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页

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就前几个月她父亲发觉可能被纪委盯上了。上边儿换了届,变了风向,查来查去这次轮到了他这条漏网大鱼,这才急急忙忙把现钱都往国外转,把人往出送。

蒋家王朝平日里排场豪阔,在某某市当地是前呼后拥,子女又挥霍无度大手大脚,要查把柄肯定是一大堆。于是从单位私人小金库查到挪用赈灾公款炒证券,从利用土地征用审批权敛财查到若gānqíng妇名下注册的房地产公司。就连蒋家大小姐准备结婚用的新房也是某开发商用每坪两千元的价格卖给蒋老爷的,实价每坪两万块的huáng金地段豪华公寓房。

蒋佩芸是先到了香港,滞留了一段时日,就听说父亲已经被带走了,家里人动用各种关系都见不到本人。蒋老爷提前将大笔现款汇到了国外的账户,让女儿去找国外的远亲先避一避风头。可是树倒猢狲散,躲还躲不及,当年巴结蒋家圈地盖房上下钻营的一gān亲戚朋友这时谁还乐意沾上这么个大麻烦,纷纷闭门谢客,拜佛求神一般地请她走路。

她本来想让未婚夫陪着她一起来美国生活。却不曾想那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家里飞速退婚,比当初求婚之时更要急不可耐,之前彩礼送的一辆跑车都巴巴地找人又给开回去了,从此彻底划清界限。

蒋小姐是持B2旅游签证硬签过来的,可是这签证也只能让她在美国耗上几个月就得出境。她在美国陷入举目无亲无人照应的境地,一时万般伤心失落,四顾茫然,于是从纽约坐上飞机连夜横跨东西海岸来了南加,就想来见见胤旭初。

程姑娘问道:“那这人现在住你那里?”

“嗯。她没地方可去,以前的工作辞了,也没有长期的身份。现在……我也不能把人赶出去吧。”

程溪溪看着胤旭初。她似乎忽然明白蒋佩芸为什么最终还是决定来找胤旭初,而他为什么此时此刻如此纠结和不知所措。

胤旭初三口两口就迅速喝光了一杯咖啡,这时两手紧紧攥着那一枚塑料咖啡杯,用指头将杯子捏成皱皱巴巴的形状。硬塑料壳被乱指蹂躏后发出尖刻的“喇喇”声,听得程溪溪直皱眉头。

这男人仿佛此时需要听着这些刺耳的声音,有意要遮掩自己心底久已沉淀的某种淡淡qíng绪。

21.激流暗涌

程溪溪微微抿了一口苦咖啡,品尝着舌尖淡淡的余味,忍不住开口问胤旭初:“你还想要跟蒋佩芸在一起么?”

“没想过。”

“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

“这要看她打算怎么办吧……我反正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其实,你已经在帮她的忙了啊……她又不需要谁给她送钱,家都散了,女人这时候就是需要一个心理和生活上的依靠。”

程溪溪望着胤旭初那一双细长而闪烁不定的眼睛。对方眼中分明传递出某种纠结,困惑和不忍的神色。

“其实你对她还是有感qíng的,对么?”程溪溪知道这样一句话终究还是要有人拎出来,抛给胤旭初。对方也许就等着她问这句话呢。

胤旭初久久都没有回答,那神qíng分明就是既不愿承认,也不愿否认。经历过某些无法抚平的伤害和无法挽回的风波之后,承认对对方还有感qíng会让这男人觉得很丢脸,不承认这种感qíng又仿佛是一种对过去的否定甚至唾弃,让他于人于己都不忍心。

男人用几根手指试图将那捏变了形的塑料咖啡杯整饬成原状。塑料杯在他手中“喇喇”地挣扎,虽勉力支撑原形,杯身之上却不可避免地残留下横七竖八的伤痕,触目惊心。

程溪溪看得出来,胤旭初这人关键时刻还是心软了。

他是那种可以针锋相对毫不嘴软地跟女人对骂的男人,但是女人在他面前俯首哭泣他能怎么办,是继续指着这个人痛骂呢,还是跟她对坐着感时伤怀,哭天抹泪?

程姑娘说道:“我觉得你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做的。她也不会一直赖在你这儿不走,总归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也许过段时间她爹出来了,她就回国了呢!”

“呵……她爹恐怕出不来了。”

因为胤旭初的老爸昨天难得又灵犀地给他来了一通越洋电话,说蒋家出事了你知道么?蒋佩芸那姑娘跟你没再联系吧?他家后台倒了,这次上头可是要彻查严办,被抓典型了。当初可幸亏没跟这家人攀亲。官场如战场,兵荒马乱,旦夕祸福,我们这些小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人充当了pào灰。你爸我在这个位子上熬了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求着上头的,哄着下头的,养着外边的,瞒着家里的,一个人肩挑好几个家的重担。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还总是跟我对着gān,完全都不懂得体谅理解我的难处!

当然,胤旭初也没跟他爹说实话,蒋家小姐现在就在我屋里chuáng上躺着呢!

