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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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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无知妇人!”乐庭这出戏已经唱到没有台词可唱,这时候朝安的老婆上来撑场面,真是如大旱逢甘露,jīng神顿时抖擞起来,双目凛然有神,佯装咆哮大怒道,“此犯大逆不道,本来就该死!何来的冤枉?你你你……你居然还敢诅咒本将军?要不是看在你已有身孕的份上,一定严加惩罚。来人啊!把她给本将军拖下台去!”

士兵们答应一声,讪讪挪了过来。

凤鸣本来在台下大哭计划失败,正考虑是否要奋不顾身来个劫法场行动,没想到朝安的老婆竟然跳了出来。

事qíng起伏跌宕,看得他瞠目结舌,大呼jīng彩。

身为参与者之一,朝夫人当然知道原本夫君应该说什么台词。

朝安之妻在被拖下台前,哭声震天,咒骂声响遍半个芬城,“乐庭!你杀害无辜,不得好死!我夫君今日顶天立地而死,鲜血洒在芬城大地,冤qíng上天可闻,终有一日,要你血债血偿!冤枉!冤枉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处决人犯是常有的事,但这等不怕死,在处决台上恶言诅咒监斩官,却真是闻所未闻。

凤鸣确实几乎跳起来大叫万岁。

上帝保佑!这句最最重要的关键台词,总算被朝安的妻子说出来了。

乐庭等这句台词仿佛等了一个世纪,激动得眼泪都几乎出来了,但是现在绝对不是流泪的时候,而是要立即装出震惊到极点,bào怒地咆哮,“混账!你……你竟敢说出这等恶毒的诅咒?难道本将军就因为你几句恫吓,而不敢处死朝安?”顿了一顿,露出犹豫的表qíng,忐忑不安看向旁边的副监斩官,低声道,“这事……你看如何处置?”这么明显的表qíng,不知道会不会太露骨,希望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旁边的副监斩官必他更忐忑不安,哪有功夫去看他的表qíng是否露骨,法场以死者之名诅咒监斩官,这个妇人真是可怕。

最可怕的是,这件确实是冤案,说不定朝安死后,真的……

天下众多血誓中,以牵连死人的誓言最为恶毒。这种东西,连受神庇佑的君王们都害怕,何况一般人?

想到自己也是监斩官之一,副监斩官冷汗涔涔而下,“这个……这……这……”

他“这”了半天,迟疑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要推迟处决犯人?”

乐庭断然道,“不行。犯人按律例应处死,我们身为永殷官员,怎么可以因为害怕诅咒而放过他?照这样下去,从此以后每个死囚都来诅咒一下,就通通放过吗?”

这段大义凛然的话,完全是和凤鸣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琢磨出来的。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救走朝安吗?首先就要所有人都相信,乐庭对朝安绝没有一分同qíng。

“可是……可是……”现在轮到副监斩官哭丧着脸了,“那妇人的诅咒,恐怕……其实此案……”

“将军。”一直站在乐庭身后的亲兵之一,忽然跨出一步,低声道,“属下有一个办法,既可以处死犯人,又可以不受诅咒。”

“哦?什么办法?” “那诅咒不是说,犯人顶天立地而死,鲜血洒在芬城大地,冤qíng上天可闻吗?”那个亲兵也是凤鸣计划中的一环,早就把自己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刚才变故迭起,他差点以为轮不到自己出场呢,现在当然发挥演技,露出yīn森的笑容道,“将军只要不让犯人顶天立地,不让犯人血撒大地,岂不就可以躲过诅咒了?”

不等乐庭说话,吓得浑身汗毛直竖的副监斩官赶紧点头,夸道,“好,这个办法好。只是……”皱眉道,“怎么可以不让犯人顶天立地,血撒大地?”

乐庭心里大乐,暗暗叫好。

他的台词,现在居然有人替他说了。不知qíng的副监斩官傻乎乎当了他的助手,效果更加bī真。

“这个容易,”亲兵想了一会,谄媚地答道,“我们把他装进箱子里面,再把箱子高吊起来,他脚不触地,头上无天,不就是无法顶天立地吗?”

“那么不血撒大地呢?难道要把他的血都收起来?砍头时血液飞溅,难道没有血滴下来……”

“呵呵,这个更简单。我们不砍他的头,烧死他就好了。”

副监斩官眼睛一亮,“对对!烧死他!哈哈,这个计策大妙!”想起自己既可以完成监斩任务,又不用担心诅咒,得意忘形了半晌,才想起自己只是个副的,还有个正的在旁边,赶紧收敛了喜色,小心翼翼请示乐庭,“将军的意思……”

“嗯,这个主意不错。”乐庭首先表态,装模作样偏头去看隔壁的小柳,“柳公子的意思……”

小柳冷眼看乐庭和他的亲兵搞鬼,把个副监斩官玩弄得晕头转向,肚子笑得一阵阵抽搐,扬手道,“我还是那一句,这里事全凭将军顶多,我一点也不cha手。”

“那好。”乐庭提高声调,朗声下令,“来人啊!”

“在!”

“派人立即准备木条,给本将军钉一个能够放人的木箱子出来。记得,在木条里外涂上火油,烧起来痛快点!”

