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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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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天晚上墙画画了一半没画完,第二天早上从chuáng上爬起来接着画。冬末早chūn,和煦的阳光沿着高层公寓阳台she进房间,温暖的气息铺洒一chuáng。四周空dàngdàng的,家徒四壁,这是孟小北与少棠第一个真正的“家”。

以后他们还会有许多处房子,然而患难岁月里互相扶持着一路走来时,第一个家,在二人感情生活中意义深重。

这天是孟小北艺考前最后一天放松,少棠从墙边把戴着纸帽子的儿子拉起来,拿掉画笔,说,别画了,太累,再画你就魔怔了,考前一天,老子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两人驱车出门,走在路上,孟小北突然不经意提了一句:“我小姑家也住这附近。”

少棠目视前方开车:“……哦。”

孟小北:“你不知道?我小姑父是她们单位司机,家里在通县农村有个大院子,现在单位里

刚分到楼房,就住这附近。”

少棠淡淡道:“你小姑挺好的?”

孟小北叹口气:“咳,别提了!她家里公婆全都健在,听说公公还是个瘫子,需要人白天黑夜照顾。好在生了大胖儿子,母凭子贵么。”

少棠眉头一皱:“……婆家重男轻女?”

孟小北:“……听我奶奶说我小姑两口子成天吵架。上回小姑抱着我小表弟跑回娘家,结果让我奶奶又给轰回去。我奶奶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谁的对象都是自己选的,打架不准回娘家哭。我奶奶心肠也太硬,我都挺同情我小姑。”

两人陷入沉默,半晌都没说话。

小北的小姑原本就身体羸弱,性格又内向柔软与世无争,然而时代洪流中各人有各人的命,不是仅只倚靠同情和怜悯拉对方一把,就能救人于水火深坑。

那天少棠带小北进城,两人去地坛逛了一场庙会。chūn节大年已临近尾声,两人各举一根大糖葫芦在庙会上走,街边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的红绿果料牛骨髓油茶,看广场几个巨人踩着高跷耍花球。

其间孟小北给祁亮的CALL机呼了一通,留言说考完试金榜题名了就见一面,哥们儿叙叙旧。

祁亮回CALL:【你真牛!想你了!】

小北和gān爹两人胳膊挎着胳膊,人丛中依偎取暖。孟小北问:“今年年三十我不在北京,你陪我爷爷奶奶过年了?”

少棠点头:“当然,你小子即便不在北京,你爷爷奶奶仍然是我亲人,我能不陪?”

半晌,少棠有些不自然地说:“后来年初三,我回了一趟那个家。”

孟小北:“你小舅家?”

少棠说:“不是!我小舅也陪小舅妈给他丈母娘磕头去了……我爸爸家。”

孟小北摇晃少棠的手腕,兴奋地八卦:“怎么样怎么样?快告诉我,没和你爸吵架?”

少棠皱眉,嘴角浮出笑意:“我都多大人了,我跟他老头子吵什么?我们没有矛盾。”

“他……糖尿病挺厉害的,又有颈椎病、静脉曲张,一只手都有点儿麻了,我陪他还去了一趟医院。当官好日子没有几年,可能过一年就要彻底退了。我爸也没捞到钱发财,部委各家里面我们家算是最穷、最清白的。我就是去看看他的病,人岁数大了就开始怀旧,见着我又掉眼泪。”

少棠表情平静,像是自言自语:“以前年轻时候,也是我不懂事,自己把自己封闭隔绝在那个家庭之外,好像我失去了我妈就失去整个家、所有的亲人,整个世界塌掉了!我从少年时代起生活中从来没有完整一个家的概念,和你一样,在外面归无定所,漂着,漂了这么多年,找不到根。”

“现在回想,是我十几岁时做人太拧巴,年轻时错过很多东西,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再也找不回来。我爸快六十了,也没有别的子女。我现在再想把他认回来,我们爷俩还有多少年相处?”

孟小北说:“gān爹我明白了。”

“我也没小时候那么犯浑,我知道珍惜。”

……

第二天一早,俩人在住地像打仗一样起chuáng。

冬天天亮得晚,天空才泛起灰白色,孟小北从chuáng垫上弹起来,伸手到chuáng下捞他的秋衣秋裤。

少棠从身后捏他肩膀,队长发号施令的口吻:“不用慌,昨天都踩过点儿了。”

孟小北穿着秋裤冲进洗手间:“我早上要不要洗个澡再去?”

少棠说:“时间来得及么?你洗吧,我给你弄饭。”

孟小北:“热水器我不会开啊啊啊,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