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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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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临这个脾气,还是不要去管政事比较好。”咏善沉吟道:“以后等我伤好了,亲自带他一带,等他学些本领再说。不然惹出事qíng,更难收拾。”

淑妃露出宽慰之色,“有你护着他,我就放心了。”

“母亲放心。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同母兄弟,难道我就不疼他?他要是还缺什么,想要什么,尽管直接报来给我就好。”

咏临和他一同长大,对这个孪生哥哥脾气其实极为了解,气起来的时候下手毫不留qíng,一旦气消了,对他这个弟弟还是很疼的。

听咏善这么一说,咏临知道哥哥真的不气了,大为高兴,在咏善背后直对淑妃得意洋洋地做鬼脸。

淑妃也笑起来,“现在想巴结他,送礼给他的人多着呢,还有什么到不了手的?他也想不到什么要来求你。”

“才不是。”咏临赶紧cha嘴道:“这就正巧有一件事想求哥哥。”

“怎么?”

“我想求哥哥开恩,饶了咏棋哥哥。”

话一落地,咏善脸色骤然变了。

连淑妃也没想到咏临会这么混账,胡乱开口,顿时黑了脸。

殿内一阵沉默,空气沉甸甸地,向人心上直压下来。

“咏临……”咏善隔了一会,才轻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也知道,哥哥是奉旨查问,但是咏棋哥哥从小和我亲密,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什么私通大臣,意图谋反,这些事咏棋哥哥绝不可能做的。再这样关押审问,不但问不出结果,反而误伤好人。内惩院出了名的滥用酷刑,他脾气温和,胆子小,又受了伤。昨天我偷偷去看他,他瘦了不少,隔着窗子和我说,他恐怕出不去了,只求我替他去看一眼丽妃……”

淑妃在一边早就瞧着咏善脸色越来越沉,这下忍不住喝道:“咏临,你给我闭嘴!叮嘱了你多少次不许管内惩院的事。你好大的胆子,还敢瞒着我!张诚那个混帐,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母亲,我……”

“你给我下去,不许再来烦你哥哥!”

咏善浑身又热又冷,眼前一阵眼花。他qiáng撑着不露疲态,咬了咬牙,对淑妃淡淡道:“母亲,让他说吧。咏临,咏棋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你都告诉我。”

咏临应了一声,老老实实道:“咏棋哥哥说他命运不济,本来就不是长寿的人,只是挂念丽妃娘娘,下能尽孝道,内心愧疚。我和他说,他的事父皇和咏善哥哥你迟早会查清楚,为了那些流言诽谤,总不能真的把一个皇子给冤杀了。我还和他说,咏善哥哥只是奉旨办事,等他明白了真相,必定不会为难他。他听了我的话,说……说……”

“他说什么?”咏善半睁着眼睛,低声问。

咏临也知道这句话不大稳妥,吞吞吐吐了半天,央求道:“哥哥,他和你不常在一块,对你为人不清楚,只是无心之言,我说了,你可不要对他生气。”

淑妃知道要糟,站在一边直对咏临使眼色。

咏善此刻已经是点了火的油罐,随时都会炸开,她也不敢随便作声——万一咏善连她一并恨上,那么就连劝和他们兄弟的人都没了。

咏善叹一口气,“你说吧。”

“咏棋哥哥听到你的名字,就打了个哆嗦,还说,他实在是怕了你。”

咏善眼睛骤瞪,眸中满是滔天bàolàng。

只睁了一睁,又缓缓闭上眼,脸上本来是发热的红晕,现在竟倏然全褪了下去,被苍白替代,像谁在上面覆了一层半透明的白浆纸。

一时无人说话。

殿内沉闷得令人窒息。

咏临小心地看着咏善的脸色,“哥哥,你生气了?”

“我不气。”咏善气得浑身打颤,死咬着牙,扯着嘴唇qiáng笑,“我是太子,他是囚犯。他怕我,本来就应该的。哈哈,怕得好,正要他怕呢。”说到后面,喉间一阵透不过气来的哽噎,又好像是哭音。

咏善吃了一惊,暗暗压抑,长长几个呼吸后,才觉得好了点,睁开眼睛,看着咏临,问道:“他只挂念丽妃娘娘,你替他去看了丽妃吗?”

“嗯。”咏临应了一声,偷偷瞅咏善一眼,居然似乎有点心虚瞻怯。

咏善病得手脚发软,jīng明却一丝不减,见咏临这个神色,心中动了疑心,略一思索,吃了一惊,看向咏临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你带了什么给丽妃?”

淑妃站在一旁,脸色也变了。

“也没什么……”

“到底是什么?”

咏临知道瞒不过,硬着头皮模模糊糊道:“也就是一封问安的书信而已……”

咏善大怒之下,竟有了几分力气,猛坐起上身,挥手一个耳光朝咏临搧过去。

啪!

耳光声响彻太子殿。

咏临也不敢避,直愣愣被他打得耳朵嗡嗡作响。

咏善瞪目怒眉,搧了他一下,还不解恨,举起手要搧第二下,却浑身泛酸,找不到一丝力气,缓缓向后倒去。

淑妃惊呼一声,赶紧把他扶住了,颤声道:“咏善,你不要动怒,养病要紧。常得富!常得富!快拿药来!”抽出一只纤纤玉手,往咏临身上狠打了两下,骂道:“混账东西,你是要活活气死母亲吗?你……你送的什么好信?”

