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针峰相对

2020年1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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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之洋回国时很突然,当他出现在欧升达的办公室里时,欧升达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一周以后才回来吗?”

楚之洋嘿嘿地笑着:“我要是真下周回来,事情还不闹得不可收拾?”

这话似乎在欧升达心里重重地捶了一下,心想,他不是知道了自己同周惜雪的事情。

“怎么啦,公司出问题?”欧升达问。

“那倒没有,业务还是很正常的,只是这些天你一天一个电话,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是不是你这里出了问题?我这一回来可是听说有人在查你和廖冰旋的问题,还有税务局也在注意你。”楚之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你的耳朵比兔子耳朵还长啊。”欧升达走到他旁边坐下。

“怎么样,问题大不大?”楚之洋问。

欧升达一边倒着茶一边道:“还说得过去,政府叫国土局对那两块地作了评估,评估出来的价格同我和宝山投资公司的协议价格也差不多,所以,有关于我和廖总的一些私下交易的传言也就没什么杀伤力了。税务局的人只是说来,但还没有来,不过应该问题不大,相关的工作我都做了,要是有大问题,上面也会有人说话。倒是现在我很担心你啊。”

“担心我什么?”楚之洋笑嘻嘻地问。

“你觉得周浩的事情靠谱吗?”欧升达问。

楚之洋反问道:“有什么不靠谱儿的?他叫我建点儿老鼠仓,到时候他一个涨停一个涨停地往上拉。”

“你就那么相信他?”欧升达问。

楚之洋喝着茶道:“升达啊,你有所不知,我的公司现在上市了,每年都有一定量的利润指标,而且还要为明年的利润作打算,所以啊,我现在每看一次会计报表心都疼。现在,周浩能帮我往上拉拉股价,我对管理层和股民也好有个交代啊。”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是你关键性的一年。如果没有办法在今年实现业绩大幅度的提升,股民会对你失望的。”

楚之洋叹口气:“所以啊,从今年年初开始,我就开始围绕年报这个目标展开系列调整,从营销体系调整、加快新品开发、催还欠款等方面着手改变目前这种状态。”

“周惜雪去管理海外事业部也是这调整的一部分?”欧升达问。

楚之洋点点头:“是的,本来我以为她的到来会改变公司目前在欧美市场的弱势,而且还能为公司带来一些先进的企业文化,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她在阿斯通那一套不但不灵,相反,还将海外事业部现有的经营方式打乱,业绩急剧下滑不说,人心也开始不稳。”

“也就是说,你最近在国外主要是在灭火?”欧升达问。

“嗯,安抚人心,稳定客户。”楚之洋回答。

“效果怎么样?”

“马马虎虎,又搞定了个南欧的客户,总算在欧洲市场上没有一败涂地。”楚之洋显得有些失望。

“你觉得问题主要出在哪儿?”欧升达问。

楚之洋回答:“中国企业在国外的成功不外乎是善打、敢打价格战,但是,我们这个行业有些特殊,光用价格去占领市场客户不一定买账。客户现在更在乎的是增加产品功能,改善产品品质。我们的低价策略拓展了广阔的海外市场,但从长期来看,这是一种以利润换市场的行为。近几年我们在销售收入急剧增长的同时,其利润率却大幅度下降。周惜雪似乎是没有吃透这点,另外她跟员工的关系现在看来也是个大问题。对了,她说找你谈谈,谈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欧升达回答。看见楚之洋看着他,他继续说,“我觉得之洋公司在国外更应向竞争对手学习,把他们作为你们的老师,若三至五年之内建立不起国际化的销售体系,那么国内市场一旦饱和,你们将坐以待毙。现在,是你们转型的一个关键时期。在这个时期,周惜雪的经验不是完全不适合你们,而是要怎么跟你们现在的经营理念结合,让它发挥应有的威力。”

“之洋公司现在看着很繁荣,实际上它就在悬崖上。”楚之洋道,“我们的管理层没有一个人曾经干过大型的高科技公司,从开发到市场,从生产到财务,等等,全都是外行、未涉世事的学生一边摸索一边前进,碴鐘碰碰走过来的。好不容易有个周惜雪,还严重的水土不服,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不能这么说,企业对于周惜雪来说,周惜雪对于企业来说,都有个相互适应的过程吧?”欧升达安慰着楚之洋。

“唉,我最近这段时间真是感到心力交瘁,不知道何去何从。我总觉得自己到了要崩溃的边缘了。这个企业要是在我的手里毁了,我怎么对得起跟我一起打拼这么多年的兄弟?”楚之洋显得有些无奈。

“我知道之洋公司常常以低于对手几倍的价格获得项目订单,这样就不得不逼着你在内部压缩成本,让你的员工跟你一起忍受压力。而周惜雪则不同,她是在另外一种企业文化里成长起来的,所以,你们俩要好好沟通一下。”欧升达慢慢地说,心里却一直不安,总想把话题引到他希望的方向上。

楚之洋将手交叉,放在脑后,很疲惫地伸伸懒腰道:“可是,我们俩现在的沟通似乎出现了问题。你说,这国外的理念就这么难以同本土文化结合吗?”

“之洋,你听我说。你现在想把公司年报弄得漂亮一点的想法我能理解,可是拉抬股票这事,你还是要慎之又慎啊。”

楚之洋笑了:“怎么?你今天好像是心里有话,有话就说嘛,怎么老吞吞吐吐的?”

“之洋,周浩拉抬之洋公司股票这个建议看起来不错,可是,你可千万别参与进去。”欧升达道。

楚之洋笑道:“你得了,股票市场就是个赌场,就是个负和游戏,冤大头就是散户。我配合庄家,能有什么危险?”

欧升达严肃地说:“看样子你还是不大明白这股票市场的事,全国散户就那么多,资金就那么大,好嘛,突然出现那么多庄家要吃他们,会是好事吗?”

“嗯?”楚之洋有点吃惊,“这个问题我真还没想过。”

欧升达接着说:“其实你应该知道,这个市场最大的问题是股权分割,大部分的股权不流通。这样造成的结果是,大股东不关心流通市值,这是一切问题的根源。你就是‘之洋’的大股东,你现在来关心股价,是不是有点南辕北辙?实际上,长期稳定盈利的基础必定是企业价值的增长,而不是所谓股价的高低。之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这个我懂,可是这跟周浩要拉抬我公司的股价有关系吗?”楚之洋问。

欧升达笑了一下:“周浩对你说,是不是也要吃定那些散户?”

楚之洋点点头,算是默许。

欧升达又问:“是不是说,最开始的时候要吸筹,而在吸筹的过程中,为了降低成本要放出一些利空消息,打压股价?”

“对啊!”楚之洋回答。

“之洋,咱先不说他打压股价吸筹这个过程,我想问你一下。周浩是不是对你说,他们的优势是时点判断,看大盘很准,有多种工具,可以跑赢大盘?”欧升达问。

“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一旦是他们吸到了足够的筹码,就会叫我们配合辟谣,然后就会直接封住涨停,连续拉升,到关键时候逐渐出货。为了这个,他们还发了计划书给我。”楚之洋回答。

“一切看着都很美好是不是?”

“难道不好吗?”

欧升达紧紧盯着楚之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周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你什么意思?”楚之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假如周浩要用他在市场上吸纳来的流通股在股东大会上做点什么动作呢?对于之洋公司这个股权比较分散的公司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哎,你这就多虑了,他的流通股吸纳在手里不会产生绝对的作用,还有那么多不能在二级市场正式流通的法人股呢。”楚之洋还是不在乎。

欧升达显得有些严肃:“关键就在于这些法人股,尤其是你现在自己无法控制的法人股。你要明白这些法人股其实际价值远远低于同等数量的流通股,但有一条是肯定的,那就是在股东大会上法人股的投票权与价格高出许多的流通股的投票权一模一样。因此,周浩只要与某几个你控制不住的法人股持有人沟通好了,对于之洋公司这样一个股权高度分散的上市公司来说,这些法人股常常能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得了,你太多虑了,那些法人股一般都是同我有长期业务关系的银行持有。他们总不会突然跟周浩这个他们并不熟悉的北京人合作吧?”

“之洋,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事情的严重性。”欧升达心里有些着急,这楚之洋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

“得了,你别总把别人往坏了想。虽然我跟周惜雪现在还有些分歧,但那都是工作上的观点不同,这不影响我们相爱。我已经跟周惜雪说了,我们将来一定是要结婚的,周浩总不会害他妹妹吧?”楚之洋显得很轻松,似乎并没有把欧升达的话放在心上。

欧升达真想脱口说出周惜雪跟自己的事,可是想想还是压住了心头的急躁。他冷静了一会儿道:“你回来了,我打电话给你嫂子,请你吃饭。”

“得了,你别张罗了。我已经让惜雪叫她们去会所了。”

欧升达一愣,心想,周惜雪叫乐枫和廖冰旋?这可能吗?乐枫能来他相信,但是廖冰旋会来吗?那天自己跟她分了手以后还没有通过电话。欧升达不好当着楚之洋的面打电话给廖冰旋。他略微思考一下,对楚之洋道:“这样,你先走一步,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我随后就到。”

楚之洋走了,欧升达赶紧打电话给廖冰旋。

谁知,她一接电话就问:“你出发了没有?”

欧升达有点犹豫:“这个聚会你去吗?”

廖冰旋问:“我为什么不去?难道我怕她周惜雪不成?”

“旋子,你要知道,这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之洋说,这万一……”欧升达不无担心地道。

“怕我当面跟周惜雪吵起来?”廖冰旋笑着问。

“难道你还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周惜雪这两天一直打电话给我,说那些照片不是她给张自江的。我根本不相信她的解释,不过,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倒要看看她想演什么戏。”廖冰旋道。

“对了,你跟张自江这两天关系怎么样?”欧升达问。

“呃,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他这两天去开会了,也没说什么。我跟他提出了离婚。”廖冰旋轻声地说。

“啊!”欧升达大吃一惊,马上问,“他怎么说?”

“他说他考虑一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放下廖冰旋的电话,他感到心里很烦躁,于是他又拨通了乐枫的电话,这回乐枫听完他的话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她问:“你觉得旋子提出离婚是真心的吗?”

欧升达觉得自己的心酸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所以,等一下见面你要好好跟她谈一谈。”

欧升达到了会所,看到古梦柏也在。一见欧升达进来,古梦柏赶紧叫服务员上菜,而且强调,今天的单算在他的身上。

欧升达注意到廖冰旋今天没戴那副墨镜,脸上的伤虽然轻了一些,但还是很明显。周惜雪今天穿得很性感,这跟她一贯女强人的装束有很大的区别。

刚一吃饭,欧升达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往日不怎么说话的古梦柏不停地给大家布菜、添酒;而往日不怎么说话的周惜雪也总跟楚之洋说一些肉麻的话。倒是乐枫和廖冰旋,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不停地有些眼神的交流。

楚之洋满脸的幸福,他越幸福,欧升达的心里越是火烧火燎般难受。

“升达,你今儿怎么啦?谁欠了你钱啊?”廖冰旋忽然问。不等欧升达回答,她又转身对乐枫道,“是不是你在家欺负了她?”

乐枫不屑地说:“我还能欺负他?他不欺负我就不错了。你看他那个样子,准是觉得跟咱们这样的黄脸婆吃饭没意思,心说不定飞到哪儿去了。”

廖冰旋道:“哟,乐教授,你可得多看着点儿,现在这男人啊,外面诱惑多,搞不好就犯错误。”

“犯错误又能怎么样?现在的男人啊,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乐枫冷冷地道。古梦柏赶紧道:“两位美女,来我敬你们一杯。”

廖冰旋看着古梦柏:“梦柏,你平时是不是做事总这么厚此薄彼呢?”

古梦柏一怔:“旋子,你怎么这样问?”

“那你为什么只敬我俩不敬周惜雪?我们是外人,她是你自己人是不是?”廖冰旋看着古梦柏,又意味深长地看看周惜雪。

“好好好,我敬三位美女,这总行了吧?”古梦柏赔着笑。

“对了嘛。”廖冰旋看了一眼周惜雪,欧升达注意到,那目光冷得不行。

周惜雪赶紧端起酒杯:“来,我们一起喝。”

可是,廖冰旋并不响应,扭头问古梦柏:“梦柏,作为老同学我可要批评你,你呀太过分。”

古梦柏笑着:“旋子,我又怎么啦?”

廖冰旋面色平静:“梦柏,你看惜雪是多么好的女孩子!能干,漂亮,家庭出身又好,你怎么不好好珍惜呢?你看,你要是好好珍惜,楚总能捡这么个便宜吗?”

