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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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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寒暄过几句就开门请程溪溪上了他的小皮卡。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寻找话题,程溪溪捡了个便宜,可以以专心致志听对方讲话为理由大大方方地将这人打量个究竟。

这男生长得和程溪溪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他穿着格子布衬衫,宽大的牛仔裤,个子应该没有一米八,身材魁梧,肩膀宽厚;剃了一个很短的寸头,但是他的寸头和咱中国人的不一样,因为他的头发很卷,深棕色的发丝打着很细很柔软的自来卷儿贴在头皮上;眉毛很浓,眼窝很深,但是眼睛长得和纯正的欧美白人明显不一样,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有趣的神qíng;嘴角一动一动地翘起,笑得诡异,那表qíng总好像是在揶揄程溪溪。

鉴于mike的中文词汇实在少得可怜,俩人的jiāo流只能靠英文。程溪溪马上发现,她的英文口语词汇也非常可怜,基本上只能听对方一个人白呼。

mike将车子丢在学校停车场,带着小姑娘在校园里绕圈把几乎所有的重要建筑走了一遍。他仿佛很清楚新来的家伙们想知道什么,需要知道什么。于是程溪溪欣喜地发现原来图书馆那几乎没什么人上去的第五层楼是东方语言区,着实有不少中文课内课外书籍杂志,连《读者》和《大众电影》都有收藏。离图书馆不远处就是社会学系所在的办公楼,据说这楼是整个校园内最老最旧的一栋房子,楼里充实着最穷最没科研基金的几个文科小系。她还参观了mike所在的电子工程系的豪华大厦,满满一栋楼都是他们的地盘儿,实验室的窗户竟然嚣张无耻地直面大海,一边做实验一边欣赏无敌海景哇啊啊啊~~~

程溪溪站在那大扇玻璃窗前嫉妒得眼睛喷火。mike笑得很是得意,说其实是这么回事:

当初盖楼的时候是打算这一面儿是教授们的办公室,落地大玻璃窗,无敌海景房,**地美啊;另一面儿都是大号实验室,没有窗户,剥削奴役他们学生用的,因此需要营造出一种苦哈哈的严肃氛围。结果施工的时候,图纸弄反了,工人盖错了,这面儿盖成了大实验室,超大玻璃窗,另一面儿盖成了小办公室,都没有窗户,跟牢子似的。于是学生乐疯了,教授全傻了~~~

俩人说说笑笑,一路走过学生活动中心、集会广场、钟楼、小教堂。。。。。。因为还没有开学,学校快餐部的几个柜台一概不营业,mike带程溪溪开车进了校园西头儿的一片街区找饭吃。

mike指着说,这就是那片著名的又烂又脏又杂又乱还很不便宜的私人公寓区。这地方叫维塔区,传说是美国密西西比河以西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

横七竖八的几条小街道,两旁都是二层公寓房,都带阳台,看着有点儿旧,路边还有不少小快餐店和食品店招牌,压根儿没看见什么人影。程溪溪眨眨眼,不以为然地问道:“你们管这样子叫做‘很乱’?没看出来啊我!”

mike诡秘地盯着她说:“哼,还没开学呢!”

程溪溪心想,再乱能乱得过中关村么,你没去过北京,少见多怪了吧!

mike忽然转过头看着程溪溪说道:“我觉得你看起来跟我以为的不太一样啊。”

“怎么?”

“你写信挺能写的,一大篇一大篇的——虽然语法错漏百出,看得我那个费劲呦——可是怎么见着活人,不是很爱讲话,那些信真是你写的?”

程溪溪有些腼腆地笑着说:“哦,你看出来了。”

程小姑娘知道自己这人,就是不那么爱说话。她喜欢脑子里胡思乱想,想得总是比做得多,做得又比说得多,现在再考虑到英文口语很糟,能说得就更少。再说她当初给mike写信纯粹就是为了拿这厮练练英语。

mike由衷地总结说:“程溪溪你很shy。”(害羞)

下午四点多mike把程溪溪送回租屋,程溪溪想带他进来跟熟人打个招呼,一进门儿发现客厅坐着一圈儿人,像是在开小会。jack坐在当中,后仰着缩在沙发里两腿叠在身前;印度男和另个红头发女房客在整理什么文件;姚师姐不在,殷姑娘倒是坐在一角,回头朝她挤了挤眼,又笑容满面地跟mike打了招呼。

程溪溪发现jack身旁坐了个高高瘦瘦的白种女人,打扮得非常欧洲文艺。这人脸瘦尖瘦尖的,头上戴了个花色方巾,把额前的头发都蒙住;上身穿着纯白色的t恤,胳膊很细很骨感;下身很有意思,穿得像是咱傣族的那种花筒裙,暗红色的花纹,瘦瘦窄窄的一直盖住小腿,露出一双柔弱细瘦的脚踝,脚踩人字拖鞋。

程溪溪从那陌生女人与jack的简单对话里听得差不多了。这人是新房客,来跟房东签合同的,以后姚师姐搬走以后她就准备住那屋。听她话音儿好像说自己是搞艺术的,还特别qiáng调自己是个很严肃的vegan(严格的素食主义者)。

程溪溪看着看着,奇妙的第六感再次发生了作用。。。。。。

这个人,是“她”么,还是“他”???是么?不是么?

程溪溪很猥琐地使劲儿瞄了瞄对方的胸部,平的。程姑娘自己虽然也平,好歹还挂了俩小馒头能分得出前后,眼前这人就完全是个搓板儿。那人说话声音也很是细弱温油,雌雄难辨。

程溪溪转头看了看mike,发现mike也是一脸的意味深长,眉毛上挑,嘴角划出很诡异的弧度。

5分道扬镳

mike一转身说我得先走了,程溪溪跟他出了大门。

mike拉着姑娘转过墙角,问道:“那短头发大脸盘女生就是你师姐?”

