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个姐妹
2020年1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第二天下午，章艾正在跟财务部门的人研究下月的资金调配情况，忽然，丁思妍打来电话，对她说：“你派个车，把蔡瑶和周丽送到省城去，要派最可靠的人，明白吗？”
章艾很奇怪，富有集团那么多好车随便派个人不就行了？但是，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避免走漏消息。于是，她说：“那好，就派我的司机去吧。”
丁思妍赶紧说：“不，你的车目标太大，派一个一般的车就行。”
章艾“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丁思妍又说：“还有，等下你安排两百万存在两张卡里面，然后叫司机把卡交给蔡瑶和周丽，将来这钱怎么走账咱俩再商量。”
章艾这下明白了，这钱是什么钱，而且丁思妍还不从富有集团走账的原因。
放下电话，她把财务总监叫到一边安排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这笔钱先挂起来，怎么走账再听安排。”
财务总监以为是给哪个领导送礼的钱，就说：“按照以前那些不可预见费处理嘛。”
章艾摇摇头：“这笔钱将来有人会处理，咱们不用费事。”
财务总监点点头：“我明白了。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章艾想了半天，觉得派别人去总有点不放心，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曾柔，叫她去办这件事。集团里别人都有可能走漏消息，只有曾柔不会。
曾柔拿了财务总监办好的两张卡走了，章艾嘱咐她，见到两个女明星后，找个最近的银行，把钱转到她们的户头上，然后把空卡拿回来。有的时候，这样的卡留在女明星的手里总不安全，搞不好就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前些日子，章艾的一个客户，就是因为替某领导包养的一个小明星支付了一笔房款，结果这小明星去QQ上晒新房照片，被人肉搜索出房款由这个朋友支付的证据，搞得他家庭几乎出现问题。所以，富有集团不好出面的东西很可能更麻烦，因此，需要更加小心。
曾柔走后，章艾又跟财务部门的人继续开会，正开着会，吴茵茹忽然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回来了，问章艾晚上有没有空。
刚才曾柔走时对章艾说，晚上有一个行业峰会，这种会议可去可不去，于是，章艾说：“那好，你说去哪里吧？”
吴茵茹想了想：“咱俩开飞机转一圈儿怎么样？”吴茵茹有一架飞机，托管在香港，不过，她的飞行小时数只有几十个小时。
章艾摇着头：“夜航？你算了吧。”
吴茵茹问：“怎么？你不信任我？”
章艾“嘿嘿”地笑着，吴茵茹想了想：“要不，咱俩出海？”
章艾问：“就咱俩？多没意思。”
吴茵茹想了想：“这么着吧，我想想晚上什么节目，你等我电话。”
吴茵茹的飞机章艾是不敢坐的，当时，吴茵茹去考飞行驾照的时候几次邀章艾和丁思妍一起去，丁思妍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想赶那个时髦，于是章艾也借口自己有恐高症没有参加。后来有一阵子吴茵茹老叫章艾跟她一起飞行，章艾坐了两次，觉得吴茵茹的技术实在有点稚嫩，所以，今天又是夜航，章艾肯定不敢坐她的飞机了。
章艾回到办公室刚处理完两件小事，吴茵茹就打电话来，说她约了两个朋友一起出海。章艾问：“那你申请的航线怎么办？”
吴茵茹回答：“叫方亮和他朋友去了。”
“他今天不搞科研啦？”章艾感到有点奇怪，方亮是不喜欢浪费时间的，这出去飞行也不容易啊。
吴茵茹轻声地回答：“他现在爱飞行甚至超过爱我。”
章艾也会心地笑起来，她的徐欣然不也是喜欢那些破石头烂画儿胜过自己？男人当年无论怎么觉得你是宝贝，若干年后，你都是黄脸婆。
放下电话，她给徐欣然打了个电话：“老徐，我晚上跟吴茵茹出海，你自己吃饭吧。”
徐欣然阴阳怪气地说：“不是去抠仔吧？”
“是又怎么样？”章艾反唇相讥。
徐欣然冷笑着：“那我就去抠女。”
章艾“嘿嘿”地笑着：“我看昨晚那个白女人不错，你没留个电话？”
徐欣然拉长声音道：“这你就管不着了，俺徐欣然正是有魅力的时候。”
章艾又好气又好笑，就有点不耐烦地说：“不管你去跟哪个女人共进晚餐，别跟习焕章搞到一起去就行。”
“你怕我跟他学习包二奶？”徐欣然问。
“我巴不得你去包二奶，现在年轻男人也不少，嘿嘿。”章艾有些开心地喝了口水。
“我好怕怕啊。”徐欣然怪叫着挂了电话。
章艾一点也不怀疑他今晚会去找小妹，但是，她也绝对相信，徐欣然不敢像习焕章那样过分。徐欣然跟某个女人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关系，但是，只要章艾点破，他就会立马收手。在这点上，徐欣然还算是个好男人吧！
好男人坏男人就是个相对的概念，没有不偷腥的猫，但是，偷了腥还能知道回家就算好猫。
由于今天曾柔不在，于是，章艾就给廖学豪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有个小小的轻松场合，希望他能给自己设计一下形象，于是，廖学豪就给她设计了一个穿碎花长裙，带一个藤编的手袋，光脚穿凉鞋的形象。她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女商人的样子，倒是有点像一个想出门买菜的女教师。
廖学豪问：“怎么样？满意吗？”
章艾忍不住给了廖学豪一个轻吻，笑道：“谢谢你！”
廖学豪宽厚地笑了，看着章艾，就像欣赏一件满意的艺术作品。
坐上电瓶车到了游艇码头，章艾发现俱乐部会员部经理宣萱正站在码头上等着她，于是她问：“吴总到了吗？”
“刚到，我们上船吧。”宣萱礼貌地伸出右手，身体微微前倾，给了她一个甜美的微笑。
尽管自己也是女人，但是，章艾还是很欣赏宣萱这样的女孩子，素质高，有品位，她曾想叫宣萱到腾大去工作，但是，宣萱一直说自己有私人原因，不肯到腾大。私人原因，也许是她恋爱了，章艾这样想。
吴茵茹的游艇是新买的，比章艾的先进，但是没有丁思妍的豪华。这是一款时尚优雅，内部私人空间宽敞的飞桥式豪华游艇，游艇上配有宽大的甲板及沙龙空间，足够应付各种突发的海面状况。最令吴茵茹骄傲的是这艘游艇还携带喷气艇及补给船。有时候要是在外海玩儿疯了，还可以派补给船到附近的岛子上采购一番。
走进会客室，吴茵茹一眼就看见丁思妍和林盛兰在跟几个奇形怪状的男男女女在聊什么，一介绍才知道，原来是林盛兰《金陵风月》剧组的一群人，章艾心里有点不快，本来以为是个很私密的聚会，叫这些人来干什么？
