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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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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泪痕仍存,艳容憔悴。

这般孤苦无依的模样,天下男人看了,十个有九个都会qíng不自禁怜香惜玉。可惜贺狄打出生就不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就算有那么一丁点怜香惜玉的本能,恐怕也不会làng费在长柳身上。

贺狄大大方方挑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开口就道,「很好,我们彼此也都知道是深夜了,客气话不用làng费时间再提,先把正事说了吧。」

他这样无礼放肆,听在心事重重的长柳耳里,反而比虚言安慰顺耳,心道,这个贺狄王子,果然和庆离不同,是个做大事的,看来倒是请对了人了。

她稍一示意,师敏知机地将那封密信递给贺狄。

贺狄何等人物,拿过密信糙糙看一遍,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完之后,也没兴致装个震惊悲痛的模样来表达一下同qíng,漫不经心道,「只凭这封密信,就能确定鸣王中一半毒的事是离国在搞鬼了。公主打算给离国回信吗?」

长柳心里也没底,所以才要将贺狄请来,沉吟了一会,试探着道,「离国和同泽隔着那么远,消息难通。看这封信的意思,只要我按照离王的指使,向鸣王隐瞒文兰的事qíng,就能保全父王的xing命,可见离国并不知道文兰的圈套已经被鸣王揭开。要是……鸣王肯为我保守秘密,装作并不知qíng,那我就可以回信答应下来,暂且拖延……」

贺狄冷笑道,「公主想得好容易。离王是这么好骗的吗?何况文兰的事,知qíng者除了鸣王和我们,还有一gān乱七八糟的侍卫侍从,你能保证他们个个都不外泄?别的不说,就算鸣王肯帮你,但假杜枫的来历,西雷王是一定会彻查的。他一查,摆明就是看穿了此事,瞒得了谁?这消息迟早都会让离王知道,你就算撒谎也拖延不了几天,可一旦被离王发现你玩弄诡计,大怒之下必然杀你父王泄愤。」

长柳好不容易想出的缓存之策,被贺狄三言两语扫得渣都不剩,不胜惶恐道,「王子说的是。可……可如今我只有这个筹码可以应付离王,不然……我父王他……」

师敏在一旁央道,「我们女人家终究见识不足,只盼王子殿下指点一二。」

贺狄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好想的?总共就只有两条路。」

长柳急道,「王子请讲。」

「第一条路,你要是有本事,就立即杀回昭北,救回你父王,顺便把繁佳离国都给灭了。我们男人做事,向来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长柳和师敏正悲苦无助,哪里知道贺狄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调侃,差点气晕过去,但现在三人之中,确实以贺狄最有对外作战的经验,长柳只能忍耐着继续求教,「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

「王子!王子在哪里?」

贺狄才说了几个字就忽然被打算了。听到喊声,贺狄矫豹般猛跳起来,把垂帘一掀,喝道,「空流,有敌qíng吗?」

他惯了海盗随时随刻的杀戮生涯,对空流的忽然禀报早司空见惯,反shexing的就问敌qíng,却十分镇定从容。

空流狂风一样赶至,人未站定就喘着气禀报,「不好了,那男人出事了!属下已经命人……」

话还没说完,贺狄镇定从容的脸色大变,霎时冲下台阶,丢下所有人,出弦箭一般向着子岩所在的小院狂奔。

贺狄行动力惊人,一口气冲回院中,伸腿就把门「砰」地踹开,喝道,「子岩!」

他离开前,房中只有哪也去不了的子岩,此刻却多了几个心腹侍卫,人人都一头大汗,正焦急万分地合夥按着在地毯中央翻滚的子岩。

「王子!」

听见房门被踹开的声音,众人惊慌抬头,看见贺狄都松了一口气,赶紧禀道,「王子走后,这男人忽然动起来……」

「属下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空流赶去通知王子……」

「他挣扎得厉害,我们几个人按都按不住!」

说话这瞬间一松神,子岩立即一阵骤然力挣,竟差点挣脱出来,慌得众人七手八脚加重了力气重新按住。

贺狄松了一口气,才冷哼道,「毒xing才一解开就想逃走?」

快步走到chuáng前,打算教训这男人一顿,看清楚子岩的脸色,顿时惊得一凛,失声吼道,「该死!谁gān的?」

瞎子都能看出这男人正身处极端的痛苦中,端正的脸每一条肌ròu都在扭曲抽搐。他竭力挣扎,几乎把身上几个壮汉掀翻,显然是剧痛之下毫无意识的自残行为。

其状之惨,连贺狄这没什么人xing的海盗头子都看得眼眶yù裂,伸手就把旁边一人推开,将子岩qiáng抱起来,左右侍卫见状纷纷识趣松手。

没想到子岩剧痛之下,力气异乎常人,没了众人帮忙,连贺狄都制他不住,瞬间就被他挣出臂弯,额头直直朝墙上撞去。

「子岩!」贺狄吓得魂飞魄散。

一名侍从拚死抢上,千钧一发之际挡在墙前,当即被撞得惨叫一声,瘫软成虾米。

贺狄毫不犹豫把子岩死死按住了,抬起头来,目光犹如受伤野shòu般狰狞,恶吼道,「都来按着!」

众人赶紧一哄而上,再次七手八脚压制子岩,贺狄这才有空腾出手来,慌忙去摸子岩额头,冷浸浸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凝得贺狄也如掉进了冰窟窿般。

他在海盗堆里出生入死无数次,惊心动魄向来只是刺激的调味品,竟从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惊心动魄的恐惧。

子岩被众人压着,虽不能挣脱出来,却仍在乱扭乱动,拚命晃着头,后仰的项颈肌ròu绷得紧紧,彷彿随时就要绷断。

双眼大睁,虽似在看着贺狄,其实已经没了焦点。

「子岩,子岩,喂,你能听见吗?说句话,快点说句话。」贺狄沉声乱唤,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拿掌心去替子岩抹额上冷汗,竟越抹越湿,心如刀绞,渐渐连手都颤了。

他字典里从没有害怕和心疼这两个词,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又害怕又心痛,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只觉得是盛怒之下难抑的杀气。

若让他查出来是谁gān的,一定要让那人受尽天下酷刑而死!连同那混蛋的家人朋友,一个个千刀万剐,放油锅炸了再丢进海里!

