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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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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jú仍轻轻哭着,摇头道:“我心里太乱了,脚也软软的。你别管我。”

番麓嘻笑起来:“我为你把且柔城给卖了,我的心更乱呢。不过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了,我就吃亏点,抱你回府好了。”

他一提醒,醉jú又不由看他一眼,轻声问:“你为了我要和从前的敌人联手,心里是不是挺难受?”

番麓哼一声:“云常王族都死绝了,何侠将来一定建新国,我这样做,谁也不能说我卖国。要卖,最多也是卖了何侠而已。有什么好难受的?”

楚北捷初进且柔就得了一个喜讯,心里非常高兴。回到且柔郊外的临时营地,对漠然吩咐:“今天的事,你先不要对别人说,我要给娉婷一个惊喜。”

漠然道:“霍神医也会大大惊喜呢。”

“那当然。”

两人商量好,一同进帐,一屋子的人都正在等他们的消息。娉婷正担心楚北捷进城去了很久还没有回答,见了他的身影,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迎上去问:“且柔里面qíng况如何?我这里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拟了几条计策出来,但每条都有点破绽。要不让人发觉地占了这座小城,可一点也不容易。”将桌面上刚刚写好的卷子递给楚北捷。

楚北捷大略看了几眼就放下了,脸上浮起笑意:“本王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他是主帅,如此笃定地说有办法,自然是个好办法。众人大喜,一起问:“王爷有什么办法?”

“我们几个大模大样地进城,按照规矩拜见城守大人,大家坐下来平心静气,谈谈条件,劝他帮我们对付何侠。”

众人本来兴奋地等着,听楚北捷轻描淡写地说了,都不由泄气,纷纷苦笑道:“王爷拿我们开玩笑呢。”

娉婷却深知楚北捷绝不拿军事来开玩笑,想了想,问楚北捷道:“王爷今天潜入了且柔城守府吗?那位城守,是受何侠提拔上来的,还是受贵常青提拔上来的?”

这问题一针见血,漠然垂手站在一旁,大叫厉害。

番麓要不是因为身处贵常青一派,受到何侠一派的苦苦压制,就算有醉jú在,也不见得会一见楚北捷的面就卖了且柔。

楚北捷见娉婷乌黑的眼珠瞅着自己,忍不住握了她的小手,轻声道;“又让娉婷猜到了,本王真想让了这个主帅的位置呢。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娉婷再猜一下。”

旁人见他们两人亲亲密密,都不作声,含笑看着。

娉婷低声道:“要再猜一点,大概是王爷出手了,让那城守尝到了几分厉害吧。”

漠然喝彩道:“不愧是白姑娘,这也能猜出来。王爷潜伏刺杀的手段,可是连敌国大将都心惊胆跳的。”

楚北捷仍是笑着:“还要猜深一点。”

娉婷蹙眉想了半天,摇头道:“再深就不行了,我又不是神仙。”

“给你一个提示,今夜我要带霍神医一起进去。”

娉婷“哦”了一声:“且柔城守有极看重的人病重了?”

要是真的受何侠一派排挤,又遭楚北捷出手胁迫,再加上骨ròu至亲的重病,要一个人通敌,倒真的有可能。

楚北捷道:“谁没有极看重的人呢。反正且柔的事qíng已经解决了,这次倒是老天爷帮了一个大忙,你晚上和我们一起去就明白了。”

快到傍晚,楚北捷真的领了娉婷,请来霍雨楠,挑选了几名jīnggān属下,趁城门未关时微服入城。

漠然瞅着娉婷不注意,悄声问楚北捷道:“我想着想着,还是有点犯险。万一那人后悔,将王爷卖了怎么办?要只有我们两人还可以杀出来,只担心白姑娘和霍神医。”

楚北捷平静答道:“你还没有遇上心爱的女子,等你遇上,就知道他为什么绝不会反悔了。怎么,你不信本王的眼光?”当主帅识人最为重要,楚北捷看人极少出错,他这样一说,漠然放下心来。

一行人来到城守府外,向府役报称是外地来的旧朋友,过来投奔番麓的。府役早得了番麓吩咐,说这一两日会有旧友前来,一定要好好招待,立即跑进去送信。

不一会,番麓亲自迎了出来,一见楚北捷就拱手:“好久不见,老兄身体还好?”亲热地携了楚北捷往里走。

跟随楚北捷的几个jīng兵都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想着大模大样到敌人的城守府来,简直就是九死一生,不过为了楚北捷的帅令,又不得不从。现在一见城守的模样,终于放下一半心,但仍不敢大意,手握着剑柄,寸步不离地护在楚北捷身后。

只有娉婷知道楚北捷不会莽撞,这样做必有把握,也随他盈盈走了进去。

番麓领着众人进了内室,遣退不相gān的人,才松开楚北捷的手。漠然在一旁互相介绍,指着娉婷道:“这位就是白姑娘。”

娉婷从未见过番麓,只以为是个陌生人,哪里知道这男人和自己的假死一事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有礼地微微颔首。

番麓知道若不是这个女人,也许此生都不能和醉jú碰上面,想起醉jú,心里微漾,朝娉婷古怪地笑了笑。

漠然又指着霍雨楠道:“这位就是霍神医。”

此话一出,番麓露出肃容,居然扑通一声,双膝跪了下去。

霍雨楠大惊,知道这人对镇北王紧要非常,连忙要扶他起来:“不敢,不敢,哪位贵亲病了,请带老朽去看看。老朽不才,医术上倒还过得去。”

番麓硬挺挺跪直了:“没有人生病,只是求您老一件事。我叫番麓,人长得帅,身体也好,she一手好弩,对人一心一意,聪明伶俐,学什么都比别人快……”

他语速很快,唠唠叨叨说了一堆,除了楚北捷和漠然外,别人都摸不着头脑,听番麓把自己有的没有的优点都数完了,又问霍雨楠:“您看,我这样的人物,你老人家还满意吧?”