程溪溪听胤旭初慢慢讲述他当初与蒋佩芸在一起的日子。那也是一对男女初到异乡,落寞飘零之下彼此依靠和慰藉的故事。

他二人当年也过着男人在厨房叮叮当当做饭,女人在饭后稀里哗啦洗碗的二人世界;也曾经男的在台上卖力飙qíng歌送给女人,女人在台下丢花抛吻,台上台下四目含qíng;也曾经在房间暖气坏掉,小气的中国人房东又不肯花钱修理之时,缩在棉被里四只手脚蜷在一起给对方取暖;也曾经在高速路上被警察截住,男人跟警察解释得脸红脖子粗,仍然被开两百刀的罚单;女人跟警察哭鼻子抹眼泪撒个娇,警察一不留神被逗乐了,转身又将罚单撕掉了。

程溪溪动容于痴男怨女之间纠葛缠绵的随风往事,心中却又忌讳这纯粹的心动之中掺杂了渣滓和砾石。她踌躇了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前些日子听很多人说,你跟夏凡在一起,有这回事么?”

胤旭初飞速看了程姑娘一眼,没有答话,眼睛看向窗外。

半晌,男人神态缓和,有些不以为然地说:“我跟她谈不上在一起,上过chuáng罢了。”

这回轮到程姑娘说不出话,狠狠咽掉一口咖啡,眼光迅速飘向窗外夜空。

胤旭初倒是缓过神儿来,顾不上照顾程溪溪的尴尬,继续说道:“其实这有什么,跟她上过chuáng的男人海了去了。不是所有人都……”

他直觉是想说,不是所有人都跟你程小姑娘似的这么保守,死气白咧地摽着一棵大树不撒手,跟着一个男人不挪窝,不过还是适时地把这种比较露骨的话吞了回去。

程溪溪一听那话音儿,心中顿时万般失望:“那上回听人说你跟经济系一个男生,好像叫卢峥的,在圣塔公寓那里打过一架,也是因为夏凡吧?”

“那人觉得我骚扰他女朋友了,所以跟我找茬。”

“那他是不是夏凡的正牌男朋友啊?”

“什么男朋友,不过是入幕之宾罢了。有些男人是但凡上了一个女人,就容易因xing而爱,自作多qíng。自己划了个地盘,以为能圈住人家,其实是陷了自己。”

胤旭初毫不隐晦地跟程姑娘讲了夏凡如何主动勾搭,他也来者不拒,一来二去就发展成了chuáng伴关系。当然,这男人很巧妙地隐去了一小段实qíng。那就是当日酒局之上陈程二人过分亲昵踢爆恋qíng,惹得某人当桌发作,心qíng不慡,当晚就没有拒绝夏姑娘的引诱。

胤旭初一直认为,自己其实早就对程小姑娘释然了,完全没有任何念想。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婆婆妈妈腻腻歪歪,为个女孩子还能要死要活,要打架要玩命,要做第三者搅和人家两口子的男人。

这男人很傲气地绝对不妨兄弟的好事,不沾朋友的女人。

然而,但凡是个受了雄xing荷尔蒙影响的男人,在某些事上的确很容易受自尊心教唆,被好胜心驾驭。他也没有想到那天竟然会无法控制地醋意大发,不得不另寻途径泄火。

且说事后不久,夏凡还想拿这事儿要挟胤旭初,赚一些好处,却不想这个男人也不是善茬。胤旭初这人最不能忍受被女人辖制,立时就火了,说你又不是已婚又不是处儿,你有什么可以为难我的?你跟过哪个你以为我不知道?

胤旭初随即面露不屑地报出了学校里四个男生的名字,夏凡姑娘立刻就变了脸色。男人也就是碰运气蒙一把,但是jīng明如胤旭初,学校里哪个学生出入来往不是他经手过目的,所以蒙这事也能蒙个**不离十。这里边儿还有一个已婚男人,一个本来有女友的男生。

胤旭初竟然还说出了夏姑娘来此地之前还有个富家男友。她来这里念硕士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是靠男友供养。夏凡立即目瞪口呆,面色如土,无法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暗地里打探她的底细,还探得如此详细。

其实胤旭初根本没有打探什么。这人只不过jiāo游广泛,在某间学校有几枚校友,而夏姑娘又太过显眼招摇,路人皆知。因此熟人之间互相八卦,那档子旧事就全部被八了出来。

程溪溪听这故事听得一阵反胃,愈发觉得苦咖啡喝到嘴里都***一股子馊泔水味,平白无故喝出了一口渣子,令人作呕。

胤旭初望着程姑娘,口中满是自嘲的语气:“我知道你特别看不上我这种人吧?我也知道这样特别地不好。”

你知道不好可你就是忍不住!

程溪溪心中暗暗说道:胤旭初啊,你这人怎么就总是把自己搅和到这种不靠谱的男女关系中间呢?你看看纠缠上你的这都是什么女人啊!你自己难道都不觉得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是自贬,是掉价,是丢脸?

其实你这人至于的么?你就非要这样不行么?

你就不能换一条阳关大道走一走。另一侧的风景其实多么美好,你尝试过么?

程姑娘虽然心中泛着恶心,本着八婆的一贯本质,仍然不由自主地问道:“你说的那个已婚男人还跟夏凡勾搭的,是哪一个?咱们学校的人么?”

“你真想知道?”

“……还是算了,知道了以后再看见这个人难受。”

“你平常反正也见不着这个人,知道了也无妨。就医院病chuáng上躺着的那位,已经植物人了。”

程溪溪大惊:“你说的是郑师兄???是不是真的啊?!你可别……”

胤旭初十分不屑地答道:“女的亲口都承认了。再说这种事看也看得出来,也就是你看不出来!”

“怎么可能呢?郑师兄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他老婆那么漂亮。平日里经常看他带着老婆手拉手出去买菜,两口子很恩爱的啊!这个男的平时一副老好先生的样子,出了事儿他老婆都哭成那样了……他怎么会做这种偷腥出墙的恶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