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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4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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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女儿是被契丹人劫走了,而非他的平章死而复活,他宁可平章战死在沙场,是他引以为傲的英勇儿子,也不要平章变成一个为了女人而放弃全族的混账!

千头万绪,郭伯言顺利的掩饰了他的不安,暂且回去安排了。

赵恒无心战事,一个人待在书房,一会儿看她写来的每封家书,一会儿看大周北疆舆图,猜测契丹人可能选择的路线,短短半日,福公公就奉命派遣了十几波暗卫出去追捕。又派走了一个,福公公折回书房,就见王爷双肘撑着桌子,双手抚额,面容被手臂遮掩,只有十指深深地掐着额头。

福公公愣在了那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爷,他熟悉的寿王爷,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高兴不高兴都没什么表情,便是与辽国交战吃了败仗,王爷也不曾露出一丝颓态,像个超然世外的神仙,可此时此刻,那个神仙突然变成了普普通通的肉体凡胎,也会烦躁也会无助,也会……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赵恒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分外可怖,仿佛福公公就是抢了他妻女的那人。

福公公寒彻心扉,几乎本能地低下头,一边倒退一边道:“小的去看看。”

赵恒闭上眼睛,然而伪装出的平静转眼被打破,听到刘喜声音的那一瞬,赵恒猛地起身,疾步走向外室,衣摆生风。

“王爷,小的没用,王妃被人劫走了!”看到王爷,刘喜扑通跪了下去,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昨日吞下蒙汗药,刘喜什么都不知道了,终于醒来,发现他人在一个小县城的客栈,床上躺着安然无恙的小郡主,唯有王妃不见踪影。事情蹊跷,刘喜先送郡主回王府,然后马不停蹄地赶来亲自回禀王爷,快马加鞭不要命地跑,现在趴在地上,刘喜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什么意思?郡主找回来了?”福公公焦急地替主子问道,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刘喜点头,望着面前的王爷道:“郡主毫发未损,只是思念王妃,啼哭不止。”

“自歹人出现,一言一行,如实交代。”女儿回来了,赵恒的愤怒与惧怕丝毫未减,蹲下去,盯着刘喜道。

刘喜本也不打算隐瞒,略微平复片刻,他跪直身体,从王妃带郡主、公子去花园散心开始讲起,事无巨细,凡是他能记起来的,都一字不落地说给主子听,包括马车离开王府,他听到的车内谈话。

“契丹人不答应王妃换郡主的请求,王妃不忍郡主一人落入对方手中,主动要求与郡主同行。”

赵恒牙关紧扣。他疼女儿,她对女儿的在意只会比他更多,那种情况,她身临其境,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带走?

“对方默许。王妃说她与郡主此行生死难料,托小的转告王爷,说她这辈子能遇见王爷,能嫁给王爷,值了,若有来生,若王爷不嫌弃,王妃还想嫁给您。”刘喜低着脑袋,努力完全复述王妃的话,说完这句,他忍不住想看看王爷是什么神情,才瞥见王爷紧抿的唇,刘喜突然记起什么,赶紧补充道:“对了,王妃说她来生还想再嫁给您之前,那人似乎颇为不满,曾出言训斥,叫王妃闭嘴。”

赵恒沉浸在她的“遗言”中,没听见刘喜补充了什么。

福公公擦擦眼角,愤怒地骂道:“契丹蛮子,想出这等下作计策拆散王爷王妃,听到王妃的话,良心不安了吧?”

“再说一遍。”赵恒眸光微动,终于从回忆中走出来了。

刘喜如实复述。

赵恒闭上眼睛,试着想象马车中的情形。不对,哪里不对,如果他是那个契丹人,他会用已经抓到手的郡主威胁王妃带小公子一同上马车,同时劫持寿王最在意的母子三人加重筹码,就算儿子太小路上哭闹容易暴露,他也会带上她与女儿一起,而不是只带她一个。

她主动要换女儿时,那人讽刺她高估了她在他心中的份量,然而最后对方还是抢了她。

她通过刘喜转达对他的情意,那人本可以听个热闹,却莫名打断。

先是讽刺他对她的宠爱,再阻止她诉说情意……

明明可以抢女儿,却只抢了她一个。

不选择从王府潜入,而是从国公府绕道,在漆黑陌生的深夜,行动自如。

一个熟悉郭家的男人,一个不喜欢听他们夫妻情深的男人。

赵恒缓缓地站了起来,单手握拳,咔擦作响。

郭骁,郭骁!

第210章 210

郭骁带着宋嘉宁连夜出发, 先走水路再改马车,白日快马急行, 晚上再改水路, 几乎昼夜不停, 短短半月,便已离京千里。郭骁料定赵恒不会声张,追兵北上搜寻契丹异族找不到他, 又没有地方官府奉命拦截, 故离京越远,他就越发心安。

但郭骁很愧疚, 因为这半个月, 她茶饭不思兼之路途奔波, 眼瞅着瘦了下来, 原本脸颊丰盈嫩如豆腐,如今瘦得再无一丝圆润,才十九岁的姑娘, 肌肤虽然娇嫩, 却没了在王府时的灵动生气。

路上她着凉,得了一次风寒,现在病好了,可她身上仿佛还带着病气, 无论在船上还是马车,她都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 一动不动,偶尔有泪珠从眼角滚落。她也不跟他说话,故意无视他,郭骁试着逼迫,但她一仰头,只是无声垂泪,他就狠不下心了。

她郁郁寡欢,郭骁知道,可他急着赶路,急着摆脱任何被追兵拦截的隐患,每日都在奔波,无法哄她开心,也没有条件,只能买些话本、针线给她打发时间,然后,白日尽量躲在外面,少碍她的眼。

进入房州,宜走水路,时近晌午,郭骁端了食盒走到船篷前,敲了三下,里面没有声音,便是不阻拦他进去的意思,郭骁便挑起厚重的棉布帘子,弯腰而入。船篷里面略显昏暗,她穿着他买来的淡紫色夹袄,坐在窗前静静地绣着香囊,自始至终都没抬下眼皮。

郭骁慢慢靠近,视线从她苍白憔悴的脸上,移到她手中的香囊。白底的缎子,她绣了好几日了,绣的是淡粉荷花碧绿荷叶,水中游动几条红鲤鱼,从一条变成两条,再变成三条四条,两大两小。

如她与赵恒,如昭昭与祐哥儿。

她绣鲤鱼时,眼里的温柔,如水般溢了出来,看得郭骁积了一腔妒火,嫉妒她的那双儿女不是他给的,嫉妒被她心心念念绣在荷包上的男人不是他。郭骁很想抢了那荷包丢尽江中,但他不敢,怕她哭,怕她继续消瘦下去。

人已经在他身边了,至于她的心,急不来。

“先吃吧,别累到眼睛。”郭骁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道。

宋嘉宁眼帘微动,目光扫过他衣襟,随即收起即将绣完的香囊,刚放好,一双筷子被人递了过来。

宋嘉宁垂眸接过。

走陆路下馆子是常事,坐船河运吃的多是鱼,今日也不例外。其实鱼也好,山珍海味也好,宋嘉宁都没胃口,不过是为了活着才勉强自己每日都吃点。郭骁若逼她,宋嘉宁定会自尽,郭骁不用强,宋嘉宁就想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再与儿女相见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