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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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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身就jīng通药理,知道此事真的不易。

这药方要有效,而不能伤害腹中胎儿,而且在囚禁当中,醉jú要什么药材都要通过驸马府的人,何侠怎会不起疑心?

醉jú道:“姑娘考我的医术吗?这样的药方,别说我,就是我师父也是没有的。”

娉婷也没抱多大希望,脸色黯然,低声道:“这是最疏忽不得的关键,没有想好这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醉jú的唇角,却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药方是绝没有的,但我也没说别无他法呀。给我七根银针,保管今夜之内,何侠摸不到姑娘腕上的胎脉。”

“针灸?”娉婷眼中咋喜。

东林神医霍雨楠的拿手绝技,正是针灸。

“不过,这也只能一次,用多了,毕竟对胎儿不好。”醉jú实话实说:“而且针灸之后,脉搏无法像平常一样平稳,会稍呈紊乱。”

“这更好了!”娉婷轻轻一掌,击在石桌上,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有了三分从前的光彩,压低声音道:“我正要让何侠以为我病了。”

“但是银针……”

“银针还不容易?何侠吩咐,驸马府中人要待我如主母。”娉婷的视线,悠悠转向小池对面一直探头探脑的两名侍女:“叫她们拿,敢不给吗?”

 


孤芳不自赏 孤芳不自赏4 第四章
章节字数:9131 更新时间:07-01-27 02:03
雪刚停住的时候,何侠回到了驸马府。

昨天深夜才到,今日却起个大早,进宫见了公主,又为了东林事被众将军困在议事厅里商讨战事,纵使铁打似的身子,也略有了些倦意。

他这位驸马眼中的驸马府,金碧辉煌,却总少了点人气。今日从宫中策马归家,却对它多了一分亲近,也多了一分不愿面对的怯意。

这亲近和怯意,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娉婷在的地方,总会染上和娉婷眸中一样的颜色,回响着和娉婷呼吸一样的频率。

她总能在不知不觉中,渗进别人的每一口呼吸,牵着别人的心,而白己却永远是一副懒懒洋洋,毫不自知的模样。

只有何侠是例外。

十五年相伴相随,何侠自问也能渗进娉婷的呼吸,牵着娉婷的心,他脸色有不对,身上不舒服,兴致不好,都会引起娉婷的注意。那双聪慧的眸子轻轻转上两圈,便能猜出他的心事,于是逛园子也好、弹琴也好、说笑话也好,体贴地为他排解。

有时劝了满心不痛快的他拿起剑,舞一套敬安剑法,娉婷也一边换了袖子特别宽大的裙子来,伴着他的剑,跳一曲缓慢轻柔的“九天”。

灵犀相通,堪怜身边一朵解语花。

天下间的男人,没有几人能有这般福气。

这是属于何侠的福气,曾经。

当娉婷的目光移向他处时,何侠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得到娉婷的关注,是如此宝贵的满足。

原来珍贵的不是琴声低唱,动人的舞,魅人的笑,而是那一分安心的感觉。

原来天生的福气,也天生注定有失去的一天。

这些曾经属于他的福气,难道注定统统都要给了楚北捷?那个敌国的王爷;那个设下计策假装败退,挑拨得何肃向敬安王府动手的镇北王;那个留下离魂宝剑,从此让娉婷怅然若失的男人。

踏上台阶的脚步有些迟缓。

眼前的门槛真高,这是他驸马府的门槛,似乎再高一点,就能把门也挡起来,成了一座结结实实的监狱。

他自愿跨进来的,但不等于愿意在里面待上一辈子。

何侠低头,看自己掌中被剑磨出的茧子。他的手,有力而灵巧,知道怎么巧妙的挑砍穿刺,为自己赢取胜利。

四国已乱。

乱世,就是英雄的乐园。

他是天生的将才,敬安王府的出身,更给了他居高临下观测时局的本钱。他天生,该是这攘攘众生最顶端的一个。

但另一个人也有这般雄厚的本钱。楚北捷,也有尊贵的出身,也能文能武,也有治国的才gān,也有领兵的细心勇猛。

最重要的是,他也有使人臣服的气势和风度。

他和何侠,就像归乐的两琴,阳凤与白娉婷,一生之中,总要被连在一起的名字。

阳凤和娉婷从小是好友。

他们两人,却注定是敌人。

娉婷已经回来了,楚北捷得不到她。就像娉婷一样,楚北捷也永远不会得到这个天下。

何侠的眼中,she出毅然之色,昂首举步,跨过驸马府高高的门槛。

匆匆过了前厅,绕过小池的回廊,忽然在石屏风后站住了脚。何侠注视着小亭里的身影。

亭中有石桌。古琴摆了出来,香在一旁默默燃着。娉婷坐在古琴前,无声地抚摸着琴头,仿彿她要把曾经沾染过此琴的任何一丝汗迹,统统细致地抹去。

看到这一幕,何侠才深深地想起,他已经很久不曾听娉婷弹琴。

他总是坐得最近的,在一旁看着,美得无法形容的十指衬着古朴的琴,被拨动得颤栗的弦,吐出美妙的音,倏忽就变了破风的箭,清越地向天上she去。

连浮云,也惊艳得不忍离去。

未听到娉婷的琴声,竟已有那么久了。

他不敢惊动娉婷,静静站在石屏后,期待熟悉的琴声响起。那会安抚他疲倦的心,指引家乡的方向。

娉婷却似乎无意弹琴,她只是低头,用指尖反覆摩娑着古琴。若有所失的目光,停在细细的弦上。

香优雅地燃着,暗红色的点,渐渐降到低处,使劲地闪烁几下,终于熄灭了。

“为何不弹?”何侠从石屏后走了出来,踩着雪地上蜿蜒的青砖石块,停在亭前。

娉婷恍若未闻,仍怔怔瞅着那琴。

“这琴是我特意遣人从归乐买回来的,喜欢吗?”