很快，船长就开了船，船像一把利剑，刺开蔚蓝的海面，向大海深处驶去，海岸线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中了。没有见过世面的那些人不断地欢呼着，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丁思妍把章艾拉到一个客房里，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包里拿出一张现金支票递给章艾：“回头以咨询费入账。”
章艾点点头，把支票收了起来。
丁思妍问：“你怎么不问问那钱我为什么叫你那里走账？”
“丁大姐信任我，我还问什么？”章艾淡淡地回答道。
丁思妍小心谨慎地望望客房的门，门紧紧地闭着。她俯过身体，压低声音说：“这个问题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因为以后还有不少类似的事情，所以，你那里支出要有一个名目，别搞出麻烦来。”
章艾说：“我明白，这次我们的财务总监也是通过我们下属公司做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丁思妍“嗯”了一声，叹口气说：“妹妹，你也要知道，富有做到今天不容易，习焕章整天就知道往自己那里搂钱，给那个小妖精，孩子现在还接不上班，所以，凡事都要我来做。”
章艾也叹口气：“我能理解你。”
一行清泪从丁思妍的脸上悄然落下，这是章艾很少见到的情况，于是，她赶紧从包里拿出纸巾帮助丁思妍擦拭。
“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我也就能跟你说说了。你可能也猜到了，我做这些事情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我就盼着有一天，习焕章能回到这里来。我要是不拼命，他就会更看不起我了。你说是不是？”丁思妍哽咽着说。
章艾心里一酸，徐欣然虽然跟习焕章不同，可是，如果自己不努力，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习焕章？好在徐欣然是不过问公司业务的，只是当他的董事。可是，习焕章不同，富有集团的很多事情他都要插手，这就让丁思妍很难过。
“丁姐，别伤心了。”章艾安慰道。
“我怎么能不伤心，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一定要搞影视基地这个项目？这个项目我对习焕章说这算是给儿子搞的，一旦将来富有集团有什么问题，影视基地作为一个独立公司还是能保证儿子的下半生生活的。他开始还想插嘴，伸手，后来，我对他说，你也在里面掺和着，他才暂时罢手。”丁思妍的鼻音很重，看出来很伤心。
“我？我没参与啊？我不是只参与了电视剧的拍摄吗？”章艾有点吃惊。
丁思妍用纸巾使劲擤了两下鼻涕：“这几天忙，我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事，我想来想去，这事你还是要参与，不然的话，习焕章又会伸进手来。”
“可是，我现在资金有问题，你这么大的项目我怎么参与？”章艾有点担忧地问。
“这个我早替你想过了，我听说张梦阁想叫你收购九方科技的中海信科技园股份，你收购了以后，我想办法帮你融资，然后你把资金移动到我这里来。”一转眼，丁思妍已经变成了一个思路敏捷的女商人，眼泪早已经不见。
“那能有多少？”章艾有点怀疑地问。
丁思妍笑了，显得很自信地说：“不用多少，只要你参与进来，电视剧一开拍，就会有其他的融资进来，那时候你我的经济都轻松了。收回成本以后，你把成本的一部分放在我这里，另外一部分还中海信科技园的融资，你的一切风险不就解除了？”
章艾心里不得不佩服，丁思妍给自己安排的路是不错，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她问：“你怎么知道张梦阁要让我参与中海信的事情？还有，你说的融资一定能融到？”
丁思妍又向客房门口看看，那扇门紧紧地闭着，她道：“你应该明白，这事十有八九。”
章艾点点头，又问：“那么，你说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又指的什么？”
丁思妍声音压得更低：“最近林盛兰海选了一些女孩子，都是刘省长喜欢的类型，到时候叫他享用一下，然后，你这里给点钱，林盛兰那里再安排个角色，一切不就齐活了？”
章艾明白了，昨晚张梦阁对她说的一些话，事先是跟刘励骏沟通过的。
不过，她还是有个疑问，她问丁思妍：“丁姐，外面风传刘励骏刘省长与鹏城现任市长刘力刚是亲兄弟，那么他能调到鹏城做书记吗？这似乎不符合组织程序吧？”
丁思妍摇摇头：“那都是传言，他们只是一个省的，名字有点近似而已，没有亲属关系的。”
“原来是这样啊！”章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人敲门，章艾过去打开门，正是吴茵茹。只见她今天穿了一身质地非常好的洁白连衣裙，略施粉黛，唇红齿白，青春四射就像刚毕业不久的女大学生。
“你们俩干什么呢？”吴茵茹一脸天真。
“没什么，说点小事。”章艾回头看了丁思妍一眼。
丁思妍闷声地说：“你俩先去陪客人，我上个洗手间就来。”
等丁思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已经重新补了妆，看起来又是一个自信的女强人了，刚才在房间里的那种无助已经完全消失殆尽了。
人生就是一场戏，每个人都是演员，但是，在不同的场合，你的角色却大不相同。
宣萱安静地安排着服务员送着酒水，章艾知道，一般的情况下俱乐部的服务人员是不会主动到游艇上来服务的，除非是船东事先有要求。看起来，吴茵茹是事先安排了。
可能是游艇上的厨房不够大，菜并不多，而且大多数是冷菜。不过，因为是俱乐部的厨师做的，花花绿绿的倒也蛮好看。
丁思妍在跟林盛兰他们聊天，章艾就到一边摆放食物的长几那里随便捡了块鳕鱼排，又捡了点沙拉就走上楼，坐在游艇的观景台上的一张桌子旁慢慢地吃起来。
吴茵茹也端个盘子走上来，不过，她的盘子里可是琳琅满目。章艾看着她，她对章艾笑了一下，大口地吃起来，显得胃口极佳。
一转眼，她的盘子就风卷残云地少了一大半东西，章艾不无羡慕地说：“真羡慕你，吃什么也不胖，不像我跟丁姐，喝凉水都长肉。”
“你也不说，我有多累？方亮就知道搞技术，公司里其他的事情都是我的，能胖吗？丁姐呢，那是有压力，你知道吗？有压力也会胖。至于你，我看你也不胖啊。”说这话，吴茵茹已经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光了，然后，她冲着章艾做了个鬼脸，蹬蹬地跑下楼，旋即又端了一盘子生猛海鲜上来。
