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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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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

花小姐瞧娉婷神态不会,吐吐舌头:“我该练琴去了,明日再说。”居然溜了。

娉婷愣了半天,将此事从头到尾思量一次。

“不会善了,镇北王,他居然真是镇北王……”她沉吟片刻,眸中jīng光一闪,已经下了决定:“少爷还没有找到,我不能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花府……花府自求多福吧。”

她勉qiáng起来,收拾了衣物,想想花府上下对自己着实不错,觉得不忍。可不忍还是要走,她是东林敌国的人,万一被镇北王发现,花府更逃不过去。

将东西匆匆收拾,越过花府不常有人使用的小后门,娉婷离开了花府。

出了花府,第一夜投宿客店。她似乎陪楚北捷守夜习惯了,总无法入睡,许多事一起挤上来,反反复复煎熬着她。

咳嗽又重了,一声接一声的咳,浑身都没有劲似的。

第二天城里一片宁静,她病得厉害,无法出门,向店伙计问了问外头的风声,似乎没出大事。

又咳了一夜,第三天早上,店伙计一早过来送热水,随口道:“昨天夜里出大事了,城里挺殷实的花家,不知为何,竟把镇北王得罪了,要全部砍头呢。”

娉婷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全部砍头?”

“不知道什么事让镇北王气成这样。”店伙计叹气说:“花家一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会遭灭族之祸。我们镇北王可是好王爷。”

后面的唠叨娉婷全没有听进去。她猜到楚北捷会怒,但料不到是这样的震怒,将花府全家抄斩,那是多少条人命。

楚北捷倔qiáng的眉,刚毅的轮廓浮现在眼前。她闭上眼睛,是的,她早知道这个男人不能惹。他是个男子汉,但杀戮起来,是最血腥的魔王,娉婷见识过镇北王在战场上的邪恶,归乐士兵流成血的河,是凝聚在这个男人脚下的。

“他要灭花府满门?”娉婷眼前桌子椅子,简单的屏风摆设都晃动起来。她喃喃着摇头:“不该……”

可,以镇北王在东林的权势,莫说灭一个区区的花府,就算灭十个花府,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花老爷、花小姐、花管家、陈妈妈、若儿、紫花……这些人头通通要被血淋淋地砍下来。娉婷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几乎要呕吐起来。

“不行,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着。”她挣扎着从chuáng上爬起来。

镇北王府这日比平日更肃静,两队侍卫目不斜视站在大门外,内里侍女们都踮着脚尖走动,谁若觉得嗓子痒,必要赶紧偷偷走到远离王爷的地方,才敢轻轻咳嗽一声。

连一向镇定从容的楚漠然,垂手站在书房里,此刻额头也渗了汗珠。

楚北捷在成堆的公文中抬头:“你很热?”

“不是。”

“擦擦汗。”

“遵命。”

楚北捷倒不象娉婷想象中那般气急败坏。

前日处理了花小姐的未来夫家,准备了一个晚上,再次登门时,花小姐对他坦言相告。他没有瞪眼,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发脾气,只在娉婷屋外站了半晌,一句话也不说地走了。

当时花小姐还以为危机已过,天真地对花管家笑道:“我没猜错吧?镇北王气量大着呢。小红这次可糊涂了。”

回到王府,楚北捷坐下慢慢喝了杯热茶。楚漠然跟在一旁,喘气也不敢大声,他知道,主子怒了。

果然,楚北捷把热茶喝完,放下杯子,淡淡吩咐:“明日太阳落山时,在王府门前斩花府一门。”

见楚北捷发话,楚漠然才算松了口气,立即朗声道:“遵命。”

“jī犬不留。”楚北捷加了四个字。

现在,太阳快下山了,哀哭的花府一门,已经被反绑着押到王府大门处跪着,磨利的刀抵在脖子上,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王爷,”楚漠然看看天色,恭声道:“时辰已经到了。”

“时辰已经到了?”楚北捷静静凝听周围动静,一片寂静,他所期待的仿佛落了空,神色一变,冷漠严肃中带上平日少见的张狂嗜血,冷笑一声:“斩吧。”

话音未落,微风忽送,风中带着悠然琴音,越过王府高大的围墙,擦过侍卫们如山塔般魁梧的身躯,钻过书房敞开的窗,飘进楚北捷的耳中。

“故乱世,方现英雄;故英雄,方有佳人。奈何纷乱,奈何纷乱……”幽幽低唱,正是当日帘内之曲。温润动听的语调,忽然含着说不尽的机灵顽皮悠然一转……

“故嗜兵,方成盛名;故盛名,方不厌诈。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琴声悦耳,似瀑布般泻满一地的青丝,似山间小涧,似云中飞鸟,一会儿低飞擦过青青绿糙,一会儿钻入云霄。

楚北捷嘴角扬起。

楚漠然听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接了将军的令,刚要出去传令,楚北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暂时不斩。你把那弹琴的姑娘,给我请到王府里来。”

“遵命!”

很快,楚北捷又见到那双可爱而且可恨的乌黑眼睛。

此刻,乌黑眼睛溜溜地看着他,不畏惧,也不挑衅;不害怕,也不洋洋得意。娉婷柔柔看他一眼,温顺地行礼:“拜见王爷。”

熟悉的、隔着帘子听见的声音,让楚北捷抿起薄薄的唇。

他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今天我可算开了眼界。你既是小姐,又是侍女;既是哑巴,又会唱歌。还有什么本事,让本王瞧瞧。”

危险藏在qiáng势中向娉婷迎面袭来,面对镇北王的不怒而威,最勇猛的战士也会簌簌发抖。

娉婷却微微笑了,含着少许委屈轻问:“王爷生气了?”

