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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东边湖面的荷花要开了,我想下厨做点荷花汤……荷花汤是我外公生前最爱喝的,那时候我家老管家还没死,他在章家做了一辈子管家,也给我外公做了一辈子荷花汤。」「在他快死的那年夏天,他就教会了我这道汤,说以后这新时代了,就不能有他这样的人好好照顾我们爷孙了,只能靠自己了,所以我就学会了做这个,只是外公死后我也不再做了。你明天过来,我教你怎么做。」我枕在他的胸前,懒懒地说。

「好。」他抱了起点我,让我枕在他颈边。

我继续懒洋洋地跟他说着我以前的故事,「说到老管家,他死了之后,外公就更心灰意冷了,妈妈为了追寻自由和自己的事业一年到头也会来不了几天,他守着我在祖宅里过日子,好几天都不出一声。」「我每次玩耍回去时跟他问安,他想好好的笑一下,但都没有笑出来,他嘴角僵了,一辈子跟他最亲密的人都不在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年纪还小的我好一点,我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有时就在他脚边玩一整天,好像这样我们都能开心点一样。」「小时候确实挺寂寞,一整片大山只住了两家人,实在是太大了,爷爷不喜欢外面的人跟我们住一起,连司机跟佣人都是住在山外面,有事才出现,有时出去买个我想要的玩具,都要打电话让他来再开半天车才能到。」「吴起然家那边的山头也时常去不得的,他们家不比我们家,那里太闹腾了,去了也只是被想利用我的人拖住我不放,总是得不到清闲。」「长大了一点,就学会了打架喝酒排遣时间,只是这种时间越过越空虚,外公死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估计了,所以后来就势离开了这里,抛弃了我的身份,想着像普通人一样的活平常的日子,与某个人相爱,与某个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说着自己也难免有了一些伤感,难掩疲惫地闭上了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我。

我笑笑,睁开眼看他:「明天早些过来,我教你做荷花汤。」他再次说了声:「好。」

我看着他静静地笑了,就是这么看着老实又闷不吭声的男人给了我一个连做梦都梦不到那么美好的一个家,可他还是只会什么也不说,而你说的一切,他都会说好。

第二天他来的确实很早。

我刚从早上起来,才推开门,吴家的老管家就在门口告诉我他凌晨就来了,一早就去采了刚盛开的荷花,现在正在用泉水清洗荷花叶子。

老管家说完,见我没什么要跟他说的,就走了。

对面阁楼的吴起然正在他的阳台上抽烟,听见了就斜眼瞥我,「我家的狗也起得太早了,吵醒我了。」我朝他比了下中指,他回敬了我一个大白眼。

这厮,自己成夜成夜得睡不着觉,还把在栈道我家男人身上去,这无耻劲十年如一日的没褪一点点。

我稍微洗漱一下,就去厨房边头找他。

厨房的水是山里引来的泉水,我找到他时,穿着T恤牛仔裤的他正在泉水池边用水在滤花。

粉花色的荷花清鲜得很是漂亮,加上点点清澈的泉水沾染其身,更是显得清纯……而他握住荷花的大手,在泉水的浸染下也显得无比xing感。

我走过去,在他的头上揉了两把,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顺手拿起一个莲蓬,让我剥莲子吃。

他把他坐的矮椅给我,我坐着,剥了一个晒自己口里,然后再塞了一个到他口里,清早的莲子果然水润又清甜,我看着他继续洗着荷花,说:「早上做完汤,我再剥点新鲜莲子做莲子羹,你晚上下了班就吃,今天晚上你就睡这里,明天再回城里去工作。」他并不说话,点了下头。

荷花汤是清煮,重要的是水跟火候,这汤用不了太长时间也用不了太多配料,但必须用心煮,因为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必须要在水温略高一点时再加一次清水。