这回她并没有像开始那样饕餮，斯文起来，不过，她吃东西的速度还是快于章艾。
“对了，章姐，你跟丁姐在房间里嘀咕什么呢？我看她好像哭了。”吴茵茹问。
章艾不能不回答，但是又不能说太多，就随便说了一句：“咳，还不是习焕章那王八蛋，在公司捞钱，然后光想着那小的，一点也不关心丁姐。”
吴茵茹停止吃东西，想了一会儿：“是啊，丁姐也真不容易，你想想，她在全国也算是有名的女企业家了吧？可是，一个习焕章都摆不平，有的时候，还要跟他出席各种场合秀幸福，那时，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章艾吃了一口沙拉，然后叹口气：“是啊，比较起我们两个，她是挺难的。”
吴茵茹回头看了看通往下层甲板的楼梯口，忽然低声问：“你说，习焕章不理她，她那个问题怎么解决？不是跟龚骏吧？”
尽管章艾结婚二十多年了，平时接触的事情也不少，但是突然遇到这个问题，她还是感到耳根一热：“你别瞎说。”
吴茵茹好看的睫毛往上一挑：“怎么会是瞎说，你没看吗，她到哪里都带着龚骏，而没带司机的时候龚骏又从来不喝酒。”
“那又怎么样？没带司机不喝酒说明他要开车呗。”章艾不以为然。
然而，吴茵茹把头向章艾这边靠近一点，低声解释了一番，章艾有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电话响了，是曾柔。曾柔告诉章艾，她已经把蔡瑶和周丽安全地送到了省城边缘的一个别墅区，钱也给她们了，现在正在开车往回赶。
章艾有些不放心：“你累了，不然就在省城找个宾馆住下，明天再回来。”
曾柔笑了：“要是明天早上回来会更耽误事，你没看明天的日程里，张梦阁书记会带一个博士来跟你谈话吗？”
“记得，十点半嘛。这么说，你还真得回来。路上小心点。”章艾叮嘱道。
放下电话，她看见吴茵茹正带着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于是章艾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吴茵茹笑了：“你派曾柔干什么去了？一定是大事。”
这个问题看起来很随意，但是章艾又不能不回答，说小事，吴茵茹肯定不信，但是又不能把曾柔去省城的真实情况跟吴茵茹说，她脑子里忽然灵机一动，就把张梦阁对她说让她收购中海信股份的事情跟吴茵茹说了一遍，最后，她问：“你想不想参与一下？”
吴茵茹问：“你想我出多少钱？我可是没有你跟丁姐那么有钱的。”
章艾笑了一下，伸手捋了一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回答：“现在还没谈到那步，你参与多少随意，作为你姐，有好事不能忘了你啊。”
吴茵茹开心地笑了，但是马上她又面带忧郁地问：“章姐，你说，我没参与《金陵风月》的事，丁姐现在原谅我了吗？”
章艾想了想说：“要说完全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事还要一段时间的化解。”
“我知道了。”吴茵茹回答，然后开始吃东西，但是，明显没了胃口，只吃了一只虾就放下了叉子。
张梦阁带来的那个博士叫毛英华，高大帅气，讲话很专业，口气也很谦恭。他讲完关于科技园区的建设的时候，章艾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再说的事情了。人与人的差别可以体现在很多方面，复杂一点的比如管理一个公司的水平，简单一点的比如能否在很短时间内讲明白一件事情。人与人的这些差别也一定会最终决定他们所处的位置，比如毛英华，章艾觉得他天生就是一个管理高科技园区的操作高手。
“怎么样？章总？”张梦阁看样子也对毛英华刚才的介绍感到满意，含笑问着章艾。
章艾点点头，转头问毛英华：“舍得离开政府吗？”
毛英华礼貌但坚定地回答：“如果能在腾大做一两件实实在在的事，比在政府里做那些务虚的事情要给力。”
“家里没问题？”章艾问。
“没问题，他太太是我原来的秘书。”张梦阁在一边接道。
章艾看了一眼曾柔，曾柔马上会意地说：“还有个问题，像我们这种企业，办公室政治是很残酷的，作为空降兵，你心里要有所准备。”
毛英华淡淡一笑：“没什么，政府里也差不多。”
章艾看了一眼张梦阁，他点点头。章艾又问：“毛博士，你在待遇上有什么要求吗？”
毛英华似乎很谨慎：“按腾大的薪酬体系来，我没特殊要求。”
章艾呵呵地笑起来，看着张梦阁：“张书记，你说呢？”
张梦阁笑道：“那就按毛博士所说的来吧。”
章艾站起身来，跟毛英华握握手，真诚地说道：“欢迎加入腾大。”
她然后又跟张梦阁紧紧握手：“感谢张书记的大力支持。”
毫无疑问，毛英华是张梦阁的嫡系，是他思想的坚定执行者。在科技园区建设上，张梦阁一定有他的想法，而毛英华则能使他的思想变成现实。张梦阁是一个有思想的领导，他跟那些只想着升官的人不一样，他有他的理想。
张梦阁这个人也不是贪官，他为官这么长时间，没听说他四处伸手，只看见他到处奔走，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吧！
正赶上中午吃饭，章艾的意思是去公司对面的一个高档餐厅，可是，张梦阁不同意，坚决要求吃腾大的食堂。
章艾告诉他，腾大食堂没有管理餐，从总裁到底层员工都是吃一样的东西，张梦阁显得很高兴，连声说好。于是，几个人走到食堂，一个人拿一个不锈钢托盘开始排队。
打好饭，张梦阁坐到了两个女工面前，章艾也随同坐下，曾柔跟毛英华、张梦阁的秘书坐到了不远的地方。
张梦阁问对面的女工：“感觉这里的伙食怎么样？”
一个长发女孩回答：“那还用说？一流。”
“怎么交费？”张梦阁问。
女孩回答：“早餐交五角，中餐午餐各交一元，夜宵如果是不加班交五角，加班免费。”
“哦。”张梦阁点点头，然后低头喝汤。喝了一会儿，他问章艾：“这样算来，你们每人每天要补助多少钱？”
章艾回答：“以前要补助十五元，最近物价飞涨，每天补助十八九元。”
张梦阁叹口气：“这物价的问题，不是我们这级政府能解决的了。”说完，开始心事重重地吃着东西。章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猜想，他要是级别高一点，也许能为民生作出一点新的贡献吧。
默默地吃完了饭，张梦阁跟章艾到一边去洗碗，他告诉章艾，毛英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有些工作要交代，最快也要下周才能上班，这两天他会安排章艾与林溪岙和林晓伟见个面的。章艾点点头：“张书记，那你就费心吧。”
