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页

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花小姐向娉婷打个眼色,轻道:“原来你的琴弹得这样好,我倒看不出来。”

娉婷低头看那古琴,琴身为老桐木,曲指轻敲,桐木铿锵有声。

娉婷不由变色道:“凤桐古琴?”

凤桐古琴极为罕见,少爷曾不惜千金也不能求得。不知那主人是何身份,竟会随手就将这般贵重的礼物送出。

“好琴赠佳人啊,没想到我无意中竟做了一次媒人,有趣有趣。”花小姐却很高兴,对娉婷道:“那人说他主人有缘会来拜访,我看他定是对你有意。”归乐东林都是民风豪放之国,女子说到qíng爱之事毫不腼腆,直来直往。

对我有意?娉婷静静打量那琴。

心湖,如被突如其来的微风轻抚,不着意泛起涟漪。

对方做事果断有度,不急不徐,先于门外驻步听琴,又出言求见,不允而潇洒告退,再派人以好大声势赠琴,每一步都蕴含深意,暗合兵法。

虽没有见过面,却已让娉婷好奇心大起。

“小红,”花小姐在她肩上一推,笑道:“瞧你望着这琴只管发呆。”

娉婷自失地一笑,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古琴。

东林不是吉祥之地,要处处小心才好。

 


孤芳不自赏 孤芳不自赏1 第三章
章节字数:6510 更新时间:07-01-27 01:50
自从和娉婷一同上香后,花小姐对娉婷好感大增,对着娉婷总有说不完的话,竟比跟了自己几年的丫头还亲切。恰好花小姐的贴身丫头冬儿病得渐渐厉害,要送回家让父母照顾,花小姐索xing知指定娉婷到身边近身伺候。

这样一来,娉婷从粗使丫头到女红丫头,再从女红丫头到小姐的贴身丫头,连跳两级,羡煞旁人。

九月,虽不是盛夏,秋老虎还是挺猛的。

躲在小院树下,一旁摆上两三个新鲜果子,常听见一两声少女的轻笑。

“是这样?”

“不对。”

“那是这样?”

“不对。”

把针线摆弄了半天还是摸不着窍门,花小姐懊恼地把手上的绣圈一丢:“不学了,一点也不好玩,瞧我手上扎出好几个血点。”

娉婷笑道:“早跟小姐说了不好玩。我当初学这个的时候,十个指头都扎肿了呢,小姐这几个点点算什么。”她本该早就偷偷溜了,但一直打探不到少爷和王府中众人的消息,即使走了也没有地方去。

那具古琴来历诡异,娉婷虽然极为喜爱,却要求将它摆在小姐房中。说到底,这琴乃是别人指明送给花府小姐的。

“我想亲自绣一点东西给他嘛……”花小姐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她心爱的qíng郎。

“小姐,”花管家似乎正在找人,一跨进小院抬头看见她们两人,忙笑道:“原来小姐在这,让我好找。外面有客人求见小姐呢。”

“是谁要见我?”

“是个年轻英俊的公子,身边带着上次半路拦轿子送琴的那个男子。他说他叫冬定南。”

娉婷神色微变,暗道:居然真上门了。

“请他到里面来吧。”花小姐吩咐了管家,转头兴奋地握住娉婷双手,眼睛发亮道:“如何,我猜对了吧?他果然来找你。”

娉婷笑道:“他找的是小姐,可不是我。”

花小姐晒道:“得了,这个时候扭捏什么?跟我来。”

拉着娉婷入了屋子,在垂帘后刚刚坐好,花管家已经领着来客走了进来。

“小姐,冬公子来了。”

“知道了。花管家,你先出去。”

花小姐和娉婷在帘后悄悄窥看。

只见花管家转身离开,房对面只剩一年轻男子。衣着不繁丽却带着贵气,布料都是上好的丝绸,眉目浓黑,眸中炯炯有神,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一派王者气慨,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花小姐愣了一下,附在娉婷耳边说:“看来会弹琴真不错,竟能引来这样好看得男人。”

娉婷和花小姐一样惊讶,心中想的却不是同一回事。

她在王府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这冬定南举止神态尊贵中隐隐带着傲气,不是普通的有钱子弟。

难道这人是东林大臣?

甚至,是王家成员?

可能xing不能说没有,毕竟这里就是东林都城,是东林权贵云集之地。而冬定南属下送琴的气势和送礼的大方,更让人生疑。

“在下冬定南,冒昧拜访小姐。”冬定南进到屋中,见面前一副垂帘,知道佳人一定正在里面偷偷窥看。他对自己向来信心十足,朗声对帘子拱手,朝里面潇洒地笑笑。

他其实不姓冬,也不叫定南,乃是当今东林大王的亲弟楚北捷。常年征战在外,已经习惯战场上的权谋智计和血腥轰烈,骤然回到锦绣华丽的都城,心中烦闷无比。前两天带着侍从到郊外寺庙散步,竟忽然听到一阵优美琴声,让人jīng神一慡,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如此佳人,怎可错过?

身为东林大王亲弟,东林第一王爷的镇北王当即展开攻势。谋动而后定,求见、送琴、察访花家底细,最后才登门拜访。

花小姐见娉婷静静看着帘外不语,只道她欢喜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珠一转,扬声道:“你既然知道唐突,为何还要求见我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向来不见外人的。”

娉婷蹙眉看着花小姐,花小姐只管得意洋洋使眼色。

“琴声动人,奢求再听一曲,以了心愿。”楚北捷回答得简洁明快,光明磊落。

娉婷正开动脑筋估计冬定南的来历,绞尽脑汁,都记不起东林有姓冬的贵族人家,暗想:此人用了假名,若是查出我的底细来,那可大大不妙。见花小姐又要说话,忙轻轻摆手,开口问道:“公子当真是来求曲的?”

