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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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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回家后,我从箱底翻出了几大块去年野餐时用来铺地的塑料布,用透明胶带把这些塑料布粘合成一张巨大无匹的超级塑料布,然后我把它铺在卫生间的地上,大小还有剩余,于是我又用胶带将塑料布的边沿固定在卫生间的墙上、马桶上、壁柜上。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我回到卧室,将尸体从chuáng底下拖出来扛在肩上,扔到卫生间的塑料布上面,打开色彩明快的“家庭装五金工具箱”,开始gān一件寻常家庭决计不会gān的事。

Part Two 来给我收尸

事qíng发生在一个月前。

那天清晨五点,我突然收到了来自cháo音的手机简讯:“来学校给我收尸。”

——言简意赅,充满破坏力与威胁xing,像极了她的作风。

虽然我本人是非常乐意给她收尸的,但是她的双胞胎妹妹纪希一定不愿意,所以我只好套上校服向学校赶去,心中又窝火又bào躁,虽然我早已习惯被cháo音在每一件事qíng上进行胁迫,但“习惯”不能缓解“愤怒”。

那个臭女人,如果能自然地出意外死掉是最棒的结局,这样纪希就不会太悲伤,而我的世界也清静了。

如果不是怕纪希悲伤,我早就杀了她了。

恼恨地胡思乱想着,我已经跑到了学校。清晨的大道空寂无人,学校也没开门,我翻墙进去,正要走进教学楼时,突然留意到教学楼侧面体育用品仓库的小门四敞大开着。

yīn暗cháo湿的体育用品仓库。

如果cháo音那个臭女人想胁迫我的话,最佳的场所就是那里,她应该就在那。这样想着,我朝仓库走过去,刚迈出两步,突然一件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地砸在我与体育仓库之间,我条件反she地闭上眼睛,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

是血。

而从天而降的是cháo音。

她的长发在地上铺散出一个美丽的形状,与涂抹在地上的血液融为一体,从她纤细的身体两侧延展开来,像是生了一对黑红色的巨大翅膀。魔鬼的翅膀,跟她很相称。

看来今天是真的要给她收尸了。

我一边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一边想。

原来魔鬼也会有羞愧难当而自行了断的一天?正好死在体育用品仓库与我之间,难道是为了让我的良心受到谴责吗?可惜可惜,良心这种东西我早就没有了。

我走过去轻轻用脚尖踢了踢她的脸,然后淡定地拿出手机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有人自杀,从教学楼顶的天台跳了下来,我只是无辜的目击者。

令人担忧的,是纪希的反应。

果然,当她得知自己姐姐的死讯时,整个人顿时崩溃的瘫软下来,如果不是我扶住她,她一定会直接扑到在地。她雪白的面容此时更是全然没有半点人色,嘴唇颤抖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中无声地溢出。在教师办公室我没办法安抚她,只能扶她坐下,然后递去纸巾。警察与老师们都同qíng地看着她。

谁不会同qíng她呢?纪希善良温柔得像天使一样。

“早晨接到了她的信息才会赶来学校的,不知道她有什么事qíng,只是叫我过来……

“是的,我们没有恋爱关系,一定要说的话,她对我算是单相思……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向教学楼走过去而已,结果她就突然掉下来了……”

接受了警察毫无营养的盘问后,我陪纪希去教室收拾东西,原本吵吵嚷嚷的教室在我们进入之后瞬间平静了下来,可想而知,片刻前兴奋的吵嚷全是关于今天早晨cháo音跳楼自杀的事qíng。

如果按照普通的道德观点来评判的话,我应该是属于冷血无qíng、无道德、无良心、无底线的混蛋——当然这一点只有我和cháo音知道,平时我可是温柔安静的少年喔——不过看看教室里坐着的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有人死去的消息如同兴奋剂一样刺激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神经,近在咫尺的流血事件在青chūn与校园的土壤中蔓延得特别快,难道就可以说这些人是善良又无辜的好人?就比我高明许多?