嘿嘿,古梦柏笑着,看了一眼廖冰旋,又看了一眼楚之洋,接着道:“这话怎么说呢?她是她我是我,我平时都当她是妹妹,不来电的。”

“你怕什么?楚总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会所里很多员工都知道你俩过去是一对儿,这不会假吧?”廖冰旋歪着头望着古梦柏。

古梦柏看看大家:“我承认,以前我是对惜雪有点意思,可我配不上她,后来就分了。”

廖冰旋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古梦柏脸上:“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心里还很在意惜雪是吧?处处都在照顾她对不?”

“没有啊,现在大家都是朋友。来,还是喝酒吧。”古梦柏的笑容早已不是那么标准了。

“我看,你还是应该跟楚总先喝一杯,里面的意思我就不说了。”然后,廖冰旋看着楚之洋,“楚总,你是不是跟古总喝一个?”

楚之洋似乎走了神,听廖冰旋这样说,赶紧道:“嗯,行啊。”

两个男人喝下酒,廖冰旋有一种得意的自豪。

她转眼看着乐枫:“枫姐,看着这场面我真是感动。你说,惜雪这样的女孩子多幸福!满世界的男人都喜欢她。”

乐枫热情洋溢地看着周惜雪:“是啊,你看惜雪多招人爱,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欢。”

欧升达看着乐枫,心里知道她这满脸春风的后面是风刀雪剑。

周惜雪似乎有点尴尬,但她还是往楚之洋身边靠了靠。

廖冰旋看着周惜雪:“惜雪,你看,你的前男友和现任男友这么和谐,你是不是跟他俩一起喝一个?”

周惜雪脸色有点变,古梦柏赶紧端起酒杯,对周惜雪道:“惜雪,来,我们跟楚总喝一杯。”周惜雪勉强地端起杯。古梦柏对楚之洋道,“楚总,以后你可要好好地对待惜雪啊!不然的话我可不答应。”

楚之洋看了一眼周惜雪:“惜雪,古总这不是向我下战书吧?”

周惜雪挤出一丝笑容:“下战书你也别理他。”

三个人喝下去,乐枫好像是忽然发现了点什么,夸张地问廖冰旋:“哟,旋子,你脸上这是怎么啦?”

“别提了,还不是张自江给打的?”廖冰旋撇撇嘴道。

乐枫夸张地问:“为什么?他干吗打你啊!”

“原因你就别问了,反正很复杂。”说着扫了周惜雪一眼。

周惜雪马上把靠向楚之洋的身体直了起来。

楚之洋关心地问:“廖总,不要紧吧?”

廖冰旋一耸肩:“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在乎,我跟他提出离婚了。”

“啊!”大家一片惊呼,古梦柏的声音最大,乐枫和欧升达对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古梦柏问:“旋子,你是不是再仔细考虑一下?”

廖冰旋看了一眼周惜雪,她马上变得面红耳赤。廖冰旋把目光转向古梦柏:“我这个年龄像是把离婚挂在嘴边上的吗?我要是惜雪这个年龄离了婚还能找更好的,现在我这个样子,离了就很难再婚了。”

楚之洋关切地问:“廖姐,你究竟是为什么?就是因为他打你吗?”

廖冰旋微笑着看着楚之洋:“其实还有些原因,我想你是明白的。”然后她又转向周惜雪,“惜雪应该也是心知肚明吧!”

周惜雪有些自惭形秽而且怯生生地低声道:“我哪儿知道。”

乐枫不失时机地问:“旋子,他们都知道,你跟我也说说吧?”欧升达心里好笑,这乐枫的戏演得还真好。

廖冰旋愈发地笑了,嘴角翘起了一道小弯:“嫂子,我逗他们玩儿呢,他们哪里知道啊?”

楚之洋赶紧打圆场:“是啊,我们哪里知道?”

乐枫充满疑问地看着楚之洋和周惜雪:“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乐枫又看了欧升达一眼:“你知道原因吗?”

欧升达心里忽然波涛汹涌起来,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平静:“我也是刚刚才听说。”

古梦柏赶紧插了一句:“旋子,是不是张自江在外面有人啦?”

廖冰旋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惜雪一眼:“他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主要是我们性格不合。”

周惜雪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似乎很紧张。

“好啦,别提我这事儿了,今儿是之洋回国,咱们给他接风,别让我这事扫了今天的兴。”廖冰旋看着大家。

周惜雪没说话,但很明显松了口气。古梦柏也赶紧招呼:“来来,大家吃菜。”

桌上的气氛更加微妙,大家都在低头吃东西,但没有一个人吃下去很多。

“升达,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不是心里有事吧?”廖冰旋似笑非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事?”

“那之洋回来你干吗不高兴?不是做了对不起之洋的事了吧?”

“胡扯。”欧升达回答,低头吃着东西,心情复杂。

“那你怎么不跟之洋干两杯?平时你俩不是见面就掐吗?”

欧升达看看楚之洋:“你可别上她当啊?”

谁知,楚之洋却说:“我不上她的当也要上你的当,你小子说给我接风,一杯酒也不跟我喝,明摆着不欢迎我。”

“你傻啊,我不是照顾你,怕你身体不行吗?”欧升达道。

“少废话,把这杯干了。”楚之洋瞪着眼睛叫道。

“这世道,没处讲理去,为你好你还不领情。”欧升达跟楚之洋碰了一下。

放下酒杯,欧升达看着廖冰旋:“怎么样,这算欢迎了吧!”

廖冰旋看着楚之洋,撇了一下嘴:“要是真心就连干三杯。”

欧升达摇摇头:“算了,我就不真心了,爱怎样怎样吧。”

楚之洋说:“升达,三杯就三杯,别让女人把咱们看扁了。”

欧升达看看廖冰旋,又看看乐枫,两个女人都不说话,他心一横:“干!”

“之洋,你别那样喝,对身体不好。”周惜雪关切地对楚之洋道。

她这么一劝,楚之洋立刻有些犹豫。

“惜雪,你怎么光关心之洋,不关心升达啊?”廖冰旋微笑着看着周惜雪。

周惜雪硬着头皮对欧升达道:“升达大哥,你也少喝点,这么喝对身体不好。”

廖冰旋转头对乐枫道:“乐姐姐,你看看,到底是惜雪妹妹,你看啊,她多有爱心?你看,她左心室装着楚之洋,右心室装着欧升达,哪像我,没心没肺,不知道关心人,就一个张自江搞不好还飞了。”

乐枫笑道:“我也是不行,我这心里只有个欧升达,腾不出一块地方装别人。”

廖冰旋故意叹道:“这人心啊,真不知道怎么这么奇妙。有的人心只能装一个人,有的却能装很多。”她突然转过头问古梦柏,“梦柏,上学的时候,人家都说你聪明,想必你的心是七窍玲球,你心里可以装好多女人吧?”

古梦柏干笑着:“你这人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廖冰旋嘿嘿地笑着:“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乐枫在一旁道:“那还用问?都是女人呗。”

廖冰旋看着古梦柏:“你老实交代,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女人?交代好了我饶了你,不然,我就挖你的心肝。”说着做了一个梅超风的姿势。

欧升达在一旁说:“你俩别老挤兑古总,人家古总不在乎一时拥有,只在乎天长地久。人家心里藏着谁,那是人家的秘密,你俩怎么那么八卦?”

廖冰旋意味深长地对古梦柏说:“我不用挖你心,也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一个女人。”说着,她看了一眼周惜雪,周惜雪的脸腾地红了。

“好啦好啦,别闹了,吃得差不多了,散了吧。”欧升达道。

廖冰旋看着周惜雪:“惜雪,要不要咱们去一下SPA会所?”

欧升达道:“你跟乐枫去吧,人家久别,别捣乱。”周惜雪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乐枫也道:“是啊,咱俩去吧。升达,你晚上早点回去,童蓝和文达要来。”

这句话,更让欧升达有一种罪恶感。乐枫为这个家庭操碎了心,可是自己呢?生活,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下一步会做些什么,但在某些时候,你可以选择绕过去。实在绕不过去,有人帮你,生活也许会对你网开一面。

这天早上,欧升达刚上班,李文岚就打电话给欧升达:“你赶紧去趟通衢市,刘文卫找你有急事。”

“什么事?”

“我正在开会,电话里不好说,你赶紧去吧。”李文岚匆匆放了电话。

欧升达有些纳闷?通衢市的项目进展很顺利,没听叶汉声说有什么事情啊?怎么刘文卫要突然见自己?

他赶紧安排了一下工作,叫秘书买了机票,打了个电话给叶汉声叫他派车到机场来接自己,然后就匆匆赶往了机场。

下了飞机,叶汉声问欧升达:“你怎么突然来了,有急事吗?”

欧升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刘文卫说有急事找我。我在取行李时打了个电话给他。他说晚上请我吃饭,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想干什么。”

“刘书记这人不错,经常派人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国土规划建设各个部门也都很配合。”叶汉声汇报道。

“对了,你老婆那边进展得怎么样?”欧升达问。

“还行,咱们的资金现在已经有很大一部分以其他公司或者个人的身份,悄然分布在不同城市各个营业厅的网点上。只待时机一到,这些潜伏的资金就会或前或后步调一致地向那只股票发起冲击。”叶汉声道。

“这些都要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完成。而且情况只能掌握在你自己手里。你远在通衢市,没有人能注意你,所以,你要更加谨慎。”欧升达叮嘱道。

叶汉声开着车道:“欧董,本次计划,是我老婆沈宾阳做得最好,考虑最为周详的一次。这么多的资金和统筹烦琐地安排布置,对她来说确实是第一次,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或者有什么损失我们怕愧对了您对我们的厚爱。”

“你们俩不要有顾虑,投资不佳,有公司顶着,损失的是公司的钱。”欧升达平静地道。

“流通盘咱们现在已经控制了20.01%,你拨给我们的钱现在才用了一半不到。还要接着吸纳吗?”叶汉声问。

欧升达望着窗外,坚决地说:“继续,不过要注意不要叫别人发现。”

叶汉声回答:“没事,沈宾阳在全国各地安排的人都是在几手几十手地买入,盘面上看不出来什么。我们都是以大户的名义买入,手法极其隐蔽,在K线图上几乎是让其不放量地买入。”

“那就好,好好干吧。”欧升达道。

“我有点不明白欧董,你跟楚之洋不是好朋友吗?你要想成为他们的股东那还不容易,为什么用这样的手法,动用这么大的资金?”叶汉声问。

欧升达轻轻一笑:“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现在,你先做好这个工作就好了。”欧升达不是不想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叶汉声,而是时机不到。叶汉声是公司的元老,对自己也是绝对的忠诚,自己当然不担心他;但是,他老婆沈宾阳毕竟动用了全国不少操盘手,这里面难免有周浩熟悉的人;一旦走漏了风声那可是要前功尽弃的。

“欧董,沈宾阳问流通盘咱们要控制到多少合适?”叶汉声把车转上一条很宽的大路。

“要是按咱们手里的资金最多能控制多少?”欧升达问。

叶汉声道:“要是成本不大的话,能控制40%多一些。”

欧升达想了想:“你叫沈宾阳尽量控制在30%左右,剩下的钱留着以后再用,还有,我回到鹏城以后,想办法再筹集一笔资金备用。你告诉沈宾阳,我们现在跟对手比的是两方面:一是资金,谁的资金多,谁就会胜;二是耐心,谁能忍耐,谁就会占据主动。”

“要是对方试盘,我们怎么办?”叶汉声问。

欧升达沉吟了一下:“对方一定要先通过市场的反应来试探是否有大资金潜伏在之洋股票当中,而后才能一步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所以,不管他怎么试,你们都要沉住气,按兵不动。”

“明白。”叶汉声说。

到了刘文卫约好吃饭的地儿,欧升达发现,偌大的一个房间里面只有刘文卫一个人。欧升达道:“刘书记,你太客气了,就咱们两个吃饭,你搞这么大一个房间干什么?”

刘文卫笑道:“兄弟是有话要跟你谈。”

刘文卫跟自己称兄道弟?欧升达心里想,这小子一定有什么事要求我。于是,他笑道:“文卫老弟真是客气,有什么事情一个电话或者叫文岚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刘文卫道:“升达大哥,兄弟这回千里劳师是有重要的事。这事你一定要帮我,而且不能讲条件。”

“这哪是求人,这分明是命令嘛。”欧升达调侃道。

刘文卫稍微愣了一下,对欧升达道:“升达大哥,对不起,我有点急躁了。你听我说,上次去北京的事现在有反馈了,效果很好。现在据说组织部门正在重点考察我和省计划委员会主任方万年。”

欧升达笑着道:“这是好事啊,文卫老弟你一旦到了省里,我升达地产是不是也应该将战略重心倾斜一下啊?到时候,你可别推三推四的哦?”