这天，张梦阁打电话给章艾，说自己已经约好了林家父子，但是自己又要马上到北京出差，只能跟大家见半个小时的面就走。章艾匆匆地赶到了区委三号会议室，可能是张梦阁事先已经跟林家父子沟通过了，对方很爽快地就答应把整个中海信科技园的二期转给腾大做，更令章艾感到意外的是，林家父子提出双方的合作方式可以是由腾大建设中海信科技园的二期，先不用付钱，园区建好了以后双方按实际投资比例分房子即可。而且，所有的园区招商管理工作都交由双方的合资公司中海信创投服务公司。这让章艾很意外，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个条件，双方约定，等张梦阁从北京开会回来双方举行一个签约仪式。
事情怎么这么顺利？章艾带着疑问和曾柔走出区委三号会议室，刚出电梯，忽然有人叫她，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林晓伟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正在招呼她。
“有事吗？”章艾问。
林晓伟喘着气说：“章总，我爸爸的意思是，你看看什么时候约毛博士和他太太一起吃个饭？”
章艾问：“你认识毛博士吗？”
林晓伟回答：“见过，但不熟。所以，才需要你来约嘛。”
“好，回头约好了我给你电话。”章艾道。
坐在车上，章艾一直有一个疑问，约毛英华没问题，但是，林晓伟为什么特别强调约毛太太呢？
她问了一句曾柔：“毛博士的太太现在还是给张书记做秘书吗？”
曾柔摇摇头：“你忘啦，张书记的秘书不是男的吗？”
章艾点点头，心里还是奇怪，林家父子要请毛英华的太太做什么？
“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张书记的秘书，侧面打听一下毛太太是做什么的？”曾柔问。
章艾摇摇头：“那样未免不妥。”
的确不妥，尽管是曾柔问，秘书也会把情况向领导汇报的，张梦阁就会认为自己八卦，甚至可能会认为自己有别的目的。
林氏父子这个请求自己是要买账的，人家给了自己这么优惠的合作条件，自己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只是，毛英华还未正式上任，自己也不好主动约人家太太啊。
想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先在iPad上面查了一下，然后从曾柔手里拿过电话，拨通了毛英华的号码。她尽量使声音放松，问：“毛博士，我想问一下，这两天你有没有空。”
毛英华回答：“正在跟局里交接工作，不是很忙。”
“是这样的，明晚我参加的一个俱乐部有一个财经方面的讲座，同时也是一个香槟鉴赏会，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参加？”章艾道。
“什么俱乐部？不是东海岸那边那个富豪俱乐部吧？”毛英华显得很兴奋，问道。
章艾淡淡地笑了一下，回答：“正是。”
“我有资格去吗？我听张书记说他去过，我们局长都没去过，听说很神秘。”毛英华难掩激动。
章艾知道毛英华应该是没问题了，于是，借机说：“名额有限，咱们公司还有一个名额，你要是有可能去，届时带着太太吧，顺便叫她熟悉一下你未来的工作环境。”
“好啊，没问题。”毛英华回答。
章艾扭头看了一眼曾柔，对她报一个得意的微笑，然后说：“那好，明天我叫曾柔跟你联系。”
放下电话，章艾想了一会儿：“这样，你明天就以参加讲座需要注意形象为由，带他们两夫妻找廖学豪设计一下形象，每人买套衣服，就说是公司福利。然后不就差不多了吗？我们一起吃完饭，反正讲座晚上八点半才开始，这中间有时间，我约一下林家人。”
“嗯，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曾柔回答。
章艾打了个电话给林晓伟，告诉他明晚六点准时到会所，然后打电话给自己，要表现得就像偶然遇到的一样。林晓伟自然明白章艾的用意，连声道谢，说自己知道了。
车子转回回家的路，路两旁正有一些楼房在装饰外墙，章艾不住地摇头：“好好的，折腾什么呢？”
曾柔“嘿嘿”地冷笑着：“面子工程，浪费纳税人的钱呗。”
章艾叹口气：“要是领导都像张梦阁这样务实就好了。”
张梦阁的确跟一些领导不一样，在某种程度上，他不像一个领导，更像是一个教授。
俱乐部的法国餐厅有一部分包房是不面海的，但是，不面海的这些包房也都各有各的特色。今天，宣萱给安排的包房是一个海底世界，这个包房从地板到天花以及四壁，都有一个大鱼缸，各色热带鱼在里面游来游去，煞是好看。由于灯光调节得适中，所以，给人的感觉很清爽，并没有在真实的海底世界里那种压抑感。
廖学豪给毛英华夫妇做的造型很巧妙，体现出一种非常低调的高贵。毛英华一身意大利名牌康纳利男装，她太太穿一身伊夫圣罗兰套装，配同品牌的鞋子，流露出一种特殊的国际文化气息。
大家互相介绍，客气了一番，章艾马上明白了林溪岙要请毛英华太太申城雪的目的了。她现在是工务局的常务副局长，而林溪岙又是筑路大王，他想跟申城雪拉上关系那是自然能理解的了。
“章总，能认识你真是荣幸。你看，不就是参加一个讲座，用得着这么隆重吗？”申城雪显得很真诚。
章艾友好地笑着：“城雪，这个讲座跟一般的讲座不同，它实际上也是一个鹏城经济界人士的交易平台，所以，自然不能马虎。本来应该给你多配点首饰的，考虑到你的特殊身份，廖老师只给你配了个简单的戒指，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理解。”申城雪不住地点头。对于她来说，今天的这一身服饰恐怕花她一年的工资也未必能够买得起，她不会不明白的。
“想吃什么？”章艾和气地问，就像关心着自己的小妹妹。
“随便随便。”申城雪显得非常拘谨。
“这样吧，”章艾对站在一边的宣萱说，“你给安排一下，最有特色的法国菜。”
宣萱想了一下：“章总，这样吧，我给你们安排了鹅肝酱、牡蛎杯、焗蜗牛、马令古鸡、洋葱汤、沙朗牛排、马赛鱼羹。冷盘、汤、主菜都有了，你看怎么样？”
“宣萱美女安排的肯定没问题啦！”章艾笑道。宣萱回头对服务员说：“安排上菜。”
宣萱微微鞠了一下躬：“章总，你们有事慢慢聊，我在外面伺候着，有事叫我，等下我送你们一个甜点新品。”
望着宣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章艾不禁赞叹道：“这个女孩真是漂亮，我要是男人也会喜欢的。”
申城雪看看毛英华，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地问：“你喜欢不？”
毛英华尴尬地笑笑，不置可否。
林晓伟的电话不早不晚地打了进来，章艾跟他故意寒暄了两句：“是吗，你也在会所啊，想请我吃饭？那你不早说？这么着吧，今天我请你，你来法国餐厅吧。”
然后，章艾放下电话，对毛英华说：“巧了，咱们的合作伙伴来了，正好，你俩聊聊。”
一切显得那样自然，毛英华笑道：“那我就算提前进入状态啦？”