“是。”

“公子送来千金难求的凤桐古琴,可是希望我用此琴弹奏一曲给公子听?”

“不错。”

娉婷垂首沉吟,坐在琴前,起指一挑。

清幽琴声,越帘而来,如山泉出于岩石,潺潺顺山势而下,悠远动人。

四周俱静,仿佛人人都屏住呼吸。

琴声渐渐从悠扬转为急促,又慢慢渗入甜蜜的温柔,到最后,以一个高亢颤音结束此曲。

一曲既罢,娉婷道:“琴声随风而逝,一现即没。一曲之后,公子可会再求一曲?”

楚北捷欣然道:“小姐实在善解人意,定南确实想再求一曲。”

“公子赠琴之礼,我方才那一曲已经还了。”娉婷声音忽然转冷,淡淡道:“弹琴原是小事,但弹给一个连姓名都要隐瞒的人听,却不是滋味。”

楚北捷微微一愕,拱手问:“小姐何以猜测我用了假名?”

“公子不要问我是如何猜出来的。”娉婷知道自己果然算计多了,脸上勾起一抹狡黠笑意,问道:“公子只要告诉我,我有没有猜对?”

楚北捷眼睛一亮,炯炯有神望向帘子。他只道花府小姐是个琴技无双的佳人,如今看来,竟是兰心蕙质,举世难求。沉声回答:“小姐厉害,冬定南是我的化名,不料竟被小姐一眼看穿。”

“公子为何用假名?”

楚北捷与娉婷隔帘相对,只觉里面的女子聪明伶俐,和她说话,竟有种临阵对敌的刺激感,当即收起倾慕佳人的谦逊心理,淡淡一笑,反击道:“那小姐为何要垂帘见客?”

“见面很重要吗?”

“那名字很重要吗?”

“公子怎能这样相比?公子为曲而来,有求于我,自然应该诚心诚意,报上真名。”

楚北捷坐在茶几旁,尝了一口微凉的茶,反问:“小姐难道无所求?”

“哦?”娉婷皱眉:“我求什么?”

“小姐求的,自然是一名知音。”低沉的笑声,从喉中逸出。

娉婷暗叫此人难缠,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有一种自信的魅力,竟让别人认为他傲气得合qíng合理。

芳心扑扑跳了跳,不由站起来凑到帘前偷偷向外望去。

楚北捷正大大方方坐着,顾盼生辉,一副我知道你正偷看的样子。娉婷的目光在那宛如苍天亲自打造的俊美线条上盘旋片刻,落到楚北捷腰间佩戴的玉佩上。

帘后的窈窕身影立即微微一震。

玉佩光华流溢,一看就知道是上品,更引人注意的是,上面竟有东林王家标记。

他定是东林王族中人。

娉婷忽然眼睛一亮。流落东林已经数月,花府闭塞,一点敬安王府的消息都不知道,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向这位看来颇有势力的“冬定南”打探一下?

想到这里,娉婷漆黑的眸子蒙上一层狡诈。

“公子既是知音,对方才一曲可有感想?”

“感想?”楚北捷凝视垂帘,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个傲气的笑容,缓声道:“方才一曲如仙鹤穿云高亢,又如雄鹰俯瞰大地,可见小姐对天下万物怀有无限兴趣,不是屈于闺阁之辈,豪qíng壮志,竟更胜男儿。”

娉婷娇躯剧震。

没想到这冬定南如此厉害,竟真的一曲间看破自己的本xing。警钟高响之时,不由有对外面这风度翩翩的男子生出一丝敬佩。

娉婷叹道:“公子确实厉害,可惜我身不由己,无法像男人一样闯dàng天下。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大很美。”

这话说中所有被命运束缚的女子的心事,一直在旁听他们jiāo谈的花小姐忙点头表示同意。

娉婷叹息片刻,又问:“听说……东林之侧,有一个归乐国,风景异常美丽,人人爱唱歌谣?”

“不错。归乐国崇山峻岭甚多,国人爱好歌舞,但归乐国最宝贵的,确实数之不尽的铜矿。归乐国一年所产的铜,是东林三年的数量。”谈起归乐,楚北捷的兴致立即被挑起来了。他多年的心思都花在归乐国上,几乎每天都对着归乐的全国地图殚jīng竭虑,当下不假思索,竟与娉婷说起归乐的矿藏来。

“怪不得都说归乐富庶,原来它有这么多的铜矿。”

“富庶虽是富庶,但国富却造就了目中无人的民俗,包括大王在内的王公贵族,不会居安思危,只知暗中争斗。”

楚北捷一针见血,把归乐政局最大的弊端指了出来。

娉婷不由感叹。

敬安王府原本就在归乐朝局中举足轻重,娉婷从小在那里长大,所见所闻不比常人,对朝廷种种明争暗斗了若指掌。

若非大王对敬安王府心生忌惮,暗中加害,赫赫扬名百年的敬安王府又怎会一夜成了火海?

今日听这“敌人”若无其事把归乐的死xué说出口,娉婷怎能不叹,轻按琴面,又问:“难道归乐国中,就没有顾全大局的王公大臣吗?”

“有,敬安王爷是归乐重臣,多年来掌管兵权,为归乐肃乱党,清边患。”楚北捷平和温雅的笑容透出一丝欣然:“但敬安王府,也因为兵权过大,犯了归乐新王的忌讳,已在一夜之中被dàng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