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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呆了半息,幽幽道:“王爷如此恨我?”

楚北捷深深凝视她,不语。

娉婷惨笑:“也罢,你这就动手吧。”

话音刚顿,腰身一轻,双脚居然挨了地。她讶然抬头,看见熟悉的男人气宇轩昂骑在马上。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楚北捷叹:“自愿上马来,跟何侠告别,从此,你不叫白娉婷。你会姓楚。”

娉婷娇躯剧震,不料到了这个地步楚北捷仍为她留一余地。此qíng此意,怎叫人不感激涕零?

晶莹的双眸怔怔定在宛如刀削的俊脸上,数月轻怜蜜爱,耳边细语,重重叠叠,铺天盖地而来。

镇北王府中古琴犹在。

那曾cha在发端那朵花儿,已凋零不知去向。

我这是雪月魂魄红颜纤手,你那是天地心志qiáng弩宝刀,中间,隔了国恨如山。

山高入云,你看不见我,我瞅不见你。

心痛如绞,不曾稍止。

娉婷远远看一眼站在崖上的何侠,眼底波光颤动,猛一咬牙,退开半步:“王爷请回,娉婷不送。”

楚北捷面无表qíng,失去的温度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点头轻道:“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冷冷道:“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什么是锥心之疼。”勒转马头,猛力挥鞭。

骏马高嘶人力,发足奔出,尘土飞扬。

一个落寞身影,落在斜阳下。

 


孤芳不自赏 孤芳不自赏1 第十一章
章节字数:6699 更新时间:07-01-27 01:52
冬去,chūn来。

山花烂漫,蝶儿飞来,停在指端。

地处归乐和北漠边境的一处偌大山庄内,娉婷倚窗而立。

“最近,你憔悴不少。”何侠站在身后,轻叹:“娉婷,你变了。”

“变了?”娉婷浅笑,指头一动,惊飞休憩的蝴蝶。她转头:“谁变了?娉婷还是姓白,还跟着少爷,还是天天抚琴唱歌。”

何侠凝视着她,直到她耐不住这探询的目光偏过头去,方从身后取出一样东西,捧到娉婷面前:“给你。”

“什么?”娉婷仔细一看,居然是楚北捷留做信物的宝剑:“这是两国信物,怎可jiāo给娉婷。”

“楚北捷有一个习惯,每上沙场,腰间左右同时系剑。这次留下的信物,是他左腰之剑。”何侠稍顿,沉声解释:“这剑,叫离魂。”

娉婷眼波转到这把古色古香的百年宝剑上,伸出纤手摩挲,痴痴重复:“离魂?”

“我当日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最看重的左腰剑留下,而不留右腰次之的神威宝剑。这下总算明白过来了。这剑是他留给你的,如今你,已经离魂。”何侠将宝剑塞到娉婷手中,再长叹一声,走出房门。

离魂?

娉婷搂剑入怀,冰冷的剑身,靠近肌肤。

她失神。

不错,魂魄已离,随那马上的身影去了。

怎能忘记楚北捷?chūn光明媚,正是折花入鬓的佳时。

安定下来后的时间是那么多,让她日日夜夜,仔仔细细,回记楚北捷点点滴滴。

为什么心肠软成泥,化成水。记不起尔虞我诈,计中有计,胜则成王败则寇,只记得花府三夜,他一脸至诚,无声静立,从此系住一缕芳心。

“你到底是怎么个人?”娉婷仰头,对云轻问:“你恨我,还是爱我?临行前一言,是不舍我,还是骗我?”

日夜相对,温柔入骨,不是假的。

互相欺瞒,用计诱骗,也不是假的。

她聪明一世,此刻糊涂起来,犹如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肩后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娉婷一震,猛然转身。

“哈哈,又在发呆?”冬灼做着鬼脸,看清娉婷脸色,顿时咋舌收敛笑容:“唉,唉?怎么哭了?”

娉婷匆忙抹了脸上湿漉,瞪眼道:“一天到晚不正经,上次险急时见你,还略有点长进。进来住几天,你就不得安生了。”

冬灼嘿嘿挠头,瞥她片刻,坐下捧起茶碗:“我来看看你,顺便哄你高兴。你倒好,见我就板起脸来教训。”

娉婷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低头,讪讪开口:“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好端端的,过几天就好。”

“过几天?我们今天就要离开了,你还不快变清慡点。”

“今天?”娉婷一怔:“去哪?”

冬灼愕然,似乎不曾料到娉婷不知,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当即转了口风,言语闪烁道:“我也只是依稀听少爷说过两回,好像……是说这个地方虽然是王府多年前暗中布置的产业,但毕竟在归乐国境内。如今大王仍在追捕,还是小心点好,早日去……不知道去哪。”他讪笑两声,猛拍额头:“少爷叫我的差使,我现在都没有做呢。”

娉婷静静看冬灼匆匆离开,久久才收回目光。

陌生感骤生,回思,真不能怪少爷和冬灼。

自从回了少爷身边,每日就象丢了魂魄似的,往往别人说上十句,她才懒洋洋应一句。

往日管理府内事务都在她分内,流落东林一段时间,环境已渐渐栽培出几个得用的侍女来。她回来,自然也懒得再管。

就这样,仿佛与王府脱了节。

少爷虑得对,这里虽然偏僻,到底还是大王管辖的地方,应该早做防备。如果是往日,她早该看出来告诫少爷,现在……难道一番磨炼,反而失了聪明?

