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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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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俞慕槐咬咬牙。“我答应你,慕枫,我不会破坏,我也不仇视欧家,而且,我会尽量努力去和欧世浩做朋友,行了吗?”

“你是个好哥哥。”慕枫站了起来,勉强的微笑着。“还有,你要去参加婚礼!”

俞慕槐迅速的抬起头,紧盯着慕枫。

“婚礼那天,”慕枫低声的说:“我是女傧相,世浩是男傧相。”

俞慕槐低下了头,重新燃起一支新的烟。慕枫已经轻悄的退出了他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听到门的阖拢声后,他才跳了起来,绕着房间,他像个困兽般的兜着圈子,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停在墙边,他一拳头对墙上挥了过去,拳头碰上了那坚硬的墙壁,像撕裂般的痛楚起来,他的另一只手,又一拳挥向了那堵墙。然后,他伏在墙上,用自己的额顶住了墙,痛苦的、辗转的摇着头,嘴里低低的喊着:“羽裳,羽裳,羽裳,你太残忍,太残忍,太残忍!”他的身子滑了下去,坐在地板上,他用双手紧紧的抱着头。“羽裳,”他低语:“我会恨你一生一世!我会恨你一生一世!”

同一时间,杨羽裳正躺在她的床上,在高烧中挣扎。昏沉中,她觉得自己奔跑在一个燃烧着的丛林里,四周都是火焰与浓烟,脚底下的草也是燃着的。她赤着脚,在火焰上奔跑,奔跑,奔跑,——她跑得喘不过气来,跑得筋疲力竭,——于是,她忽然看到,在那浓烟的后面,俞慕槐正咧着嘴,对她嘻笑着。她伸出手去,哀求的喊:“救我!救我!救我!”

他继续嘻笑着,满不在乎的望着她。她向着他奔跑,他却一步一步的倒退,于是,她永远追不上他,而那火焰却越来越盛的包围过来。她跌倒了,爬起来,她再跑,她的手渴求的伸向了他:“求求你,慕槐!求求你,救我!求求你,我要死掉了!我要死掉了!”她扑过去,她的手差一点抓住了他,但他迅速的摆脱了她,身子向浓雾后面隐退。她狂叫:“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弃我!不要丢弃我!求求你!不要丢弃我!”可是,他嘻笑了一声,转过身子,他跑走了,轻快的消失在那浓烟的后面,再也看不到了。她发狂般的尖叫了一声,身子从床上直跳了起来。于是,她感到一只温柔的手按住了自己,一个慈爱的声音在她耳边喊着:“怎么了?羽裳?你在做恶梦呢!羽裳!醒一醒,羽裳!羽裳!”

她“嗳呀”的一声,睁开了眼睛,只觉得一头一身的冷汗和浑身的痛楚。在她面前,那儿有火?那儿有烟?那儿有俞慕槐?只有母亲担忧而慈和的望着她。

“怎么了?羽裳?做了什么噩梦?”母亲问,把冰袋压在她的额上。“瞧,烧得这么火烧火烫的。”

她环室四顾,一屋子静悄悄的,她想找寻什么,但她什么都没看到。“有人——来过吗?”她软弱的、渴望的问。

“是的。”俞太太悄悄的看了她一眼。“世澈来过,看到你睡着了,就先走了,他要去新房子那儿,监督工人裱壁纸。”

“哦!”她轻吁。“还有——还有人吗?”

“没有了,只有慕枫来了一个电话,问你好些没有?她还说——”她看看女儿,横了横心,这一刀迟早是要开的,不如早开为妙。“她还说,她哥哥要她告诉你,他祝你和世澈白头偕老!”

“哦!”杨羽裳把头转向了床里,手在被中紧紧的握成了拳,指甲深陷进肉里去。眼泪迅速的涌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牙齿咬住了被角,死死的咬住。在心中,她绝望的、反复的呼号着:“俞慕槐!我要恨你一生一世!恨你一生一世!”

§第十二章

多么紧张又多么乱糟糟的日子!

杨羽裳穿着纯白色的媚嬉新娘装,戴着头纱,像个玩偶似的站在房间内,满屋子挤满了人,姨妈、婶婶、姑妈、伯母、表姐、表妹,以及其他各种的亲眷,把整个房子挤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人声,到处都是大呼小叫。那冷气虽已开到最大,室内仍是热烘烘的,充满了各种脂粉、花香和香水的气息,这些气息那样浓郁,空气那样闷热,声音那样嘈杂——杨羽裳觉得整个头都要炸开了。

“我告诉你,羽裳,新娘化妆真的不能这么淡!”慕枫也穿着白色拖地的纱衣,站在杨羽裳面前,手里举着一副假睫毛。“你一定要戴上假睫毛,要不然照出相来不好看!而且,那中泰宾馆地方大,你不浓妆一点,客人根本看不清你的相貌!”

“如果我戴上那个,客人就只看到了假睫毛!”杨羽裳不耐的说:“我宁愿淡妆!”

“还说呢!”杨太太在一边叫:“请来一个化妆师,人家给她弄了两个小时,她一照镜子,就全洗掉了,把化妆师也气跑了,她坚持要自己化妆,化得那样淡,好像是别人结婚似的!”

“这样吧!”慕枫满屋子绕,找剪刀。“我把这假睫毛修短一点。”

“羽裳!”一个姨妈一直在弄羽裳的衣褶,手里又是针又是线的。“你不要这样动来动去好不好?我要把你这礼服的腰收小一点,否则身材都显不出来了!”

“订做礼服的时候比现在还胖些,”杨太太又要解释:“谁知她越忙越瘦,这礼服就宽了!”

“缝上一点儿就好了,哎呀,哎呀,羽裳,你别动呀!待会儿扎了肉!”

“羽裳,你把头偏过来一些,你这边的头发没夹好,瞧,头纱又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