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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你。”吕仲明道:“我就问个事,闵公是谁?”
被问到话的农夫战战兢兢道:“闵公是我们这儿的活菩萨,三年前就来祝阿了,住在山上一座破庙里……军爷您饶命……小的家里……”
“都回家去。”吕仲明吩咐道。
官兵一进来,整座城里都静了,片刻后秦琼与罗士信追杀完残兵,带领手下兵士进城里来,吕仲明便朝秦琼分说了此事,罗士信皱眉道:“不抓人,怎么回去jiāo代?”
秦琼沉吟片刻,答道:“再说罢。”
秦琼没有再多问,只是让二人先休息,又让手下去接管城防,清查城内叛军,军营内放了饭,吕仲明便揣着两个馒头,到哨塔上去吃。
罗士信正坐在栏杆上,见吕仲明来了,便朝一侧让了让,城外到处都是尸体,远处有一身穿破烂袈裟的僧人,正在念经超度死者。
抓不到叛军,就只能拉百姓去充数,隋兵讨要军功,只得如此,多半自上而下,沿袭多年,也毫无办法。然而百姓又有什么错?吕仲明设想若换了自己是个寻常人,一家人吃不上饭,来了伙叛军把城里占了,又被官兵打跑了,官兵抓不到叛军,却把自己父母被抓去顶罪,无缘无故地抓去杀头,实在受不了。
但吕仲明也知道跟罗士信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打仗杀人,有的人活着就是为了织布种田,打仗对罗士信来说,已经是他的职业。他不会去想什么百姓无辜,天下人可怜之类的话,让他带兵杀人,他就去杀人,杀完了人计件算酬,就这么简单。
反倒是秦琼的原则与罗士信不一样。
吕仲明与罗士信一同望向战场上,官兵正在打扫战场,那老和尚带着他的白犬,正在场中穿行。
每经过一具尸体,闵公便躬身下来,抚过士兵的脸。
罗士信皱眉道:“秃驴在做什么?”
吕仲明道:“他在超度战场上的亡魂,这么一来,城外就不会有恶鬼。”
罗士信嘲笑道:“人都死了,还要超度鬼?”
吕仲明看见远方,闵公手中拈着的琉璃珠发出五彩光泽,在蒙蒙细雨里氤氲出一个光晕,身后竟是有佛光笼罩,隐约现出不知哪位佛门大菩萨的法相,便知闵公来祝阿,事情绝不止这么简单。
他也知道罗士信看不见佛光,便不解释,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发现了秦琼,秦琼正在祝阿县外,与闵公jiāo谈,远远的不知说了什么,秦琼便转身离开。
吕仲明马上下了岗哨,去找秦琼,秦琼摘下头盔,回到城内,被吕仲明截住,未等二人开口,秦琼便道:“没什么事,闵公请咱们仨,到城西的空慈寺里去喝杯茶。”
“俘虏多少人?”罗士信问道。
“四百四十一人。”秦琼道:“数目太少了,没法向朝廷jiāo代。”
吕仲明要说点什么,罗士信的手指却微微一紧,使出些许力道,示意他别吭声。
罗士信一脸戾气,说:“我去逮几个回来,你俩不必插手。”
吕仲明一听就知道罗士信要自己担了这gān系,去把良民抓回来,捆回朝廷给杨广jiāo代,罗士信知道他俩做不出这等事,便打算自己去。
秦琼道:“罢了,百姓何辜?再想办法罢。”
罗士信反问道:“能有什么办法?你倒是先想一个?”
秦琼道:“先去见见闵公,此事不忙,反正还有几天才回去。”
细雨纷飞,闵公所住之处,乃是祝阿县中一处山坡,山上有一破庙,庙中已有近百年未有人居住,听本地人所言,闵公自打来到此处,便弘扬佛法,替百姓治病,更在灾荒年间,说动官府,开仓赈济。
秦琼知道不可托大,便嘱咐吕仲明与罗士信,须得客气礼貌。
进了空慈寺,寺中一片静谧,茫茫青山,笼在一层烟雨之中,那白犬踞于寺后荷花池畔,闵公正在亭内煮茶。院中立着一座破败佛像。
秦琼双手合十,吕仲明却是静静站着,看了那白犬一眼。
“闵大师。”秦琼道。
“三位将军请坐。”闵公慈眉善目,白眉垂鬓,作了个手势,吕仲明坐下,拿起一杯茶时,转头端详院内佛像。
“这是哪位佛?”吕仲明问道。
闵公如是答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空慈寺内供奉的,是地藏菩萨。”
“啊……”吕仲明当即明白过来了,一瞥菩萨像,又转眼一瞥白犬。那白犬自吕仲明入亭内,便表现得全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