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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西临就听懂了半句:“不用谢,应该的……什么礼物?”
平时和罗冰玩的好的女生,性格都跟她差不多,全是文文静静、不主动找男生说话的那类,都只有被表白的经验,到了罗冰这里,是独一份的倒追,没有一点经验可借鉴。罗冰又尴尬又不知所措,此时被高考透支的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堪堪维持着发表自白的能力,沟通jiāo流的那部分是不能兼顾了。
罗冰没注意到徐西临脸上货真价实的茫然,只顾着自说自话:“我给你写过很多信,一开始怕打扰你,没想到你都回了……我心里非常感谢……不是,不是感谢,我不知道怎么说……”
徐西临的眉头轻轻地一皱,险些脱口一句“你什么时候给我写过很多封信,我什么时候回过”,但是直觉这中间有点什么事,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罗冰的声音越来越小:“你家里出事的时候,我也很难受,跟你说了很多话,不知道有没有安慰你一点……”
徐西临心口蓦地一跳——他过得恍恍惚惚的那段日子无心读书,班里发的卷子,信箱里寄来的各科报纸好像大部分都是蔡敬给他整理的。
罗冰:“……但是你每次回信都只有一个小东西,没写过一句话,我想问问你到底……”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壮着胆子抬头看了徐西临一眼,却发现徐西临的表情奇怪得很。
徐西临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石头压住了,喘不上气来。
平时会动他东西的,除了蔡敬也就是余依然和老成,余依然是女生,而且跟罗冰是互相借卫生巾的jiāo情,没必要匿名给她回信。老成……老成平生最爱起哄和看热闹,无风都要起三尺làng,要是发现罗冰写的信,早去广而告之了。
只有蔡敬才喜欢用“小礼物”的方式表达关心或者感谢,因为他手头拮据,买不起多贵的东西,只能在心思上下功夫,每次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熨帖。
徐西临用复杂难言的目光看了罗冰一眼,继而慢慢地回想起一些细节——蔡敬不爱跟女生逗,但也不是完全不跟女生说话,可他对别人都正常,只是很少正眼看罗冰,每次她有什么事过来,他不是避开就是低头不理她。
但他却清楚地记得她是贫困生,每次她有什么困难的时候,他都会暗示一下。
徐西临跟蔡敬同桌三年,竟然不知道蔡敬是喜欢罗冰的。
他的喜欢像墙角的苔藓,幽然暗生,细密多愁,永远也不会开花,光一照就死。
徐西临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笑了一下,可能笑得太难看了,他觉得罗冰都吓着了。
“是说谢谢的意思。”徐西临轻轻地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罗冰先是一愣,随后慢慢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目光倏地黯淡了下去。
徐西临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肯定能考上第一志愿,将来苟富贵,勿相忘啊,班长。”
罗冰的脸色先红后白,后来眼睛里有了一点眼泪,勉qiáng撑着面子,木然点点头:“谢谢,你肯定也能上第一志愿。”
徐西临对她点头致意,夹着考试用的透明文件袋,近乎魂不守舍地走了。
罗冰终于忍不住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背对着徐西临说:“下次遇上你喜欢的人,别拖着,拖过就没了,要是有你不喜欢的人讨人嫌地贴上来,也别理她,不用什么人的感受都照顾的,自作多情很不好受。”
“嗯。”徐西临回答,“下次记住了。”
然后他顿了顿,又说:“对不起。”
兵荒马乱的学校门口,鼎沸的人声渐渐散去,高考专用的隔离带松松散散地垂在地上,几个民警一边闲聊一边收拾。
徐西临从入学开始,就跟蔡敬坐同桌,他记得自己第一天上学就迟到了,找到高一一班的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在班级门口排队,按照高矮个排座位。
当时的蔡敬是穿着初中的校服,洗得发白,袖口磨破了一点,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最后,跟谁也不抢,谁想插队他就静静地让开。
徐西临还记得,蔡敬回头看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同学,你也是这班的吗?要站前面来吗?”
像是昨天的事。
要是徐进还活着,或许能活动一些早年的关系,好歹能替蔡敬请个好律师,可她已经gān了十多年的跨境并购,后来打jiāo道的都成了各种金主和财务顾问们,徐西临哪怕想厚着脸皮借一次她的余荫都不行——何况他知道蔡敬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就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