刘文卫道:“哪能呢?不过,现在跟方万年比起来,我这里就是缺点政绩。”

“这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欧升达问。

“太能了,而且这事还非你不可。我听说你同冷鸿海、蹇君博关系不错?”刘文卫问。

欧升达一怔,他脑子里马上闪出一个人,那就是乌梅。

“嗯,关系还算融洽,怎么文卫兄想认识认识他们?”欧升达问。

刘文卫嘴角向上一翘:“认识现在对我来说那自然是非常愿意的,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说服他们到我这里来投资?如果你能说服他们,那对我跟方万年的竞争可是太有利了。”

“能来得及吗?”

刘文卫点点头:“组织部门正在考察方万年,估计很快就要考察到我,要是最近一段时间你能帮我把这事办成,兄弟的升迁也就十有八九了。”

“这么有把握?”欧升达问。

“你也许不知道,现在外面有人把通衢市当成为高官的黄埔。”刘文卫微笑着看着欧升达。

“为什么?”

“通衢出干部,通衢出经验。近些年来,通衢的官员随着通衢经济发展,调任外迁和省内升迁概率颇多。”刘文卫道。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欧升达问。

刘文卫笑了:“通衢市官员容易升迁的背后,是以招商引资发展外向型经济和富民优先为前提的。”

“这好啊,这不正说明兄弟你这次已经占了先机吗?”欧升达道。

刘文卫脸色一沉:“可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你有所不知,正因为如此众多通衢籍干部获得升迁,才有麻烦。到省里开会,台上坐的领导和台下坐的干部一见面就笑了,许多都是通衢出来的,甚至过去就是上下级关系。这次同我竞争的方万年就是跟我搭过班子的市长。也就是说,我有的经历和优势他都有。”

欧升达明白了:“文卫兄弟,要是这时候,你的招商能有一个大的突破,能有一个类似冷鸿海或者蹇君博这样的国际知名企业进驻通衢经济技术开发区,你在竞争中就占了绝对优势对不?”

刘文卫笑了:“他们要能来,就证明通衢市抓住了台湾产业升级和转移的机遇,摸索出了一条依靠外向型经济发展的新路。而摸索出这条道路的根本就在于招商引资的方式手段,明白了吗?升达大哥?”

欧升达问:“假如我要是去做冷鸿海的工作,你会给他提供什么优惠条件?”刘文卫开心地笑着:“一,他的企业工业用地零地价;二,他如果能来,你欧董是功臣,我们把开发区蓝领公寓项目给你做,一切条件由你提。”

“真的?”

“绝无虚言。”刘文卫一脸严肃。

“文卫老弟,你看,能不能方便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打两个电话?”

刘文卫指指旁边的一个门,那里可以打。

欧升达走进去,那是一个豪华的休息室,他首先拨通了乌梅的电话。乌梅一听说他在通衢市,立刻就笑了:“欧董,记得我跟你说过,将来我一定能帮上你吧!”

“谢谢乌小姐,客气话我就不说了,关于我跟冷鸿海关系很熟的事情肯定是你对刘文卫讲的吧?”

“嗯。”乌梅轻轻地答道。

“我还想问一下,冷鸿海有在通衢一带投资的想法吗?”欧升达问。

乌梅道:“这些天我跟冷董经常在一起,全国各地每天找他去考察的地方可谓是络绎不绝,但他真正感兴趣的还真不多。不过,最近他对通衢市旁边的昆河市有些兴趣,听说那边给的条件很优惠。”

“你具体知道有哪些优惠吗?”

乌梅回答:“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那边给的地价是每平方米三十元。”

这个消息叫欧升达心里一阵惊喜,看来这事有门儿,于是,他说:“谢谢你,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我不用你感谢。对了,以前我跟他介绍过通衢市的情况,说你在那里有投资。”欧升达问:“他怎么说?”

“他说有机会可以去通衢看看你的项目,估计他也有别的想法吧?忘了告诉你,我在上海,你要是需要我去通衢,我一定赶过去。”

“谢谢你,我先打个电话给冷董,回头再聊。”

跟冷鸿海的电话很顺利,当冷鸿海听到通衢市的条件,他决定立即派他公司在昆河市考察的人员立刻赶到通衢市,而且他还答应欧升达,如果能跟通衢市签约,未来厂区的工程完全由升达建设总承包。

欧升达笑了:“能为冷董服务,做不做工程无所谓。”

冷鸿海爽朗地笑了:“欧董做事就是让我喜欢,我答应你,以后你在事业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只要你说一声,我一定全力以赴。”

人与人物与物之间总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命中注定、无法逃避的偶然机会,而就是这些机会叫一些人成为了朋友,也许这就叫缘吧。欧升达回到鹏城的那天,刘文卫亲自送他到机场,在车上,刘文卫告诉欧升达,通衢市政府已经同冷鸿海的公司签了投资意向书。一旦是正式合同签订,工程开工,通衢市政府将跟升达地产签订建设蓝领公寓的正式合同,这个项目享用经济适用房的政策,而且建什么由升达地产提方案,通衢市国土规划各个部门积极配合。

末了,刘文卫道:“欧董,你是通衢市的功臣啊,冷董的工程一开工,通衢市将授予你“通衢市荣誉市民”的光荣称号,升达地产所有工程将一律无条件成为通衢市重大项目,不管什么单位,什么原因,只要敢去干扰项目的建设,就让他丢掉乌纱帽。”

欧升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微微一笑:“对于通衢市的人民来说,刘书记调走是他们的损失,可是,对于全省人民和组织来说那又是幸事。”

刘文卫握着他的手用力摇了摇,没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下了飞机,欧升达没想到的是,接他的是楚之洋,他很奇怪:“咦,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楚之洋道:“好歹咱俩还有合作的项目呢,你要是负债逃跑我还不得知道你的动向?”

“幸亏我现在还没啥问题,要是真有点什么问题,你还不吃了我?”

一转眼,两个人已经坐在了一个东北店里。

楚之洋问:“还记得这里吗?”

“怎么不记得,想当初咱俩在鹏城相识,经常在这里喝酒,那时候你上班没什么钱,我也是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在这里喝上半斤小烧已经很不容易了。”

楚之洋叹道:“是啊,好多年没来了,想不到还在。”

“怎么会想起来到这里喝酒?”欧升达问。

“从我回来,我们只简单地吃过一次饭,并没有喝多少酒。今天不同,我们要一醉方休。”楚之洋回答。

欧升达笑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为什么要一醉方休呢?你生日吗?不对啊,我记得是快过年的时候啊。”

楚之洋摇头道:“不是,来喝酒。”

他举起杯,与欧升达轻轻一碰,喝了大大的一口。

欧升达也大大地喝了一口,酒很辣,感觉就像一条火线一样,从喉咙倏地烧到了胃里。

很快,两个人就喝下了一瓶。楚之洋又叫了一瓶,两个人又开始喝,欧升达发现,平时酒量很大的楚之洋已经有些醉眼蒙眬了。

“之洋,别喝了。”

“不,我要喝,我心里不痛快。”

“为什么不痛快?”欧升达问。

“为什么?因为我戴了绿帽子。你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勾引周惜雪的?”

欧升达看着楚之洋,满脸的无辜:“我勾引她?”

“别激动,别激动,或者说,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欧升达,我太了解你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臭气。我问你啊,你现在是不是天天吃药?你咋那么亢奋,怎么只要是母的你就上啊?”

“这些话是周惜雪跟你说的?”欧升达问。

“你别管谁跟我说的,在事实面前你总不能否认吧?”楚之洋脸上带着很古怪的笑容。

“好,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你先看看这些吧?”欧升达把手机递给楚之洋,“你看看那些短信。”

楚之洋一条一条地看着,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着。

直到他看完最后一条,才恶狠狠地看着欧升达问:“你真的跟她上床啦?”

欧升达心里做好了楚之洋上来打自己一顿的准备,回答道:“之洋,对不起。”

楚之洋问:“到底怎么回事?”

欧升达把自己跟周惜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楚之洋默默地听着,但是能看出他一直压抑着怒火。

楚之洋一拍桌子:“你TMD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对不起,之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欧升达满脸歉意。

“一声对不起就完了吗?你说她故意勾引你,我看你也是半推半就吧?”楚之洋眼睛血红。

“之洋,你千万别误会,我绝对没有破坏你感情的意思。”欧升达试图解释。

“你丫的骗鬼呢,你已经破坏了。”

欧升达皱着眉头问:“之洋,我问你,你是怎么发现这事的?周惜雪告诉你的?”

楚之洋摇摇头,紧闭着嘴唇。

“谁告诉你的?”欧升达追问了一句。

楚之洋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望着欧升达,眼里露出一种受伤了的无奈与苦涩:“我本来是想诈你一下,你要是嘴硬也就过去了,可你TMD居然承认了。”

欧升达叹口气:“其实,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很久了,前一阵子我不断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叫你回来说说这事。”

楚之洋咬咬牙:“MD,我真想抽你。”

“我做了对不起哥们儿的事,要打你就打吧。”

楚之洋瞪着欧升达:“我现在真想杀了你,但是想想我那可怜的广群侄子和嫂子,这亏我自己吃了。”

欧升达道:“你是舍不得杀我吧?”

楚之洋一愣,想了一会儿道:“你还别得意,暂时你还有用,留你一条狗命吧。”语气明显不那么生气了。

“对了,你刚才说是诈我,你为什么诈我?”

“你当我傻子?那天吃饭乐枫和廖冰旋那么挤兑周惜雪,古梦柏又是那样极力打圆场,周惜雪又是那么尴尬,我会看不出来为什么?”楚之洋看着欧升达,明显白眼仁多于黑眼球。

“那你回去盘问周惜雪了吗?”欧升达有些担心地问。

“我问不问她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怕你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楚之洋冷笑一声:“大事就是你那保卫战?”

欧升达更是吃惊了:“怎么,你都知道了?”

楚之洋眼睛忽然炯炯有神,不像刚才那么醉眼迷离了:“你向王光玉借钱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

“毕竟是你的合作伙伴,有些事虽然你不同我说,我也能察觉出来。你现在不缺钱,为什么同跟王光玉合作?稍微动点脑子,这事也能猜个大概。怎么,你就想单打独斗,不想跟兄弟一起上?”

“怎么,不为周惜雪要杀我了?”

“杀你是早晚的事,不过生意上的事是另外一码事。”楚之洋把酒给欧升达倒上。

“我怎么觉得我做的这些事你早就知道啊?”

“别忘了,我跟你认识十多年了,你那些路子我太明白了。”

“不对,你还是有事瞒着我,你得跟我说实话,不然你就是不拿我当朋友了。”欧升达看着楚之洋,满脸的狐疑。

果然楚之洋有一些歉意地说:“对不起,升达,这事其实我早就有感觉。”

“你说说?”

楚之洋轻呷一口酒:“其实,这事从你同廖冰旋在船上忽然疯狂,后来你问我是不是被人下了药时我就开始觉得不对了。你知道,在你之前,我加入这个俱乐部有一年的时间了。虽然那时候我忙于公司上市和业务拓展,没怎么来,不过,我在这里还是认识几个人的。譬如周惜雪和古梦柏的事,我早就知道。”

“哦?”欧升达更感兴趣了。

“跟你一样,我跟周惜雪也不是我主动的,你明白吗?”楚之洋看着欧升达,眼神清澈。

“我能想象得到,可我不明白既然你那时有了怀疑为什么还要让周惜雪做海外事业部总裁呢?”欧升达问。

楚之洋得意地笑着:“呵呵,诱敌深入这事你还不懂?她负责的其实就是我们以前攻不下的那几块区域。她能攻下更好,攻不下也无所谓。我们公司是扁平化管理,有些事看似是她管,实际上还是在我的掌控之下。”

“既然你早有怀疑,为什么不提醒我?”欧升达问。

“我那时看不清他们要干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古梦柏把自己大学女同学介绍给你,把自己的女朋友介绍给我,这本身就不正常,何况后来他还介绍了个李子夜给嫂子。这个李子夜我还调查过,他跟古梦柏的关系也是不一般,有人说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楚之洋道。

欧升达惊得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啊!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他们在我们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究竟是为什么啊?”

楚之洋摇摇头:“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我现在想明白了,廖冰旋被查,税务局盯上我,这都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细想想,古梦柏介绍廖冰旋给我,本来的目的应该是让我跟张自江发生冲突;给我出主意让我竞买涵涵的旗袍本来也是想把我和涵涵拉到一起,让我同能够掌握我命运的人产生矛盾。结果却是这个样子,于是周惜雪只好亲自出马,目的就是让咱们兄弟反目,对吧?最近一段时间你躲在国外不回来就是给他们表演的时间吧?”

