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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真是不可测。

咏善心里最清楚发生着什么,咏棋却只是模模糊糊,只是觉得眼前这人并不那么可恨可怕了,自己也不贪心,若能如此下去,以后母亲也活得平安,这样的日子,倒也比自己预想过的要好上一点。

他这个愿望,虽然真的不算贪心,但显然并不容易成真。

一顿饭还没吃完,事qíng就来了。

房门外,忽有人影一闪,在门外站住了脚,往里面禀道:“太子殿下,小的有要事禀报。”

咏善吃饭是严令不许打扰的,正和咏棋隔桌相对,笑着听咏临夸夸其谈,听见声音,朝门外一瞥,看清楚那人面目,顿时眼角一跳,放了筷子缓缓站起来,笑道:“你们先吃着,我出去一会儿。”

咏善踱出房门,等在门外的人刚动了动嘴,被咏善扫了个眼神,立即不作声了。

两人默默转到廊下,咏善才悠悠道:“说吧。”

那人穿着宫内中级侍卫的衣服,眉目间藏着一丝细致,名叫林川,是咏善身边几个探听宫内消息的得力臂膀之一。

林川先左右看看。

“殿下。”他跨前一步,在咏善耳边嘀咕了一句。

咏善一听,脸色虽无大变,眼神却骤地沉了下来,“母亲去了丽妃那处什么时候的事?她去gān什么?”

丽妃待着的地方,自然就是冷宫。

他本来不想理会被关在冷宫的丽妃,不料一个咏临,一个咏棋,先后都差点在那惹出大祸,再不下点功夫,日后更不得了,便吩咐林川暗中对冷宫里的事留心一二。

林川道:气小的得到的消息,淑妃娘娘约莫吃中饭的时候过去的,还带了一个食盒,说和丽妃娘娘qíng同姐妹,看着丽妃娘娘一个人冷清,心里过不去,弄点好吃的送去。以淑妃娘娘现在的身分,门口的侍卫们也不敢拦她,就让她进去了。后来过了小半个时辰,淑妃娘娘就出了门,回殿里去了。”

咏善从听见“食盒”二字起,疑心就重了。

母亲和丽妃之间的恩恩怨怨,明争暗斗,几十年来就没停过一天,已经到了不看见对方的尸首,心里这簇火就消不下去的地步。

要不是淑妃还未正式成为皇后,有些胆怯,自己这个太子又再三明里暗里地胁迫,恐怕淑妃早对被打入冷宫的仇敌下手了。

qíng同姐妹?

哼,连那些开门迎她进去的侍卫心里都绝不会信。

咏善一边暗暗冷笑,一边徐徐地问:“食盒里的东西,都有查验过吗?”

“当然查验过。”林川禀道:“虽然是冷宫,丽妃娘娘毕竟曾经受过皇上多年宠爱,还为皇上生了第一个儿子,她要是在里头出了事,看守的侍卫哪个活得成?况且两位娘娘的事,侍卫们多少也知道,查验的时候更是加倍小心。”

像是为了安咏善的心,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小的也已经打探清楚,淑妃娘娘离开后,丽妃娘娘依旧好好的待在里头。要是出了事,宫里早就闹起来了。”

“哦?”咏善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母亲去这一趟,就只是好心送些吃的?”

“像是有聊了两句。”

“说了些什么?”

“小的不清楚。”被咏善亮得像星似的眼珠子一瞅,林川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显得有些为难,低声道:“冷宫是后宫里头管得最严的地方,要打探消息,买通人手,都需要时间。再说,那些贴身跟着丽妃的人,一则都是跟随丽妃多年忠心耿耿的,二则,就算他们其中有一、两个想另投明主,也要有机会和我们接头不是?这才几天的功夫,小的还暂时无法和里头的人打上jiāo道,目前先买通一个看门的普通侍卫,只能知道门上的事,等再过些日子,小的想办法慢慢往里头渗。殿下,这种事急不得。”

咏善知道他说的是实qíng。

在后宫里头打听不该打听的消息,本来就充满危险,万一露出马脚被人揪住,说不定立即被栽上一个密谋的罪名。

尤其是冷宫,尤其是丽妃。

谁会相信在冷宫有动作的新太子不是为了害丽妃,而是为了保丽妃?

若在这个地方栽个跟头,被人抓了实据,到了炎帝面前,那是跳进huáng河都洗不清。

咏善暗中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装作不在意,只道:“这么几天,你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是我从前考虑得不够周全,早就该在冷宫那头留意些,也不至于今日这样。”

堂堂太子自责两句,林川当然不敢cha话,低着头在一旁听着。

咏善道:“你去见见买通的那个侍卫,夸奖他两句,多赏点钱。以后再有不寻常的人在丽妃那里露面,别管是不是在当值,立即来报。别像这次一样,人都走了,我才得到消息。”

林川点头称是。

咏善嘱咐道:“多看着丽妃,如果有病痛,即刻召好的太医去看,别让人趁机下手害了她。”

两人细细商量一番。

打发林川离开后,咏善记挂着屋里的咏棋,又往原路回去。

第十二章

跨进房里,和离开的时候一样,咏监还在哗啦哗啦地大谈他在里无人管束时的顽皮事迹,说得兴起,连椅子都不坐了,站着指手画脚,整个兴奋得猴子似的,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挠了挠头,伸着脖子往窗外吆喝一声,“喂,那个站门边的小子,帮我往淑妃娘娘那边跑一趟,说咏临殿下到太子殿里……嗯,那个,对了,练字!咏临殿下在咏善殿下这里练字,正练得起劲呢!晚上再回去。要淑妃娘娘不用派人到处找。听见了没有?快去!回来了赏你好东西!”

