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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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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出一声傻笑。

「……我还想,要是容恬在就好了。眞想他亲眼看看这一场jīng彩的大战,火药、炸弹、投石机、弩pào,化学和物理的超时代结合。他一定会露出又惊又喜的表qíng,眼睛一定会比星星还亮。」

看见尚再思转过头来,含笑打量自己,凤鸣脸颊不由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自嘲道:「我这个主将很无聊吧?大战当前还在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鸣王多虑了,你是很优秀的主将。」尚再思一笑,目光再度移回海面上,柔和地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属下只是终于明白过来,大王为什么会因为鸣王下决定不娶王后,而太后又为什么会最终答允这件事。只有眞正接触过鸣王的人,才会明白,为什么神迹总会发生在鸣王身上。」

凤鸣讶然地看了尚再思一眼,刚想说话,发现尚再思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凝重。

「鸣王,快看,」尚再思指向对面,沉声道:「同国船队开始移动了。」

代表着整个同国军事实力的大型船队,挟着无与伦比的气势,朝惊隼岛缓缓压来。

打头阵的是船身巨大的三桅船,在漆黑夜幕下,蓝色的船身也融入黑暗中,彷佛黑暗的森林之王,领着一群豺láng走狗杀来。

紧随着三桅船的,是上百条大型战船和中型战船,最后面的小型船和准备登陆用的载人小艇,不计其数。

崔洋为了避免làng费宝贝炸弹,严严令所有pào手,没有听到自己的命令,不许随便发she弩pào。

站在由罗总管督工搭建的遮挡棚下,丝毫不用担心雨水撇进来打湿身体。

弩pào比投石机更优越的另一个好处是——弩pào是直线发she攻击的,pào弹斜横着she出,而不是像投石机那样,必须走一个朝上的大弧度。

这样,就算上面有遮挡棚,只要有一定高度,就不会对弩pào的发she造成任何影响。

投石机就没有这样的优点,所以投石机的上方并没有搭遮雨棚,曲迈他们一群人只能淋雨作战。

当然,曲迈他们也压根就不在乎淋雨。

「看,又是同国的三桅船!」

屏息看着敌船越靠越近,如一片闪烁着雷电的乌云出现在近海,崔洋捏紧的掌心也开始冒汗。

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太兴奋了。

紧紧盯着海面上的敌船,心里不断数着战船距离弩pào的she程范围,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五步……

同国战船进入目测she程的瞬间,崔洋整个人振奋起来,右手高高举起,扯着嗓子,拉长了调子喊道:「各位兄弟,准——备——」

猛吸一口长气。

「she!」

最后一个字爆出喉咙,排成一列的十五门弩pào犹如怒吼的巨龙同时发威,经过一代发明大师尚再思亲手调制的新式生石灰炸弹纷纷划过大雨肆nüè的海面,箭一样扎向迎面而来的同国敌船。

瞬间,漆黑的夜空爆发出十数个炫目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巨大光团。

轰!

轰!

轰轰轰!

震耳yù聋的巨响炸得崔洋一愣,瞪着被炸弹装饰得璀璨如画的天空,气急败坏地转身大叫,「雨太大了!换炸弹!看着陶罐上的记号,给我挑最慢引爆的she!」

一边吼得几乎全岛俱闻,一边迅速弯腰挑了一个有记号的陶罐,手脚麻利地装上弩pào。

熟悉地一绞,一拉,用力一扳。

簌地一下,炸弹送上半空。

轰!

又一声巨响。

「看见没有?就要这种!不要làng费炸弹!慢点爆,让它们飞到同国小破船的上面再爆!」

簌簌簌簌!

又一轮炸弹飞上天,这一次,十个中间有六、七个爆在比较接近战船的地方。

弩pào团众人一轮欢呼,立即七手八脚再接再厉,疯了一样地she击敌船。

这群人个个都是萧家年轻一代中的jīng锐,脑筋灵活,四肢更灵活,开始就有几颗时间估计得不准的,稍一尝试,立即就掌握了诀窍。

she过的炸弹,甚至有几个是飞到对方的桅杆上刚好爆炸。

「罐子!歹毒罐子!」

「天啊!又是它!」

赵伟所在的三桅船位于整个船队中央的最前方,理所当然成为了崔洋他们的首要攻击目标。

每一轮炸弹飞来,都有几颗爆在他们头上,炸得甲板上尸骸遍地,士兵们哭爹叫娘。

「怎么可能!?」赵伟不敢置信地狂叫。

不是说只要下雨,对方的歹毒罐子就不能用了吗?

不是说只要选对了时机,三桅船的进攻就无人能挡吗?