楚之洋越发笑得生动:“自从我发现了他们的目的以后,我就一直想提醒你,可我又怕你一时不相信,所以,就没说什么。直到你几次打电话问我周浩要拉升之洋股票的问题,我猜你是有所感觉了。我那时只是希望你别上周浩的当,没想到,你却组织了一场反击。升达,你这就不厚道啦,你以为光凭你一个就能战胜周浩?你听说过散户害怕技术派,技术派害怕庄家,庄家害怕恶庄,恶庄害怕上市公司高管这话吗?你不跟我沟通即使是胜利也是惨胜。”

“你这家伙,倒是沉得住气。你要是再晚跟我说几天,我就得向冷鸿海借钱了。你这人太狡猾。”欧升达恨恨地说。

楚之洋骄傲地纠正欧升达:“智慧和狡猾是两个档次。”

“我还是要问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要跟周浩干一场的?”

“回国之前我只是觉得你明白了周浩古梦柏的目的,但那天在你办公室你说了那番话,再加上后来我知道你又要与王光玉组建新公司,这事不就很清楚了吗?本来我想当时就跟你谈谈的,但我看你似乎很在意周惜雪跟你的事,就没跟你谈。”楚之洋沉稳地说。

“你恨我吗?”欧升达问。

“算了,这两天我也在琢磨这事,你和周惜雪都是受害者。这里面的根源还在周浩或者是古梦柏。”楚之洋摆着手,把眼帘更深地低垂了下来。

“毕竟这事还没完,在没有见分晓之前你还得把你的情郎哥演好啊。”欧升达小心翼翼地问。

“我也没想好,詹娜那时候毕竟是她养小白脸,我受伤太重;但这次毕竟你们出了这事我也是有责任;虽然我不是帮凶,但至少算是明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却没有出手阻止。其实,周惜雪在巴黎同我吵架,说要回来找你的时候,我就曾经想过会发生什么,可我就那么让她回来了,而且还打电话让你同她见面,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我把她推上了你的床。”

“对了,说到这里,从明天开始我们不要见面了。我要在周惜雪面前表现出我跟你有深仇大恨的态势出来。”楚之洋道。

“不对吧?这事周惜雪毕竟没亲口告诉你,你这样表现是不是太过了?”欧升达问。

楚之洋咬着牙道:“不,这正是他们需要的效果,我不但要表现出同你有深仇大恨,而且还要更关心周惜雪。”

“为什么?”欧升达问。

“我得配合你啊,你现在吸筹还没有完成嘛!”楚之洋看着欧升达。

“你大可不必这样,你要是表现得太过于恨我反倒不自然。你就是在周惜雪面前不提我,或者她提起我来你不接茬,他们就会判断咱们有矛盾了。”欧升达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升达,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的时候,我真是感动极了。你能动用这么大的力量来保卫我,说明你在意我甚至超过你自己。”楚之洋的眼睛里分明闪烁着什么。

“得了,这么多年咱们啥时候不是互相帮衬着过来的?现在加上王光玉的资金,一个多亿砸进去了,还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我估计快了。”楚之洋道。

“周浩跟你说了?”欧升达问。

“他倒是有个计划书在我那里,不过,我知道那是迷惑我的。周惜雪回来这么长时间你以为她闲着啦?她一直在做我几个债权人的工作,尽管她自己觉得滴水不漏,可还是被我察觉了。于是,我这几天分别跟那几个债权人说,可以答应配合他们。”

“嗯,我估计他们要试盘了。”欧升达点点头。

“我这里还有几千万的闲置资金,关键时候你可以用一下。”楚之洋道。

“好啊,这回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对了,那天廖冰旋说要离婚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之洋问。

欧升达就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楚之洋也觉得很疑惑:“是啊,按理说周惜雪把照片留着对大家的威慑更大。可是,是谁干的呢?”

接下来的几天欧升达陷入了忙碌之中,主要是地税局的人终于正式进驻公司进行检查。虽然事先做了工作,但是欧升达也不敢掉以轻心。为了迎接这次检查,升达地产上上下下就像迎接一场战斗一样,全力以赴生怕出现一点纰漏。欧升达也跟涵涵事先商量了几种预案,一旦是有问题,从哪个管道下手疏通关系都作了事先的准备。这天,欧升达正在办公室听财务结算中心的人汇报这两天税务局检查的情况,忽然,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却是张自江。他道:“欧升达,我想跟你谈谈。”

“什么时候?”

张自江道:“我就在你公司对面的咖啡厅。”

“要不你来我公司,我楼上有个不错的餐厅,正好也是中午了,咱俩边吃边谈?”

“还是麻烦你下来,我知道地税局的人在你那里,叫他们看到我去影响不好。”

“那好,你稍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放下电话,欧升达心里有些不安,张自江找自己干什么?他心评评地跳,实在是太突然,除了惊讶外还有些张皇失措。

想了一会儿,他终于镇静下来,怕什么?我欧升达会怕他吗?在不得不面对情敌的时候,就应该打起几倍的精神去面对。

欧升达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坐到张自江对面,那气氛居然可以用亲切友好来形容。这事他感到很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你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张自江笑了:“我干吗要生气?”

“我跟旋子那事你不生气?”

“今天不是良心发现,我是来跟你谈一桩生意。”张自江道。

“什么生意?我得看我有没有兴趣。”

“我帮你摆平地税局,让他们放你一马;你帮我劝劝旋子,不要跟我离婚。”张自江看着欧升达,眼睛里有种期待,“我离不开旋子,也不能离开旋子,她是最适合我的女人。”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伤害她?”

张自江叹口气:“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啦,不知不觉就把家庭搞到了一个近乎绝望的境地。”

欧升达看着张自江,琢磨了一会儿:“你不是来跟我痛说革命家史的吧?”

张自江赶紧对欧升达说:“欧董,你别误会,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俩的事其实我只是知道一点点。你要知道,旋子在我面前很少提到你的。不过,我能感受得到,你伤得她很厉害。”欧升达认真地说。

张自江叹口气:“这几天我反思了一下,以前我总是觉得有些审美疲劳。你想啊,二十多年面对着同一张面孔,每天说着同样的事,吃着同样的饭,能不厌倦吗?再说,做我这工作的,前些年不是主官,不是一把手,凡事都要小心,谨小慎微,生怕出现什么纰漏叫领导不满意,那时候虽然有诱惑也不大敢;这几年不同了,自己就是一方土地的绝对权威,即使自己不想,主动的女人也不少。你说,我就是再坚强,也难免犯错误啊!可是,旋子就这么不依不饶的。”

“两头都安抚得好的就是好男人,有一头不好就是坏男人。”欧升达颇有些同情地道,“行了,今天的话到此为止吧。我不一定能说服旋子,但是我一定争取;这回我可以替你说话,下回你再犯错误,她面对的就不一定是谁了。那时候再出现什么事,我可就无能为力了。”欧升达严肃地说。

也许每个出墙的女人各有原因,但主要的原因就是快乐的背面不是快乐。廖冰旋是这样,别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么想着,回到办公室,欧升达马上打了个电话给廖冰旋,对她说了刚才张自江来找他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张自江很真诚,有彻底改正的决心?”廖冰旋问。

“是啊,我觉得他知道自己错了。”

“哼,你那是被他给蒙蔽了。他这人狡猾着呢。”廖冰旋恨恨地道。

“怎么啦?”欧升达问。

“记得上次我说过的那个招商局姓杨的副局长吧?那女人怀孕了,最麻烦的是,那女人还是军婚。”廖冰旋道。

“啊,那张自江不是很麻烦?”

“所以,他今天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去找你,就是想不要现在家里起火。”

欧升达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还有啊,去你公司查账的人就是他指使的。地税局局长是他原来的同事,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不过,这样也好,他要是能把这件事压下去,我暂时可以不提离婚的事。等事情平息了,我饶不了他。”虽然是在电话的另一端,欧升达能够想象出廖冰旋咬牙切齿的样子。

“你说,那个姓杨的副局长,张自江能摆平吗?”

“你不是要做东郭先生吧?你关心他干什么?”廖冰旋声音有些冷。

“我是怕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影响你和张奕然。”

“嗯,这倒是事实。我现在虽然口头上提出同他离婚,但没有在张奕然面前表现出来什么。这个张奕然啊,性格太刚烈,我真怕她一旦知道这个事情,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廖冰旋的语气明显带着些忧郁。

“那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跟张自江好好谈谈?”欧升达试探着问。

廖冰旋叹口气:“我早就给过他机会了,可是他不珍惜。不过,我也不会落井下石,在这个时候去跟他闹。他这么多年走到这个位置毕竟也不容易,不过,我估计他很难摆脱那女人,或者是,他根本不想摆脱。”

“难道你一定要跟他离婚?”

“怎么,怕我离婚影响你的家庭?欧升达,怎么你们男人都这么自私?说来说去,你现在就是怕我离婚。我告诉你,我偏离给你看。”说完啪地放下了电话。

欧升达手持电话愣了半天,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婚姻里永远没有赢家与输家,也没有智者与愚者,只是一人一个活法而已。

这天下午,欧升达正和公司的人开会,忽然,他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是叶汉声的老婆沈宾阳:“欧董,对方开始试盘了。”

“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下午一开市,就有几个大买单拉开了股价;紧接着在拉升到一定的价位时,忽然撤掉下面托盘的买单,股价突然回落。我们判断,这就是对方开始行动了。”

欧升达问:“咱们现在持股占流通盘的多少了?”

“大约是28.2%。”

“你估计对方手里有多少?”

“应该比我们多一些,但是不会多多少。欧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要动,不管他们是往上拉还是往下打,暂时我们都要按兵不动。”

“可是,我有些担心,他们会利用试盘,多抢一些筹码。这样我们会被动啊。”沈宾阳道。

“没关系,有损失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就静观其变吧!”欧升达道。

接下来的几天,对手又忽然打压股价,之洋股价连续几天创新低。

沈宾阳有点吃不住劲了,问欧升达怎么办,欧升达还是叫她静观其变。

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丢下一块巨石一样,之洋股票的异常还是引起了股民的震动。对手现在采取的手法很简单,就是先将买盘托至阻力价位,然后忽然撤掉托盘买单,使股价下挫。如此往复,高点不断降低,该股的持有者以为反弹即将结束,于是,有的散户开始拋售自己手里的股票。

沈宾阳打电话给欧升达:“欧董,我忍不住了,对手现在简直就是在挑战我们的忍耐程度。”

欧升达回答:“不要理他们,让他们折腾去。”

果然,没有几天,之洋公司的股票忽然变得平静起来了,股价非但没创新低,反而略微抬升了一点。

沈宾阳打电话给欧升达:“欧董,现在对手似乎安静了。”

欧升达思忖了一会儿道:“你叫离鹏城较远的一些操盘手少量地吸纳一点筹码,慢慢来,别叫对手有什么察觉。”

“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平时可不这样做的。”

欧升达笑了:“过一阵子我告诉你为什么。”

不久,周浩派来的会计人员开始帮助升达地产准备资料,升达地产开始接受上市辅导。

其间,古梦柏组织了一次聚会,楚之洋借口有事没有参加。

聚会上,古梦柏似乎很随意地问:“欧董,最近没跟之洋在一起啊?”

欧升达回答:“这小子,现在天天也不知道忙什么,可能要发财了,看不起兄弟了。”

古梦柏没说什么,脸上的笑容依旧标准。

这次聚会结束后不久,之洋公司的股票出现了一次强烈的拉抬,市场上的投资者直到这时才发现,之洋公司股票的走势极度不正常,不仅成交量增大到天量状态,而且当天走势的振幅之大,远超所有人的想象。从上午的暴跌,到下午的暴涨,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股票的振幅之大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竟然上午接近跌停,下午又直接接近涨停的现象,而且现在还在向上狂涨。这不得不让股市的投资者,心里充满疑惑。而那些在前一阶段,卖出之洋公司股票的人,此时正在捶胸顿足,埋怨自己又中了庄家的圈套,纷纷骂起炒作之洋股票庄家的无耻。

沈宾阳打来电话:“说这看起来不像试盘,可能是对方已经发动了。”

欧升达想了想,翻看了一下周浩拿给楚之洋的计划书,发现里面并没有提到这次拉升。打电话给楚之洋,楚之洋说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欧升达陷入了沉思,直到快收市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沈宾阳,告诉她还是要稳住。

沈宾阳非常不理解:“欧董,对手如果真的是发动,我们要等到他们把股票拉到什么价位才有所行动?”

欧升达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要看戏,别的什么也不要做。”

沈宾阳不由得有些担心:“欧董,我就怕对手通过这些方法,吸纳到足够的筹码,做到高度控盘。”

欧升达笑了:“你怕什么,散户要是把筹码都拋给他们,他们怎么出货?”