“不是啊,她是另外一个新生。”

mike忍不住笑说:“今天上午我来接你的时候,坐在车里看见那女生从二楼窗户口使劲往下看看了半天。我当时还以为是你呢,在上边趴着看什么看,怕遇见大灰láng么?结果你从大门出来了,我就知道这个才是你。”

呃,程溪溪觉得很囧。

mike又说:“这女生脸盘真大,像韩国人!”

程溪溪更囧,心想,虽说韩国被世人封为起源君吧,可是就连人家韩国人都没说过所有脸大的姑娘都是他们韩国人种呐!显而易见的,这脸大就不是一件好事,连起源君都不抢的能是好货么。

程姑娘直觉就认为不应该在背后讲别人闲话,可是又忍不住实在想要八卦。她用手指指了下屋里,很不好意思地眨眨眼问道:“刚才那个穿长裙子的。。。。。。”

mike绷不住笑了:“那人是个男的。”

“哦?你确定?我盯着看了半天呢。”

mike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他有喉结啊!”

呃。。。。。。程溪溪觉得自己真***土。她实在很想笑,但是她又觉得不能笑。随便笑话人家是对第二xing征不明晰的人群的某种歧视,很没有风度。

那天晚上过得十分充实和欢乐,殷姑娘关上房门给姚月蒙和程溪溪八卦了半天那个穿裙子的吃素男人。

殷晴还说她发现右手边最顶头那屋住的那个女的——开会的时候也在,就是那一枚看起来的确像个真女人的红头发女的——竟然养了一只老鼠做宠物!她开会的时候就蜷在沙发里,一直在温油抚摸手中的那只老鼠,口中念念有词:这是mysweetierat!(我的老鼠小甜心)

程溪溪鼓着腮帮子一边笑一边觉得真恶心,幸亏当时自己没看见那只老鼠,她的注意力完全都在观察那穿裙子的人是男是女了。她只觉得这些天遇到的各各□的人,实在是对她这二十年来的人生观、价值观和审美观都带来了qiáng烈的冲击,心理上有一种左支右挡,应接不暇的感觉。

相比之下,她觉得mike小同志真***正点!真正常啊!

这人都长这么大了,这么多年在美国社会里boylove,girllove地耳濡目染,各方面竟然还都发育出落得像个正常的爷们儿,真的不容易唉!一时间心中对mike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殷晴也开始着手研究程溪溪今天出游的玩伴,问了很多关于mike的问题。程溪溪尽量老实地回答了,本来嘛,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

不过她马上觉得被别人揪着八卦的感觉真不好。她很想说,要不然咱还是继续八卦穿长筒裙的男人和养小老鼠的女人吧~~~颤抖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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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天就是星期六,胤主席策划的BBqday!

临近中午,艳阳高照,暖风徐徐。姚月蒙带着俩姑娘到达现场之时,学校旁边的小海滩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中国学生。绿糙坪上有现成儿的BBq烤架,铁钎子铁叉子铁篦子一应俱全,胤旭初正和几个男生擦烤架,装木炭。程溪溪看到了彭宇小哥愈发瘦小jīng悍的身影,俩人见面简直像互相看见了亲人。

这次爬梯参与者都是当年从国内新来的学生,以及负责招待他们住宿的老生。胤旭初说这是学生会一年一度的公款吃喝项目,公费报销啊大家可劲儿吃。

学生会主席老范是个年纪稍大,皮肤黝黑,xing格憨厚的学长,一手持铁钳子一手拿个扇子费力地企图弄旺炉火。火苗没看见,一通黑烟直蹿上来,立刻就将老范薰得印堂发黑。胤旭初拎了一袋牛ròu饼过来说差不多就这样儿了,咱开始烤ròu吧!

一听见“ròu”字,已经是一个星期不识ròu味的一群绅士淑女“呼啦”一下就涌了过去。

程溪溪凑过去一看,胤旭初他们真是准备了一堆各式各样的ròu,分类装在大号冰盒里,牛ròu饼,热狗肠,还有用酱油料酒糖盐葱花腌制的jī腿和jī翼;还事先用青椒茄子洋葱胡萝卜芋头等几样儿切片拿竹钎子穿了做成蔬菜串儿准备烤着吃。另一个冰盒里的东西倒出来一看琳琅满目,是现成儿的汉堡面包、热狗面包、番茄酱、美乃兹酱、芥末酱、千岛酱和酸huáng瓜碎。再加上姚月蒙jīng心挑选的土豆片、玉米片、番薯片,几种墨西哥风味酸辣蘸酱,大桶可乐雪碧柠檬水苹果汁。野炊自助版的麦当劳,品种丰盛嘛。

烤架上已经摆满了七七八八一堆ròu,烧红的木炭在下边儿缓缓地熏烤着,牛ròu饼慢慢由血红色变成棕色,滋滋地往外冒着牛油,一股ròu香在众人脑顶和鼻尖缭绕。一伙人围着烤架,各人手里都抄起塑料叉子和盘子,就等着ròu熟了一哄而上。

程溪溪也想拎两只jī腿几个蔬菜钎子去帮他们烤,她刚往前凑一凑,正手持铁叉子翻牛ròu饼的胤旭初眼皮一抬看看她说道:“你戴隐型了吧,别凑太近了,烧到你眼睛。”

哦?这样啊。程溪溪隐约记得网上有文章这么说的,戴隐型眼镜的人不能烤火,高温会瞬间把隐型镜片烧化,把眼睛弄瞎。没这么邪乎吧!程溪溪从来不信互联网上的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