不大一会儿，林晓伟和林溪岙走了进来。一进来，林溪岙似乎是很惊讶，看着章艾问：“怎么？你怎么会认识申局长？”然后，跟申城雪点点头，“申局长好！”
申城雪似乎也有点意外，分别跟林溪岙和林晓伟握握手，问：“你们怎么这么巧？”
林溪岙显得很殷勤，连忙解释道：“申局长，是这样，我们有个九方科技，下面有个中海信科技园，现在正准备跟腾大合作。这不，这两天张书记去北京开会了，回来就签约。”
章艾也解释道：“城雪，是这样，这次英华就是要专门负责这个项目。”
申城雪看了一眼毛英华，似乎恍然大悟：“哦，是这样，原来他只说到腾大工作，负责园区建设，没想到这个项目是你们两家合作的。”
林溪岙满脸堆笑：“这些都是张书记促成的，感谢张书记。”
“都坐吧。”章艾招呼大家坐下，然后叫宣萱进来又加了几个菜，小牛肉配法国蘑菇汁、扒煎牛柳配咖喱汁、蔬菜派、大虾酿龙脷鱼卷。
菜很快上来了，大家开始吃东西。章艾注意到，林家父子其实并不主动提及什么，主要是跟毛英华讨教科技园区的建设思路，偶尔会跟申城雪谈谈工务局的事情。原来申城雪也刚到工务局不久，但是，却分管招投标。林家父子尽管不说什么，但是，章艾隐约能猜到，这一定跟林溪岙的老本行——修路有关系。
世界上有种关注就是显得不关注，他们不提去工务局拿项目，那一定是想拿项目。
申城雪可能是因为当秘书时间长了，说话一直很谨慎，而林家父子谈什么话题也都是浅尝辄止。其间，林晓伟接了一个自称刘岳平的人打来的电话，似乎是相约周末去打高尔夫。看样子，两个人很熟。
放下电话，申城雪忽然问林晓伟：“怎么？你跟刘处长很熟？”
林晓伟“哦”了一声，语气平淡地说：“嗯，我们喜欢在一起玩。”
他俩有一搭无一搭地谈着这个刘岳平，章艾慢慢地听明白了，这个刘岳平原来是市长刘力刚的儿子。
而有了刘岳平这个共同的朋友，申城雪忽然话多了起来，一直在问林晓伟关于刘岳平未婚妻的事情，而且两个人不时还轻声地笑起来，这样，气氛也轻松起来了。
林溪岙看看表，对林晓伟说：“你在这里跟章总、申局慢慢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他刚要走，申城雪忽然叫住他：“林总，请留步，你们公司在我们那里有投标是吧？”
林溪岙赶紧点头：“是的，是的，申局这点小事还记得？”
申城雪忽然变得很严肃：“现在参与投标的人很多，都是大企业，所以，取得市里的支持至关重要，你们毕竟是市里的企业嘛，区里我想会支持你们的。但是，市里的支持至关重要。”
“明白，明白！”林溪岙一个劲儿地点头。
章艾在一旁心里明白，申城雪这是在给林溪岙指路子，林晓伟跟刘力刚的公子刘岳平是好朋友，他自然会支持，那么，申城雪的意思一定是指市委书记朱振瑞啦。章艾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这一把手的权力也太大了，连一个小小的招标也要经过他的首肯。
毛英华和申城雪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沙龙，尤其是有这样大名鼎鼎的经济学家出席，而且就坐在不远的地方侃侃而谈，他们二人显得很兴奋，也很紧张。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们发现周围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专家的讲话，有的时候甚至还举手打断专家的话，并且质疑，而专家的解释如果让人不满意，大家还可以七七八八地批判一番的时候，他们也渐渐放松下来。虽然还没有主动参与进去，但是，已经能笑吟吟地主动地向服务员要香槟了。
今天的香槟是巴黎之花的年份酒，令人们体验到了香槟登峰造极的魅力，该款香槟融合魅力与典雅于一身，以精挑细选的优质葡萄为原料，其中有50%莎当妮葡萄，45%的黑品乐葡萄和5%的莫妮耶皮诺葡萄，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优雅芳香和轻盈的特色。
中场休息的时候，章艾问申城雪：“这酒怎么样？”
申城雪笑着：“我喝香槟的机会不多，不过，这酒口感平衡优雅，浓郁又不失细腻，一流！”
章艾道：“回头我叫俱乐部送两瓶到府上吧。”
申城雪赶紧说：“千万别费心，我们家地方小，这么好的酒没地方摆。”
章艾友好地笑着：“那就更要送了，回头你家里如果换房子，到时候，咱们就喝这个。”
“换房子？我俩暂时是换不起的。”申城雪看着毛英华，不住地摇着头。
章艾笑了：“如果你们想换，公司可以考虑预支一部分工资给毛总。”
申城雪眼睛一亮，问：“真的吗？”章艾含笑做了肯定的答复。
“这不好吧？我还没作出什么成绩……”毛英华有些犹豫。
章艾正想说什么，她的电话忽然响了，是吴茵茹，她问章艾：“你在俱乐部是吧？”
章艾回答：“是啊。”
吴茵茹道：“这样，你出门到会所新建的停机坪，有直升机接你，有事。”
章艾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吴茵茹已经挂了电话。
章艾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曾柔，让她好好地陪一下毛英华和申城雪，自己则出门上了电瓶车。
停机坪上停着一架小型的直升机，四座，通体透明，看起来很科幻。章艾并没看见吴茵茹，只是看见了方亮，穿着白色的POLO衫、白色休闲裤、白色休闲皮鞋笑吟吟地等着她。
直升机的旋翼一直转着，噪音很大，方亮大声地对她喊道：“吴茵茹她们在等你！”
方亮的身材很瘦小，以前丁思妍经常对吴茵茹说：“你这朵鲜花怎么插在他那里了？”其实，章艾明白，方亮的才华是无人能敌的。山本控股直到今天一直能在同行业保持领先地位，这跟方亮对技术的孜孜追求是密不可分的。
人们喜欢看海的方式，一般总是扬帆、游泳、潜水，但是，换一个角度会发现，从空中看到的大海有不同的美感，有让人完全不同的震撼。
不从空中看，你绝对不知道大海的壮美。乘坐直升机在天空驰骋，本身就是一种特别的经历。而当直升机慢慢升起，大海越来越远地进入眼里的时候，大海在视觉中会愈发显得壮阔。海水则显示出深浅不一的色彩，不知大自然用什么调色笔，才能调出这样变幻的色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明白为什么大海的美是一种立体的美。
左边的会所在空中看忽然变得一览无余，不同风格的别墅散落在两座小山的四处，就像一座座漂亮精致的鸟巢。章艾想努力辨认一下每栋别墅，但是，除了认出一号别墅以外，她还没来得及细看，直升机已经忽地掠过，直向大海深处飞去。
就在她兴致勃勃地看着这美景的时候，耳机里忽然传来驾驶员的声音：“我们来点刺激的吧！”