煮了出来,只有一股「清」的味道,还略带苦涩。

煮出来时,我看着他喝了一大碗下去时,眨了眨眼睛笑着问,:「好喝吗?」他没丝毫犹豫就点了头。

吴起然在旁边看得把口里喝的水吐了,拿过老管家递给他的蜂蜜瓶,没好气地说:「穷命……」接着他把略点一点huáng的汤chuī了两下,再舀了半勺蜂蜜倒在汤里搅了两搅,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我笑,结果老管家递给我的瓶子,「这是我们山后头养的蜜,L市的荷花汤以前风靡过一阵,但没有这种蜜也好喝不起来,后来就没有多少人会做这种汤了。」「那都是不懂事的下人传出去的……」老管家在旁边也喝了一口,「还是王少爷做的好喝……」我笑笑,对聂闻涛说:「哪天回去给外公扫墓,带你去后山的蜂林看看。」他点头,结果我调好的汤,一口喝完。

害得吴起然又在旁翻了两个白眼,拿着他青瓷装的荷花汤浅浅喝了两口,一副「我懒得说什么」的样子。

聂闻涛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自己去到了汤,拿着蜂蜜搅了两搅再递给我。

晚上他跟吴起然来了后园。

吴起然一见他哥,口里的烟都忘了抽了,撒腿就跑,去藏他的房间的烟去了。

我早一旁笑,果然,这闷头孩子没忘早上吴起然嘲笑的仇,找吴起浩来报复来了。

我把早就做好了的莲子羹给他,他就坐在一旁全神贯注地吃着,对于事物他总有一种天真的认真,自小的环境让他养成了不làng费任何一种食物的习惯。

我看着他吃了半响,他突然抬起头,把他的勺伸到我嘴边……我笑着慢慢含了下去,勺子离开时,我故意舔了舔嘴唇。

然后……他偏古铜色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一抹可疑的红。

等他工作告了一个段落,我终于带他去了外公的坟墓。

去坟墓要经过章家的祖宅。

祖宅早就封了,在我离开L市区了B市的那年,我把这个在L市曾经辉煌神秘很多年的宅子给封住了,我曾经想,离开这里就能远离寂寞和孤苦,再也不回来。

只是没想到,多年后,我竟然能平静地在此来到这个曾让我如死水一样觉得了无生趣的地方……就是这里,四、五岁的我,一个人从早玩到黑,除了外公与老管家,谁也见不到。

所幸,我终于能在次平静地回到这里,也许,心灵的充实才是一切的解决之道,我再也不害怕那种站在老祖宅里的那种空虚感。

「以后有时间了,我们就来这里住几天吧……」「好。」

「下次带你去见我的卧室。」

他抿着嘴部说话。

我笑,挑眉,「哦,还是我偷偷来过这里?」

外公死后我还在上高中,所以搬出了宅子,住在了离学校近点的城里的别墅里,很少回到这里。

但是,不排除他也曾经跟这我来过。

他不说话,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抚额笑了几下,不再追问,把车开进了另一条通往墓园的小道。

一路上的石沙路还是跟以前一样宽敞,路旁边的树比印象中又粗大了不少,它们通往天际的路在半空中jiāo织成了一片天然的绿色屏障, 就算下雨,也不会淋湿路面多少。

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到了祖坟园。

太阳she进绿树叶中投下几点零碎的影子,章家的祖坟园还是被树木包围得郁郁葱葱,在园门口,年老的守墓人见着我稍稍惊讶了一下,打了招呼之后就默默地退开了。

园子还是跟当年一样gān净又充满着明亮,就像世外桃源一样安静漂亮。

我看着身边的男人,看着他不断地扫视着四方,知道他也会觉得这实在是一处人死后能好好待着的地方。

我握着他的手,见他回过头来安静地看着我,我也安静地回视他,淡淡地说:「我们死后,也会葬在这里。」他连想都没有想,直接点了下头。

一路走过去,我都在各个坟墓前磕了三个头,他跟在我身边,学着我的姿势。

到了外公面前时,我先对他说:「叫外公。」

闷葫芦此时很是开窍,喊了一句:「外公。」

我静静地看着外公的遗照,看着从小跟我相依为命的老人,淡淡地说:「外公,他叫聂闻涛,是个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是我的爱人,我带他来见你了。」照片上的老人依旧维持着他高高在上的威严姿态,可依稀里,我还是看见了他那抹相对我笑却还是没有笑出来的笑容,而这次他是真笑了。

我想,他跟我一样开心我终于不再寂寞。

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突然他跪下,朝着外公磕了三个响头,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眼泪就在那刻潸然而下。

阳光里,我想我最终的幸福是来得晚了一点,但是还好他来了。

还好,还好。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