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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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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复。那女孩儿说你好啊,欢迎你!你要问的问题本姑娘没空搭理你,但是我这儿有个朋友很乐意帮你们这些中国女孩子扶危解困,同时就把程溪溪的邮件拷贝转发给了另一个学生管理员。

这人就是mike。

于是程溪溪收到了mike的一封粗估足足有一千来字的邮件,将学校的一众宿舍楼详细介绍了一番:圣塔公寓是新盖的研究生宿舍,俩人合租两居室,环境最好价格也最贵;爱多公寓是稍微旧一些的本科生研究生混住宿舍,四人两居或者俩人一居,有露天泳池,价格便宜;西园和思朵公寓是学生家庭宿舍区,一般供应给拖家带口的研究生,价格适中水电气费全包。。。。。。

mike还说,咱学校别的不缺就是宿舍奇缺,你的录取通知书上竟然保障你有第一年的宿舍,姑娘你真lucky啊赶紧来吧!你不知道有多少新生还在那等待名单上,要熬上一年半载才能住得上宿舍呢,排不上号儿的就得自己到学校旁边儿那些又烂又脏又杂又乱还***很不便宜的私人公寓里住。就冲咱学校对你这么重视这么栽培,你也一定得来,你要是不来都对不起这一年的宿舍使用权啊!

很小农的程溪溪选了看似最便宜的爱多公寓。mike说他住在圣塔。她遵循mike这位内部jīng通人士的指点,赶紧在网上登记了第二年的宿舍排队大名单。

听这话音,这小城的房市比北京城还要危悚;别说没钱的人就大街上喝西北风去吧,有钱的都未必能订到好房子。因此别的先不管,先在各个眼花缭乱的租房名单上把咱的大号儿排上再说!

一来二去的程溪溪和mike成了笔友。聊完了房子这二人默契地开始跑题,通信频繁,话题日渐广泛。那阵子程溪溪论文已经搞定,百无聊赖地等着毕业,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敲定了东家,有的工作有的出国,各搞各的一摊子事儿谁也顾不上搭理谁。程溪溪一个北京姑娘gān脆从学校宿舍搬回家里,整天就是忙忙叨叨地给自己找点儿事qínggān,籍此度过赴美之前那一段外表忐忑不安,内心空虚无助的过渡适应期。

mike跟她说自己是个混血儿,老妈是台湾人,当初跟个美国大兵生的他,这人播完了种没几年就不知所踪了,老妈带他来了美国以后也跟了不少人,最后还是没嫁出去,也不怎么管他了。说自己是电子工程系的博士生,也在念学校里的中文课程。中文真***难念啊,断断续续学了很久貌似认识不少字,实际上一张嘴基本只会说请,你好,谢谢,对不起,我爱你,讨厌,混蛋和再见。其他的全瞎。

程溪溪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她说她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正在一家体育报社做实习,隔三岔五地就能采访个大小体育明星啥的,这些人她以前只在电视上才见得到,现在天天去人家运动队里串门聊天吃饭打牌。说她业余时间还报了个新东方口语班,没办法,口语太差啊得恶补啊,不然没脸到美国混。这新东方纯属糊弄人,挂了牌儿的江湖骗子。三部电影听完了她觉得口语完全没有提高,还不如每天读mike的大长篇邮件学到的东西来得经济实用呢!

mike说他前不久刚失恋了,他前女友莉莉就是个中国大陆来的女孩,跟他同系就读博士;说那姑娘特漂亮特有魅力特有风qíng,人也聪明学习很牛。说他本来特珍惜这姑娘,可是有一次他俩吵架了,冷战好几天,他电话过去对方不理他,正琢磨着怎么道歉,结果看见女朋友在校园里挽着同系的印度男生走了。真***伤老子自尊啊,就这么杯具了!

程溪溪说真遗憾你失恋了啊,我最近正开桃花儿呢。别看新东方那破烂口语课教得不咋样儿,可是俺对教课的那老师特别感兴趣。刚从美国回来的纯国产帅哥,口语说的倍儿溜嗦,长相、身材、气质和那频繁放电的瑰丽眼神儿都是本姑娘的那杯茶啊!而且上课经常谈美国流行音乐,谈得多是我熟悉的歌手和乐队,简直太来电了!我每次上课都坐第一排,老师眼皮儿底下,这听课费可没白jiāo,捧脸花痴啊~~~

mike说花痴你就上啊,约他约他!

程溪溪问怎么约啊,我就没主动开口约过男生,以前都是别人约我。本科暗恋一男的暗恋了四年,到现在都快毕业了人家女朋友都换两茬儿了,也没轮到换我上台,我也没鼓起勇气去约他!

mike说以我们美国男人的泡妞战术,你看上某某人了,要先约她去喝咖啡,千万别一上来就傻兮兮约人吃晚饭呐。

程溪溪说为嘛不能吃饭呢?

mike说这人咱也不熟,万一刚坐定没谈两句就发现对方是个婊/子,对着她吃饭都没有胃口,还白白làng费一顿饭钱,晚餐很贵滴!喝咖啡喝得愉悦,下一步才是晚饭;要是喝得不愉悦,老子直接就闪人消失了!

程溪溪发现那新东方帅哥老师每次下课之后,竟然跟她挤同一路公车,自此每次课后她都急匆匆地抄起书包追出教室,一路装作若无其事,默默跟在老师身后。到了车站方才做恍然大悟状说:哦,老师,你好!今儿您又坐这趟车啊?哎呦真巧,俺今天也做这趟车呦!

同时心里颠三倒四地挣扎:约不约,约不约,到底***约是不约啊??