接着，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升机开始俯冲，并且，连续三级俯冲，也就是飞机急速拉升再俯冲，接连三次。失重的感觉让章艾发出尖叫，章艾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失去知觉，紧紧抓住旁边的扶手，但是，似乎总抓不住。此后，飞机又进行左侧及右侧俯冲，章艾的心都快从嗓子里吐出来了。她只听到方亮不停地说“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忽然，飞机一下子改平方向了，章艾正惊魂未定的时候，她发现飞机正缓缓下落，下面正是一个小岛，而当飞机平稳落地，她透过舷窗，看见吴茵茹正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在不远处看着她。
尽管螺旋桨正在减速，但是，一开舱门，章艾还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流。方亮正向她伸出手，她下了飞机，刚走两步，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方亮赶紧搀住她，一边的吴茵茹怪笑起来。
章艾定了定神，吴茵茹走过来挽住她的手：“怎么样？够刺激吧？”
“吓死我了，你家方亮太坏了。”章艾惊魂未定地回答。
“你别怪他，是我叫他这么做的，锻炼锻炼你的胆量。”吴茵茹笑嘻嘻地说。
“嘁，你这个坏人。”章艾伸手想打吴茵茹，可是，腿还是有些发软，一伸手，吴茵茹却跑开了。
沿着一条幽静的小路向岛上走，不远处就是一座花岗岩材质的别墅，表面上有很多浮雕，都是欧式的，窗子似乎是镏金的，门厅铺着厚厚的地毯。
章艾问：“这是谁的别墅？”
吴茵茹神秘地一笑：“你猜。”
走进别墅大厅，章艾一眼就看见胡克正在跟一个背对着她的黑衣女人说话，从背影上看，她的身材不错，凹凸有致，颇有韵味。
“章艾来了。”胡克看见章艾跟她招手，态度很热情。
黑衣女人也转过身来，只见她中等个头，瓜子脸，皮肤保养得很好，一双勾人的眼睛在脸上镶嵌得恰到好处，显得风情万种。
章艾认识她，她叫李佳薇，是鹏城一位出名的房地产商，是嘉豪集团的老总。说起来这个李佳薇，那可是鹏城一大神秘人物，她原来是一个外资企业的财务主管，后被派往外地去开发一个项目，谁知道，那个项目还未开发完，她自己已经在那个项目中开发了自己的项目。没有人知道她的原始财富怎么来，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能量。
她开发过的几个城市的高官都倒了，坊间也风传那些高官都与她关系不寻常，可是，她却什么事也没有，照样在大江南北飞来飞去，生意照样红红火火。李佳薇廉价拿地的能力惊人。
“章总来啦，欢迎啊！”李佳薇谈吐举止有度，话语和缓，向章艾伸出手。
章艾也跟胡克握握手，然后四处望望，不由得赞叹道：“李总的别墅简直就是皇宫！”
李佳薇淡淡地笑笑：“哪里，我听别人说，你家里才是皇宫，而且还是艺术的宫殿呢！”
章艾知道她这是恭维，但是又不好驳她的面子，就说：“跟你这里比，我们那里是杜甫草堂，你这里是罗浮宫啊。”
李佳薇笑了，对站在一边的吴茵茹说：“你去把阿纲叫来，跟章总认识一下。”
阿纲是个帅气的男人，三十出头，见到章艾就说：“怎么样，我的技术还可以吧。”
“技术？”章艾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
哈哈哈，包括阿纲在内的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吴茵茹解释道：“阿纲就是刚才接你来的飞行员啊！”
章艾恍然大悟，脸上一热：“乖乖，我刚才都要吓死了，哪还有时间看帅哥啊。”
李佳薇道：“阿纲是我亲弟弟，还没女朋友，章总有机会给介绍一个。”
章艾呵呵一笑：“这样的帅哥身边女孩子不是很多？我不认识什么女孩子啊！”
“你手里有大把资源啊，你不是跟丁思妍在拍电视剧吗？介绍几个女演员给阿纲嘛。”李佳薇笑眯眯地说。
章艾看着阿纲，现在他已经换了一身运动装，显得很阳刚，于是她问：“你姐叫我做媒婆，你是不是交点介绍费啊？”
阿纲笑着问：“交多少？”
章艾想了想：“这么着吧，你把你那架飞机送给我吧。”
阿纲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算了，我这辈子打光棍吧！”
站在一旁的胡克插了一句：“人家说这车子是男人的小三，看来这飞机是阿纲的挚爱啊！”
“在美女和飞机面前，二选一，你选什么？阿纲。”吴茵茹问。
阿纲狡黠地眨眨眼说：“那么，我先选美女，然后带着美女，偷了飞机私奔。”
几个女人呵呵地笑起来，李佳薇说：“去吧，别在这里跟几个姐姐耍活宝。”
阿纲走了，胡克看着章艾道：“你和丁思妍那块地前期有些批文差不多了，这件事由宣传部督办，张梦阁他们区具体实施，如果没特殊情况应该会很快有定论。”
章艾不想在这个地方谈这个问题，于是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这事由丁姐具体负责，我只是出钱而已。我对地产没什么兴趣。”
“你可别不感兴趣，你们能圈这么一大块地，光是配套就能有很大的产出，这个你要跟丁思妍好好谋划一下。”李佳薇在一边说，语速也有点快。
她这一反常态的一句话，让章艾心里忽然有了点疑惑，自己跟李佳薇并不熟，她找自己干什么？不是为了丁思妍那块地吧？
她看了一眼吴茵茹，吴茵茹似乎很放松，好像对大家的对话没什么反应。
章艾的表情自然是逃不过李佳薇的眼睛，她赶紧说：“章总啊，今天叫你来，一是我这栋房子落成之喜，还有就是我请了几个越剧名伶，来演唱一些传统越剧段子。你不是很喜欢《红线女》的一些唱段吗？今天有琴师，你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
章艾不得不佩服李佳薇的这个记性，自己不过是在人大的联欢会上演唱过两段，就被她记住了。
“那怎么好意思，我唱得太业余了，也就是自娱自乐而已。”章艾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李佳微笑着道：“大家都是一样，不过，胡主任不同，人家是粤剧世家。”
“是吗？”章艾看着胡克觉得不可思议。
胡克说：“其实也不算了，我爸爸原来是郭琳爽的永安公司的店员，跟郭琳爽一起演过粤剧《西施》和《荆轲》，后来因为我爸爸地下党的身份暴露，就跑到了苏北，临走时郭琳爽还给了十块大洋。”
章艾只知道胡克的父亲是老革命，却不知道他父亲居然得到过郭琳爽的真传，这让她对胡克有点另眼相看。
李佳薇家的二楼有个厅，看样子是按舞厅的标准装修的，早有几个年纪不小的名伶在那里等待着。
胡克一开腔即气概不凡。《铡包勉》由她与省城一名伶合演：“莫道铁面无私一硬汉，包拯此日泪偷藏……”拖长腔、吊嗓子，唱得有板有眼、字正腔圆。
