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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吝坐三十年牢,我们家小三儿小屁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gān过,手里拿把刀他也就能在厨房杀只jī,把人放了吧。”

罗qiáng那一仗与公安结仇,亦是事出有因。

在道上人眼里,报复祸事不及父母血亲,邵局用这招釜底抽薪亲情攻势bī迫罗qiáng自首,就是不讲江湖道义,胜之不武。而且罗qiáng还发现,小三儿在审讯室和看守所里,吃了不少苦头。

邵钧挑眉问:“爸,您不会也搞刑讯bī供那一套吧?”

邵国钢冷眉肃目地抽着烟,一字一句:“你爸不会。”

邵钧也倾向于信他爸爸。在工作这方面,邵国钢一向行得很正,又颇有办案技术能力,因此在打黑卓有成效之后一年领导班子换届,邵国钢因办案有功,从副手提拔到正职。

邵钧是信不过下边儿有些人,审讯室里喂些重料是常事,好几天不给吃饭,不让睡觉,不给上厕所,殴打,用家人威胁,甚至把人吊在窗户棱上只让脚尖沾地……这些事儿并不鲜见。

从邵国钢的角度讲,他也并没做错什么。他是一名从业三十年的老警察,而罗qiáng是匪;猫捉老鼠,警察抓罪犯,让你认罪伏法,天经地义,天理昭彰,老子难道栽赃冤枉罗老二了吗?

况且,公安部门办案收网,用家属做文章,劝解犯罪分子投案自首,这是常用的有效手段,并未违反任何条例。

然而,在罗qiáng眼里,他个做哥哥的,没护住弟弟,让小三儿吃了苦、遭了罪,浮华落空,家财散尽,那是做哥哥的太没用!

邵国钢等于是踩着他们哥俩的脑袋,“爬”上了正局长的位置。

老子在你邵局长这里栽过的跟头,总有一天咱还要找回来呢,这能算完吗?就算咱坐牢受到感召看淡想开了,放过这一茬儿,可是,老子有一天要是跟你邵家的小崽子牵连出瓜葛……咱对得起小三儿吗?

老子这辈子gān什么的?我罗qiáng就是匪,生下来吃这碗饭,要是哪一天改头换面弃暗投明了,老子对得起这些年恣意张扬血海刀山蹚出来的这条道吗?!

罗qiáng当时在看守所里,花钱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几个刑事案律师,搜集各种证据,反告公安对罗小三儿刑讯bī供。

双方就这一点在法庭上扯皮了几个回合,案子迟迟未判,拖了挺久。也正是这样,罗家兄弟前后脚在看守所里关了有一年多,才最终领到判决书而下狱。

民告官很难,要想告倒政府部门国家机器那简直难于登天,尤其是刑讯bī供这类敏感事件。罗qiáng最终也没能为他家小三儿讨到一个说法,这事儿被法院不了了之,罗qiáng因此心里埋了深刻的怨恨。

罗qiáng在唯一一次与邵局长面对面的审讯jiāo锋中,明明白白地甩给邵国钢一句话:“老子今儿个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但是你甭欺负我弟弟。你欺负他了,我告诉你,将来,你的人,别落在我手心儿里。”

你的人别落在我手心儿里。

曾经放过的这句狠话,邵国钢记着,罗qiáng可也没忘呢。

35、第三十五章采石场

此时正值八月,北方的酷夏,雨水频繁。

燕山山脉一线像奔腾起伏的马背,绵延的山脊让雨水冲刷成灰绿色,被远处咆哮的乌云吞没。

雨后的空气很新鲜,厂房里气氛却显得枯燥,百无聊赖。

七班的劳动小组,个个闷头磨石料,懒得抬头,没有劳动模范带头,gān活儿都缺乏生气。他们班大铺不在监区,这几日已经调到采石场的施工队工作。

邵钧今儿一早再来值班,办公楼里同事瞧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小邵,你咋还来上班?快调走了吧?”

“少爷,去宣委了?可真是好地方啊……”

“到了局里,发的警服都比咱们这儿利索帅吧……”

跟他打招呼的同事,一个个口气里透着极度的羡慕与眼红,眼瞅着邵三爷就要逃出清河农场的苦海,投奔光明,一个城市户口年轻有为的五好青年应该去的地方。

田队长看邵三爷那眼神也酸不溜丢的。田正义每晚睡在宿舍里,夜里做梦都想搂着媳妇,想要调走,跟领导打报告掰扯这事儿掰了两年,领导说现在基层缺人,愣就压着没批。

他这还没批,邵钧的调职先批了,来了一年多,转眼就要调走,把宣传口的名额占上,走局里文职高层路线去了。

还是忒么上边儿有人,这年月,无论在哪儿混,就是俩字,拼爹!田队长心里郁闷着。

邵钧心里也没舒服。他再回到三监区,已经见不到罗qiáng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