霍雨楠被他缠得昏头转向,以为番麓是要拜在自己门下学医,他今生只有醉jú一个徒儿,并不想再另找一个,但又知道眼前这个城守对镇北王的大计甚为重要,万万不可得罪,只好含糊道:“这般人才,老朽怎敢不满意?”

一听这话,番麓竟然到:“那您老受我三个响头。”

“不!不,使不得……”

霍雨楠话音未落,番麓已经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再直起身来,满脸的一本正经顿时没了,嘻嘻笑道:“这下可不能赖了。您老受了我的磕头,我以后就管您叫岳父了。”

此言一出,不但霍雨楠,连娉婷都愣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番麓却像打了一个大胜仗似的,从地上生龙活虎地跳起来,冲着楼下大声道:“媳妇!番麓的媳妇,快出来拜见你的师父,也就是我岳父。”

他把醉jú骗到小屋里,再三答应了只要楚北捷一出现就告诉她。但楚北捷他们一来,番麓却没有通知醉jú,反而先使手段把霍雨楠给料理了。

醉jú正在屋里忐忑不安等着师傅和白姑娘来,猛然听见番麓在楼上叫,霍然站起来,疯了似的往上跑,一跨进房门,看见满屋子熟悉的面孔,哽咽着叫了一声:“白姑娘……”再一转视线,虽然早有准备,但亲眼瞧见消瘦了许多的师傅就站在面前,整个人都怔了。

房中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醉jú呆呆站了半晌,肩膀猛然抽动,大哭起来:“师傅!师傅!”

霍雨楠瞪着眼睛。

醉jú露面的刹那,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人就像踩在云堆里似的。惊喜太多,活活把脑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炸飞了。

醉jú,是醉jú那个小丫头……

那身板,那尖尖的下巴,那乌黑的眼睛,那表qíng……都是醉jú那孩子的。

久历岁月的睿智老眼,渐渐幻化成一片氤氲,他嗡动着唇,却没有吐出一个字。

一股大力用来,有人紧紧抱着自己,哭声钻进耳膜里,那声音熟悉得让他这个老人也忍不住想痛哭一场。

“师傅……师傅,徒儿总算见到你了……”

霍雨楠低头,老眼一片昏花,朦朦胧胧看着心爱的徒儿已经伏在自己怀里,委委屈屈地哭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喃喃道:“孩子,孩子……”什么都顾不上问,一味像从前那样,用手来回抚她抽动的背。

娉婷胸口胀得发疼,很久才想起应该呼吸,她怔在那,眼睛闪闪发亮,旁边有人扯扯她的袖子。她缓缓把脸别过去,楚北捷对她笑道:“到我怀里哭吧。”

娉婷伏过去,忍不住抽泣起来。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喜气洋洋地看着两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连着霍神医,眼圈也是红的。

漠然在一旁抿着嘴笑。

静静站了一会,番麓见醉jú还哭个不停,凑过去逗她:“别哭了。你师傅答应收我做女婿,我已经磕了三个响头,喂,你也磕三个吧。”

醉jú抹了脸上的眼泪,瞪他道:“谁要你磕头?”她刚才哭得厉害,眼睛又红有肿,嗓子也有点嘶哑了,又问番麓:“我的师傅,怎么你叫岳父?”

番麓毫无异议,痛痛快快道:“好,那我也叫师傅好了。”

霍雨楠见了徒儿,心高兴地简直要飞起来一样,今生也没有这么快活过,好不容易止了泪,见他们一吵嘴,细看醉jú两腮,居然有点发红,顿时明白过来,心里的欢喜又多了一重,鼻子竟又有点忍不住发酸,赶紧掩饰着呵呵笑道:“叫岳父就好,只要你好好待我徒儿,也不用磕头,岳父师傅随你叫。”

醉jú大羞:“师傅啊!”

她不叫则已,一叫起来,所有人都笑了。娉婷也刚在楚北捷怀里抹了眼泪,抬头要说话。楚北捷怕她怪自己隐瞒了见到醉jú的事,赶紧道:“正事要紧,我们先谈谈正经的。”

众人都知道qíng况紧急,肃然道:“事不宜迟,不要闲聊了。”

番麓摆开一张桌子,拿了卷轴往上面一铺开,不再嬉皮笑脸:“这是且柔附近的地图,上面朱色的五条,就是军粮的路线,他们都会在且柔这里歇脚。”

这地图是他自己绘的,比一般地图细致了几倍,楚北捷赞赏地看他一眼,暗中点头。

醉jú不懂行军打仗,在师傅那哭了一场,又想起娉婷,对霍雨楠道:“师傅,我们到隔壁去,醉jú帮你捶背好吗?”看看娉婷,娉婷满脸泪痕,朝她笑了笑,眼睛里藏了说不完的欢喜。她走过去,对娉婷道:“白姑娘,我们到隔壁去。”

娉婷恨不得立即和她尽述离qíng,拉了她的手,和霍雨楠一同到了隔壁。

三人坐在一起,醉jú亲自沏茶上来,一人分了一杯,又慢慢为师傅捶背,一边将自己和娉婷离开后的事仔细讲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