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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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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声张也没有显摆,全部是默默思考和铺垫,攒够了经验值再有条不紊地进行下一阶段。
不料世事无常,还没等他稳妥完,“姥爷”烤串店就过了它短暂的辉煌期。
自从“姥爷”烤串红了以后,方圆一公里内接连开了好几家名目不同的“俱乐部”,不可避免地分走了客流的同时,每个月上涨的租金也成了个问题。
那时候正好是房地产热,市区的房价一日千里,临街小店面个个成了香饽饽中的香饽饽,房东被涨价冲昏了头,一天到晚跑来涨房租,经营成本直线上升。
而老成以其吃货小青年的执拗,一点也不肯在质量上妥协,坚持要用最好的肉和最好的香料,周围的街坊邻居却吃不出什么质量不质量,最多夸一句“你家的好吃”,然后翻脸无情地投入更便宜的怀抱。
几个月下来,烤串店成功扭盈为亏。
就这么坚持到了年底,终于还是难以为继,惨淡经营的烤串店关了门。
老成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失败的痛苦,在月半弯喝了个酩酊大醉,哭得直抽抽,拽着徐西临的袖子:“我大学四年,除了打游戏之外就没有成就,连个恋爱也没谈过,直接被赶进相亲市场……现在都开始给我介绍二婚的了……我、我对得起我这几年青chūn吗?我的青chūn都被狗吃了……”
徐西临抚摸着他的狗头:“没事,咱让它吐出来,乖啊,不哭了。”
徐西临一边随口安慰,一边拿手机刷网页玩,时而“嗯”一声给老成,示意旁边还有个活物。
他对于这种程度的得失,看得已经非常淡了。
宋连元听说他们包间里点了一堆酒,有点不放心,过来一看,被百无聊赖的徐西临和撕心裂肺的老成逗乐了。
终于,老成喝得断了片,安静无声地躺尸去了。
宋连元这才把徐西临杯子里的矿泉水倒了,两个人各自倒了半杯啤酒慢慢喝。
“工作挺顺利的?”宋连元问。
徐西临:“还成,就是钱不多,没什么意思。”
“都一样,慢慢熬资历吧。其实月半弯也没什么意思,”宋连元抬手一指包房里略显陈旧的装潢,“好多年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当年是时髦,现在……唉,我是打算走了。”
徐西临吃了一惊。
宋连元初中辍学,从跑腿的小服务员gān起,一直混到现在,据说月半弯里除了老板就是他,当年的大混混宋连元已经混成了宋经理。
徐西临:“哥,你要上哪去?”
“先去南方看看,”宋连元说,“我想自己闯dàng闯dàng,再不闯人就老了,一辈子jiāo代在这,擎等着倒闭回家看大门。以后哥不在,你得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碰见……”
宋连元本想说“碰见可心的女孩就安定下来”,看了徐西临一眼,又把话咽下去了:“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宋连元本来打算过完chūn节就走,结果没走成,被一件事绊住了脚步——苏文婉女士,风靡整个老年社区的偶像老太太,徐西临的外婆,没了。
那天正好是初五,无所事事的徐西临一大早起来突发奇想,自己炸了一锅油饼,祸祸了半桶油,油饼其貌不扬,但刚出锅的时候口感尚可,徐西临想跟外婆献宝,这才发现都已经过了九点外婆还没起来。
他叫了几次门没开,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发现老太太已经悄无声息地闭了眼。
她的脸色是死人的青灰,头歪在一边,肌肤松弛。
然而细看起来,又似乎是微笑的。
徐西临呆呆地在她chuáng边站了许久,一抬头,正对上chuáng头柜上外公年轻时的照片,他笑容温柔,五官俊朗,是个老式的美男子。
看外婆笑得那么开心,大概昨天晚上是外公亲自来接她的。
天地间羁旅客,离别三十余年,到头来,终有一聚。
苏文婉女士享年七十八岁,无疾而终。
亲朋好友都来了,隔壁家每天在院里种葡萄和小西红柿的老大爷哭得跟丧偶似的,被他闻讯而来的孙女连哄带劝地糊弄走了。
宋连元怕徐西临自己应付不过来,推迟了南下的日期,在他家住了几天帮忙。
郑硕也来了,几年不见,郑硕见老。一见面先郑重其事地跟徐西临道歉,说他想回国工作的安排一直不顺利云云,徐西临一听就明白,知道“工作”俩字就是用来推脱的,恐怕是他的新家庭有些问题。
不过他已经过了“仇视不负责任的爸爸”的年纪,徐西临客客气气地招待了郑硕,感觉跟他聊起来还颇为投机,将来或许还有用得着郑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