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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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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若有显赫出身,就会因为联婚而成为势力组合的纽带,若有绝世美貌,或者也有可能成为那些乱世枭雄身边一逝而过的传奇。

只有白娉婷例外。

这侍女出身,相貌平凡的女人,竟连番成了四国变动的关键,归乐五年之约,北漠堪布大战,甚至迫在眉睫的东林云常之战,都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耀天自己似乎也没有确定的答案,蹙起修饰得非常jīng致的眉,回想昨日见到的白娉婷,苦思片刻,才缓缓道:“对白娉婷的感觉,一时真的很难说清楚。可以这样说吧,当我见到白娉婷之后,忽然觉得种种关于她的传闻,种种对于她的评价,都是真的。就如同堪布大战,从前想到一个女子领兵对抗楚北捷,不但要以女人的身份得到北漠王授予的军权,还要得到北漠将士的认同,而且要真有本事与楚北捷这样的名将对阵沙场,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当见过白娉婷才知道,这般匪夷所思的事也可以自然而然,如行云流水般,做了,就是做了。”

贵常青不放过耀天脸上任何一丝表qíng,沉声问:“公主觉得,白娉婷这样的女人若被狠狠伤了心,会原谅那个伤了她心的男人吗?”

“伤心?”耀天的眸子流露出疑问:“怎样伤心?”

“为了别的事,负了和她的约定,逾时不返,让她被人掳至云常。”

“楚北捷?”

“不错。”

耀天奇道:“丞相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臣已从驸马爷的下属口中,问出了接回白娉婷的来龙去脉。以臣看,白娉婷已与楚北捷决裂,只要白娉婷一日不原谅楚北捷,楚北捷都会对东林王族怀有恨意。”

耀天心思不在楚北捷身上,淡淡道:“出动偌大的联军,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可解决了这个问题,另一个更让人头疼的难题却出现了。白娉婷留在何侠身边,和留在楚北捷身边,哪个更糟一点?

贵常青微微一笑,低声道:“公主,白娉婷已经没用了。”

耀天瞧见贵常青的神色,吃了一惊,紧张道:“丞相的意思是……”伸出玉掌,轻轻做了一个手势。

“万万不可。”贵常青摇头道:“白娉婷一死,楚北捷一定会疯狂领兵攻击我云常,那会是不死不休的大战。再说……公主可知道,驸马爷昨夜睡在哪里?现在又在何处?”

耀天一听,心里已知不妙,脸上平静地问:“驸马昨夜不是睡在驸马府吗?”

“臣安cha在驸马府的人来报,驸马昨夜与白娉婷同室而眠,在旁伺候的是白娉婷从东林带来的侍女。”

耀天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霍然站起,面向窗外深深呼吸,半晌才平复下来,低声问:“说下去吧。”

“驸马今日不处理军务,留在府里,为白娉婷画像。”

耀天心脏仿佛一下被梗住了,十指抓住窗台,用力至关节完全发白,jīng雕细刻的木边被她尖利的指甲画出几道深痕。

她吸了一口长气,抬起手,凝视jīng心保养多时但刚刚已被折断的粉红色长指甲,叹道:“白娉婷若死了,不但楚北捷会发狂,驸马也会发狂吧。”语气变得冷冽:“丞相为我想出了什么办法呢?东林大军虎视眈眈,白娉婷就在驸马府内,难道要我和附马决裂吗?”

“臣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哦?”耀天转身,看向胸有成竹的贵常青。

贵常青老成持重地微笑一下,清清嗓子:“请让臣先为公主说一说目前的形势。楚北捷昏庸好色,qiáng抢了驸马爷的侍女,驸马爷向来善待白娉婷,不甘让白娉婷受人凌rǔ,使计将白娉婷带回云常。这一件事上,我们云常没有做错吧?”

耀天思索片刻,已听出一点意思,点头应道:“白娉婷本来就是敬安王府的侍女,小敬安王将她从镇北王手上救回来,这是qíng有可原的。我们云常并没有做错什么,东林没有出兵的理由。”

贵常青心中赞她聪明,慈爱地瞅她一眼,续道:“公主错了。不管有没有理由,只要白娉婷还在我们手上,楚北捷肯定会出兵。”

耀天眸中闪过悟色:“你是说……要让白娉婷不在我们手上?”

“正是。驸马爷是为了救白娉婷而去的,而不是为了伤害白娉婷,既然白娉婷又不在云常了,楚北捷还有什么理由开战?”

“我们可以在驸马离开之后,将白娉婷放了?”耀天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为了得到白娉婷,压境东林,耗费了多少兵力,怎能说放就放?再说,驸马知道了,必然大怒。”

“白娉婷如果不回到楚北捷身边,那么云常压境东林耗费的所有兵力都值得了。”贵常青老成在在,仔细分析道:“白娉婷是哀求公主放她走的。驸马爷不是很心疼她,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吗?又怎能怪公主看她可怜,软了心肠。公主要记住,驸马爷当初请求出兵时,为的是破坏楚北捷和东林王族的关系。如今目的已经达到,驸马再没有借口在白娉婷一事上坚持什么?难道他向公主请求出兵,还怀了其他的心思不成?难道我云常耗费国力出动大军,是为了让驸马和楚北捷抢一个女人?”

