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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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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领导千金的婚礼,在西安最上档次的酒店举行,摆了几十桌,酒店门口停一溜黑色进口轿车。车前窗系红色锦缎,红毯两侧鲜花铺地。以当年西北城市的消费水准,这是一场排场浩大的烧钱的婚礼!

孟小京在他丈母娘面前特乖,很懂事,平时只要有他在,他丈母娘都不用司机,姑爷亲自开车,拎包开道,鞍前马后。

孟小京也确实模样俊朗帅气,走到哪很拿得出手,给他丈母娘长脸。

这场婚礼,没有用孟家花一分钱,女方包办了酒席全部花销,以及新房。聂卉妈不会管婆家要彩礼,没有必要计较了,因为孟家仅有的家底儿就是孟建民拿命换来的赔偿金,马宝纯后半辈子的养老钱。若以普通平常人眼光,两家就是门户不对,好像孔雀女下嫁凤凰男。婚礼上男方家长只有身残的寡母,女方宾客尽是省里市里有头有脸的人士。

结婚前夕,孟小京和聂卉又为接不接某个电视剧吵了一架。那个剧是当年比较早期的青chūn言情剧,少年少女校园爱情。

孟小京最后还是屈服了,放弃了那个剧。

聂卉的心理情有可原,女人被家庭孩子套牢了,就与青chūn年少娇养小姐时的心思有所不同。这时千方百计筹算的,就是尽一切努力维持这个家庭的持久和完整,未雨绸缪,提防一切可能出现的不和谐,让你想不和谐都找不到机会!

别的寻常百姓家夫妻,多是为柴米油盐生计发愁,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孟小京娶这媳妇,就是他的家庭荣华富贵的保障,然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这辈子,要在一个男人往更高处发展的志向野心与维持一个和睦圆满养尊处优的家庭这二者之间挣扎、角力。事事没有完美,人生总要有得有失。

孟小北赶赴西安,参加他弟的婚礼,本来男方亲戚就少,势单力薄的,他一个人五人六的大爷们儿,露脸就是去帮他弟撑个场面。

孟小京原本想让孟小北当伴郎。

孟小北挺傲气地说:“伴郎应该是未婚的吧?你找别人吧,本人已婚身份。”

孟小京不屑道:“你这样能算已婚吗?你别扯了!”

孟小北一笑:“我都婚好几年了,我是咱们家长子,我要是还没结,你就不能结,永远都是我先一步。”

婚礼前两天,马宝纯带两个儿子,去给孟建民扫墓,三年之祭。

孟小京在墓碑前摆上花束和香烛,点燃一盆纸钱,香气烟火缭绕。孟小北给他爸爸摆了他从北京带去的二锅头和稻香村点心匣子。

马宝纯站在孟建民墓前说话,开口不到一句话哭出来,痛哭。

马宝纯说,建民,我带你的两个很有出息的儿子来看你!老二马上就要结婚,快要有他自己的孩子,这两年演了好几部抗战的民国的电视剧,都已经在电视台里播出。老大也上电视了,他自编自导自演的节目,建民你如果能看着电视你记着在电视上找你两个儿子!你这个人为什么就走那么早呢,已经熬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等两年看看你俩大儿子现在什么模样!……

马宝纯恸哭失声,墓地里烟火缭绕,令人眼前模糊。

孟小北垂手而立,默默与黑白小像中的人对视。阳光穿透头顶的针叶树冠,洒在他额头肩膀上。他爸爸就是一个人扛起属于这个家庭的全部磨难厄运,一切可能加诸在儿子身上的责难、罪债,与命运挣扎搏斗一辈子,蜡炬成灰泪始gān。然而又有多少父母,能等到他们最牵挂的孩子,真正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这一天?当孟小北经历他后来人生中每一步幸福幸运时,都忍不住回想父辈一代人二十载的坎坷苦难。他的幸运攥在手里是沉甸甸的,他无比珍惜。

一对新人在西安办完婚礼,随即又上京宴请北京的一众亲戚,请爷爷奶奶。

老太太去参加孟小京的婚宴,其实特别不乐意,坐在chuáng头闷闷不乐,突然对她大孙子说:“碑碑,恁啥时候,也能结婚,让恁奶奶抱上重孙子!”

孟小北乐着一皱眉:“怎么啦,车轱辘话怎么又说回几年前了?”

老太太瞪他:“哼!”

孟小北:“日子过糊涂了奶奶?”

老太太:“没糊涂!俺清醒着呢!”

孟小北笑说:“让孟小京给您生重孙子,您想要几个,让他生。”

老太太一翻眼皮:“哼,景景生得那不一样,跟俺没多大关系,俺才不稀罕!”

孟奶奶触景伤心,难免心里不平衡,那个娶得美娇娘怀上重孙的,不是她最疼爱的大北北,孟小京竟然占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