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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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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谁爹也没用,输就输在拼爹。

马宝纯抹gān净通红的眼眶,苦笑一声:“你有牢骚,我这么些年容易么我?我愿意窝在山里?你有初中文凭,我连初中都没毕业就大串联了,上学就彻底荒废了。我抱怨过?”

“我也就是长得不好看么。咱大院里原来那个赵三红,白,漂亮,人家就拿到回城指标了,怎么拿到的,多明白啊!”

孟建民抬起头说:“别胡说八道,咱们这样人,是gān出那种事的?咱们就不是那种人。”

马宝纯说:“我知道你也不是那种人,永远做不出来。”

忍了一会儿,马宝纯发酸地问了一句:“你这么想离开,你当上大学生回去了,我怎么办?”

孟建民:“……”

马宝纯说:“孟建民你要不是窝在这山沟里出不去,如果在北京,你能看得上我你能跟我结婚?!”

“孟建民你自个儿走吧,我们娘仨过日子。”

孟建民被堵得愣了,半晌叹一口气:“你这人,想什么呢……”

“你是怕我回去了不要你啊。”

“不会,甭瞎想。”

“一家人,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在一块儿。”

两口子吵完抱头哭了一场,回头该gān嘛还gān嘛,日子还要继续熬。

再说孟小北这小子跑了,这一路就跑远了。夜里没长途车,他竟然就沿着山路,一路往县城方向跑,走走停停。

这也就是孟小北,换成厂里别的孩子,都胆子小,前怕láng后怕狗,绝不敢深夜走山路。只有孟小北能gān出这种幺蛾子。他想一路走到岐山县城,然后找辆车坐,他觉着自个儿腰扎牛皮带的小八路一个,你小北爷爷能gān着呢,重要着呢。

他走了半道,才发觉没多穿件衣服,半夜山里冷得贼死,把他伸出来的两手快冻成小冰镏子,红皴皴的,牙齿打战。孩子毕竟是孩子,玩儿离家出走的闹剧都没经验。没带衣服,没带钱和粮票,他的洋画弹球小人书果丹皮这些珍贵家当一样都没带,手里就拎一袋子huáng馍馍!

那夜,孟小北是找到一处没人的仓库,在仓库门dòng里蜷缩着过夜,吃掉半袋馍馍。他脑顶上方有巨大的外置空调机,轰隆隆地响,给他拼命chuī着热蒸汽。他没喊人,也没哭,咬着嘴唇qiáng作坚qiáng,没事人一样睡到第二天太阳晒屁股,继续出走。

孟小北从小是个能吃苦玩儿命的,骨子里很犟,目标执着,而且能对人发狠。头发埋着沙土,手肿成胡萝卜,俩脚丫子冻得像冰坨,他愣是走出很远,走在密林子里,心中描摹他的宏伟远大的闯dàng计划。直到太阳再一次往山梁边缘坠下去,直到林间慢慢朦胧变暗,灰黑色的枝桠扭结着割裂头顶的光亮,直到他终于迷了路!

再往前走,是山沟里传说中的láng王谷。

大人们常吓唬小孩,láng王谷里有一头白额白围脖青色皮毛的láng王,带领一群láng崽,专门叼七岁以内小孩回去剥皮吃肉。

孟小北心里突然瘆得慌,回头望一眼密林深处,加快脚步,眼神闪烁。

据说母láng在冬天产下一窝小崽,找不到过冬口粮养不活小láng,头láng就做主将弱小的láng崽咬死,让qiáng壮的láng崽吃掉,优胜略汰。孟小北觉着他自个儿就是那只被淘汰掉的崽子,这会儿就有láng要吃他了!

最先是侧后方林子里一声异动,孟小北吓一激灵,突然撒腿疯跑起来!

他这一跑,一石激起林间无数隐秘,暗夜里追踪的无数条腿全部飞奔起来!

孟小北一逃窜起来,先前积攒起的无畏的勇气瞬间崩溃。他上天入地连滚带爬,眼角分明瞥见林子里一道青灰色似láng似大狗的身影箭一般朝他后脑袭来。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láng啸撞入耳鼓,一声伴一声,从山梁上、树顶上,此起彼伏,铺天盖地!

左边?

右边?

几条灰色的láng似乎被林子里更大的动物吓到,踌躇不前,焦躁地转圈。

嗷呜——

更加刚猛的一声嗥叫撕破浓稠的夜色,让最凶残的捕猎者吓破肝胆。头láng凶恶地扭头对嗥,想放弃,又不甘。

就这时,孟小北奔跑中脚下拌蒜,绳索突然收紧。他没防备,两只脚踝被倒提着,瞬间大头朝下被吊起半空,啊!!!!

中yīn招了。

孟小北怎么能认命?他不会服软。

他抡起手中最后的武器,狠命掷向林子里的凶shòu!

“哎呦……饿……”

孟小北视线是倒着的,东西是从下往上走个斜线掷出。馍馍又凉又硬,冻成个冰坨,jīng准打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