后面几句说得qiáng硬无比,却正合了耀天的心思。耀天听得心头畅快,露出笑容道:“丞相说得是,云常大军是为了国家而出动的,绝不是为了让驸马和楚北捷抢女人。驸马若为白娉婷的离开而责怪我,怎能对我云常众将领jiāo代?我明白了。”心中一有定计,再不患得患失,眸中露出王族才拥有的决然光芒。

“公主终于明白了。”贵常青欣慰笑道:“还有几个细节,需要仔细商讨。就算我们放走了白娉婷,也要楚北捷肯相信才行。万一白娉婷离开了,楚北捷反而以为我们暗中杀了她,那就不妙了。”

“放走她之前,会让她留下凭证,说明是自行离开的。这应该不难。”耀天道:“只是……我们放走她后,再也无法控制她的行踪,万一她回到楚北捷身边,甚至再回到驸马身边,那我们岂非白费心机?”

“公主可以放心,白娉婷恨透楚北捷,想来不会回到东林。”贵常青显然想过这个问题,“楚北捷和驸马都是白娉婷极重视的男人,以她的心高气傲,有一个办法能保证她永远不会再见他们两人。”

“什么办法?”

贵常青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略为踌躇,终究还是压低声音道:“如今乱贼满地,到处都是没有王法的人,白娉婷一介女子孤身上路,万一遇上贼子,被……”省了后面的几个字,道:“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再见任何人?她是被路上没有名姓的乱贼害的,流làng天涯也好,含羞自尽也好,都与我云常无关。就算有一日楚北捷寻到了她,她也不会再和楚北捷在一起的。这笔帐,楚北捷自然还是要和东林王族算。毕竟是他们同意私下jiāo易,牺牲了楚北捷心爱的女人。”

耀天毕竟也是女子,听到一半,脸色已经变了,待贵常青说完,摇头道:“此事不妥。丞相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不死,但是比死更令她痛不yù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可是……”

“公主!公主不能犹豫了。东林大军就在边境,驸马的心思也渐见端倪,不早点解决白娉婷,家国都难保啊。”贵常青语重心长,沉声道:“公主只需要在驸马离开后去见白娉婷,和她温言说上两句,让她留下辞行书,再放她走就行了。其余一切,臣自会安排妥当,不留一丝破绽。”

跃天眼神复杂地连连闪烁,想了一会,仍是摇头。

“公主!公主!请听臣肺腑之言……”

贵常青还yù再说,被耀天一挥袖拦住,转身道:“丞相先退下吧,容我好好想想。”

贵常青抬头看她倔qiáng的背影,知道此时不宜再劝,只jian听从吩咐,行礼道:“臣告退。”重重叹了一口气,出了珠帘。

耀天的背影始终没动,宛如一个僵硬的石像。

绿衣走了过来,隔着垂帘禀报道:“公主,外面的……”

“走开!”耀天一声怒喝,蓦然转身,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往外砸。昨日才取出来使用的芳酿胭脂连着jīng致的翡翠盒子飞出垂帘,“匡当”

一声砸在绿衣脚下,碎成一地怵目惊心的红。

白娉婷,敬安王府的白娉婷。

你左右了归乐的生死,左右了北漠的生死,左右了东林的生死,现在又弹着琴,柔然而笑,要来左右我云常的生死吗?

我云常堂堂大国,我耀天堂堂公主,怎可能是你指下的弦,要拨就拨?

怎可能让你,毁我的国,毁我的家?

耀天咬着下唇,将窗边绸幔,一寸一寸,用力撕开。

东林与云常jiāo接的边境上,战鼓响起。

沉沉霭霭,似从遥远的天外来,带着天地之间古老的旋律,仿彿一股蓄而未发的力量,冥冥中靠近。

旌旗遮盖日月,东林大军已经集结。远远看去,连绵不断的方块阵营,尽是沉着的眼神,兵刀的寒光。

平原上,风正萧萧。

清晨糙上的凝霜,被将士们散发的杀气蒸腾得无影无踪。

“王爷,龙láng大营的队伍也已经赶到。”

楚北捷听了消息,挥手掀开门帘,走出帅帐。挺立的身躯如山峦一样稳重,目光炯炯有神地俯瞰下方整齐一致的军队。

大军,已经集结。

旌旗连天,一张张年轻而毫无畏惧的脸。这是东林举国之兵,是保卫东林的最重要的力量。

楚北捷沉默地凝视面前一切。

“都城那边,qíng况如何?”良久,沉声问身后的臣牟。

臣牟叹了一声:“大王已经连续来了十六封急信命王爷立即撤军,措辞前所未有的严厉。大王的信,王爷真的不看一眼吗?”

一丝决然从楚北捷闪亮的眸中掠过,冷冷道:“本王看了他一封信,就已经失去了娉婷。”

则尹的信使,终于送来了真相。

白娉婷,究竟是否毒害东林两位王子的真凶。

有什么用?

即使娉婷真害了两位王子,他已决定仍要爱她怜她,即使娉婷没有害两位王子,大王和王后也不会不将她作为jiāo易的筹码。

在这纷乱的世道,真相又有何用?

楚北捷恨极,犹恨自己。

一封王兄的亲笔信,惊破月圆花娇,惊破隐居别院的安逸美梦。

找不到任何借口,他舍弃了,是他舍弃的。

从知道丽妃的孩子,王族的血脉会受到威胁起,是他自己下的决定,是他亲自做的选择。

今生之中,他最错误,最悔不当初的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