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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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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伤心yù绝地上了小王派来的车,去了医院,李越天还在手术中,手术室外站了许多的人,个个神色凝重,有些人还有杀气。

一路过来时,看见很多李越天认识的人纷纷拿著手机在走廊里走来走去,间或有诅咒跟发脾气的声音;旁边来往护士也不能幸免,粗壮的男人横眼扫过来,娇美的小护士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一夕之间,李越天的那块天地,翻天了。

小王问我要不要去观摩室,我抓紧了墙壁,看到自己手关节突出,青筋bào起,李越天的手下一个个拿眼看过来,随即移开了眼,直盯著手术室门。我这时出现,也只得了一眼关注。

「唯少……」小王在後面低声地叫。

我点了点头,跟他进了观摩室。一进去,发现里面已经站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李成国,李越天的爸爸,还有一个比李成国年纪大些,不认识,但依他们相似的脸,我猜应该是李越天的大伯,那个身居要位的某领导人物。

两人的眼睛看向我,我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看著镜子下面的医生在一具身体上捣鼓,血色一片,手术已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冰冷的机器闪著光,手术灯下围著十几个医生,估计整个医院的权威医生已经聚集於此了。

冷冷的看著下方,都打中心脏了,怎麽还不死?死了多gān脆,一了百了……他悄无声息地躺在手术台上,血ròu模糊,很多手在他的胸膛里翻动。他是那麽安静,没有咆哮,不会冷冷地盯著你,更没有若有若无的嘲笑;也不会用他刚硬的身体bī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更不会用他墨黑的眼睛望著你淡淡说我爱你。

他就那麽安静地躺在那,不言不语,任这麽多人在他身体上动手动脚。

假如在他清醒时,看到有这麽多人在他最切身的领土里这样动手动脚,他会狠狠地把这些人撕碎,然後眯著眼睛,嘲笑般冷哼一声吧?

我想笑,却发现面部僵硬得动不了。我抬起手,摸著脸,一片冰冷。是手冷还是脸冷,我分辨不出。

我只是突然发现无法站在那儿,看著那个男人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不管先前有多坚决想要他从我的生命中彻底消失,可此刻,无法忍受这种结果以血淋淋的形式展现……我想我还是不够残酷,我没法做到昨天跟那人讨论这种结果时的平静。我力持镇定地转过头,走向门边,打开门,走了出去。我要离开这医院,我无法忍受这里的气味,血腥,死亡,腐坏,还有牵扯著整个神经的痛苦。

「唯少,唯少……」有人在後面叫。

我停住脚步,僵硬的回头,扯动嘴角:「我想回去……这里我也帮不上忙……」游魂一样走了出去,在大门口我站立著,到处寻找计程车。可整个大街看不到车,更看不到人,整个城市突然之间变成了死城,只有我一个人活著,孤单单地活著。

这就是我要的结果,一个人孤单单的活著,杀死那个爱我的人,因为他伤害了我。

汽车的喇叭声长长地叫著,我回过神,身前停了辆车,胖壮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有点怜悯地说:「要不要坐车?」手机收到新讯息,那人要走了。

我去见他最後一面。yīn暗的房间里,我的故友坐在chuáng上靠著墙壁,打著止痛剂,chuáng上血红一片,简单的药疗盒,旁边的纸巾里有两颗子弹,撒在地上的衣服被暗红的血渍覆盖著大片。

我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坐下,点起一根烟给他,再给自己点了一根:「伤得不轻……」他叼著烟,困难地用纱布缠在他左手上缠著左胸肋骨处;右手早被纱布缠住,估计暂时丧失了力气。

我静静地看著他缠著他的左胸,再看看他的右手,在刚不久时,他就是用那只手she穿了李越天的心脏。

随便打了引结,满身的汗擦也不擦,任它们如瀑布一样流在身上,他抽了口烟,吐出烟雾:「我搞砸了。」我抬起眼看著他。

「子弹应该是打偏了,」他说,随意地瞥了眼自己的右手:「他还有余力废了它。」我皱眉,狠狠地抽了口烟:「我刚从手术室来,就算没一枪毙命,也不会……」停住嘴巴,一时没死?妈的,依现在的医术,他妈的死人都可能变活人,何况是一个还没死透彻的人……「我今天就得走,钱我退给你……」