欧升达自然心里有数,他现在有将近30%的筹码,对方不可能把市场上的筹码都吸干净,即使是他们控制了流通盘的百分之五十,对楚之洋的地位也造不成太大的威胁。自己的资金和王光玉拆借给自己的资金还有一些,关键的时候可以再加一点仓位;而周浩的钱不同,那是要付利息的,而且因为一级市场取消,改为市值配售,没有一级市场收益了,他们的压力能不大吗?周浩他们到年底上哪里弄现金去?手中的股票控盘程度又那么高,没办法跳水吧。除非基本面能有一个大幅的改观,以支持现在的股价。什么基本面改观?那就是之洋公司能不断地放出利好消息,比如获得了美国或者欧洲的大订单,未来几年的利润都有了保障;但目前根本没有这个可能,即使有,楚之洋也不会公布。

果然,这不是一次拉动,还是试盘,由于之洋股价长期处于较低价位,对散户投资者形成了习惯性的思维定势。股价稍一上涨,浮码立即涌动。由于周浩他们还没有培养出跟风盘,所以在日K线上便落下长长的上影线。

晚上,欧升达约沈宾阳在莞城一客家店吃饭,沈宾阳问欧升达:“我们现在还不出手吗?”

欧升达想了想:“可以出手了,注意还是悄悄地吸筹,争取能控盘到35%。”

“为什么不多吸点呢?”

“这些暂时够了。”

沈宾阳直摇头:“我还真没看见过你这样的,人家讲的都是将敌人一举歼灭,我怎么觉得你有恨不得敌人把我们歼灭的意思啊!”

“只要我们不动,他怎么能歼灭我们?”欧升达微笑着。

“可要是他们哪天突然打压股价,我们不就被套住了吗?”沈宾阳问。

欧升达还是笑着:“套住又怎么样?不行我们就长期持有。”

“要想长期持有之洋公司的股票,你跟楚之洋说一声,在他手里买点不就行了,至于这么费事吗?”沈宾阳更加不解了。

欧升达看了沈宾阳一眼,平静地说道:“我自有我的道理。对了,从现在开始,你可要注意,一旦是之洋股票有大量的卖盘出现,你马上通知我。”

沈宾阳更奇怪了:“你这人也真是怪,不关心拉动,只关心下跌。我跟你说,你可别坏了我在行业里的名声。我下辈子还要指着这个名声吃饭呢。”

欧升达笑了:“要是名声坏了你就来升达地产工作,反正将来升达地产上市也要有专门处理证券业务的部门。”

沈宾阳有些苦笑地说道:“欧董,如果你让我在资本市场和对手火拼这是我的强项,不过故意让我打败仗这项我可就差得远了!”

欧升达道:“大踏步的后退也是为了大踏步的前进。”

这天,古梦柏忽然打电话给欧升达,说他约了楚之洋一起游泳。欧升达知道,他能约楚之洋,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他回答:“没问题。”

会所下面有一道的金色沙滩,沙子均匀细腻,踩上去柔软可人。

欧升达换了游泳裤走过去,看见古梦柏正跟楚之洋聊着什么。

见欧升达过来,古梦柏热情地打着招呼:“欧董,你来啦?”

楚之洋却只是简单地道:“坐。”

古梦柏看出楚之洋对欧升达的冷淡,赶紧道:“欧董,先喝点东西,等下咱们三个比试一下。”

欧升达坐下,轻呷一口古梦柏递上来的果汁,点点头。

气氛一时变得很微妙,楚之洋只跟古梦柏说话,欧升达也只跟古梦柏说话。

隔了一会儿,话题自然聊到了之洋公司的股票上,欧升达问:“古总,周浩不是说要拉动之洋的股票吗?怎么还不见动静,我买了一些,还等着发点小财呢。”

古梦柏赶紧问:“你买了多少?”他的眼睛里有种探寻。

欧升达道:“加上乐枫,我们买了有几百万吧。”

古梦柏似乎有点失望:“你才买了那么一点儿吗?”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想给广群赚点留学的费用,也没想怎么样。”

楚之洋在一旁懒洋洋地道:“当初我公司上市前,我不是卖了些给你吗?”但是,他的眼睛并不看欧升达,只是望着海面。

“有阵子公司缺钱,那些早都卖了。”

“哦,你赚了不少吧?”楚之洋还是那个口气。

“还行。”欧升达也看着海面,不看楚之洋。

古梦柏看了看二人道:“咱们比赛吧。”

楚之洋忽然说:“我有事,你俩比吧。”说完,径直走了。

欧升达问古梦柏:“他怎么啦?”

古梦柏依旧保持着微笑:“谁知道,心情不愉快吧!”

欧升达皱着眉头:“我怎么最近老觉得这小子阴阳怪气的?”

古梦柏脸上闪过一丝神秘的微笑:“不会吧,也许是工作压力大吧?”

欧升达嘟囔着:“谁知道,叫他出来喝酒也不出来,天知道他搞什么鬼。你看看,说是出来游泳,没说几句话又走了。”

“不管他,对了,等一下有两个嘉宾,哎,你看,来了。”

欧升达一回头,看见乌梅和余文文拉着手走过来。

乌梅皮肤细腻白嫩,身材凸凹有致,大腿修长圆润;余文文虽然黑一点,但是皮肤也是光洁滑腻,特别是她穿着比基尼,更是显出身材的火辣。这比起乌梅那件稍微保守点的游泳衣来说,更吸引男人的眼球。

“怎么,这么巧?”欧升达感到眼光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是巧,而是古总精心的安排,不然我们想见一下欧董可是不容易的事呢。”余文文道。

“怎么样,一起下水吧!”欧升达道。

“这可是你勾引我们下水啊?”余文文道。

“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没谱儿。”乌梅轻轻地笑着。

两个女人的游泳技术并不好,于是要两个男人帮她们。于是,古梦柏教余文文,欧升达教乌梅。

与其说是教,不如说是抱,很快搞得欧升达就有点小冲动。他感到自己浑身是火。

“算了,我还是不教了。”他扶乌梅站稳,转身就往岸上走。

乌梅在后面喊:“你这人怎么回事?”

欧升达不出声,径直走到遮阳伞下。乌梅跟过来:“你干吗呀,有没有礼貌?”

“不行了,再跟你游一会儿我非犯错误不可。你哪儿是人啊,分明是个妖精嘛。”

“怎么,经受不住诱惑啦?”乌梅问。

“乌梅,我肯定是不教你了,你还是自己学吧。”欧升达摆摆手。

乌梅忽然脸一红,捂着嘴笑起来。欧升达顺着她的目光向下一望,发现游泳裤已经隆起了一座富士山。欧升达赶紧抓条毛巾把自己盖上,脸上火辣辣的。

乌梅哧哧地笑着:“你怎么跟个毛头小伙子一样啊?”

欧升达回答:“我要是法官一定要发布一道命令,禁止你这种美女穿游泳衣在公众场合出现。”

乌梅听了这话更是笑个不停,笑了半天才道:“你怎么那么怕我?”

“乌小姐,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纯属是我最近一段时间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心有余悸而已。”

“可以跟我说说吗?”

“不能。”

“怕我跟他是一伙儿的?”乌梅向海里的古梦柏努努嘴。

欧升达有些狐疑地问:“你什么意思啊?”

“你可要知道,我和冷董是好朋友,有人对你不利我自然知道。”乌梅笑着,笑得欧升达心里发毛。

“没人对我不利。”欧升达斩钉截铁地说,然后站起身来,“我走了。”

乌梅似笑非笑地说:“喂,欧董,你别以为咱们俩是经他介绍认识的我就一定跟他有什么关系。”

欧升达摇摇头:“有没有关系跟我没关系,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在通衢市帮了我的忙,以后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在别的地方我说不定也帮过你哦!”乌梅微笑着。

欧升达皱起眉头:“别的地方?”

乌梅眼睛一转,忽然道:“没什么了,玩笑而已。你要走就走吧,我看你也挺忙的。”

“那好,麻烦你替我跟古总道个歉,就说我有急事。”

欧升达回到家里,第一眼就看到童蓝正在擦游泳池:“哎,童蓝,你别忙活了,回头我自己来,你歇着吧!”

“没事,升达大哥,我一会儿就擦完了。”

欧升达嗯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还在李子夜那里实习吗?”

童兰笑眯眯地道:“是啊,还有两个月,李总对我很器重,说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可以跟我直接签合同。”

“哦,这事儿你和乐老师说了吗?”欧升达问。

“说了,她很支持我。”童蓝快乐地回答。

“嗯,那好。”

乐枫与李子夜联系得还是很紧密,这让欧升达感到很意外。

欧升达正往楼上走,李文岚打来电话,告诉他冷鸿海公司的人已经跟通衢市正式签署了招商引资合同,刘文卫答应的蓝领公寓的项目现在可以正式启动了。

欧升达明白,这个项目依然要分一杯羹给他,这是必须的,不过他这样打电话来就没必要了。欧升达做了这么多年事,过河拆桥的事是没有做过的。

于是,他笑了:“谢谢李局,这个项目咱们还是按老规矩分红。”

李文岚哈哈地笑着:“你看欧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打电话就是想提前告诉你一下。”

“李局别客气,通衢市的每一个项目都会有你的。这个是不会有变化的。”

“对了,文卫告诉我,组织部门的考察已经结束了。上边对他的工作能力很肯定,估计希望很大。”李文岚道。

“那以后我们的空间不是更大?”欧升达轻轻地笑着。

李文岚得意地说:“那是,我跟文卫都说了,一定给升达地产在那边开拓出一片新天地来。”

放下电话,欧升达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说这个项目自己会有很大的利润,但是跟李文岚刘文卫搅在一起,总觉得不安全。

当官与商都突破了自己的界限,把两个泥人打碎之后,就变成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畸形关系。这种关系会演化出一种潜规则,使得政界与商界的其他竞争者只剩下三种选择:追随,出局,或者继续郁闷而艰难地参与游戏。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对手忽然沉寂下来,之洋股票进入了横盘整理,无太大的买单和卖单。那些零星买单、卖单只是一些习惯于浑水摸鱼,打一枪捡些便宜就走的小散。

沈宾阳每天都将操盘日志发给欧升达。他也懒得看,对他来说即将开盘的水榭山谷才是他最最关心的事情。

张自江说话算话。地税局的人象征性地查了一遍,在几个细枝末节的地方叫升达地产补缴了些税款,象征性地罚了点款就过去了,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

周浩来过鹏城一次,欧升达跟他见了一面。场面亲切友好,他派来的人已经在帮升达地产准备资料,因此何时上市那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不过那次谈话欧升达感觉到,周浩是个人物,但是有些刚愎自用。有个细节,他俩在16号别墅的清吧里面喝酒,有人打电话过来,听那意思似乎是某个委托周浩管理资金的单位要求抽回资金,听那意思是只拿回本金,连利息也不要了,但是周浩却粗暴地拒绝了。

欧升达假装没在意这事,心里却有了进一步的打算。

他问周浩什么时候开始拉升之洋的股票,周浩只是敷衍地说:“再等等,现在大盘比较低迷,时机还不成熟。”

欧升达没再深问,他猜想,周浩现在非常有可能在某只股票上深度被套。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出手试试,但转念一想,自己只是为了控制楚之洋的董事长地位不旁落,其余的事情不必强出头。特别是冷鸿海的话,他一直牢牢地记着。

现在,他不必着急,急的应该是周浩,因为一旦年底融资资金到期,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因此速战速决是周浩现在最想做的,可是,为什么他迟迟不发动呢?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周浩此次来鹏城的目的。他频繁地接触了几个银行的人,甚至还接触了一些资金中介人,这是为什么?缺钱。

欧升达找周浩接触过的银行打听情况,果真如此。周浩是想找银行以质押股票的形式融资,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谈成。那么对周浩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地下资金。欧升达知道,那种资金其实就是高利贷。一般的手法就是1 : 1质押筹码,但是利息一般都在20%以上。

看来周浩是要孤注一掷了,他究竟准备了多少弹药呢?

不管他准备了多少,自己都要准备好。现在水榭山谷的销售款暂时不能动,要留着。本来这些资金是要调到通衢市交蓝领公寓项目的地价款的,他给刘文卫打了个电话,说公司资金有些问题,希望地价能够缓交。刘文卫当即就答应了,说只要工程能如期完成,地价款何时交都不是问题。

楚之洋又出国了,这次的目的地还是非洲,不过,欧升达临走时跟他见了个面,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些事情。

不管大盘风云如何激荡,之洋股票的盘面都如古井般空寂,只有那些零星的资金在画着不太规则的波浪线。欧升达知道这种空寂就如大战前的平静,平静过后肯定还会有更猛烈的进攻。

水榭山谷的开盘现场气氛很好,当天就销售了三套水岸别墅,这让欧升达很高兴。要知道,这些亲水别墅的价格每平方米都要四万左右,三套中最小面积都在五百平方米。欧升达交代售后服务部要抓紧帮助客户办理按揭手续,因为按揭手续一旦完成,银行的资金就会马上发放到位,这样,自己的弹药就更加充足了。

在车上,他打了个电话给沈宾阳问:“今天怎么样?”