再好言相问,也得不到回应。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娉婷就再没有开口和他说过一个字。

她的人回来了,她的心却忘在了东林。

好一会,何侠叹了口气:“晚饭想吃点什么,尽管吩咐厨房。这府里养着两个归乐厨子,最会做蒜香肘子和泥绒酱瓜。”

他打算回房歇片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好久没听见你的琴声了。”低声说了一句,回头要走。

“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少爷在雪中舞剑了。”

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侠惊讶地转身,眼中闪烁着欣喜,低声问:“想看吗?”

娉婷却别过目光,幽幽叹了一声:“少爷不累吗?昨夜才回来,一早就出去了。”

何侠动qíng地凝视着她,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有你看着,怎么会累?”

剑,温柔地出鞘。

如蛟龙入水,畅酣自在,如古藤老须悠悠垂地,错落有致。

剑锋处行云流水,气势蓦长,身形快若奔雷。

娉婷倚亭而坐,默默看着。

她的目光如烟似水,柔柔一瞅,何侠再多疲累也尽化乌有。

何侠持剑腾空飞跃,转眸处,与娉婷视线对个正着。

一瞬间,安逸的敬安王府,仿彿又到了眼前。

一切都没有改变。

爹娘仍在,家园仍在,他曾经努力保护和为之自豪的一切,都在。

傲气年华,风花雪月,不曾稍逝。

何侠剑走偏锋,使尽浑身招数,要留住在他心中烙下重重印记的昔日。

寒寒北风中,挡不住豪气顿生。何侠一剑舞毕,大汗淋漓,潇洒举袖往额上一擦,笑道:“再来!”

剑锋斜斜向下一挑,蓦然一顿,身形已变,如龙yù飞天,蓄势待发。正是娉婷往日最爱看的敬安剑法。

铮!

剑如蛟龙游走四方,一声激越琴音不期而至,催发剑势。

何侠心中大为振奋,动作毫无停滞,劲腰骤转,剑势再变。琴音更qiáng,仿若龙吟,更加高亢。

剑舞琴挑,竟配合得丝丝入扣,毫无瑕疵。

整套敬安剑法从容舞来,娉婷指下一曲“九天”已尽。

最后一招剑锋凝定,琴声遏然而上。

两双深邃的眸子,在半空中撞个正着,复杂而熟悉的感觉,汹涌而至。

娉婷,娉婷,你和我一样,不曾忘记过去。

你的心里仍有敬安王府,仍有小敬安王!

除了楚北捷,仍有其他,能在你心田容身,对不对?

仍有的!

白茫茫的天地,骤然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半空中相对的视线才缓缓分开,娉婷眸光转动,移向何侠身后某处,柔和地定住。

何侠若有所觉,缓缓回头。

一道优雅庄丽的身影,跳入眼帘。

耀天身着隆重华丽的紫色长裙,一袭纯白色貂毛坎肩披于肩上。头戴式样复杂繁琐的珍珠凤冠,脖子上紧贴一串琉璃色宝石项链。

樱桃红唇,灿星亮眸。

身后八名侍女低头敛眉,伺候一旁。

见何侠回头,耀天雍容一笑,赞道:“第一次见驸马雪中舞剑呢。”目光一转,移向何侠身后,柔声道:“归乐双琴,果然名不虚传。白姑娘,久仰。”

“公主殿下。”娉婷玉手离了琴,缓缓站起,隔着亭子,向假山后的耀天遥遥行了一礼。

何侠脸色变了变,极快地微笑起来:“公主什么时候来的?”收了剑,走到耀天身边,探了探她的手:“这么冷,为何不叫我一声,却在雪地里站着?”

“雪中剑飞琴鸣,难得的美景,看得人心神迷醉,怎么舍得打断?”耀天柔顺地让何侠牵了手。

一起进了厅里坐下。侍女们端上热茶,三人各怀心事,低头品茶,看着茶碗中热气袅袅,一时都无言。

耀天身份最尊,自然坐在客厅正中的主位。偏头打量了坐在身旁的娉婷半晌,忽然笑道:“白姑娘刚刚弹的曲子真好听,不知曲名是什么?”

娉婷放了茶碗,不卑不亢答道:“曲名九天。”

“九天?”耀天重复,仿彿咀嚼了这个名字一番,点头道:“曲好,名字也好。”

“公主夸奖了。”

“可以再弹一次吗?”

娉婷未答,何侠刚巧放下茶碗,关切地问:“公主用了晚膳没有?知道公主要来,我特地吩咐了厨子们准备归乐的点心。上次公主吃了一块,不是一直说还想尝尝吗?”

举掌在半空中击了两下,唤了一名侍女上来,吩咐道:“快去,将准备好的点心都端上来,还有我带回来的酒,也送一壶上来。”

不一会,点心和美酒都送了了过来。点心确实是出自归乐大厨之手,热气腾腾,上面雕着各色灵巧讨喜的小花,每一小碟里玲珑地摆着五个,每个顶上点缀着不同的头色,表示里面的馅也是不同的。

何侠摒退侍女们,亲自为耀天倒了一杯酒,送到她唇边。耀天瞅他一眼,目光在看不出表qíng的娉婷脸上稍停,乖乖仰头喝了何侠送上的酒,又用了两件点心,不再作声,脸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