次日,果然有侍女过来告知要准备收拾行装。

娉婷问:“我们去哪?”

“我也不知道。”

“少爷呢?”

“少爷正忙呢。”

跟随王府中人上了车,发现不见冬灼,转头问:“冬灼去哪了?”

“我哪知道这些?娉婷姐姐,你安心乘车就好了。”

“少爷在哪辆车上?我向来与他同乘。”

“娉婷姐姐,是少爷吩咐你和我们一车的。少爷在哪,我也不知道。”

十问九不知,一路行来无惊无险,又到一处别院,似乎还是敬安王府昔年暗中布置的产业。

起了疑,娉婷不得不从楚北捷的漩涡中抽出三分神,打量身边一切。

无端的,生疏日益。

少爷数日不见踪影,她发呆时不曾察觉,现在可看出来了。

“怎么不见老王爷?”

“老王爷不和我们一道。”

“那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呀。”

知道下面的侍女确实不知道什么,她要出房找少爷,被人拦在门口:“姐姐要找少爷,我们去请吧。”

片刻回来说:“少爷不在,回来就会来看姐姐吧。”

数日不见何侠,消息仿佛被隔绝般稀少。娉婷看不见周围,身边身外,都是一片迷梦。

不由她不心寒。流落在外一段时间,怎会有这样大的不同?

王府在变,还是她在变?

不久,去年染的旧疾又发。

娉婷夜间醒来,咳嗽不断,请医煎药忙了一夜。

次日,何侠终于出现。

“怎么又病倒了?”何侠皱眉,责怪地说:“总不肯好好照顾自己,看看,好好的又把身子弄坏,何苦?”亲自端了药碗,喂娉婷喝药。

娉婷怔怔看着何侠,片刻笑了出来:“少爷最近好忙,怎么也见不着。”

“我怕你心烦,又怕你cao劳,所以把会让你心烦又让你cao劳的事都瞒了。”

“王府将来如何归宿,少爷和王爷商量过没有?”

“看看,叫你不要cao心。一应安排,全部有我。”

撑起半身喝了糙药,娉婷闭目眼神,何侠也不忙着走,坐在她身边,轻轻为她揉肩:“睡吧,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多睡多吃,才是福气。你现在总蹙眉不语,我倒想起小时候你总爱把碟子扔进水井的顽皮来。”

“小时候多好,两小无猜。”

“我们现在也很好。”

带着倦意的笑容泛上消瘦的脸,娉婷忽然想起一事,微微睁眼:“少爷,楚北捷和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什么?”

“他说,你是何侠贴身侍女,难道不知道你家少爷是当世名将?什么是名将,就是能分清孰重孰轻,就是能舍私qíng,断私心。你白娉婷纵使再聪明伶俐得他欢心,也……也算不得什么。”

何侠摇头道:“糊涂丫头,你就只把他的话记在心上?”

“他虽是敌将,但这句话我是信的。”娉婷柔弱的目光落在何侠脸上,轻声道:“少爷是当世名将。”

何侠低头不语。

“娉婷,自从你回来后,没有和我提过镇北王府中的事。”

“楚北捷对我早有疑心,他披阅公文时我虽然也在房中,但上面写些什么,是一个字也看不到的。”

翠环明裆,今昔何在。

陋室空堂,是归乐都城中曾风光一时的敬安王府。

极目处颓檐败瓦,怎能怪人心骤变?

“归乐已有五年安宁,凭这五年,大王可以整集军力,对抗东林。我们做到这一步,算是对得起世代国恩。何肃说什么也是归乐大王,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从此以后,敬安王府不复存在,我们决定归隐山林,永不出现。”何侠静默片刻,又道:“但敬安王府仇家不少,各国都有权重者yù杀我们而后快,大王恐怕也恨不得我们死。所以,是否能够保密,是我们生死存亡之所在。”

一阵刺骨寒冷绕上心脏,象绳索一样勒得呼吸蓦止。

“少爷……”娉婷咬紧贝齿,颤了半日,才挤出字来:“你疑我?”

“你计诱楚北捷,为归乐立下不世功勋,是顶天立地的奇女子。我信你。”何侠仰天闭目,沉默片刻,睁开眼睛,忽然淡淡问:“可是娉婷,你信你自己吗?”

十字一问,字字穿心。

娉婷真真正正地,怔住。不敢置信和心痛,写满一脸。

“你说什么?”找回声音,她气若游丝地问。

何侠不答反问:“你手边握着的,是什么?”

“离魂,”娉婷说:“你给我的。”

“不,是楚北捷给你的。”何侠叹道:“若我那日给你离魂,你拒而不收,我还会存一线希望。希望你不曾被楚北捷蛊惑,不曾丢了魂魄和理智。可你收了。你只记得楚北捷,忘记了归乐。接过离魂,你可曾想过,那是两国的信物,是归乐百姓五年安家度日的保证?”

“我若忘了归乐,怎么会把楚北捷诱入陷阱?”

何侠深深看她:“原来是身在险地,qíng根种下茫然不知。一离别,相思就入骨。”

“不是的……”

“娉婷,你回来后,再不肯和我同乘一骑,从前,我们出征归来,都这样兄妹般亲密的。那日,我看见他放你下马。一个男人肯这样放一个女人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