“一湾平静的湖水,甚至连个浪花也看不见。”沈宾阳懒洋洋地说道。

“有点急躁了?”

“这种平静让我感到自己好像在火炉上烤。”

“别急,估计对方要有所行动了。跟各地的操盘手都约好盘口语言啦?”欧升达问。

“嗯,都安排好了,只要是某个盘口语言出现,马上一致行动。”

股市中,庄家与股市猎庄者之间的对决充满惊心动魄。庄家与他们相互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谁的破绽大谁最终将面临失败。

庄股在盘口的动作,无非是三种目的:拉抬、洗盘、出货。这点对沈宾阳来说不是太难的事,只要她观察观察隐形买卖盘就会明白对手的意图。在买卖成交中,有的价位并未在委买卖挂单中出现,却在成交一栏里出现了,这就是隐性买卖盘,其中经常蕴涵庄家的踪迹。

欧升达看看时间:“应该收市了吧?”

沈宾阳嗯了一声:“还有一分钟,我要盯着。你知道,对方的很多盘口语言也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怎么样,有动静吗?”欧升达问。

半天,沈宾阳才回答:“没有,就像我桌上的这杯白开水,淡而无味。”欧升达听到她叹息一声,“又一天过去了。”

“晚上一起吃饭吧,你老公早上也飞回来参加水榭山谷的开盘仪式了。”

“是吗?太好了,晚上我要吃好的。”

“我已经定了位置,不过,你不要透露你在哪里工作,明白吗?”欧升达叮嘱道。

欧升达决定晚上在会所与叶汉声夫妇吃饭。他要给古梦柏一个他现在完全沉浸在歌舞升平里的感觉。不管古梦柏有没有发现已经有大资金潜伏在之洋股票里了,至少不能让他们怀疑到自己就是他们的对手。

他打了个电话给乐枫,问她有没有空,乐枫说她正跟一个朋友谈事情就不过去了。欧升达有点不解,最近她似乎又忙起来了,都在忙什么?有空儿得问问。

那天晚上,欧升达特意叫古梦柏陪着,大家喝了很多的酒。欧升达搂着古梦柏的肩膀道:“老弟,这回要是周浩能把之洋股票操作好,我升达地产上市承销就给他了。”

古梦柏笑眯眯地问:“那什么时候签委托协议?”

欧升达使劲地拍着他的肩道:“你呀,真是的,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欧升达相信这话当晚就会传到周浩的耳朵里,因为古梦柏明白欧升达是什么意思。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欧升达就接到了周浩的电话。他上来就诉了一大堆苦:“欧董啊,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快点拉动之洋的股票,可你要知道,这事得看时机。你有所不知,做我们这行的很不容易,股市是一个竞争残酷的世界,每一个机构都想凭自己的智慧击败对手,获得别人无法获得的利润。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讲,不能凭运气,只能凭智慧。凭运气,你的成功只是偶然;凭智慧,成功才有最大的把握。你看我们似乎掌握着很多的资金,可你不知道,那些资金不都是我们的,主要都是投资者的。人家投资者让我们理财,不是让我们亏钱的。我们其实就是金钱战场里的农民,辛苦着呢。年景好,能赚一笔钱,可以想想明年自己能干点什么,要是在重大战役中失败了,不仅会颗粒无收,还很有可能要离开这个行业。”

“得了,周总,谁不知道你是中国的股神啊!别跟我诉苦,我相信,不管怎么难,你都能战胜苦难的。”欧升达笑道。

“你有所不知,我迟迟没有发动,是怀疑这只股票里面已经有其他资金潜伏。”周浩忽然说。

“哦,还有个庄家?”欧升达问。

“我也不能肯定,前一阶段我们试盘,没发现有资金潜伏,可我们吸筹又很艰难。所以,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可能还有沉得住气的庄家?”周浩回答。

“关于股票我不懂,我也不懂什么资金潜伏不潜伏的,我要的只是结果。至于怎么操作,你才是专家,哈哈。”欧升达摆出一副土财主的样子。

“那是,那是,我尽量快点启动。不过咱们的协议是不是可以签啦?”周浩试探着。

“哎,周总,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要看看效果才能作决定。你知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你别让我违反自己的原则啊!”欧升达呵呵地笑着。

“那是,我知道了。”周浩收了线。

股市是提款机也是老虎机,你能否成功,这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股市就是赌场,只不过很多时候,你赌上的不仅仅是金钱。

横盘,还是横盘,最近一周以来,欧升达几乎懒得看之洋的股票了。现在双方比的是心理,谁坚持不下去,谁就是输者。

该来的终于来了,这天早上一开盘,一个344手的一笔大卖单降价抛出,把股价砸至低位。沈宾阳马上意识到这是对手在砸盘,她马上打电话给欧升达:“欧董,对手开始震仓啦。”

欧升达本来正在处理公司的几项业务,一听,马上就转到之洋股票的页面上去,K线图已经绿油油的了。

“怎么办?”沈宾阳问。

“怎么办?他们砸,咱们也砸,把之洋股票直接砸停。”欧升达坚决地命令道。

“这是为什么?”沈宾阳有些不解。

“不要问为什么。”

沈宾阳很迅速,接连在三个相连的价位上挂出了1144手的卖单。欧升达明白这就是她跟各地操盘手约定好的盘口语言。盘面语言类似于土匪黑话暗号,内行人知道,外行人很难看懂。由于这个盘口语言很容易被对手和监管部门发现,所以,一般很少用。而今天则不同,直接砸停就是明摆着告诉对手,对不起,我们在这里呢。

果然,很快之洋股票大卖单频繁出现,几乎没有接单者,不一会儿,就到了跌停。

望着那条绿绿的直线,沈宾阳又打来电话:“欧董,停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不是要跟对手同归于尽吧?”

欧升达并不回答,反问道:“你不是技术派吗?你觉得在技术上,20日和30日线双双跌破,意味着什么?”

“那就意味着安全操作线已经丧失。”沈宾阳回答。

“庄家砸盘是为了抢筹,我们砸盘是要跟他们一起套牢。”欧升达笑道。

“哦?”沈宾阳有些糊涂了。

欧升达呵呵地笑着:“我们砸盘,要将盘子砸碎、砸烂,要让对方知道,我们要与他一起死。”

沈宾阳对着电话说:“你真是个疯子。”

沈宾阳说欧升达是疯子是有道理的,向下砸盘而不想退出这个股票的唯一办法就是再买回来,那就是高买低卖,这无异于是在烧钱。正常的机构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吸筹,将对方打倒,将筹码抢回,然后再拉高,引不明资金介入,再逢高获利。可是,欧升达现在的做法完全是在跟对方赌气。

向下砸盘的同时,还要有钱买回来这些拋出去筹码。如果筹码都砸没有了,那还有什么弹药?还用什么向下砸?

“今天亏了多少?”欧升达笑着问。

“因为对方也在砸盘,很快就跌停了,账面亏损不少,但是实际动用的资金并不多。”沈宾阳回答。

“明天他们要是再砸,咱们就先看看。”欧升达道。

“为什么?”沈宾阳问。

“太强和太弱一样,都是不安全的。太强了,就会造成对手的不安全感,他们很可能断臂跑了。而太弱当然也是不行的,容易被对手抢去更多的筹码,失去安全。”欧升达回答。

“我该怎么把握这个度呢?”沈宾阳问。

欧升达想想:“你先看,如果对方直接把之洋股票砸到跌停,你不用管他,要是还差点,你也跟着砸。”

这是一场赌博,你要想赢,决不单单只赢在数学概率上,还赢在对手嗜赌成瘾的弱点上,赢在对手的贪婪心理、不服输的心理以及侥幸心理上。

沈宾阳不住地摇头:“我们这些操盘手要是操作别人的资金,损失几百万就得喋血街头;你倒好,好像我们亏钱亏多了还有奖励似的。”

欧升达哈哈地笑着:“好啊,今晚把在鹏城的操盘手召集起来,找个最好的地儿,一条龙,我报销。”

沈宾阳哼了一声:“我丢不起那个人。”

穿越干旱的沙漠,要准备足够的饮水,方能走完全程;进入赌场,也需准备足够的赌本,才能从容应战。

紧接着几天,对手继续砸盘,沈宾阳也跟着砸。

终于有一天,对手罢手了。

沈宾阳打电话给欧升达:“欧董,对手停止了。”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欧升达问。

沈宾阳道:“我觉得,对手应该是没钱了,至少手里的弹药所剩无几了。”

“咱们的资金怎么样?”欧升达问。

沈宾阳回答:“消耗了一半左右。”

“那好,宜将剩勇追穷寇,你再把之洋股票打下两个价位。”欧升达道。

“敌人停止了进攻,我们干吗放空枪?”沈宾阳问。

欧升达道:“带上一笔钱进了赌场,在赌桌上的每一次投注,都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则——资金最大效率原则。”

“我看你是赔钱最大化原则。”沈宾阳情绪明显不高。

经过了这轮做空,欧升达拨给沈宾阳的资金也所剩无几了,好就好在水榭山谷的销售比较顺利,接下来的资金不成问题。之洋股票又陷入了沉寂,只有一些零星的小散在浑水摸鱼,企图捞点油水。

欧升达看着那一片惨绿的K线图,一时的输赢在他心里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输钱不再是一种痛苦,他明白这是游戏的一部分。相反,他心里还有些高兴,他明白,现在在国外拼搏的楚之洋至少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沈宾阳打来电话:“欧董,我们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计划,包括将之洋股票拉到多高的价位;在什么位置需要整理洗盘;有可能出现什么情况;应如何应对;回调的幅度有多大;在每一个关键位置重要的技术指标会达到多少等。你要不要看看?”

“怎么,你有坐庄的想法啦?”

沈宾阳笑了:“怎么,难道你不想坐庄?你不想坐庄把这只股票打这么低干吗?”

这句话突然提醒了欧升达。是啊,自己要求沈宾阳又将之洋股票打下两个价位那完全是一时的冲动啊。对手真的像沈宾阳说的那样没钱服输了吗?如果想的不错的话,对方应该想找我们谈判,共同拉升、同享利益。可惜,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要不要现在就让沈宾阳散布出消息,说自己就是那个幕后的操作者?不,还是要等。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想跟你交流一下。”欧升达对沈宾阳道。

晚上,欧升达同沈宾阳坐在中心区的一个酒店里。

“宾阳,跟我谈谈你们是怎么操盘的吧?”欧升达开门见山。

沈宾阳嫣然一笑:“这个话题谈起来太大了,一个晚上谈不完,你想听哪一部分吧?”

“目前这种情况,如果对方跟我们和解的话,我们要拉升到什么价位才能安全撤离?”

沈宾阳想了一下:“最少要达到启动价位的一倍,否则很难全身而退。”

“撤退要多长时间?”欧升达接着问。

“如果对方与我们和解的话,拉高只需两三个星期,但是出货至少要几个月。”

“如果对方不跟我们和解,继续跟我们做对手盘,我们怎么应对?”欧升达问。

“现在对方手里的筹码与我们差不多,但是持股成本应该比我们高,所以,现在他不一定能跟我们硬拼了。这样做下去,只能是一起死。”沈宾阳脸色平静地说道。

“对方会不会在市场上散布利空消息,或者我们抢先这么做?”

沈宾阳专心地对付一条苏眉鱼:“仗打到现在,消息面已经没用了,对付对手盘主要靠盘面语言,比如用大的买单或卖单告知对方自己的意图,或者用特殊数字涵义的挂单比如1414(要死要死)等,而一般投资者是绝不会这样挂单的。我们已经这样做过了,对手还没撤退,这也证明他们志在必得。”

“他现在会跑掉吗?”欧升达问。

“怎么跑?他已经被套住了,实际上我们也一样。”

“那就好,来,我敬你一杯。”欧升达含笑道。

沈宾阳摇摇头:“你这种人真叫人捉摸不透,被套住了还这么兴高采烈。我那些兄弟们现在可是头疼得很,到了年底继续亏损,他们要骂娘的。”

欧升达笑了:“别担心,不会叫你们吃亏的。”

“亏了这么多钱,你不心疼啊?”