接下来，李佳薇叫另外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名伶陪着章艾唱了一曲《貂蝉怨》，开始，章艾还有点拘谨，但是，随着那名伶的引导，她居然也把这曲唱得有模有样。
“哇，真的没想到，章总的演唱水平可不一般，一字一句，都有板有眼！”一曲唱罢，李佳薇带头鼓起掌来，其余的人也掌声热烈，章艾一时有点尴尬。但是，架不住大家的热情，她又唱了一曲《帝女花》。
“我对粤剧太发烧了。”坐到李佳薇身边，章艾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就是品味，厉害！”李佳薇含笑道。
胡克跟阿纲一起唱了一曲《痴梦》，但是，明显能听出阿纲那完全是卡拉OK的风格。不过，他还是很卖力，看得出来，完全是为了胡克。
章艾坐在那里品着茶，她心里在想，李佳薇组织这场活动，胡克应该是主角吧，毕竟，作为房地产商，不跟胡克这样的人打好交道那是不可想象的。而人与人的交往有很多种，组织这样一个活动，花费绝对不少，所起到的作用也绝对非同小可。
果然，那天晚上在陪那几个越剧名伶消夜的时候，胡克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海边那块地，你最好跟千科的汪总谈谈，联合竞标把握比较大。”
李佳薇说：“那好，你安排吧。”
看起来两个人谈的是一件小事，但是章艾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对于李佳薇和胡克这样的人来说，她们随便做一件事，都会在鹏城市演出一曲大戏。
吃完夜宵，李佳薇安排大家在别墅里住下，理由是现在直升机不能起飞，要明早才可以。章艾也不能说什么，就跟吴茵茹夫妇打了个招呼进了李佳薇给安排的房间。
冲完凉，章艾上了床，她发现这个卧室有一个很特别的设计，就是床头有一排细长窗，早上睁开眼睛趴在床上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尽管是晚上，她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
其实，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个别墅的用水问题，这个小岛不大，不一定会有淡水，这里的用水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如果是海水淡化，那这里的成本可就太高了。
房间里的床上用品都是丝制品，非常顺滑，躺在上面非常舒服。她有点睡不着，从包里拿出iPad，却发现网速很慢，于是，她拉开床头柜，发现里面是几本色情杂志，她拿起来随手翻翻，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得不行，赶紧把杂志放了回去。
可能是换了床，也可能是刚才消夜喝了点啤酒，她忽然怎么也睡不着了，一睡不着，脑子里也开始想入非非起来。她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一来是工作忙，二来是徐欣然还能满足她，今天是怎么啦？
她走上阳台，对面的大海在一弯新月下面静谧地闪着微光，李佳薇选的这个地方真的是不错，以后自己要是有钱了，也买个小岛。生活嘛，是要享受的。
耳边忽然有某种呻吟，开始还有点压抑，但是逐渐放纵起来了，她听出来了，那是胡克。她是跟谁在一起？那几个粤剧名伶？或者是阿纲？总之，一定是李佳薇的安排。李佳薇这么多年在地产界做得风生水起，没有点手段那是绝对不行的。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胡克忽然问章艾：“你觉得李总这个地方怎么样？”
“一流。简直是人间仙境。”章艾回答。
“如果你们腾大跟九方科技的合作协议在这里签，你看怎么样？”胡克显得很随意地说。
章艾心里一震，心想，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不过，她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就凭那天晚上在一号别墅她跟刘励骏和张梦阁在一起这个动作来看，他们的关系很密切，因此，她知情也是正常的。
“不方便吧？会很麻烦的。”章艾客气地看看李佳薇。
李佳薇淡淡地笑道：“没事，不麻烦。这里平时就是几个保安和清洁人员。厨师都是我临时叫俱乐部派的，吃什么提前叫宣萱安排就好。不过，这里下面有个酒窖，里面有不少好酒，你要是确定在这里签约的话，那里的酒你随便挑。对了，有两瓶1961年份的Cheval Blanc，梦阁比较喜欢。”
章艾注意到，李佳薇称呼张梦阁既不是张书记，也不是梦阁书记，而是梦阁，这个很耐人寻味。想想也是，她做房地产的，跟张梦阁的关系一定不错。
还没等她回答，李佳薇又说：“可惜，我酒窖里Cheval Blanc不多，其余的都是1996年的，若是梦阁不喜欢，你可以给他选1960年的勃艮第顶级黑皮诺，这个他也喜欢。”
看样子不答应是不行了，而且，李佳薇和胡克表明了是不参加这个签约仪式的，于是，章艾干脆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佳薇显得很大气：“咱们姐妹说什么客气话？以前来往少，以后多接触一下就好。”
回会所还是阿纲开直升机送的，李佳薇说她和胡克陪名伶们坐船。李佳薇家的游艇有点老，不过在俱乐部的游艇里算是比较大的，章艾没坐过，但是也有所耳闻。
回程阿纲的飞机飞得倒是很平稳，他说话也比较幽默，也很暧昧，不时逗得章艾和吴茵茹呵呵地捂嘴偷笑。
快到停机坪的时候，阿纲忽然问章艾：“章姐，你怎么不考个驾照？”
章艾回答：“我老了，不想学了。”
阿纲说：“你这么年轻怎么轻易言老？你要想学，我免费教你。”
章艾本来想说“好啊”，可是，忽然想起昨晚胡克的呻吟声，她忽然没了兴趣，冷着脸说：“没兴趣。”
也许阿纲听出了什么，再也没说什么。
签约那天，人很多，除了腾大和九方自己的人和各自邀请的人，张梦阁还带了区里的不少人，除了动用了章艾自己和吴茵茹的游艇以外，俱乐部还派出了台湾代工大王冷鸿海的游艇，才保证一次性地把所有客人送到岛上。
签约本身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签约仪式结束以后就是酒会。今天的酒会，俱乐部派出了几个顶级的美国厨师，做的都是美国风味。来宾平时吃美国菜比较少，忽然尝到美国菜都觉得新鲜。
这不，张梦阁跟章艾和毛英华在一起品尝了一块碎肉馅饼后，颇为感慨地说：“我一直觉得苹果派和肯德基就是美国菜的代表，没想到好吃的东西这么多！”
