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页

2019年1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冬灼赶紧摇头。

何侠犀利地看着他,瞳子黑得发亮,冬灼在他的目光下简直无所遁形,仿?什么心事都被看出来了,分外局促不安。

何侠打量了他一会,收回视线,自失地笑了笑:“谁能想到事qíng会变成这样?我快建立新国,登基为帝了。你这个莽莽撞撞的小东西,也成了统领一路大军的大将军。娉婷……”骤然把话止了,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感伤。

娉婷,那个从小就陪在我身边的娉婷,那个应该此刻在旧日的归乐王宫里,为我的成功奏上一曲的白娉婷呢?

很难不记起她飘dàng在敬安王府上空欢快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悦耳,仿?撒下一路闪烁的花瓣。

如此,何侠就可以轻易地找到她,把她从哪个小院落拉出去,神采奕奕地道:“娉婷,我们骑马去。”

骑马去,画画去,看书去,听曲去……

一同,上沙场去……

何侠盯着蜡烛,烛光摇曳,在他变得有几分柔和的脸庞上跳动。

这一刻,冬灼仿?又见到了敬安王府里那位风流多qíng的小敬安王。

晚风斜斜拂来,引得殿中四面大开的窗上的及地丝幔柔然起舞。

冬灼小声问:“少爷,你也觉得娉婷还活着吗?”

“楚北捷出山了,除了娉婷,还有谁能让他出山?”提起楚北捷,何侠骤现的温柔不翼而飞,神色霍然一变,眸中闪烁锐利的光芒。

冬灼想了想,忍不住道:“到现在,谁也没有真的见到楚北捷的人,更别说娉婷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见了人……”

“见到我就杀了她!”何侠忽然咬牙,重重往桌上一拍。

冬灼耳朵里一阵嗡嗡乱响,整个呆住了,半晌,吞吞吐吐地问:“少爷……你说的是……是楚北捷吗?”

楚北捷出山,极有可能是娉婷从中cha手。这事冬灼从何侠片言只语中也猜到一个大概。两小无猜的两人,现在陷进战场的两阵里,实在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事了。

如果真是娉婷帮了楚北捷来打少爷,那日后两人见面,可怎么办了?冬灼为这个暗自忧烦了多时,一直不敢开口问何侠。

他还保留着当日在敬安王府的一分天真,希望借着今天绝好的机会,听听少爷的意思,看看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不信娉婷会这么狠心。

何侠冷着脸,一字一顿道:“不,我说的是娉婷。”

那绝不是说笑的表qíng。

冬灼从未料到何侠会这样直接而坚决地回答,骤然浑身一阵发冷,心里好像猫爪子挠着似的,疼得难受,轻轻向后挪了挪。

何侠目露凶光,怔怔盯着桌前的公文,仿?那就是他的敌人一样,过了许久,绷紧的脸渐渐放松了,倒露出一分无可奈何的凄然,苦笑着喃喃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一点qíng份也不念吗?”

红烛照耀下,俊脸上竟仍是一片惨白。

两人默然对着,都觉得无话可说了。

何侠挥手道:“去睡吧,明天有明天的事。”

冬灼应道:“是。”默默低着头,退出大门。

身后传来何侠隐隐约约的低沉声音。

“飞天舞,长空梦,qíng意不曾重……”夹着长叹,似乎若有所失,内里藏着说不出的懊悔。

回到住所,冬灼才猛然想起。那是当日在驸马府中与耀天一同饮宴时,何侠趁着酒xing,击剑而歌的一句词。

那夜,有一院yù化不化的白雪。

北漠的舞姬们穿着五彩斑斓舞裙,腰间系鼓,灵巧跳跃间双手击鼓,新奇有趣,讨得耀天十分欢心。

夫妻俩兴致极好,在月下对饮。

耀天笑靥下,何侠击剑而歌。

飞天舞,长空梦。

qíng意。

不曾重。

冬灼终于明白,为什么何侠对飞照行生了杀意。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听见飞照行建议处置耀天时,自己心里那种像被无声的闪电,轻轻割过的感觉。

且柔。

也许是战乱的关系,百姓们无家可归,四处流làng。最近入城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

“人多就人多,人多有人多的好处。很好,很好!”番麓听了下面的禀报,不以为然地笑起来。

城守老爷最近几日神清气慡,心qíng好得不能再好,绝没有前几日的烦躁不安。翘着二郎腿和师爷闲聊了几句,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我家里这些都是旧时军中的相识,个个会杀人,不少人是不喜欢和旁人打jiāo道的,也讨厌别人打听他们的动静。你可要小心,不要惹了他们。”

杜京知道这位老爷就是军中出来的人,唯唯诺诺应了:“大人的朋友,小的怎么敢打扰,万万不敢,万万不敢的。”

“嘿,谅你也不敢。”番麓扬着唇笑了笑。

他知道府里藏着楚北捷,这个消息走漏出去可不得了,说不定云常几十万大军就围上来了。幸亏楚北捷等人都是军里锻炼出来极jīng明的,应该不至于露出破绽,整个府里,下人们又都没什么眼力,只有师爷杜京是比较聪明的,也许会看出什么来。

番麓也不担心,早就对漠然说了,派一个高手监视杜京,一旦他发觉了,立即手起刀落,来个杀人灭口。

他毕竟是个城守,区区且柔城里,他就是个土皇帝,藏什么人不能。最近进城的人多,十有八九是楚北捷带来驻扎在城外的人马分散进城了。

正在笑,忽然听见一把脆生生的声音似乎在问外面的府役:“城守大人在哪里呢?”