“怎么不心疼?既然来赌这把,就得有心理承受能力。下注前我已经预设了输钱的上限,绝不会因希望赢回亏掉的钱而超越这个上限。”

“那么现在到了你的心理上限了吗?”沈宾阳奇怪地问。

“还远着呢,不过要是到了上限,我大不了锁仓,养精蓄锐。”沈宾阳不怎么喝酒,欧升达自饮了一杯。

“你心态真是不错,难怪汉声说跟你一起工作心情很愉快呢。”

“我跟他配合得也很好,要是未来公司上了市,他的身价也会不菲。”欧升达笑着。

“那他会不会因为有钱,去另寻新欢啊?”沈宾阳开玩笑地说。

欧升达夹了一只生蚝:“那他一定是输家。放弃一个金矿,去找什么新欢,他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吧?”一句话说得沈宾阳满脸通红。

电话响了,是冷鸿海:“欧董,听说你跟周浩斗得很惨烈?怎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谢谢冷董的关心,暂时还有些子弹。”欧升达回答。

冷鸿海话语慈祥地说:“周浩应该是快弹尽粮绝了。欧董,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了。”

“嗯,我听您的。只要他不挑衅,我就不主动出击了。”欧升达回答。

“欧董,周浩还不知道他是在跟谁战斗,你有意让他知道在跟谁战斗吗?”冷鸿海问。

欧升达看了一眼沈宾阳,她很知趣地去了洗手间:“我觉得还不到时候,拖一拖他我倒是觉得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你的想法与我一样。不过,有个事我想请欧董帮忙,如果周浩找你谈判,你一定要先通知我。”

“冷董你什么意思?”

“周浩要想撤退,得有人接盘吧?你看,我接他那些筹码怎么样?”冷鸿海道。

“你不是要跟我大战一场吧?”欧升达不明白冷鸿海的意图。

“当然不是,我接过来以后,由你的人处理这批股票,怎么拉高,怎么出货我都不管。”冷鸿海道。

“那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冷董?”欧升达问。

“这个暂时不方便透露,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那好,一言为定。”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宾阳回来了,看着欧升达,她道:“我有些明白了。”

欧升达长出一口气:“该结束了。”然而,事情并不是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第二天,突然出现了大的变化。在集合竞价时,之洋股票就有大卖单出现,一开盘,瞬间之内,一条直线就直直跌了好几个价位。

沈宾阳打电话给欧升达,问他怎么办?

欧升达心里一震,难道这几天周浩又筹到钱啦?看起来他真的杀红了眼,不管不顾了。

欧升达打了电话给冷鸿海,告诉他周浩又开始砸盘了。

冷鸿海问:“你需要资金支持吗?”

欧升达说:“我不缺钱,只是不知道周浩是不是又筹到了新的资金。”

“你别急,我叫人查查。”

不久,冷鸿海回话,说根据内部消息,周浩已经把自己手里的股票都质押得差不多了,暂时没发现他有新的融资渠道。

欧升达一时有些拿不准了,周浩这是为什么?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宾阳告诉欧升达,现在盘面又出现了小幅的反弹。

欧升达想了一会儿,对沈宾阳道:“你密切注意盘面,我估计对手不知道咱们的底牌,不敢往下砸了。”

收盘时,欧升达在工地接到了沈宾阳的电话,说今天成交量很小,但是跌幅很大,像是玩对敲。

欧升达嘿嘿一笑:“别管他,让他自己玩吧。”

这样下去,周浩的资金很快就会枯竭,那时候再出手也不晚。再砸下去,死的一定是周浩自己。他的钱可都是融资来的,他的那些投资者或者股东能允许他这么砸下去吗?他现在已经严重亏损了,如果不能扭转颓势,估计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欧董,我觉得现在已经到了底部,他再拋我们应该接着。”

欧升达坚决地说不接,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就是看着,看他能玩到什么时候。

“我明白了。”

乘势反击一定要有力,但现在不是时候,时间对欧升达有利,拖得越久,胜算越大。

电话响了,是楚之洋。欧升达问:“兄弟,什么事?”

“周浩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到了底部,他希望我能回购一部分股票。”楚之洋回答。

“你怎么回答的?”

“我回答,公司现在资金非常紧张,拿不出钱回购。再说,回购的股票一定时期内不得出售或转让,现在公司没这个条件。”楚之洋回答。

欧升达哈哈地笑着:“回答得好,估计他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我们再制造一轮下跌,他肯定会来找我们谈和。那时我们提什么条件,他就得答应什么条件。”

“升达,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其实,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楚之洋犹犹豫豫地说。

欧升达语重心长地说:“之洋,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有一天谜底揭开,周惜雪发现她的做法早就被你发现,而你一直在利用她的那一幕。可是,你想想,如果这次不是我们提早发现他们的目的,现在他手里控制的流通盘是多少?再加上他做了你那几个债权人的工作,现在是一种什么局面?”

“我现在真受不了每天周惜雪打来电话说的那些话。听着她那些话,我很多时候都忍不住要对她说出真相。”

欧升达感到好笑:“你又来了,周惜雪背叛你的事你也不在乎?”

“我总觉得这事不怪他,一定是周浩或者古梦柏在逼她。”楚之洋叹了口气,显得心事重重。

“哎,我说之洋,你现在可是危险啊!你要是心软了,你不仅会把我扔进火坑,同时也会让你一手创建的之洋公司落入他人之手啊。好了,你心里受着煎熬,我何尝不是?快了,一切快见分晓了。”

第二天,没等对手有反应,之洋股票开盘就大幅向下,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接近跌停。虽然不时有人大胆企图拉起,但最后还是被几个上万手的大单封在跌停板上。

沈宾阳打来电话,问欧升达:“欧董,现在怎么办?都套住了,我们的资金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欧升达道:“我马上拨给你一些资金,以防敌人反扑。不过,我相信,对手不会再掀起波澜了。”

“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沈宾阳问。

“八九不离十吧。”欧升达忽然感到了一种放松,但他马上就有了主意,对沈宾阳道,“你现在可以对外界透露出一点消息,就说我是那个砸盘的人。”

“这样说行吗,我们是不是再等等?这样我们不就是站在明处了吗?”沈宾阳有些担心地问。

“无所谓了,应该天亮了,这出戏该唱到头儿了。”欧升达道。

果然,不大一会儿,周浩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欧董,忙不忙啊?”周浩的语气显得很轻松。

欧升达心想,还跟我装,于是他笑着说道:“不忙,在电脑上看小说呢。”

“什么小说啊?”周浩问。

“三国,正看到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段。”

“晚上我到鹏城,咱俩一起吃个饭?”

“好啊,我真是想死你了。”

对手来谈判了,该采取什么策略?他拿捏不准,拨通了冷鸿海的电话,冷鸿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提出一个方案,就在目前的价位上做全面交割,这样他肯定不会接受。”

欧升达问:“那谈判不就破裂了?如果他真的发狠,无论怎么跌停,他就不卖之洋的股票,我怎么办?拉升还是不拉升?不拉升,我们的这些资金可就套进去了;如果拉升,岂不便宜了周浩这小子?”

冷鸿海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前几天他通过古梦柏传过话给我,希望我能借一些资金给他。我让他把倶乐部的股份转让给我他不同意,现在时机到了。你现在拒绝他,他无路可走必然要将倶乐部股份转让给我,我才肯跟他达成某种协议。这样他才能减少损失,不然的话,马上临近年末,他就得被那些股东活吃了。至于您,我跟光玉商量了一下,周浩的股份转给我们以后,我们俩低价卖给你也就相当于无偿赠送你10%。”

到现在,欧升达终于明白了冷鸿海的真正目的,可是,自己能拒绝吗?拒绝就是与他和王光玉两个人为敌,就是跟徐中方为敌。

于是,他语气谦和地回答:“谢谢您的支持,就这么说定了。”

放下电话,他想了想,又拨通了楚之洋的电话:“最近怎么样?”

楚之洋高兴地说:“不错,搞定了几个单子,明天要飞法兰克福。欧洲的两个大单子有眉目了,一旦把这两个单子搞定,欧洲的市场就算打开啦。”

“好啊,看来我会在你这里发点小财。”欧升达笑道。

“你把周浩搞定啦!”他问。

“不能说完全搞定,不过,他今天要来鹏城跟我见面。”

“是谈判吗?”

“估计是。”

“这下可好了,我可以大大方方地面对周惜雪了。”

“你要跟她承认这事你早就知道?”欧升达问。

楚之洋有些不解:“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那样我觉得会伤害周惜雪。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一边是他哥哥,一边是她的恋人,他们叫她做的事她能不做吗?这些天我也仔细想了一下,很多事也不一定是她情愿的,她很可能是为了亲情为了爱情而不得不做别人的棋子。你要是现在承认自己骗了她,利用了她,那么,在她的心里会觉得这个世界谁都不可信。之洋,周惜雪有错误,但她毕竟是个有能力的女人,在事业上,也许未来能帮上你,你可以不跟她谈恋爱,但是,你肯失去一个好人才吗?”欧升达道。

“哎,我发现你这人很有意思。你老说我心不够硬,我看你才是心软。”楚之洋讥讽道。

“也许吧,你没听说过侠骨柔肠吗?”

“呸,你这是脸皮厚。”

“真的,不是开玩笑,这事你好好考虑一下,就当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楚之洋没说话,欧升达知道,他现在心里也一定很矛盾。

按理说,现在应该有胜利的感觉,可为什么自己没有呢?或许只有狠心的人才有闻到敌人血腥的快感,像自己跟楚之洋这样的人,胜利后反倒产生了很多心理上的负担,特别是有对敌人的同情,而这种同情会让自己久久不安。

晚上一进房间,周浩立刻笑眯眯地迎上来:“欧董,真准时。”

“周总从北京飞过来,一路辛苦。”

“没事,没事,只要见到欧董,再辛苦也是幸福。”周浩笑道。

尹诗双走进来:“古总,可以上菜了吗?”

古梦柏点点头。

三个人开始一直斯斯文文波澜不惊地聊着一些事,尤其是周浩,大谈特侃政治。眼前的周浩俨然一个政治家,侃起国家大事、政治形势,就像高山流水,气势磅礴。

看着周浩侃侃而谈,欧升达心里想,再这么侃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侃到正题啊?

正巧,周浩正侃到彭公主,用他的话一形容,那彭公主怎样玩弄男人,怎样利用老爷子在证券界金融界翻云覆雨,话里话外的意思,彭公主跟他也有过床第之欢。

欧升达心里想:别给我下套儿,你现在别说给彭公主做面首,就是跟他爹同性恋也吓不倒老子。

北京人侃政治,广东人谈生意。

欧升达对周浩的话不置可否,坐在一边的古梦柏似乎有点儿着急,不停地看着周浩。

欧升达并不着急,他知道此时一定得沉住气,虽然很无聊,脸上却不能显露出来。终于,古梦柏忍不住了:“欧董,最近是不是也在玩股票啊!”

欧升达笑了:“是啊,弄了点之洋公司的股票。”

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短短的沉寂。

周浩清了清嗓子:“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欧董,咱们好好谈谈吧!”

欧升达慢慢地品尝着一块蟹腿,回答:“好啊!”

“欧董,我求你别再砸之洋的股票了好吗?”周浩虽然在笑,但那笑非常冷。

“天地良心,我可没砸之洋的股票,你搞错了吧?”欧升达眼睛不看他们两个,专心看着蟹腿,“哎,周总,你说这么大的家伙,它在深海里一定是无敌的吧,可在人类的面前,它还是个下酒菜。”

“你,你不要阴阳怪气。”古梦柏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气了。

“哎哟,古总,这不是你平时的做派啊,你是个典雅有风度的绅士,淡定,平常心。”欧升达将蟹腿认真地吃光,然后自己喝了一杯。

“我想,我们是有误会。”周浩用眼睛制止了古梦柏的冲动,尽量平静地道。

“误会?也许吧。”欧升达沉稳地说。

“欧董,我不明白,你什么时候吸收了这么多的筹码?”周浩问。

“就是在北京跟你见完面。”欧升达微笑着回答。

“我那天有什么让你反感的地方吗?”周浩问。

“没有,那天你表现得非常好,非常出色。特别是你能偶然间让我知道财政部会提高印花税的事,更让我感到,你不是一个一般的基金老总、一个私募董事长,你更是一个出色的资本运作高手。”

“这样你就产生了怀疑,觉得我目的不纯?”周浩问。

“怀疑不是一天两天的,周总,我是个白手起家的人,任何对我或者对我公司甚至对我朋友不利的东西我都很敏感,你明白吗?”

周浩和古梦柏对视了一眼,周浩问:“既然你产生了怀疑,为什么不阻止楚总继续跟我们合作?反而私下里搞了这么个事情?”

“周总,你要想知道这个答案,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讲。”周浩道。

“你和古总在我和之洋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和之洋有得罪过二位吗?”

“怎么没有?”古梦柏脱口而出。

“梦柏,别让别人看小了你。”周浩制止了古梦柏。

然后,他转头对欧升达道:“请原谅,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既然话已经说开了,现在你谈谈条件吧,我们怎么了结这件事?”

