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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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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安然,醉jú的心反而越乱。

一会的沉默后,黑暗中又传来醉jú的声音。

“我真恨王爷。”她低声道。

“醉jú?”

“我恨死王爷了,恨死他了。”醉jú咬牙切齿。

只能怪他,只能恨他。他有天大的本事,为什么他心爱的女人却在受苦?

“都是王爷的错,都是他的错。男人不是该保护女人吗?心爱的女人,不是应该捧在掌心呵护的吗?”越想越气恼,越说越不平。

娉婷叹了一声,反握着醉jú的手,安抚着唤道:“醉jú,别说了。”

“他应该在这的,如果他在这陪着你该多好。”

不该说的话冲口而出,骤来的沉默占据了窄小的空间,醉jú才猛然察觉自己快被黑暗和风bàobī得发疯了。

楚北捷,假如楚北捷在这,风bào又算什么?他的肩膀那么宽,可以为娉婷遮风挡雨。

“姑娘,我……”醉jú暗自后悔:“我不该提起他的。”

“你说的对。”娉婷幽幽道:“如果他在该多好。”

如果真有至死不渝,海枯石烂,那该有多好。

 

风bào遮蔽了天日,松森山脉一片白色的yīn沉,狂风席卷而来,撞在坚硬的石崖上,不甘心地发出尖利的呼啸。

楚北捷坐在岩fèng中,摩娑着手中的宝剑。

他一生几乎都在行军打仗,比这更可怕一百倍的风bào也曾见过,懂得在山脉中如何寻觅最妥当最不会被chuī袭的岩dòng。

风bào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他只是默默等待着风bào过去。只要风一停,他会立即下山,再闯一次萧阳关。

萧阳关是云常防守最薄弱的关卡,娉婷如果要去北漠,很有可能选择此处。也许就在今天,娉婷会从萧阳关过去。

但如果今天还是一无所获呢?楚北捷眼底深处,变得暗沉起来。

连日来,已经挑了云常四处关卡,但每一处关卡的人都不曾见过娉婷。难道娉婷并没有去北漠?

这更让人担心,留在云常,即使耀天公主肯放过娉婷,只怕何侠也不会罢休。何侠派出的追兵,也许一两天内就会到。

震耳yù聋的雷声从天上传来,血红的闪电击打在楚北捷心上,把心窝qiáng行撕开一个大口,什么都掉到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去了,只剩下空落落,和满腔焦灼心疼。

娉婷,你在哪里?

崇山峻岭,狂风bào雪中,你怀着孩子,还在路途上颠簸吗?

我只想用臂膀紧紧抱住你,用我的身躯为你挡住风雪。

假如可以让我那样做,我就是真正受上天宠爱的最幸福的男人。

“你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楚北捷凝视着剑鞘,上面的花纹无端让他想起了娉婷发髻上摇曳的金钗。

在这一刻,他深深渴望可以感觉娉婷的体温,再看一眼娉婷从容娴静的笑容。

狂风呼啸渐弱,大地变得不像原来那样yīn沉,这是风bào快结束的前奏。

楚北捷jīng神一振,霍然站起。

假如今天在萧阳关还无法寻得消息,那证明娉婷极有可能已经找到别的途径到达北漠。

他将毫不犹豫地直扑北漠。

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娉婷。

 

醉jú几乎以为自己挨不到风bào的结束,但向苍天作出的种种祈求似乎有效,娉婷的脉息虽然一直不稳,但并没有恶化的迹象。

“风雪好像快停了。”

黑暗中,听见娉婷松了口气似的叹息:“是吗?”她一直挺直的腰杆软了一软,像累极的人qiáng撑着最后一口气到达了目的地。

“姑娘!”醉jú惊呼一声。

娉婷勉qiáng稳住了身子:“不要紧。”语气中带着虚弱。

醉jú伸手,摸到她一额的冷汗:“胸口闷吗?”

“嗯。”娉婷应了一声。

“风雪快停了。”

娉婷轻轻挪了一下身子,露出入口。入口处并没有淋水,不曾结成厚实的冰砖。用来固定冰屋屋顶的衣裳垂下一角,上面凝着风bào带上的冰碎。娉婷用力扳了一下,衣裳夹杂着冰未发出清脆的声音,再一掀,少许光透了进来。

虽然只是一点点光,但和刚才的全然黑暗比起来,已经是天和地的分别。

冷风趁空穿越小小的fèng隙,闯进温暖的冰屋内,醉jú和娉婷同时打了两个寒颤。

冷是冷,可风雪快停了。狂嚣的刮断枯枝的风雪逐渐安静下来,终于,她们将入口完全打开,爬了出来。

保护着她们度过劫难的冰屋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小得难以想像可以让两个大人钻进去躲避风雪。

清冷的空气吸进鼻腔,里面夹带着森林特有的新鲜的味道。总算熬过来了,看着眼前的光明,生机又到了眼前,连忙抖擞起jīng神:“姑娘,我们要继续赶路。”

“好。”

“再让我把一下脉。胸口还闷吗?”

娉婷摇摇头:“好点了。”

醉jú瞅她一眼,yù言又止。

娉婷没有说错,连树gān都可以折断的风bào一来,遗漏在外面的包袱早不知道被刮到哪里去了。

没有银针,甚至连上山前准备的糙药都没有。

醉jú担心地问:“还能走吗?”