刚刚修好不久的掌舵室又被炸得只剩一堆烂木,赵伟惊骇莫名地发现,船上最重要的主桅杆正发出卡卡的可怕断裂声——刚才那该死的罐子就在靠近主桅杆的半空中忽然爆炸。

「赵将军,怎么办?」副将云瑞满身满脸鲜血地冲过来,「连chuáng弩都被炸坏了,无法使用,不过就算能使用,she程也达不到敌人那里。」

可恶的西雷鸣王,不知道到底制造出什么恐怖的东西,竟然在下雨天威力也同样惊人。

不,是威力更加惊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军!我们要不要退?」

「闭嘴!没有鸣金不可后退!」

「可是这样就是等死啊!」

云瑞后面的话,被又一声巨响掩盖。

「啊——」船上传来痛苦的尖叫,被炸伤的士兵在甲板上挣扎翻滚。

伤亡不仅仅来自爆炸。

陶罐里面的生石灰抛撤在四处,沾上士兵们被雨水打湿的皮肤,形成碱烧伤和热烧伤,并且互相加重。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惨叫声到处可闻。

因为是化学xing燃烧,落到甲板上的炸弹残留物,也缓慢发热,和桐油等混合助燃物一起,不惧雨水地慢慢燃烧起来。

不久前还修葺一新,威风凛凛的三桅船,顿成人间炼狱。

卡卡,卡卡……

赵伟猛地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巨大的桅杆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小心!」

「桅杆倒啦!」

士兵们尖叫起来,四处逃窜,慌不择路地跳下危险的大海,重演当日的惨况。

桅杆重重倒在甲板上,撞破不知多少根木板,船身剧烈摇晃顚簸,像在大海风雨中被遗弃的一尾还在苟延残喘的小鱼。

但三桅船毕竟是qiáng大的巨型船,顽qiáng地尚未沉没。

其它附近较小的船只就没这么好运了,在炸弹的袭击下,带着火焰和可怕的焦味纷纷下沉。

跳水求生的同国士兵在汹涌的海面上,和数不清的漂浮尸身随波逐流,慌乱地挥动着手脚求救。

但正在遭受连环炸弹攻击的船队自顾不暇,哪里有人腾得出手来援救他们?反而不时有沉没船只上或燃烧的甲板上的士兵被bī跳入水中,加入他们。

不少人在水里挣扎到力竭,而被海水缓缓淹没。

第六章

凤鸣站在làng花拍打的高岩上,俯视远处海面上的惨况,面露不忍。

他永远也无法习惯面对战争的残酷。

鲜血的浸染,烈火的燃烧,目睹生命毫无价值和尊严地消逝在茫茫大海中,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可思议,自己竟是导致眼前这惨烈场面的最重要因素,如果不是因为他,西雷鸣王,萧家少主,也许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场惊隼大战。

身为主将,他再三利用自己拥有的现代知识,提示了尚再思对炸弹的制造和改进,可以说,是他一手导演了这出悲剧。

凤鸣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悲惨的事,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

战局正在一面倒地倾向自己一方,作为主将的凤鸣却难以感到轻松,看着又一艘同国中型战船沉没,不少同国士兵跌入水中,呼救声越过海面隐约传入耳中,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尚再思微愕地看向他,片刻露出感动的眼神。

他明白了凤鸣的心境。

「少主!我们陪你观战来了,」罗登声如洪钟,出现在高岩下,老脸上写满对胜利的信心,「哈,局势对我们大好,崔洋的弩pào团眞是功劳不小……」

看见尚再思对自己打眼色,罗登猛地住嘴,惊讶地打量他们一眼。

尚再思暗中朝凤鸣沉默的背影指了指,向罗登微微摇头。

罗登默契地点点头,收敛刚才的欢喜,稳重地走到凤鸣身旁。

「嗯……少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这样血腥的场面,」凤鸣郁郁地摇头,长吸一口气,振作起jīng神,笑着对罗登道:「罗总管说的对,崔洋打得好极了,眞不愧是pào手团团长,我看了一下,除了开始的那一轮,有几颗炸弹飞到一半就爆了,其他的炸弹都炸得极是时候,眞奇怪,他们怎么能把弩pào、雨量、距离、时间掌握得这么好?不过当然,少不了尚再思和冉虎的功劳,用渗水孔控制引爆,陶罐上写记号这一招,实在太周到了。」

「鸣王过奖了。」尚再思谦逊地说了一句。

凤鸣朝他鼓励地一笑,又再看向对面的同国船队,皱起秀气好看的双眉,百思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还不退兵?这样打下去,只会损伤更多人命,难道庄濮和武谦都不爱惜自己的士兵吗?」

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身边的人。

罗登和尚再思彼此jiāo换一个眼神,都看出对方心里的感叹。

普天之下,会为敌人士兵xing命担忧的主将,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虽然有点天眞,却令人心无时无刻不感到温暖。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就连罗登这个几十年来习惯了萧家冷漠家规的老总管也觉得,有人qíng味的少主比老主人更令人想忠心服侍。

「唉,要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自行溃退就好了。」

再打下去,不知还要牺牲多少人命。

罗登道:「他们是还不死心吧,毕竟同国战船称雄天下,除了单林海盗,他们在水上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何况是我们人数这么少,被他们追到孤岛的几百个人?」

他停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其实,属下也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硬撑到底,庄濮是同国著名的硬汉,并不是轻易退却的人。要是他宁愿战至只剩一兵一卒也要打下去,恐怕……少主,我们的炸弹会不会不够用?同国的战船数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