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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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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绣浑身发冷,何夫人离开后,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彻夜难眠,第二日梳妆打扮,看着镜子中年轻貌美的自己,陈绣才慢慢恢复了冷静。外祖父失势又如何,她还有万里挑一的美貌,还有满腹才情,没有二老撑腰,她也会稳占睿王的宠爱。

而陈绣确实得到了睿王的宠爱,接连五晚,睿王都歇在了她的院子。

张氏有点酸,陈绣有美貌也有勾人的心计,她担心睿王得了新人忘旧人。

睿王妃半酸半喜,酸不用说,喜的是,终于也可以叫张氏尝尝被王爷冷落的滋味了。

儿子后院越来越热闹,宣德帝并不在意,初五这日,议完政事后,他单独将宰相赵溥留在了崇政殿。两人曾经一起跟随高祖皇帝征战四方,曾经在高祖皇帝面前同朝为官,有患难与共的交情,也有政见对立的私怨,但私底下,宣德帝还是免了赵溥的所有虚礼,把赵溥当老友对待。

毕竟,大家都老了,文臣武将换了一波又一波,这世上记得他们年少时风采的,越来越少。

“其实老二与绣绣的婚事,朕有点后悔。”下了一盘棋,宣德帝突然叹气道。

赵溥抬眼,浑浊的眼中一片平静。

宣德帝没看他,对着棋局,自言自语似的道:“朕一直没立储君,就是担心有了储君,那些臣子争先恐后地去讨好储君,乱了朝纲。当日在北苑,朕喝多了,一高兴赐了婚,才回来几天,就听说有几个臣子频繁往老二跟前凑。”

说到这里,宣德帝笑了笑,揶揄地点点赵溥:“都是因为你啊,朕最器重你,他们见朕把你的外孙女赐给老二,就以为朕偏心老二,先乱了套。”

“臣惶恐。”赵溥下了罗汉床,弯腰请罪:“都怪臣没管教好绣绣,才叫她徒惹事端,给皇上添了麻烦。此事皆因臣而起,未免朝中生乱,臣恳求皇上准臣辞官回乡。”

宣德帝一听,眉就皱了起来,放下棋子道:“你这是什么话,几个官员擅自揣度朕意而已,何以累你辞官?你是朕的左膀右臂,你走了,朕还能指望谁?”

赵溥感激涕零,跪在地上低头拭泪,过了会儿才正色道:“皇上,储君人选关系到大周的江山社稷,皇上须在王爷当中慎重遴选,储君未定之前,四位王爷、满朝文武之心不可乱。臣闯下的祸,理应由臣解决,就请皇上莫要再犹豫了。”

宣德帝面露不忍。

“皇上!”赵溥义正言辞。

宣德帝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双手扶起赵溥,用力握住赵溥双肩:“朕与你情同手足,今日实属无奈才作此决定,都怪醉酒误事,害朕自损一臂!”

帝王如此自责,赵溥苍老的眼中也浮上泪光:“老臣只求有生之年,还能再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好!”宣德帝握紧他肩膀,郑重地道。

君臣私下商量好了,次日早朝,赵溥以身体不适为由上奏请辞,宣德帝未允,只撤了赵溥的宰相之职,让赵溥继续担任河阳三城节度使。赵溥叩谢皇恩,宣德帝一步步走下龙椅,离别之情太盛,竟临时起兴,为赵溥作了一首诗。

赵溥再次被感动哭了。

文武大臣们也有人以袖拭泪,但基本都是装的,只有睿王,是真的想哭了,费尽心思将陈绣弄到了王府,未料才睡了几晚,赵溥就贬了官。

就在众人沉浸在离别的愁绪中时,大殿之外突然有人高喊急报,宣德帝大惊,第一个朝外看去。

“皇上,房州送来八百里加急!”

房州?