课程在三个月后就结束了。程溪溪终于利用最后一次跟老师一道儿挤公车的机会,鼓起了勇气,问了那位老师:“wouldyouliketohaveacoffeeorsomethingwithme?”(你愿意跟我去喝杯咖啡么?)

那老师跟别人说话一向只讲英文,所以程溪溪也只得被迫讲英文,而这句话还是mike在信里直接教给她的泡妞专业级术语。

那老师愣愣地看着她,旋即笑容满面:“great!whenwillyouhavetimeforthat?”(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程溪溪当时真是没有想到这帅哥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连nüè都不带nüè她一把的!靠,那下边儿应该说什么了?她竟然忘了跟mike对好下边的词!

小姑娘张了半天的嘴,顽qiáng地说道:“uh…howabout…now?”(呃,现在行么?)

那老师面露难色,说了一长串话。这人说得实在太快了,程溪溪是几乎一个词儿也没听懂,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这样惊心动魄的钓男人的场面,此时再问excuseme实在太***煞风景丢面子了。

她万般尴尬和无奈地回答:“isee。that’sokay。”(我知道了,没事儿。)而这个“that”究竟代表了啥,她自己也不明白,因为她就根本没听懂。

老师脸上露出十分的失望,程溪溪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更加难看。公车马上就到站了,她已经没机会再说什么了。她羞愧万分地跑下车,听到背后那人跟她说“good-bye”。

这句话的内涵她听懂了。这老师讲课的时候讲过,对以后还会见面的人,告别时说“seeyoulater”;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告别的时候说“good-bye”!

程溪溪觉得自己真是一枚大白痴啊!平生第一次钓男生的壮举就在短短二十秒钟之后铩羽惨败。

这活儿真不是她能gān的。这闺女平时跟男孩子挺聊得来的,但是每次一见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立刻就大脑短路,四肢麻木,口舌生疮,就像个白痴。

那晚程溪溪趟在地铺上乐呵呵地回忆着这些有趣的往事,慢慢就睡过去了。

睡到不知何年何月,猛然被一阵女声尖叫声惊醒,身边的殷晴姑娘直接就坐了起来说,哎呀妈呀,对面儿楼那对儿又开始午夜场健身运动了!程溪溪心说美国男生猛啊,这身体素质真猛,他都不用睡觉的么?

原来这厮上次没被吓出毛病。程溪溪积聚了两天的内疚感dàng然消失,心头滚过一句京骂,当时就想把姚师姐那哨子抢过来自己chu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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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仨姑娘都有点儿睡眼惺忪,疲态尽露。

反正也不用早起,程溪溪懒得去排队争夺卫生间。再说抢也抢不过殷晴和那印度男,还不如让他俩掐去,自己多睡一会儿。

等她起来以后看见殷姑娘头发滴着水珠儿回来了。程溪溪说你这么快洗完了,抢在印度男前边儿了?殷晴不屑地说我根本没跟那男生抢,他太烦人了,我直接去jack那屋用的。

程溪溪出门瞥见走廊顶头儿jack像是刚起chuáng,没戴眼镜,穿着t恤和很垮的一条男式大短裤,光脚在房间里收拾一地的衣服、杂物和烟头儿。jack抬眼看到程姑娘,冰冷的眼神都没有聚焦,面无表qíng,懒懒地挥了一下手表示招呼。

程溪溪觉得,呃,咱还是别去打扰冷调小百合了,耐心等待发霉的印度蘑菇吧。

洗漱收拾完毕,程溪溪跟姚月蒙说我今天约了个朋友,一会儿来接我,不确定啥时候回来。姚月蒙说没问题,反正呆着也没什么事儿gān,对了昨天胤旭初给我来了个电话,提醒咱们星期六聚会的事儿,你们俩可别忘了哈。

殷晴很诧异地问程溪溪,你约了谁,咱新来的新生么?程溪溪说不是,是个美国学生。殷晴很感兴趣,美国学生你怎么认识的呀?你才来几天?

程溪溪赶紧解释不是刚认识的,以前在网上就认识了。殷晴很是羡慕,面容是一副“我也很想去认识他”的表qíng。

程溪溪凭直觉觉得不应该现在马上就满足殷姑娘的好奇心,还是先见见那位mike是不是可靠的好同志再说吧。

程溪溪告别俩姑娘走下楼。她穿了件月白色条纹小衬衫,深蓝色西装长裤,深棕色皮鞋,单肩小背包,都是国内带来的行头。她的头发直直地垂在肩上,再加上鼻梁上那幅千年不变的眼镜,标准学生妹打扮。

出门走到楼下,心里有点儿期待和忐忑,探头探脑在门口四下一顾,好像没人啊?这家伙不会找不到这地方吧?

这时候街对面停着的一辆皮卡(pick-up)车门打开了,驾驶室里走下来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慢慢一步步走近,看着程溪溪,眼镜闪亮亮的,嘴唇弯弯地露出一抹奇异的弧度,笑了。

“泥~~嚎!”这是美国人讲中文时特有的令人神魂颠倒的口音。

程溪溪如梦初醒:“你好~~~oh…areyoumike?”

“yeahit’sme!”男人笑着伸出手来。俩人很假模假式地握了握手,互相盯着对方沉默了两秒钟,最终同时咯咯咯咯大笑起来。

程溪溪心想,靠,咱俩就别太装蒜了,哈哈~~~

陌生的熟人见面,心里挺激动的,觉得对面儿这人我其实都跟他深度书面聊了小半年了,全方位了解啊。就连他几岁开始约会,被几个姑娘甩过我掰指头都能给数出来。可是乍一见面,那感觉还是透着奇妙,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适应和过渡,其实俩人在现实生活中就完全没有过jiāo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