说了有赏,本来正在太阳底下偷偷打盹的小内侍顿时跳起来,勤快地跑去报信了。

咏临哈哈大笑,得意无比,根本不知道背后咏善已经进来。

反而咏棋似乎察觉到什么,把头往后一扭,正好瞧到咏善已经到了咏临背后,负着双手,一脸随时会开口教训的冷然。

咏棋正被咏临逗得高兴,自从回到皇宫后,难得的舒慡,心里也没怎么细想,不自觉地就竖起一根指头凑到嘴边,对着咏善轻轻的,“嘘”。

看着咏善脸上的惊异,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一愕。

这是gān什么?

他这个废人,竟真的装模作样地和当今太子殿下玩起来了?而且,这个“弟弟”还曾经……

咏棋又羞愧又惊惶,讪讪地把手指缩回去。

咏善早喜翻了心,再不理会咏临,跨前一步,猛地把咏棋的手指抓了,裹在掌心里不肯放,以仅能让彼此间听见的声音,低声笑道:“咏棋哥哥的指头,原来这么好看。”

咏棋尴尬得要死,咏善那般语气,十足的轻薄调戏,让人顿时联想到了昨晚两人在chuáng上gān的丢人的事。他觉得脸上火热,知道自己不争气地脸红了,再看咏善眼神,越发的暧昧,好像看穿了他正回忆起那些下流的快感,更加窘迫。

宛如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手指被咏善握着,抽了几次都抽不回来,咏棋说不出原因的心虚,竟然越来越不敢用力。他抬头看了身边还在站着大发感慨,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什么事的咏临,又把目光移向咏善,哀求般的摇了摇头,要他快不要如此。

咏善被他诱得浑身发痒,恨不得一脚把碍事的咏临踹出去,关上门来肆意怜爱。

不过这个念头只能想想就算,天可怜见,咏棋总算对他有了些起色,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胡来。

咏善咬着牙叮嘱自己忍耐,装出体贴的样子放开了咏棋的手指。

那嫩玉色的指尖从掌心逃出时,偏又一个忍不住,猛地抓了,送到嘴边,小小咬了一下。

咏棋眼看要把手缩回来了,又被咏善抓住,吃了一大惊,还没反应过来,指尖蓦然轻疼。

他最不能忍疼的,条件反she地张开嘴,蹙着眉彷佛要叫疼,好像又忽然想起不能惊动咏临,硬生生地没发出声音。

只能一半不满一半抱怨地瞪着咏善。

那眼神,足以让咏善回味上一年半载了!

纵使咏棋没有半点把咏善当qíng人看待的意思,但在咏善心里,只这一眼,已绝对是神仙眷侣般的qíng意绵绵。

一切发生得很快,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小动作刚刚结束,正巧咏临结束了新一轮的夸夸其谈,又开始叫唤起酒菜不够来,转头朝着房门嚷嚷,“常得富,桌上都只剩豆腐青菜了!你那什么牛ròu,就算没炖烂的也弄点过来……咦?咏善哥哥你回来了?”他忽然低头,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后的咏善,疑惑地问:“不会是想偷袭我吧?先说好,查问骑she功夫要明的来,可不能搞偷袭。你那么厉害,我明着都打不过你呢。”

咏善递了个眼神给咏棋,才神qíng自若地站起来,对咏临摆出哥哥的架子,“我出去办点事qíng,都没一会儿,桌上怎么就添了酒?父皇平日教导的,你都忘了?皇子无事不得饮酒,免得惹出事来,你总是不听。还敢派人去向母亲撒谎,说你在练字?”

咏临立即知道,刚才隔着窗户吆喝的话都让咏善听去了,他不怕咏棋和母亲,独对这个孪生哥哥颇有几分畏惧,略缩了缩,又笑起来,“哥哥冤枉我了,我哪里敢向母亲撒谎?真的要练字的,吃完了饭,不就开始练吗?”

边说,边拿眼睛去瞅咏棋,等咏棋帮自己说好话。

不料咏棋正为了刚才的事心虚,看咏临瞅他,心里微惊,以为被他看破了什么,更加尴尬,急得低头避开,倒把咏临给弄胡涂了。

“饭都吃了,还不想走?”咏善唇边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冷然道:“你当我这太子殿是什么地方?一天到晚光忙着招待你咏临殿下一人?快点给我回去。以后再这么不务正业,在宫里乱跑,小心我禀明父皇,罚你禁足。”

咏临被他抓了手往外拉,不敢硬来,只好身不由己地跟着走,委屈抗议道:“饭都没吃完呢!我又做什么错事呢!哎,哎,不是才说了好东西随我挑的吗?我还什么都没……”

“你还缺东西?缺什么告诉常得富,日后要他送过去就好。”

咏善把不甘心的咏临赶走,顿觉一阵轻松,想着房里只剩下咏棋,说不出的心痒难熬,往回走时,把候在门外的常得富给召到角落,意有所指地问:“那个药,今天饭里下了吗?”

常得富鬼鬼祟祟地点头,“按照殿下的吩咐,每顿部下的,布置饭桌的时候,咏棋殿下那双筷于还是小的亲自摆的呢,包管不会有错。”

咏善皱了皱眉,“怎么看起来药效没昨日好呢?”

常得富奇道:“有这事?”

他瞧瞧探头过去,偷瞥了房中一无所知的咏棋一眼,又缩回来,压低声音对咏善解释道:“应该不至于。都是一样的药,小的不敢疏忽,泡药浸筷子,事事都亲自经手的。只是殿下吩咐过,咏棋殿下身子赢弱,万万不能下得太猛,所以不敢下重了。昨晚的药,也是服过一段时间,到了晚上才愈见效用,现在恐怕也要过上一个时辰,才能……那个。”讪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