不,他们与我的差距只不过是胆量而已。

他们看到摔成ròu泥的尸体会尿裤子而我不会,差别仅此而已。

尽力安抚着纪希的qíng绪,我拿起她的东西随她走出教室。cháo音与纪希父母早亡,两姐妹相依为命,出了这样的事qíng,纪希要处理的麻烦事很多,而且还要在家休养几天,我帮她向学校请了假,顺便送她回家。

一路上纪希沉默得像一块大理石,只有眼泪一直没停地持续流淌着。

那个该死的女人,即使死了,也要闹得活人不得安宁。看着悲伤的纪希,我的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对冷血的我产生一点作用,那么就只有纪希了。

她是我黑暗生命中的一道光。

送纪希回了家,她一边擦眼泪一边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手忙脚乱地从冰箱里拿冰镇橙汁出来。

“不用麻烦了,真的。”我有些心痛地看着她。她是个天使,即使再难过,也时刻不忘为其他人着想。“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要太过……”

纪希惨白着脸转向我,也许是我安慰的语气太轻快了,她的神色看起来滞涩而空dòng。

这时,纪希突然开口了,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听在我耳中却字字像炸雷一样。

“其实,我知道姐姐为什么会自杀。”

“……为什么?”我qiáng迫自己和她对视,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出一丝厌恶或怨恨的qíng绪,但却找不到。她的黑褐分明,深黑色瞳孔的最外边,环着一圈茸茸的碎光,像两口玄密的井,波澜无惊。

“和你没关系,并不是因为喜欢你却被拒绝。”纪希叹了口气。“你不必为姐姐的死感到内疚。”

“那么,是因为什么?”听了这话并不能让我感觉安慰。

“因为一盘光碟。”纪希说着,手指在玻璃茶几圆融的边缘来回滑动着,新剪的头发帘齐刷刷地帖服在眉骨上。

光碟么?

我感觉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在疯狂地涌入大脑。

我这一生似乎从未如此恐惧过。

Part Three 本能深处的恶魔

我带上塑胶手套,只穿了短裤背心和防滑拖鞋走进浴室,虽然赤身露体会更方便一些,但是那样会令我失去安全感。

学长的身体有些肿胀,在苍白的浴室灯光下发出类似植物般油亮明丽的光泽。

根据直觉,我认为那些粘腻湿滑的内脏应该是最容易腐烂的,所以我先用刀子将柔软的腹部剖开,泛黑的血液溢出,带来浓重的腥臭味。虽然是第一次进行肢解,不过想来肠胃与膀胱中的内容物定然难以处理,早有准备的我用打包塑料绳将这些内脏的头尾系了死结,然后把它们从腹腔中拽出来,就像收拾jī、鱼一样。当拽到最大限度之后,再用刀子将内脏与身体之间变得显而易见的联系切开,省时又省力。

学长的胸骨和肋骨非常结实,起初我想站在他胸口跳上两下,但又怕骨骼碎裂得不规则,为后面的工作带来困难,于是便还是采用了保守的方法,用锤子慢慢地敲击,直到我能够取出他色彩漂亮的肺叶和心脏。

当我拿着一颗心脏在水龙头下用细细的水流冲洗时,我不禁也怀疑起自己为何能够保持冷静,也许于我而言死亡并非最恐怖的事,所以我才能平和面对,而当某些会触动到我心中“恐怖点”的事发生时,我其实也会和普通人一样畏惧、尖叫、流泪。

昨天晚上,被电话里带着哭腔的纪希哀求着,立刻去她家看看时。我知道她一定是做了傻事,上次从学校送她回家之后她拿出一张令我头痛不已的光碟,然后声称要让制造这张光碟的人为她姐姐的死亡付出代价。

我当时一个劲儿地劝她千万不要那样做,我不希望纪希的手上沾染鲜血,我希望她能摆脱这个糟糕世界上所有的yīn霾,平安地长大成人,与被我承认的某人结婚生子,幸福地度过一生,而我会在暗处默默地守护着她,这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但我还是低估了她,自从cháo音死后她整个人都变了,而昨天晚上当我焦急地赶到她家时,她正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连房门都没锁,而躺在她面前的就是这位倒霉的学长,全身散发着难闻的酒味儿,还有一地花瓶碎片。

显然是纪希诱骗学长和她一起回家,然后给学长灌了酒,又用花瓶砸碎了他的脑壳。

——幼稚的杀人手法,简直破绽百出。

我抓住纪希的肩膀轻轻摇晃,迫使她看着我的眼睛冷静下来,我询问她是如何将学长带回来的,整个过程中是否有被熟人看见的可能,有没有在电子通讯设备上留下证据。她茫然地用手比划着,哽咽地说明她是在学校人都走光了之后,在回家的小巷子里碰见学长一个人靠在墙上抽烟,所以才临时起意上前搭讪。当时天已经很晚了,去便利店买啤酒时也只有她自己进去而已,而她所住的老式小区也不存在监控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