毛英华也附和道：“是啊，我去美国，看到那么大的牛排，心里直犯嘀咕，这美国人吃饭饭量也太大了吧？今天一看，我对美国还真是不了解。”
章艾笑道：“其实，我也不了解美国菜，是俱乐部的宣萱小姐推荐的，她说美国菜清淡，下盐量仅为中国人的一半，有的甚至完全不放盐，而我们知道摄盐过多容易导致疾病。美国菜没有食用猪肝、肠、肺等动物内脏的习惯，这就降低了胆固醇摄入过高的概率。美国人爱吃生菜，生菜比熟菜有营养。其实无论什么菜式，膳食搭配还是最重要的。现在不是讲究养生吗？所以，我就同意了。”
说来也巧，正好宣萱在旁边走过，章艾叫住了她：“宣萱小姐，你给张书记介绍几道菜，这么多菜，我们不知道吃什么才好。”
宣萱今天穿着一套浅蓝制服，显得很干练，她想了想：“要不，几位领导试试干煎坎帕奇鱼片？鱼片配酸奶油，小香葱，鱼子酱，味道很特别的。”
张梦阁尝了一块，点点头：“不错，酸奶油和鱼子酱激发了其本身的鲜味，入口干净顺滑。”
“那好，几位领导继续，我去别处看看。”宣萱说罢，翩然离去。
又品尝了一道鸭胸肉，这道菜入口酸甜相宜，肉嫩而多汁，皮香脆却不见肥腻，大约是长久的低温煎制所致，相配的杏鲍菇肥硕香嫩。吃得张梦阁连连点头。
章艾趁机低声说：“张书记，我准备了两瓶1961年的Cheval Blanc，这里人多，我没拿出来。”
张梦阁忽然变得像个小孩子，“嘘”了一声：“走，咱们三个找个没人的地方，不给他们喝。”
章艾做了个撤退的手势：“楼顶天台上人不多，我们去那里。”
李佳薇的别墅天台上有一个足足有五六百平方米的空中花园，种植了不少奇花异草，而且还有假山瀑布。
章艾不由得赞叹一声：“这李佳薇，真下本钱啊！这么个小岛，淡水一定很奇缺，她还搞了这么个东西！”
谁知，毛英华在一边说：“不是淡水稀缺，而是根本就没淡水。”
“咦？”张梦阁表示很惊讶。
毛英华指着别墅斜上方山顶一个类似灯塔一样的小房子道：“我一来就问了这里的管家，这个岛子根本就没有天然的水源，岛上的植物都是靠天然降水的。那个小房子里就是淡水净化设备，跟军舰上的淡水净化设备一样，是一种反渗透膜技术，很先进的。”
张梦阁问：“反渗透膜技术？”
毛英华接着解释道，反渗透膜技术这种技术使常温下能分离溶液中的某些成分，如海水中的水，在压力的作用下，让它透过一种具有选择性透过的半透膜，在这个膜的低压部分收集透过物，而这个膜的高压部分则会留下被阻留的其他成分的溶液。毛英华接着说，这套淡水净化装置，采用了高科技的卷式反渗透组件，可在海水条件下长期运行。
“乖乖，这李佳薇还真舍得花钱啊！”张梦阁感慨地说。
有服务员送上酒，以及几个小菜。并且提醒说，这酒是事先醒过的。
毛英华似乎是不知道醒酒是怎么回事，就问酒为什么要醒？
张梦阁回答道：“就是让酒尽快氧化、苏醒。这样酒香才会慢慢散发出来，迷人，复杂，强劲！”
倒上酒，三个人喝了一口，毛英华赞叹道：“真不错，满口果香，余味悠长，而且可以感觉到香味夹杂了某种独特的甘草味。”
张梦阁含笑问章艾：“章总的感觉呢？”
章艾又轻呷一口，闭上眼睛品了一会儿回答道：“血脉沸腾，全身毛孔打开，酒一直往丹田沉。”
张梦阁笑了：“这证明酒很正宗。这酒醒过了，酒体已经完全打开，复杂的花香、草味、矿物味、果香夹杂在一起，让人迷醉，单宁平衡、柔和、细腻，但又使人充满激情，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常喝。”
章艾道：“有机会我给你再找几瓶吧。”
张梦阁摇摇头：“这是你们签约后的庆祝仪式，我可以喝点。平时，我要是喝这种好几万块钱一瓶的酒，那可是违反纪律的。”
章艾看着张梦阁，心里有数了。像张梦阁这样的人，他们也不是没有欲望，只是他们很自律，一般情况下绝不伸手。
于是，她轻描淡写地说：“我跟我们家老徐商量了一下，看看将来的发展，找个机会把毛博士纳入董事会，这样，有些事情商量起来也方便。”
谁知道，张梦阁赶紧摆手，很严肃地说：“章总，如果你觉得我叫毛博士来你这里作为我的代言人，把手伸进腾大，你就是把我等同于他们了。我张梦阁就是想办点事，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章艾赶紧解释：“张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梦阁马上打断了她的话：“行了，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工作设想吧。”
章艾看了看毛英华，他显得很从容，章艾道：“毛博士，我不大懂科技地产，你谈谈你的思路吧。”
毛英华想了想：“我的思路是以科技园区为载体，以创业投资和上市服务为特色，做一个产业综合体的运营模式，主要建设模式为创业孵化基地、上市培育基地、上市总部基地、金融聚集基地。”
章艾问：“咱们的园区就那么三十多万平方米的建筑，能做这么多的事情？”
毛英华显得很有自信地回答：“这就看我们怎样把产业资源优化整合，怎样集中配置内生需求了。我的初步想法是运用城市运营理念，把多种资源聚合在具有多物业功能形态的综合体组合中发挥复合功能，构建多层级的服务体系。”
章艾看看张梦阁，他正把酒杯放在鼻子下面出神地嗅着，似乎没有听二人的讲话。可是，章艾的眼神一投到他身上，他忽然说：“现在区里有不少园区，在配套功能上都有不完善的地方，如果你们能提供项目孵化、产业加速、投融资、上市培育等服务，那将是全市，乃至全国的首创。”
这席话让章艾明白了，张梦阁不但在听，而且还在思索，甚至已经有了完整的思路。于是，她问毛英华：“你局里那边都交代完了吗？”
毛英华点点头：“基本上差不多了，我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那好，回头你把你的思路形成一个材料，报董事会批准，然后你就可以按你的思路来做了，董事会会全力支持，不随便插手。”章艾轻松地看着毛英华，平静地说着。
毛英华站起身来：“张书记，章总，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厚望。”
张梦阁伸出手，示意毛英华坐下，然后对章艾说：“影视基地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回头你带丁思妍来我办公室一下，有些细节还要商量一下。”
章艾很感激张梦阁，其实，这件事他完全可以不通过自己直接打电话给丁思妍，现在，他要自己通知丁思妍，这无形中向丁思妍做了某种暗示。
于是，她感激地点点头。张梦阁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跟大家再聊聊，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好几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