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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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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柯家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煞星,几人下来都要出些不安宁的事儿!”老夫人一面搓着怀炉,一面对着紫烟继续嘀咕:“你先前认错的那座宅子寒松园啊,就是风水不好。所以在老太爷过世之后,咱们家便搬来这儿了,一住十多年,倒还真风平浪静;谁知冤家路窄,鬼使神差,竟让咱们起轩碰上那个袁乐梅……”她忽然警觉的打住了,有些讪讪的望着紫烟:“哦,我说这些,你一定听得没头没脑,闹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儿。”

紫烟从一只精致的小锅里盛起一碗粥品,微笑着说:“那不打紧,只要您想说,我总乖乖的听。您大可把心烦的事儿全倒给我,就当我是畚箕好啰,倒完了,我跟您收拾净了,您也无事一身轻了。”老夫人不禁噗哧一笑。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喽!”想想,她又感慨起来。“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经过的风浪也算不少了,偏就这儿孙的事儿让我觉得力不从心,唉!”紫烟捧着那碗粥品,小心翼翼的轻吹着使凉,言语也是小心翼翼的:“老夫人,您是家中地位最高、最重要的人物,什么事儿都及不上您的健康要紧。只要您身子硬朗,福气自然可以庇护儿孙,就好像福星高照一样,那还用操什么心呢?”

老夫人的心花一朵朵都开足了,望着紫烟摇头直笑。

“你这张嘴天生涂了蜜是吧?”

紫烟把手中的碗盅递给老夫人,笑盈盈的哄道:“要说甜,我的嘴可比不上这碗花生羹,您快尝尝。”

花生羹果然香甜可口,老夫人边吃边称赞。紫烟殷勤的说:“这花生羹吃起来,牙齿不费劲儿,又顶润喉止咳,您老人家喜欢,以后我常煮给您吃。”

“嗯……”老夫人不住嘴的吃着,喜孜孜的点头。“想不到这样廉价的东西,竟然可以做出这么好的滋味!你这丫头真聪明呀,这费了你许多工夫吧?”

紫烟捂着嘴笑了起来。

“其实很简单!只消在汤里加一点儿苏打粉,花一个钟点的时间就熬成了。”

“好孩子!你是打哪儿学来这么多诀窍啊?”

紫烟的笑容蓦地一收,咬着唇低下头去,好半天才轻声回答:“都是我娘教给我的。”

见她神情伤感,老夫人不觉涌起一股关怀。

“你进门好些天了,我都还没好好问问你的身世。说说看,你家里究竟是怎么个情形?”

紫烟的唇咬得更紧,眼圈也红了。

“紫烟是个苦命的人,出身卑微又不幸,说出来怕污了您的耳朵。”

“你只管说吧。”老夫人坚持着。“我想听!”

“是!老夫人想听,那我就说了。我家住南平乡,当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出远门做生意去,谁知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我根本连爹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是我娘一手辛辛苦苦的把我拉拔长大……”

“你爹人不回来,难道连信也不曾捎过一封?”老夫人忍不住打岔。紫烟黯然的摇摇头。“没有!他就像断线的风筝,不见了。”

“那么你娘也不改嫁,居然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是啊,守寡不说,还要养活她自己和我。所以她替人家洗衣烧饭,什么粗活都做,好不容易苦苦撑到我长大,她却再也撑不住自己,她……”紫烟噙着泪水停了好半晌,幽幽的吐出两个字:“疯了。”

老夫人呆望着紫烟,又是惊异,又是疼惜,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聪敏的女孩儿,竟有一个失踪的爹,一个发疯的娘,和一段如此不堪的身世。

“不过我娘并没折磨自己太久,又疯又病的过了一年,她就去了。”紫烟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爷垂怜?”

老夫人赶忙将碗筷往几上一放,执起紫烟的手,慈祥恳切的劝慰:“是的是的,你应当想成是天可怜见,让你娘早些解脱,少受些苦。至于你呢,你现在咱们柯家,吃穿用度都不必愁,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而且你又这么能干乖巧,这么善体人意,叫我是打从心底喜欢,所以你放心吧,往后咱们柯家会好好照顾你的,嗯?”

紫烟怔怔的望着老夫人,脸色忽然一僵,久久才生硬的道谢:“谢……谢谢老夫人。”

这孩子一定是受宠若惊了,也难怪她不习惯,只怕是从前吃了太多苦头的缘故!老夫人更加怜惜的拍拍紫烟的手背,却没看见她的眼底又掠过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复杂神色。

不管那个糖小姐还是盐小姐到底来不来,起轩一大早就带着昨夜写的信,避出家门去找万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件事儿会没完没了!”不等起轩把话说完,万里就嚷了起来:“这次又是什么?传信给那个袁乐梅?你让我证实了我的理论,女人像鸦片沾不得,沾上了就变成她的奴隶!我真想不透,为什么那么多男人甘愿当奴录?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好吗?”他气急败坏的走开,又猛然回过身来,上上下下的指着起轩。“看看你!原来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弄得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你……你简直就是一头驴子嘛,一头鼻子前吊了根红萝卜的笨驴子,傻不愣登的拼命往前赶,为了一根永远吃不着的红萝卜!”

他哇啦哇啦的骂着,但起轩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他,脸上除了绝望,还有受伤。万里无可奈何的住了嘴,忽然把头一仰,瞪着天空,喃喃的说:“我具不敢相信!我居然在想怎么为你抓只鸽子!”

“抓鸽子?”起轩一呆。

“飞鸽传书你听过没有?”万里没好气的。“如果你想再拦一次韩宏达,我敢说这封信的下场是化为一堆灰烬,而袁乐梅连一片灰都不会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