“还是周总说说条件吧。”欧升达直直腰,这样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感觉。

“现在休战、共同锁仓,同享利益、共同拉升,到目标位后,相互掩护、共同撤退。你看怎么样?”

“呵呵,这个不可能,你应该也清楚,我把你套住不是为了套利获现,而是为了阻止你对之洋的进一步手段。”

“你……”古梦柏很激动。

周浩伸出左手,示意古梦柏冷静,然后,他轻轻地拍手:“高明,高明,欧董不愧是鹏城地产界的佼佼者,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目的。不错,如果你不出手阻拦,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你或者楚之洋能控制的啦。不过,我有个问题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帮他?”

“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欧升达回答。

“朋友,只是为这两个字,你会动用两亿多的资金跟我砸盘,我感到不可思议。”周浩慨然道。

“其实,你我是一样的人,你跟古总不也是因为朋友二字,才下了这么大的精力对付我跟楚之洋吗?关于朋友这两个字,我对你与古总同样充满敬意。欧升达向两人举起杯。”

周浩和古梦柏没有想到欧升达会这样说,互相看了一眼,惊讶地举起杯。

“谢谢欧董能这样评价我们——你的对手。”周浩说完一饮而尽。古梦柏也迟迟疑疑地喝了半杯。

欧升达看看二人:“我不知道你们对我和之洋的仇恨从何而来,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我们之间既然出现了问题,那还是要解决,我现在提出一个方案,你看看可不可以?”

古梦柏很急切地问:“你说说。”

“目前的价位我接三分之二,其他的三分之一锁仓。”欧升达一字一句地说道。

“欧升达,你太过分了,你就不怕我把你那些与官员勾结的丑事抖出来?”古梦柏噌地站了起来。

欧升达轻笑了一声:“古总,我相信这些事你都曾经做过,有用吗?”

“难道,你就不怕我们跟你鱼死网破?”古梦柏完全气急败坏了。

“嘿嘿,恐怕鱼死了,网还没破。”欧升达淡淡地说道。

周浩似乎也很不满地看了古梦柏一眼:“古总,咱们现在是谈事情,激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然后,他转头看着欧升达,“说实话,欧董的这个建议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很难接受,你看看,我们是不是再商量一下?”

欧升达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退让,一退让,周浩就可能答应自己开出的任何条件,那么他就跟冷鸿海结下了矛盾。

“你还是考虑一下吧,咱们的目的不同,我不是为了在这个市场上赚钱,只是为了保护朋友;而你则不同,你是既要赚钱还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实际上你们从最开始就已经输了。马上年末了,如果你们不能及时撤退,那后果是什么,周总和古总应该比我清楚。”

周浩叹了一声:“听你的话,我似乎别无选择,必须接受你的条件啦?”

欧升达反问:“难道,古总还有别的选择吗?”

“别的选择?”周浩想了想,对欧升达道,“这样,这事不是小事,我得跟几个大股东商量一下,过两天答复你好吗?”

“欧升达,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要把我们当做猫爪子下的老鼠,玩够了才吃。你就不怕我采取点非正常手段?”古梦柏似乎还不服气。

“古总,你怎么又来了?我欧升达在鹏城这么多年,杀人、放火、绑架、恐吓之类的事我看多了,也经历多了,我会怕这个吗?别老说气话,咱们好歹都是商场上滚过来的,以后还有打交道的时候。这局也许我只是占了一点上风,将来你们还会有机会的,对吧,周总?”欧升达看着周浩微笑着。

周浩摇摇头:“是啊,我很佩服欧董今天的态度,虽然你给我们的条件很苛刻,但是,你毕竟给了失败的对手以足够的尊敬,就凭这点,我们已然落了下风。唉,都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啊!”

“既然周总提到了仇恨二字,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二位,咱们之间的仇恨究竟是怎么产生的?二位用了这么大的精力来对付我跟之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欧升达问。

“你做过的事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欧升达很奇怪,古梦柏同平时反差也太大了。

“梦柏,别说了。”他看着欧升达,“这件事,我答应你,机会合适的时候我一定跟你谈清楚。”

“我相信周总应该是一言九鼎的人,今天咱们先谈到这里。”

周浩上前跟欧升达握了握手:“其实,我也很赞赏你,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做了对手,其实,本来我们可以有机会做朋友的。”

欧升达点点头:“是啊,人世间其实很多事就是缺乏沟通,很多的误会也就是因为交流不畅而产生的。”

“得了,你别假惺惺的了。”

“古总,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果你平时的本性就是这样,那我只能说,平时我见到的那个君子不是你;如果是因为我出手重了些,你一时难以接受,也希望你能理解。商场上的事就是这样,如果我不是把你们逼到角落,咱们会有今天的这番谈话吗?如果我手软了,现在可能我的兄弟早已经下野了。我纵有千条妙计也无计可施了是不是?也许我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不是经济上受到严厉打击,也是个家庭破裂,对吗?”欧升达心平气和地说。

周浩忽然大度地一笑:“好啦,可能我们从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把欧董和楚总当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旦是有了这种思维定势,再看什么事都像是目的不善。梦柏,我理解你,但对欧董最好不要用这样的态度。”

欧升达点点头:“古总,周总说得对,不管你们以前跟我有怎样的仇恨,最好从现在开始都告一段落。我提出的建议二位还是最好快点跟你们的股东们商量一下,毕竟时间对你们很不利;而且,二位最好也不要想着什么翻盘的事,要是你们再挑起战火,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把之洋股票打一两个跌停,那时恐怕咱们谈判的基础就要变一变了,你们说是不是?”

“你还有这个实力?”古梦柏还是充满敌意,但语气已经不那么尖利了。

欧升达盯着古梦柏:“也许,你听说了,我的水榭山谷销售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初步测算了一下,一期销售额将会逼近百亿,你说我能不能继续玩下去?不过,我不希望二位这次的失利影响到未来的发展,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切莫在乎一时一地,好了,再见。”

走下楼梯,看见尹诗双正站在那里向他微笑。

“走啦?”她问。

“嗯。”

“冷董让你打个电话给他。”尹诗双低声道。

“知道了。”欧升达回答。

他接着往前走,尹诗双像是送他跟他走出了门口。

“欧董,什么时间有空我想跟你谈谈。”尹诗双道。

“我现在就有空儿,现在就谈吧?”欧升达忽然觉得尹诗双有点儿怪怪的。

尹诗双忽然忸怩了一下:“今天不行,我还在上班,明天我休班,你看你有空吗?”

“这个应该没问题,我请你吃饭,就在我公司楼上的餐厅,想吃什么,我叫他们事先准备。”

尹诗双笑了:“吃什么无所谓,关键是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好的,我在办公室恭候美女。”

坐在车上,欧升达拨通了冷鸿海的电话。

“冷董,我已经跟对方谈完了,我提了条件,他虽然没有当面拒绝,但应该是很难接受,他应该会去找你的。”

“他已经打了电话给我约明天见面,我拒绝了。这事我觉得应该再拖一拖,时间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我有点儿担心,一旦他来个破罐子破摔怎么办?”欧升达不无担心地道。

“你这个担心不无道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叫中间人大概透了个方案给他。这个方案他虽然不能心甘情愿,但也是个鸡肋,我想能拖住他。”冷鸿海似乎很有信心。

“好,我明白了。”

“对了,还有个事,明天你把你现在持有的之洋公司的股票按现货价转给涵涵二十万股。当然,我知道这跟你的进货价有些差异,那一部分我给你补上;转让完还由你的操盘手操作,到拉高出货的时候,优先把它拋掉。”冷鸿海淡淡地说道。

欧升达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嗯了一声表示答应。

“欧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帮你,或者为什么这么对待周浩呢?”冷鸿海忽然问。

“这个,我想冷董有你自己的道理吧?”

“其实,我跟你一样也是为了朋友。他以前对我的一个朋友相当的不敬,这些就先不说了,有机会我再跟你谈。你要知道,周浩做事太过心狠手辣,在倶乐部的股东里他算是一个异类,大家早就想让他退出,但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通过你这件事,他在道义上和经济上都有了让大家诟病的地方,所以,是他应该退出去的时候了。他退出以后就再也没机会重新加入这个倶乐部了,古梦柏也同样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古梦柏也对你的朋友不敬过吗?”欧升达问。

“古梦柏就是周浩的一个影子,周浩对我朋友不敬,他自然也会表现出来;况且,他利用自己的身份,还做了很多不合适的事情。据我所知,他的账目上还有些问题,将来是不是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还要看查账的结果。”冷鸿海温和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坚决。

“哦,我明白了。”

跟周浩和古梦柏的故事就要结束了,但想到周浩所说的仇恨,他还是不明白究竟是出在哪里。车子在海边的高速公路上掠过,如银的月光将海面映成一片深蓝,远处星星点点的渔火就像闪烁的星星。

欧升达长出一口气,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他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廖冰旋,可是,怎么又能打电话给她呢?想到廖冰旋现在也许正心情郁闷地在家里难过着,欧升达的心情也变得晦暗起来。他本来是很善于调节自己心情的,谁知道,这种心情居然控制了他。他叫司机把他放在一个夜总会的前面,然后告诉司机让他先回家休息,自己走进了那片灯火。走进去他就有些迷乱。他发现,他应该不属于这里,这里的嘈杂,这里的浮躁都应该属于年轻人,但他又不想走。因为在这样一个城市,他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忘却自己身份的地方。

他叫了一打喜力,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一瓶一瓶地喝着。只要一闭眼睛他脑际就会浮现出廖冰旋模糊的脸,这张脸有时带着雍容的微笑,有时候却带着无边的忧伤。他这才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因为不管逃到哪里,廖冰旋其实都在那里等着他!

不停地有不同的女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其中也不乏美得让他喘不上气的年轻女孩子,可是,他不想跟她们说话,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廖冰旋。

第二天,约好要和欧升达谈话的尹诗双突然打电话说自己有急事要去上海,不能赴约了。

“没关系,以后有大把机会,什么时候你有时间就打电话给我吧。”

尹诗双犹豫了一阵子道:“欧董,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我怕你生气就没敢跟你说。”

“你说吧,如果你想说的话。”

尹诗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道:“欧董,张自江手里的那张照片是我发给他的。”

“你发给他的,你怎么会有那张照片?”欧升达大吃一惊,这件事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尹诗双做的。

“欧董,我这次去上海可能接着去美国,下次见面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所以这件事我想来想去必须得跟你说,不然时间长了我怕你误会。”她的声音不高。

“嗯,你说。”

“记得上次我在冷董的游艇上跟你讲过,我在古梦柏的办公室里面看到过古梦柏跟周惜雪看她手机是吗?”

“记得。”欧升达回答。

“我一直记着这事,正巧那天周惜雪跟你太太和廖总在SPA会所,周惜雪不小心把手机放在她们喝饮料的桌子上了。她们在蒸桑拿的时候,我很好奇地打开看了一下,正好看见那些照片。后来我把那些照片拷在了我自己的手机上,想拿给你。可就在这时,我又发现她手机上有张自江的电话,我想把这个电话给记下来,可就在这时,有人经过,我手一抖,不知怎么就把这张照片给发出去了。”尹诗双解释道。

“嗯,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欧升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事情发生后我知道自己闯祸了很害怕,就赶紧放下她的电话走了。然后,我跟我姐说了这事,想跟你解释一下。”

“你姐?”欧升达很奇怪,“你还有姐姐?”

尹诗双道:“就是乌梅啊,她是我亲姐,叫尹乌梅。”

“啊?那她怎么说?后来你又为什么没跟我解释?”

“这个我不跟你说太多了,反正我姐说,这件事不是坏事,要是能通过这张照片让那个姓廖的女人从你身边消失也不是坏事,况且,这件事一旦发生,很可能会提醒你,让你知道周惜雪、周浩兄妹和古梦柏、李子夜兄弟正在给你下套儿,说不定坏事变好事呢。”尹诗双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实际上的效果正如你姐分析的那样,坏事是变成了好事。不过,这件事你本来可以永远不说的,你干吗要跟我说这些呢?难道……”欧升达问。

“欧董,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会对我有些不好的看法,但你要知道,我当时真的是想帮你的。”尹诗双道。

“这个我明白,对了,诗双,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周惜雪对我说她有我与廖总在床上的照片,你看到了吗?”欧升达说出了一个他存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没有,我真的没看见,她手机里只有你跟廖总拥抱的一张照片和你跟她在床上的几张照片,不过只有一张对她有利,其他的照片,你都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

原来如此,欧升达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诗双,谢谢你。”

“不用谢,只要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就好。”

“我们永远是朋友。”欧升达郑重地说。

生活中每个人都可能是朋友,只要你对人真诚,可为什么会跟周浩和古梦柏结下了那么大的仇恨呢?现在看来,这个事情更像一个荒诞的寓言,因为你不知道这寓言的生活原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