下面众兵齐声答应,飞奔着去寻木条,钉箱子,涂火油。

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下进行。

旁观的百姓愣愣看着,有几个聪明的已经猜到这箱子是gān什么用的,倒抽一口清凉气。

乐将军竟要把犯人活生生烧死?

一阵乒乒乓乓后,木箱子已经做好,五六个高大的士兵吭哧吭哧抬了木箱子过来,禀报道,“将军,箱子已经准备好了,火油也已经涂好了。”

旁边的副监斩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将军,我看那犯人的身上,是不是也要涂点火油……”

乐庭看他惟恐朝安烧得不够透彻,暗觉可笑,点头道,“当然,火旺一点,犯人的鲜血也早点烧尽。来人啊,给犯人身上也泼上火油。对了,把他的嘴堵住,免得等一下又口出诅咒。”

“将军,犯人已经不大能开口了,我看要堵的话,还是堵他妻子的口比较妥当。”副监斩官又低声道。

“嗯。”乐庭应了一声,“两个的嘴都堵上。”

这个可不能怪他,本来的计划是朝安说出诅咒,然后堵住朝安的嘴嘛。否则木箱子悬空点燃,里面的犯人一声不吭,岂不惹人起疑。

为了计划顺利实施,而且事后不被怀疑,他和鸣王,泰蚕可是反复考虑了多次,再三修正了计划的。

不多时,朝安和他的妻子的嘴巴已经被堵上。

朝安的身上也被泼了半桶火油。

即将吊起大箱子的粗缆,也已经准备好了,粗缆浸了水,和木箱子接口的地方还包裹了大量铁片,免得木箱还没有烧掉,吊它的缆绳就断了。

“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兵士禀报之后,偌大空地,又蓦地死寂一般。

众多不知qíng的百姓眼中都露出惊恐。杀人他们不是没有看过,不过把一个无辜的人活活烧死……

只有乐庭依然神态平常,表现得异常冷血,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把犯人关进木箱去。准备火把!”

“是!”士兵们拖起全身无力,只能颤抖的朝安,把他当众塞入木箱里。

木箱子被钉死的砰砰声回dàng在城门前,在场观看的人一阵心寒。

副监斩官却只在关心那个诅咒快点解除,小声道,“将军,我们还是快点把箱子吊起来烧掉吧。”

“不急。”乐庭淡淡道,“让他们再把箱子钉紧一点。”

开玩笑,当然不可以立即吊箱子。

计划正走到最关键的一步,变活人还是变死人就看此刻了。

在士兵们钉箱子的声音的掩护下,此刻处决台下藏着的心腹正按照原定计划,橇开箱子的底部,把朝安从箱子里面救出去,然后再往箱子里面塞一具和朝安穿着同样衣服,身形差不多的尸体。

之后,还要把箱子底部撬开的木条全部钉回去。否则,当木箱吊起来后,下面有个大dòng,岂不是成了大笑话。?

现在当然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嗯……将军,应该钉得差不多了吧?”

“再钉一会,还有点松呢。”

“……”

……

“将军,你看……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他们已经钉了很久了……”

“不钉严实不行啊。不然火烧起来,犯人吃疼挣扎,撞开木条摔出来怎么办?万一血溅在地上,恐怕你我都会受到诅咒啊,对不对?”

“这……这……”

“耐心一点,就快钉好了。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人的日后着想。”

下面乒乒乓乓,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汗流浃背的士兵们才接到乐庭的命令,停下动作。

“吊起来!”乐庭下令。

众士兵扯动粗缆,把木箱摇摇晃晃的吊了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点火!”

冷酷的命令一下,在场的人几乎全部打了个冷颤。

箱子内外都淋了火油,火苗稍一靠近,“蓬”的一声,整个木箱顿时成了一个大火球。众人看得心惊胆颤,箱子里面忽然传来沉闷的几声,似乎有人在里面扑打挣扎。

“人!是人在里面敲箱子!”百姓中猛然有人指着箱子尖叫。

人人一阵心悸,惊恐万分地看着半空中的木箱。

太可怕了!

“听!听!真的有声音!”

“天啊,他在里面擂箱子呢!”尖叫声连连想起。

目睹火光熊熊的刑场,几个胆小的已经晕倒了。犯人家属,泰蚕,他妹妹,还有朝安的老母亲更不用说,从箱子点燃的那刻开始就“悲愤晕厥”了。

小柳本来悠哉游哉冷眼看戏,听见箱子里面的动静,倏然一惊,难道人到底还是烧死了?不然里面怎么会有人挣扎?

难不成为救一人,又烧死另一人?

斜眼去看乐庭,乐庭确是满面安然,毫不惊惧。

不一会,木箱已经烧个八成,底部不看继续负重,猛然裂开一个大dòng,一团黑糊糊的东西直掉下来,砸在处决台上,顿时火星四迸。

不用说,那当然就是犯人被泼了火油,烧得无法辨认的尸体了。

百姓们惊叫逃避,连台上有的官员都不忍看了,以袖遮面。

乐庭看着那尸体,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打个哈欠,站了起来,含笑对着面无血色的副监斩官道,“犯人已经确定被处死,诅咒也消除了,快点回去洗澡吃顿好的吧。”仰头哈哈一笑,朝身后失魂落魄观刑的众官一拱手,大摇大摆,下台上马,被亲兵们簇拥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