番麓从座上跳起来,高声道:“我在这里呢。”

醉jú推门走进来,手上托了一个方盘,见到番麓,微微笑了笑:“原来你也有认真做事的时候。”袅袅走过来,把方盘往桌子上轻轻放了,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

番麓看见醉jú,又瞧见那粥,打从心眼里面笑出来,嘴上却故意说:“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醉jú也不生气,只说:“哦,那给师爷吃吧。”

杜京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大人,小的先下去处理公事了。”

“他敢吃我的东西?”番麓把碗抢在手里,不肯放手。

杜京知道这是番麓的家事,不该搀和的事绝不搀和,立即告退,临走还体贴地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番麓端了碗,一会说太烫,一会说淡了点,美滋滋吃完米粥,打个饱嗝,赞醉jú道:“自从见了岳父后,你可乖多了。”

醉jú问:“我以后也这么乖好不好?”

番麓连连点头:“当然好,当然好!”

醉jú说:“师傅说我应该识大体,不要碍事。我不妨你办公了,等一下再来陪你。”起身走了出去。

番麓遇到这段奇事,大为高兴,因为醉jú夸他办公认真,也不好意思立即抛下公事黏着醉jú,jīng神抖擞处理公事,打算办完就溜去陪醉jú花天酒地上一整天。

待公事快办完了,醉jú果然又推门进来了,笑盈盈瞅着番麓问:“你现在还好吗?”

番麓反问:“很好,有什么不好的?”一看醉jú的神色,心里喀登一下,变了脸色:“你在粥里面放了什么?”不说还好,一说着猛站起来,仿?力气少了十之八九,两腿都在发抖,浑身都有点痒痒似的。

醉jú抿着唇笑着过来,在他手腕上煞有介事地把了一会脉,喜道:“白姑娘就是厉害,竟然真的无法诊脉出来,也瞧不出是被人下了药。”

番麓恨得牙痒痒,伸手去抓醉jú。他力气不足,速度自然不快,醉jú一闪身就躲过了。番麓气道:“你为什么拿我试药?”

醉jú开始还笑的,听他一问,把脸冷了下来,瞪着他,两手都叉在腰间:“我问你,你怎么和师傅说我已经……已经和你……同房了?”

番麓本来气极,听她红着脸问起这个,忍不住跌坐回椅上,捂着肚子毫无仪态地笑起来。

醉jú狠狠瞪着他。

番麓笑够了,才道:“那是谣言,我认罚就是,算你下药下得有道理。不如这样,我们今晚就把谣言变成不是谣言,所谓生米煮成熟饭……”还未说完,已经被醉jú狠狠擂了几拳。

番麓哀叫几声,又问:“喂,这玩意药效有多久?”

醉jú揍了他几下,心里舒服多了,答他道:“这个要看体质,有的人长,有的人短。你不知道配这个多辛苦,我是懂医的,在一旁帮忙,看着花花绿绿的糙药也觉得头晕,难为白姑娘竟然知道这么多。”洋洋得意地介绍起来,“这个下在米里面,银针验不出来,吃了的人只是浑身没劲,慢慢地qíng况又分出几种,有的手脚无力,有的会直想睡觉,身上却没有病征,保管让云常的将军们疑神疑鬼。你瞧,这不挺有趣吗?”

番麓朝她翻个白眼,叹道:“我知道你是因为被拿来试药的那个是我,才会笑得这样兴高采烈。唉,万一这个效果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可就谋杀亲夫了。”

醉jú朝他吐吐舌头:“你猜对了,我就为这个高兴。”不再理会被她修理得惨兮兮的番麓,自行回后院去了。

娉婷因为几天来忙着配置用药,一直不眠不休,药剂一配好,人就有点撑不住了。霍雨楠连忙为她诊脉,开了方子,醉jú晚上把还没有恢复过来的番麓赶跑了,过来陪了她大半夜。

娉婷劝她:“你一直在旁帮忙,也够累了,快去休息吧。要是你也一起病倒了,这可怎么办?”

醉jú说:“我再陪一会就走。等你睡着吧。”

娉婷道:“你在这,我只想和你说话,更无法睡了。”

醉jú听她这样说,笑着回房去了。娉婷在枕上挨了一会,渐渐入睡,迷迷糊糊,又觉得有人扯她头发,喃喃道:“你回来了?”睁开眼睛,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楚北捷就坐在chuáng头,身上的夜行服还没有脱下,显然刚刚才回来。

“怎么额头那么烫?”

“王爷回来得正好,今天已经把药配出来了呢。药效正合我们的意,明天再重配一次,多做剂量,就什么都够了。”

娉婷挪动身子,楚北捷顺手把她搂着,皱眉看着她。

娉婷知道他要责怪自己不爱惜身子,抿唇笑了笑:“王爷这次出去,事qíng办成了吗?”

“潜入军营,一刀下去就成了。这次没用神威宝剑,以免泄漏痕迹,只用了一把随身的刀。”楚北捷单手把腰上的剑解下来,放在chuáng上,神色自若地道:“我日后若走投无路,倒大可以去做一名刺客。”

娉婷柔声道:“我知道王爷不层做这种暗地里的勾当。若我们有足够的军队,王爷一定更愿意在沙场上和敌将见个胜负。”

楚北捷抱紧了她,沉声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何况两军对阵,无所不用其极,暗杀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