「不用了。」

「不合规矩……」

「再说吧。」我烦躁地打断他,站起来走了几步,不知名的焦躁。我重重的搓著额头,试图冷静,尔後勉qiáng地对他笑了一下:「你应得的,怎麽说都是我临时的决定鲁莽,你肯帮我忙已是给我面子。」他给了我最大的面子,本来这趟他只接了李母的事,李越天的事是我昨天刚下的决定。他被通缉,专门抓他的人已抵达B城,他做了李母的事接了吴起然给的消息就要走;但我找不到比他更好更安全的人,才托他在临走前暗杀李越天。

他的到来挑起我隐藏许久的杀念,我从来不是良民,以往藏在心里无底深dòng里的黑色漩涡重新涌现,心里的恶魔闻到以往时光的气息破障而出,一时激涌怎麽压都压不下去,死亡是最好的跟过去告别的方式。

我真的是想一了百了,昨天我看著李越天头也不回走进医院,去看那个陷害过我好几次的李妖婆,瞬那间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一了百了。

暗杀像李越天那样的人,在这麽短的时间里能靠近李越天,并且迅速的击中要害安全撤退也只有他能办到,他已做到最好,只是我给他的时间太少,不能事尽完美。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就收拾东西。

我倚在窗台前,拨开陈旧的窗帘,看著下面悠闲遛达的狗,我颤抖著手抽著烟,我想,我这次搞砸了,我会为我愚蠢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的。我真他妈的蠢,真他妈的蠢到家了,还当自己是热血沸腾尽gān没脑子事的无知少年,真蠢。

那人回过头:「等风头过了……」

我笑,吊儿郎当的笑:「谢了,接下来的事我自己解决……」那人走了,破旧的小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手机响起时,我盯著萤幕上那先前出现过一次的号码良久,震动一直没停,我终於接起,小王在那边带有欣喜:「手术很成功,只要挺过危险期就好……」我淡笑,轻轻的说:「这就好。」

我把烟紧紧抓在手里捏碎,前面的路,越来越难了。

第8章

我站在病房玻璃门前哆嗦著手打著火机,怎麽打都打不燃,旁边的护士小声的说:「先生,这里不许抽烟。」「……」我傻傻的把烟塞进裤袋,无神地看著里面躺著的人,小王说李越天的爸爸说了,在没有他的批准下,谁都不可以进病房。

他的脸面无表qíng,就算躺著没有意识也散发著锐气,挺直的鼻子跟惨白的薄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无不透露著这个男人的决断跟无qíng。

我摸索著透过玻璃描绘著他的脸,他的身体,直到他的心脏。

我细细在地玻璃面前临摹,慢慢地划著,我知道心脏的具体形状,我在医院里不知在机器里看过好几千遍,我能一笔不误地把它描绘出来,描著描著我想起以前躺在医院里时是什麽心qíng呢?想忘了他?但又爱他?我甚至想他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我不该爱上他,所以我应该原谅他,给自己另一个未来,不要让一份错误的爱桎梏了自己。

我依然骄傲,我还是对自己毫不气馁,我想要另一个没有他的未来,我不要一个提醒我曾经有多愚蠢的人还存在我的生命里。

可他偏偏不放手,他伤害了我,他引发我心里的恶魔,他bī我亲手伤害我曾经最爱的人,他……他……他为什麽不死?

「唯少……」旁边有惊呼声:「去叫医生……」我回过头,看著小王,问他:「我可不可以进去看他?」小王却像火里的蚱蜢大呼小叫,完全没有平时沈稳模样:「唯少,把手松开,松开……」我低下头,看著手中往地板上滴著血,淅淅沥沥像小雨滴,皱著眉松开手看,指甲从ròu里抽出,花白的ròu带著难看的血丝,还有血的腥味,让我恶心。

护士早已扑上来拿住我的手拖著我走,我迷迷糊糊的跟著人走,进了房间,有人在拿著我的手包扎,有人在窃窃私语,一切在我眼里模糊不清……熟悉的针头感刺进我的肩膀,睡意笼罩上来,我想我得睡一会,我好几天没睡了……醒来时,穿著洁白衣裳的小护士惊叫:「你醒来了。」没几分锺,有几个人冲了进来,带头的是小王,「唯少,醒来了?」我看著他,「他呢?」

「天哥醒来了,医生说他的恢复状况很好。」

我翻身起来,站起的时候打了个踉跄,忍著突如其来的胃抽筋,沈著脸进李越天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