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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仍旧在痛。

但他瞧着纸上的俊美容颜,心底竟泛起一种近乎疼痛的甜蜜,不由得低下头去,在那含qíng含笑的眉眼处,轻轻吻了一吻。

第二十四章

龙无波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喜欢他的。

而且用qíng太深,连喜欢这两个字也无法说出口来。

从小到大,凡是龙无波想要的东西,他总会费尽心思的寻回来,如今他想要他的心,他又怎么舍得不给?

龙无波对他来说,不只是兄弟或qíng人这般简单,而是这个世上……唯一重要的存在。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个吻,龙静水就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软软的趴伏在桌上,手指轻抚画中人的jīng致眉眼。

片刻后,突然笑了一笑,小心翼翼的把那画像收进怀里,起身走出门去。

龙无波那日跟他讨要的画像的时候,神色实在认真得很,如今见了这样东西,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光是想起那个人明亮的眼睛,心中便生出无限的柔qíng来,纵使前方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丝毫不觉得害怕了。

一旦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一旦迈出了这一步,龙静水就感到心中轻松许多,连素来虚弱的身体也略有好转,一心一意的去见龙无波。

可惜他到了龙宫偏殿的书房,才知道原该处理政务的某人并不在此,而是跑去凉亭那边赏花了。他于是只好继续往前,沿着长长的游廊走了许久,才瞧见那座琉璃碧瓦、四角飞檐的亭子。凉亭周围种满了奇花异糙,更有假山乱石林立其中,景色十分别致。

远远望去,只见龙无波果然正坐在里头喝酒,而伴在他旁边的,却是那个潇洒不羁的风流狐王。

龙静水与狐王只有数面之缘,但想到他先前的轻薄言行,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犹豫着上前几步之后,终于还是决定掉头离开。反正到了夜里就能见到龙无波,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急于一时。

然而他才刚刚转过身,就听亭子里传来狐王的大笑声,道:“龙兄,我每次打赌都输给你,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既然如此,何必还陪着我玩?”

“谁叫你总是这么骄傲?说什么只要我肯在龙宫多留几日,就能让美人倾心于你,哼,我可见不得你这样猖狂。”

他们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不知是什么意思,龙静水却觉心中一动,立刻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离开,当作从来不曾来过这里的,但身体偏偏不听使唤,慢慢挪动到廊柱后头,抬眼朝亭中的两人望去。

龙无波动手替狐王倒了一杯酒,笑说:“那可真是糟糕,你恐怕又要输了。”

“咦?你真的办到了?”漂亮的狐狸眼弯了弯,有些不甘心的嚷,“我看那美人冷淡得很,不像对你有qíng意的样子啊。”

龙无波微微一笑,白皙如玉的手指转动酒杯,狭长的眼眸里流光溢彩:“我想要的东西……绝没有到不了手的道理。”

他语气平淡得很,狐王却觉背后一寒,很有些毛骨悚然的意思,qiáng笑道:“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人好像是你的仇家?你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xingqíng,人家伤你一分,你定要十分的回报过去。你那些堂兄们,一个个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为何只有他例外?”

龙无波笑笑,垂眸遮住自己的眼中的qíng绪,柔声道:“他身体差得很,稍微折腾一下,就痛得死去活来……”

“啊,原来如此。”狐王恍然大悟的击了击手掌,道,“你怕他的身体经不起折磨,所以改为伤他的心,待他真心喜欢上你之后,再一脚把人踢开。这可比一般的酷刑可怕多了,龙无波,你果然够狠。”

龙无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如画的眉眼间带几分邪气,令人神魂颠倒、意乱qíng迷,即使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会qíng不自禁的纵身跃下。

……粉身碎骨。

龙静水指尖发颤,死死抓着面前的廊柱,真觉得自己似在深渊里走了一遭,身体几乎碎裂开来。

他离龙无波他们那么近,按说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只因身上丝毫没有灵力,所以完全无人察觉。

是了,虽然他自己并不在意,但龙无波从来没打算解开他身上的禁制。

这是对待qíng人的态度么?

或者,从头到尾都只是逢场作戏?

亭子里的两个人仍在说笑,四周的奇花异糙开得正艳,景色实在迷人。唯独龙静水心中翻江倒海的疼痛着,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天崩地裂。

他咬一咬牙,嘴里很快就漫上了血腥味,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qiáng站直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他想起那天从昏迷中醒来后,龙无波突然说喜欢他,又想起龙无波总是缠着他,眼中暗藏了无尽qíng意……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并非恩怨qíng仇一笔勾销,而是龙无波换了另一种方法来折磨他。

他没有再伤害他的身体,却用了最锐利最无qíng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他的心。他让他痛了一分,他便要他痛到十分。

多可笑。

他竟轻易相信了龙无波的话,相信那些突如其来的转变,愚蠢到爱上自己的弟弟。

龙无波看着他痛苦挣扎,看着他吃醋嫉妒,看着他逃无可逃的沦陷下去的时候,心中是怎么想的?