宣德帝最先想到了被贬去房州的亲弟弟秦王,接过急报,飞快打开,看完上面所书后,宣德帝身体一晃,目光呆滞地扫过左右臣子,突然转身,嚎啕大哭起来:“四弟……”

第168章 168

宣德帝突然嚎啕痛哭, 众人皆惊,刚刚撤了宰相之位的赵溥离宣德帝最近, 看看飘落在他脚下的八百里加急, 赵溥侧身朝宣德帝的背影拱拱手,然后弯腰, 双手捡起急报,凝眉一看,苍老的眼睛慢慢瞪大。

秦王,不,被贬到房州的皇叔居然辞世了?

赵溥有点不敢相信,皇叔还不到四十,正是壮年, 好好地怎么就死了?

震惊过后,赵溥心底却马上又涌起一股庆幸。皇叔意图弑君造反, 这罪名是他帮皇上策划的, 去年皇上急着解决传位问题,在亲儿子、亲弟弟中选择了儿子, 所以觉得他好,现在皇上早就没了后顾之忧, 亲弟弟却突然死了, 万一皇上想起了曾经的兄弟情,想当个好哥哥了,岂不是要把账算在他头上?

听着皇上无法分辨真假的哭声,赵溥越发地庆幸, 庆幸他这个宰相撤地够及时,晚一日,皇上怕是要给他捏造个罪名了,而不是让他以养老之名荣归河阳三城。

“皇叔怎么了?”殿堂之上,最关心皇叔的无疑是楚王了,一听父皇哭“四弟”,楚王心中便腾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大步走到赵溥身边,不等赵溥回答,一把将急报抢了过去,与此同时,赵恒、睿王、恭王也神色凝重地围了过来。

赵恒刚站稳,就见兄长虎眸圆瞪,脸色发青,攥着急报的双手竟然在颤抖,再听父皇嚎啕的哭声,与堂兄武安郡王自尽时相仿,赵恒虽然难以相信,却基本已经确定,他那位正当壮年的皇叔,多半是……

念头未落,忽见对面兄长一哽,赵恒大惊,正要询问,楚王一口血喷了出来,全喷在了赵恒衣襟上,有些星星点点落在了赵恒脸上。亲眼目睹嫡亲兄长吐血,那一瞬间,赵恒脑海里一片空白,皇叔死了,他还能理智地迅速分析朝局,轮到兄长……

“大哥!”短暂的震惊后,赵恒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了吐血昏厥的兄长。楚王擅武,身体魁梧雄健,壮地如座小山,赵恒一手托着兄长肩膀一手扶住兄长腰,高呼太医。宣德帝哭到一半,见长子居然伤心到吐血了,又是惊诧皇叔在长子心中的地位,又是担心长子出事,再顾不得哭,与三个儿子一块儿将长子扶到了偏殿。

出了这么大的事,臣子们当然不能散朝了,赵溥、曹瑜、郭伯言等重臣更是跟到偏殿,站在远处,心情沉重地看着帝王与他的儿子们。太医未到,宣德帝坐在床边,亲手帮昏迷的长子擦拭嘴角的血迹,脸上老泪纵横:“皇叔病逝,朕心痛如绞,楚王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朕命不久矣……”

直到此刻,殿中众人才算真正确定,皇叔辞世了。

“皇上节哀!”

赵溥虽然不是宰相,却是臣子当中最有威望的人,当即率领郭伯言等人跪了下去。

“父皇节哀!”三个王爷也跪了,睿王扫眼旁边,见老三一身是血,脸色苍白地盯着昏迷的楚王,薄唇紧抿一言不发,睿王只好代替他道:“父皇,皇叔之死,儿臣亦痛如刀割,但还请父皇以江山社稷为重,保重龙体,切莫过于伤怀。”

宣德帝不听,还是哭,握着长子的手怀念皇叔:“朕长他一轮,待他情如父子,若非他糊涂犯错,朕岂会将他贬到房州之地……他定是怨朕了,狠心一走了之,叫朕肝肠寸断,如断手足,朕年纪大了,便是随他去了也无妨,可你们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