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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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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北说:“大宝——宝!”

少棠话音里有火:“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等我电话?”

孟小北皱眉头解释:“这几天确实忙么,赶稿子,周末jiāo画,画完最后一册这个暑期的活儿就完成了!”

少棠:“说好了你放假我过去看你,你再也没跟我提过这茬了吧?”

孟小北:“正要提来着,最近画画儿,等我jiāo稿了你马上过来!”

少棠没道理地喷了一句:“画画儿呢……画画重要还是我重要?!”

孟小北狠命胡噜听筒,想象那是少棠的头,乐道:“少棠——小爹——你永远都最重要,别跟我酸!”

老男人也会撒娇,而且脾气更大,少棠哼了一句:“你在外面野得差不多可以了,你还是我的人么?”

孟小北表情收敛,严肃地说:“是你的人,我那个什么的处男身给你留十七年了。”

少棠愈发不放心,是因为有一天孟小北终究快要翅膀硬了脱离他的庇荫,他自私到甚至不希望他的小北长大、离巢。

孟小北自豪地说:“gān爹,我现在就是个小个体户,我自己就是老板,我对出版商卖画挣钱。”

少棠拧眉:“你这么急挣钱,你打算gān什么、找谁去?”

孟小北说:“我哪也不去,我养你。”

少棠:“……谁养谁?”

孟小北重复三个字:“我养你。”

孟小北想得挺明白,电话里一字一句地讲道理:“我亲爸,只是我半个爸爸,孟建民的另一半——其实是另一多半儿——都是属于孟小京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靠他、花他的钱,我没那么大脸。”

“你呢,少棠,你是我gān爸爸,你更不是亲的,养我十年我也够赚了。做人不能太贪掏矿也不能把矿芯儿都挖空,我更不能一辈子就吃你的花你的钱让你养我一个废物、小媳妇儿。”

少棠:“……老子也没介意养你这废物、小媳妇。”

孟小北粗声道:“老子介意成吗!谁是废物么!……你比我大,以后你终究会老,我一个男人我如果不能自立养家什么都不行,将来你从部队里退休,你们密云北戴河疗养院里就又多出一老gān部,就是你。我不会让你那样,大宝宝你放心,十八岁以后咱两个就是我挣钱养你、疼你,给你买房子住。”

电话另一头,孟小北的“大宝宝”半晌都没说出话,胸膛喘息声沉缓深重,消化这一席话都消化了很久,毫无心理准备。

……

jiāo稿结款那天,孟小北左思右想,没告诉父母,也没有打电话叫他学校里几个哥们,独自一人赴约。

他把全部上千张画稿大图整理打包,捆好,提了一只大号红蓝编织袋,就跟赶火车似的。他临走在家门口转了转,不放心,又上了一趟楼,从厨房抽屉里摸出一把菜刀。觉着菜刀太大太显眼了,于是拎了一把西瓜刀,夹在随身手包里。

怕对方再忽悠他不给钱,出门谈生意么,得让自己狠起来。

孟小北走在钟楼附近大街上,戴帽子墨镜,大短裤配趿拉板,指间夹了半截烟。

肩上扛一口编织袋。

腰里别一把西瓜刀。

后来的若gān年,孟小北在行内与人见面谈事儿,都是这么一副不修边幅的行头。他也算自成一派。

这是他第一次管人要钱“收账”。

一手付钱,一手提货。

那出版商和部门编辑早先已经阅过分镜头本和底稿,这次仔仔细细清点墨线稿的页数,点头:“好,太棒了!我们马上就排版制作,开印,趁热打铁,争取开学不久就在各个书摊铺开上市!”

“卖得好,咱们继续合作。如果卖得不好,可能就没有第二套书了。”

孟小北收到用牛皮纸捆扎的一包钱,十元一张的票子。

他点钱时紧抿嘴唇,大气镇定,其实手指尖摸到人民币大票独特的肌理纹路就开始抖了,没与这么多钱亲密接触过,差点儿把腰包里藏的刀抖掉地上……

一直到走出来,站到阳光下,孟小北茫然地大步徘徊在街上,听见远处钟楼撞响声声轰鸣,落霞与群鸦天边游dàng。天际被染成嫣红色,像他出生那一年西沟山梁上的颜色。

孟小北攥着腰间的一包钱,另只手时不时摸到包里的西瓜刀,不停地傻乐!

他突然停步,跑到街边小卖部想打电话,结果呼到少棠的CALL机上没有回应,在公用电话等了十多分钟也没等到。孟小北实在太激动,无法抑制,在小卖部门口像个疯子转来转去,最后买了一根长长的关东糖叼在嘴里,才心满意足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