咏临捂着肿起半边的脸,急忙解释道:“真的没写什么,我都看过了,只是问候丽妃娘娘平安,请她不必担心,还有就是安慰丽妃娘娘,说他的舅舅和太傅那边,其实并没有和他通什么要不得的信,信里面的内容都只是聊聊诗词而已……”

淑妃气得几乎晕死过去,看着她不争气的小儿子骂道:“胡涂!你也不问问他为了什么案子被押回京城的?那些信……这传出去,根本就是内外沟通,串供的死证!这事要是被揭穿,你这呆子背定了传递私信,勾结其中的罪名!”说到气处,又狠狠打了咏临几下。

咏临脸上被淑妃戴着的宝石戒指划了三四道血痕,却没有去擦,他看母亲如此生气,也知道犯了大错,隐隐着慌起来,发愣道:“信是咏棋哥哥亲手给我的,又是我亲自jiāo给丽妃娘娘的,应该不会被人知道吧?”

咏善这时候已经过了气头,身上冷热jiāo加,难受得直想晕倒,勉qiáng开口道:“母亲,他不仅这些事,现在也没功夫和他说。这事,我看要早做准备。”

淑妃点头应了。

咏善喘了片刻,又问咏临,“你送信的时候,被谁看见了吗?”

咏临努力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冷宫人少,一路走过去,都没见人影。就是丽妃住的小殿门口站着两个侍卫,他们开门让我进去的。”

淑妃黑着脸道:“日后事qíng扯出来,那两个侍卫就是要你命的人证。”

咏临低下头,不敢再作声。

咏善沉吟了一会,开口道:“母亲和咏临都先回去,这事我还要想想。别太担心,信就算被什么人截到了,也未必会立刻把事qíng兜出去,总有回转的余地。咏临回去之后,哪也不许去。”

淑妃忙道:“你放心,回去我就把他锁起来。”

命人送走淑妃咏临,咏善躺在chuáng上,愣愣看着上方chuáng顶刻着的龙睛凤尾,把常得富叫了来,吩咐道:“你去内惩院,就说是我的话,要他们把咏棋殿下立即送到这来。”

第六章

太子病得再东倒西歪,仍是太子。

咏善一开口,内惩院的人连问都不敢问一句,立即把重要犯人咏棋小心万分地送到了太子殿。

咏善病中闭着眼睛歇息,听见耳边常得富小声禀报,“太子,咏棋殿下来了。”

他像早就等急了,猛然睁开眼,缓缓偏过头,目光由近而远,首先落入眸中的,就是一双穿着青缎鞋的脚。

一点一点往上看,被衣料遮蔽住的小腿、狭臀、窄腰,清一色的淡,宫里常用的普通布料子,顶不名贵的,在这具身子上覆盖着,却偏偏有一股极动人的柔软感。 再往上一点,就是他心中总也忘不了的一张脸,此刻低垂着,乌黑的浏海盖住了睫毛,看不清楚是什么表qíng。

“咏棋。”

注视下,咏棋仿佛蓦然震了震。

明明站在那里并没有动弹,咏善却仿佛看见了清秀的脸孔下颤动着一丝惊惶。

他qiáng笑着扯了扯嘴角,柔声道:“你别怕,过来一点,我不把你怎样。”

忽然从内惩院的牢房被抓来华贵的太子殿,咏棋像落进陷阱的兔子一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躲藏,听了咏善的话,像木头似的站着。

常得富小跑过去,朝着一直伫立在原地的咏棋端着笑脸道:“咏棋殿下,太子请您过去呢。您挪挪脚吧。”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咏棋反而向后微微挪了一步。

“你再向后挪着试试?”

隔着大半间寝室,咏善的冷哼声轻微如针,硬生生截住咏棋的脚步。

炉里焰火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骤冷般,一阵明灭。

“还不过来?”

知道横竖躲不过的咏棋,这才不甘不愿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到了chuáng前离咏善一臂之遥之处站定了脚,如钉了钉子一样,再不肯挪动半步。

咏善无奈笑道:“又不是女人,这么扭扭捏捏的。”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玉似的脸还是白得似纸,天冷的关系,内惩院的人出门前特意给他加了一袭半新的皮裘,高高竖起的领子,把脖子完全挡了。

“脖子上的伤,好点了吗?”

咏棋点点头。

咏善看着他那样子,又觉一股无名火往上冒,竖眉道:“你哑了吗?连个字都个会说?”

咏棋被他的骤怒吓了一跳,想往后缩,却又不敢,张着苍白的唇嗫嚅了一声,“好了。”

不知道是否因为颈侧受了烫伤,又加了风寒,原本悦耳的声音显得几分嘶哑。

咏善本来要生气,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倒怔了一怔,不由心软下来。换了一副刊蔼的表qíng,温和地道:“你坐过来,让我看看。”

咏棋犹豫了片刻,偷眼看看咏善,等了一会,渐渐浓眉又要倒竖,知道不遂他的愿是不成的。咬咬牙,过去坐在chuáng边,自己把系在肩上的皮袭解了。

咏善本来半挨在chuáng头,这时候坐直了要去看。

常得富忙道:“殿下小心点,别累着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在后面帮忙扶着。

咏善也不理他,乌亮的眼睛瞅着咏棋脖子侧边的伤口。

所幸用的不是专门的刑具,并没有真烫得皮开ròu绽。用了皇家的秘药已有多日,伤口已经愈合大半,颜色比周围的肌肤要红上许多,边缘还有烫伤愈合后的小小突起,像谁在上面画了一条ròu色的线,隐约是个花办形。

“还疼吗?”

咏棋不肯去碰他的视线,垂头轻声道:“现在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