“嗯。”

“希望老天继续保佑我们,让我们找到一些章药。没有银针,可以采松针暂用。醉jú道:“你先坐一会,我去四周找松针,扎上几针,可以暂缓你的难受。”

 


孤芳不自赏 孤芳不自赏5 第三章
章节字数:8746 更新时间:07-01-27 02:07
东林王宫。

“大喜!大喜啊,大王!”

老丞相楚在然手持军报,几乎小跑着进入寝宫,未入门,激动的喊声已经传进宫中。

东林王病倒多日,一直昏昏沉沉。王后正在chuáng前亲自伺候东林王,闻言转头,正巧看见楚在然跌跌撞撞地进来:“有什么喜事?”

“娘娘,镇北王撤军了,大战没打起来。”

王后一愣,半天才不敢相信地问:“镇北王没有和云常大军jiāo战?”

楚在然捏着军报的手激动得不断颤抖:“只差那么一点。听说两军已经对垒,云常公主忽然出现,说动镇北王退兵。娘娘,我们东林数十万子弟的xing命,算是保住啦!”

“再说一次。”男声虚弱地从chuáng上响起。

“啊,大王!你醒了?”王后吃了一惊,连忙扶住挣扎着要坐起来的东林王:“大王小心身子,御医说了,需要静养。”

东林王有气无力的摆摆手,目光转向楚在然:“丞相再说一遍,镇北王怎么了?”

“回大王,镇北王撤军了。大军和云常并没有展开大战。”楚在然虽然老态龙钟,但中气依然十足。

“哦?”东林王咀嚼着楚在然的话,彷佛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因为生病而昏huáng的眼眸渐渐多了一分神采,凝聚成激动的光芒,手搭在王后肩上,倾前急切道:“军报呢?快,给寡人看看。”

楚在然连忙双手呈上军报。

王后唯恐东林王费力,亲自捧了展开,让东林王靠在背枕上看。

东林王将军报来回看了两次,舒了一口气,只觉浑身通慡,连日来身上的酸痛气闷全不翼而飞,让王后合上军报,畅笑道:“寡人就知道,王弟,王弟他心里还是有大局的……咳咳咳咳……咳……”忽然连咳不止。

王后连忙帮他抚背顺气,柔声道:“大王要小心身体。现在战事已停,镇北王悬崖勒马了,只要大王身体好起来,就是东林百姓之福。”

东林王咬得辛苦,端了几口气,又问:“大军现在哪里?”

“正在回来的路。镇北王下令,各处边关守军,到了境内,各自分散,立即回去原来的驻地。”

东林王考虑一会,命令道:“丞相现在就为寡人拟一封书信,给回程中的镇北王快马送去。告诉他,原先寡人送去的书信,说的都是气话。东林王族一脉,就我们两个亲兄弟,寡人对他还是寄着厚望的。要他早日回来,不要再离开都城了。”

楚在然微滞,踌躇着小声禀报:“大王,镇北王现在已经不在大军中了。大军现在由臣牟领军。”

东林王和王后都微微一愣。

“不在军中?”东林王刚刚舒展的眉都紧拧起来,勉qiáng坐直了身子:“那是怎么回事?”

“传令的将官说,镇北王下令撤军,将领军大权jiāo给臣牟后,就单骑离去了,不知所踪。”

刚出的晴天又被乌云遮住大片。东林王叹气,向后一倒,无力地靠在chuáng头。

“有白娉婷的消息吗?”王后cha了一句。

“白娉婷下落不明。还有一事……”楚在然抬眼瞅东林王的脸色一眼,停了下来。

“有什么丞相直说吧。”

“这个……只是传言,尚未证实。”楚在然弓着身子,小心地道:“听说白娉婷被何侠带走的时候,已经是……”

王后暗觉不妙,警惕起来,忙问:“已经是什么?”

“……已经怀了镇北王的骨ròu了。”

此语一出,不但王后,连东林王也吃了一惊:“真有其事?”

“大王,这只是传言……”

“我东林的王族血脉,竟送到何侠手里去了?”东林王怒目圆睁,一口气续不上来,又开始连咳不止。

王后心里像塞满了冰块似的,手忙脚乱帮东林王顺气,眼泪已经坠了下来,见东林王止了咳嗽,站了起来,扑通跪倒,哭道:“大王,臣妾死罪!这都是臣妾的罪过。”

东林王怔了半晌,长叹道:“这事和王后无关,是寡人错了。天意弄人,我东林王族好不容易有一根苗子……丞相。”

“在。”

“立即拟王命,派人寻找白娉婷。一定要护住她,还有她肚里的孩儿。”东林王缓缓道!“找到了她,和她说,只要她生下王弟的儿子,寡人就封她为镇北王妃。”

他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东林失去两个王子后,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只有镇北王,和他的子嗣。

 

松森山脉连绵不断,横占百里。寒冬万物枯萎,幸好松树不畏严寒,依然矗立,醉jú这几天一边赶路,一边用采集的松针为娉婷针灸,才让娉婷勉qiáng有力气赶路。

两人知道这个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靠着自己努力逃出一条生路,虽然辛苦,全靠一口气硬撑着,不曾喊过一声累。

娉婷的脉息时好时坏。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山林,路仿佛越走越长,两人好几次在山林中迷了路,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回方向。

娉婷的腿脚渐渐无力,如今走一步比往常走十步更为费力,也知道自己挨不了多久,但生怕拖累醉jú,不肯开口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