谁?!

混蛋!

敢碰他的子岩?

找死!而且找的是天下最可怕的死法!

恰在这时,被贺狄撇下的空流也气喘吁吁地进了房门,进来见众人仍压制着子岩,贺狄在一旁乱为子岩擦汗,一脸恐怖狰狞,不由急道,「看样子是摇曳夫人说的那个什么毒药发作了,王子的解药呢?」

他这话好像一个响雷,把脑子懵成一瓶浆糊的贺狄顿时给炸醒了。

原来如此!

「解药!」贺狄狂吼一声,跳起来就拽出旁边的杂物匣子,bào风卷过一样的乱翻,片刻就把摇曳夫人给的小瓶找到了,拔了盖子一倒,掌心里出现一个黑色的小药丸,黑润晶莹,看起来已知不同寻常。

其实子岩除了幻香迷毒外,还身有另一种剧毒,摇曳夫人是早就说白了的,还特意给了贺狄一年份的解药。

但贺狄把子岩弄回来后,想着既然是一年份的解药,发作至少也该在三月半年之后,晚几天再喂不迟,把解药瓶子一藏,所有的jīng力都放在怎么趁着这几天尽qíng欺负子岩上了。

若说把子岩弄成这样子的罪魁祸首,实在是满脑子yínyù的贺狄王子殿下本人才对。

不过贺狄何许人也?反省从来不属於他的做事风格,一边指派侍卫过去取水,一边就瞪眼怒目咬牙切齿,大骂起来,「就知道是那个死女人gān的好事!要是我的人出了什么意外,非一把火烧了她的破山谷活抓了她,再让所有兄弟每人把她jian上十遍后卖到jì院里去!不但她,她那个混蛋儿子我也一刀阉了!」

骂到这里,侍卫已经取了清水过来。贺狄一把夺了,想了想,觉得药丸只有一颗,子岩又神志不清,要是喂的时候不小心弄没了,那可非常不妙。

当即回到子岩身边,示意众人按得用力点,千万别让他挣脱。也不理会那来自摇曳夫人的所谓解药到底是不是另一种毒药,仰头把药丸放进嘴里嚼烂,又含了一点清水,估计混起来比较好下喉后,才低头贴上子岩的双唇,撬开他的牙关往里送,紧张得停了呼吸,急切地观察子岩接下来的状况。

这解药效果好得惊人。

摇曳夫人果然不愧是毒中名媛,解药一服下,片刻就起了作用。子岩本来状若疯狂地挣扎扭打,瞬间浑身一松,好像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再没有一点威胁。

众侍卫压制他多时,现在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个个脊背汗湿衣裳。於是都松开手,逐个退出去,让大失常态的王子殿下来单独处理。

「子岩?」贺狄宝贝一样把子岩给抱了,压低声音唤了一声,「专使大人?」摸他额头,还是冰冷冰冷,呼吸间气若游丝,胸膛起伏之际,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荏弱。

贺狄一抱之下,罕见的心肠大软,怜惜得不得了,肚中越发咒骂摇曳夫人那狠毒女人,连带着萧家鸣王西雷王都不是好东西。相比之下,子岩能够从那群禽shòu不如的人那里,落入自己手中,实在是天大的福气。

至少自己不会在他身上下毒(顶多也就是媚药),还能给予他每晚的欢乐和怜爱。

顿时又暗中对海神发誓,以后若再有人敢让他的男人受苦,自己势必撕碎了那傢伙!先断四肢再一丝一丝扯成ròu条挂在桅上!

空流已经出了房门,正好又撞上匆匆跟来打探消息的师敏。可怜的长柳公主才打算请教贺狄的所谓第二条路,事qíng就起了变故,如果可以的话,她们还实在想再请贺狄去一趟。

师敏顺便慰问了子岩的「病qíng」,「不知道专使身体好点了吗?」

她一开口,空流就脸色古怪。

王子对那男人的执着,空流早就知道。但要不是出了今天这事,空流还真不知道会严重至此。

面对着子岩的惨状,向来处理上千人命都能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王子殿下,居然像个盲头苍蝇一样彻底失去了理智。

彻底!

换了平日,王子即使只用脚趾头思考,也能在一秒钟内推想到那是摇曳夫人曾经警告的毒药发作。可谁想到自己身上被刺几个血dòng都能笑嘻嘻的悍勇王子,一看见那男人翻滚痛苦,就这么懵住了呢?

天啊!这事要发生在海盗激烈的血战中……

空流都不敢往下想了。

被师敏再三请求,空流只好勉qiáng去向王子禀报长柳公主还在苦等的消息,隔着房门道,「王子,长柳公主……」

一句话没说完,里面一阵怒吼把空流和师敏砸得jī飞狗跳,「叫她滚!昭北大王又不是我爸,他死关本王子屁事啊?本王子还没有和她算帐呢!要不是她半夜三更把本王子从子岩身边叫走,子岩怎会这样?叫那女人等着瞧!」

贺狄一顿咆哮,不但吓走了闲杂人等,还把臂弯中的子岩也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