哈,想必得意得很吧?

龙静水脚下一个踉跄,猛地摔倒在地上,怀中的画像也随之跌落出来——画中人容颜如玉,比起坐在亭子里喝酒的龙王大人,少了几分邪气,多了些许柔qíng。

这一个才是他心目中的龙无波。

是他营造出来的……自欺欺人的假象。

龙静水脸色泛白,掌心里尽是冷汗,却突然勾了勾嘴角,低低笑出声来。他挣扎着拾起那幅画,深深望一眼画中之人,然后手上用劲,慢慢把纸撕裂开来。

“我喜欢你。”

“我根本不稀罕当什么龙王,我要的……只有大哥你而已。”

“大哥……”

长长的裂痕顺着画中人含笑的眉眼划下去,龙静水咬紧牙关,感觉心头一阵阵的抽搐着,疼痛入骨。

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不会再疼了。

因为他正一点一点的……撕着自己的心。

第二十五章

马车一路向北。

龙静水靠窗而坐,长长的黑发散在肩头,苍白的面孔上毫无表qíng,眸子半阖半闭,完全瞧不出qíng绪。

全身都裹在黑衣中的怪异男子坐他身边,嗓音粗哑至极:“此处毕竟还是东海的范围,若使用法术的话,恐怕马上就会被人发觉,所以只好委屈殿下坐一坐马车了。”

“无妨。”龙静水眼也不抬,只摆了摆手,淡淡应一句,转头望向窗外。

他实在太大意了!

明知道有人心怀不轨,却还不加防备,结果好好的呆在龙宫里,也会误中陷阱,被人给掳了出来。不过他那个时候心神大乱,别说是有人要抓他了,就算当真一剑刺来,恐怕也没有力气挡上一挡。

这样想着,自然又回忆起了先前的刻骨疼痛。

龙静水的手指紧抓着窗桓,关节微微泛白,在木板上划出道道血痕来。

唯有如此,方能压得住心头的另一种痛楚。

……龙无波。

龙静水闭了闭眼睛,在心中默念一遍这个名字,虽然身体痛到了极点,面上却始终是一副淡漠如水的表qíng,叫人瞧不出丝毫端倪。

他如今被人所制,当然不能再露破绽,免得给人可趁之机。而且,他无论如何,都要再见龙无波一面。

在凉亭外听见龙无波与狐王的对话时,他思绪乱成一团,根本什么也无法思考,后来更是一时恍神,落入了那黑衣怪人的手中。直到此刻冷静下来,才略微清醒了一些,觉得此事未必这样简单。

他从小看着龙无波长大,知道那人绝对是心狠手辣,也绝对是有仇必报,但脾气倔qiáng得很,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也不会作假。要他说谎骗人,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要他逢场作戏,费心思去讨好自己的仇人,却是千难万难。

仔细回想起来,当时在凉亭里的一番话全是狐王的猜测,龙无波可什么也没承认。所以,他纵使要定他的罪,也该跟他对质过后再说。

龙静水一面这样安慰自己,一面慢慢收回了手来,虽然知道此事尚无定论,心中的疼痛却完全没有减轻。

若从来都只有兄弟之qíng就好了。

只因真正爱上了,才会如此痛苦。

马车颠簸得厉害。

龙静水因为身体不济的关系,脸色一直苍白下去,翻来覆去的想念着龙无波。

想他温柔含qíng的话语,想他耍赖撒娇的模样,想他……那些究竟是真是假?他竟分辨不出来。只因动了qíng动了心,才会不断沉沦下去,无法自拔吧?

如此昏昏沉沉的过了许久,那马车才突然停了下来。

龙静水身体不适,顿觉胸口气血翻腾,好不容易才qiáng压下去,睁眼问道:“到了吗?”

“前方是我家主子在人界的落脚处,殿下可以下车休息一会儿。”

“嗯,我猜也是,应该没有这么快到北海才对。”

“殿下……”黑衣怪人显然大吃一惊,原本就垂着的头愈发低下去。

龙静水微微一笑,起身走下马车,道:“北海龙王不是正等着我吗?走吧。”

下车之后,龙静水才发现这地方实在偏僻得很,四周崇山峻岭、山峦起伏,远处是大片大片的树林,近处则是一座大宅子,外表瞧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只门口处站着一个银发青年。

那人头戴明珠玉冠,腰佩七彩美玉,面容实在英俊得很,只是下巴尖尖、眼角下垂,略嫌yīn沉了些,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别人。

龙静水一瞧见他的相貌,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心中暗暗叹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大步往前。

那青年名唤龙月,一头银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正是如今的北海龙王。他见龙静水走近了,便微笑着拱了拱手,道:“静水兄,别来无恙?”

“多谢北海龙王挂念,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哈哈。”龙月与龙静水并不算熟,此时却极亲热的挽了他的手臂,一边迈步往宅子内走去,一边笑道,“我听说静水兄被囚一事,可真担心得很,如今见你平安无事,方才放下心来。对了,能解开你身上禁制的药,我也已经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