楚北捷冷哼一声,不答反问:“你可知道兵不厌诈,诈成则胜,诈空则败?”

“成则为王,败为寇。”娉婷收敛了笑容,叹道:“如此,只好请王爷处罚了。”说罢,当真提着裙边低头跪倒。

楚北捷在她头顶似笑非笑地扬眉,取过桌上一方玉镇慢慢把玩:“我知道你目的何在,临危不忍抛弃花府,也算你这个侍女有点良心。好,花府我暂且饶恕,不过……”他顿了一下,冷冰冰道:“你留在王府。”

“留在王府侍侯王爷?”

楚北捷戏谑:“你还打算过来做王妃?”

脚下的人不再作声,缓缓行了一礼。

 


孤芳不自赏 孤芳不自赏1 第七章
章节字数:4691 更新时间:07-01-27 01:51
小红,她叫小红。这名字远远不如她本人有趣。楚北捷平白无故为自己添了个侍女,隐隐中多了种说不出来的盼望,就象遇上一道千年难得一尝的美食,心动着,偏偏不舍得下筷。

冒犯过镇北王,被镇北王抓来王府的那个新侍女小红,连着两天被扔在王府最偏僻的小屋里无人问津。

楚北捷想召她,不知为何却又按捺着自己。

他不是圣人,当然也有怒气,好几回夜深人静,想起自己堂堂王爷被一个侍女耍得团团转,还在另一个女人卧室外整整站了三天,男子汉的自尊被打得七零八落。每逢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磨牙,双手握成拳头,要把那可恶的女人用绳索绑了,扔到大牢里,扔到满是野shòu的丛林里,扔到悬崖下。

“来人!”

“在!王爷有何吩咐?”

楚漠然出现在门后,楚北捷忽然又冷静下来。

不,他不想简单地弄死她。这女人该一辈子在王府赎罪,有空的时候去逗逗她,让她哭着求饶。

第二天夜里,正当楚北捷在打算如何报复娉婷时,娉婷病倒了。

“病?”楚北捷犀利的眼睛往楚漠然脸上一扫,冷笑:“又来一招兵不厌诈?”

楚漠然认真地说:“下属也曾怀疑她装病,大夫亲自诊断,确实病得不轻。”

楚北捷眼中讶色一闪,沉吟道:“什么病?”

“日久的病根,咳得厉害,人也昏沉。”

楚北捷想起那夜,娉婷也病了,他亲自抱着她回小屋。热热的肌肤触感似乎还残留着,他清晰地记得chuáng上那闭上眼睛,又甜又乖的脸颊,月光下,有瞬间他以为看到了绝世美人。

“王爷……要去看看吗?”

一道凌厉的视线立即停在漠然头顶,漠然倒退一步,连忙低头道:“下属只是……只是想……”

楚北捷将目光收回,旋个身,重新坐回桌前,抓起一份公文仔细瞧着。一会,漫不经心地问:“请的哪个大夫?”

“陈观止。”

“一个侍女,用得着这样的好大夫?”

多年办事甚少被王爷训斥,连楚漠然也脸色一白:“是,下属立即换一个……”

“不用了,”楚北捷拿起笔,在公文上刷刷几笔,龙飞凤舞写了两行批文,似乎冷静了一点:“已经请了,别再麻烦。”

“是。”

“用药呢?”

“照陈观止的药方抓了药,正在熬。”

楚北捷冷冷道:“冒犯了本王,还要人为她请医煎药,她也算病得及时。可惜本王是血淋淋沙场中的将军,不是那些喜欢风花雪月的公子。等她醒了,你去和她说,在我的王府里少作怪。”

楚漠然听主人说得蛮横,不敢作声,点头应道:“是。”

正要退出书房,楚北捷看着公文,忽然想起一事,淡淡吩咐:“大王上回赏的两盒玉梅天香丸,你顺道拿去给她。王府里没有女眷,放着也是放着。”

楚漠然连着应了两声,楚北捷不再说话,继续披阅公文。

娉婷的确病了,她身子向来结实,只是上次出征时受了风寒失于调养,后来又接连出了无数事端,渐渐的竟虚弱起来。那日忍着病到镇北王府自首,和楚北捷仅对上两三句话,已经一头冷汗,几乎站不起来。

负责安置她的是漠然。猜不透王爷的心意,他不敢对她太好,又不敢对她太差,斟酌半天,把她送到王府一处幽静的小平屋里。

每天楚漠然都来禀报娉婷的病况:“小红姑娘今天还是头昏。”

“小红姑娘今天喝了一点稀饭。”

“小红姑娘昨晚咳嗽少了点,只是今早又开始发热。”

楚北捷听了,不发一言,象没有听到。

过了五天,楚漠然又来例行报告,楚北捷不知为何心qíng糟糕,听楚漠然说“小红姑娘今天还是咳……”,忽然火冒三丈,皱起浓眉:“咳,咳!怎么还是咳?不是用了玉梅天香丸吗?陈观止这没有用的东西,看个女人也看不好。”

唬得楚漠然一愣,第二天再不敢随便禀报,只好温和地说:“咳嗽好一点,过几天就能起chu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