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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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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好久都透不过气来,这就是凌霄的故事吗?他和一个山地女孩的恋情?那个不懂得恋爱的女孩子,那个属于山林的女妖!我沉思良久,然后,我觉得我开始了解这种感情了,也有些了解凌霄了。

暮色渐渐加浓,水里的金线已经消失,天边的云块变成灰蒙蒙的一片。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慢慢的向幽篁小筑走去。我所发现的事情,使我有一种新的颖悟,还有一种新的感动。当我踩着草地向前进行时,我觉得连天地都充满了新的感情。

在幽篁小筑的门口,我碰到了韦白,他踏着黄昏的暮色,从草原的另一头走来。

“嗨!韦校长。”我招呼着。

“咏薇,”他点点头。“到哪儿去了?”

“溪边,”我说。“你呢?从哪儿来?”

“镇上。”

“你有好几天没来过了。”我说。

“是么?”他心不在焉的。

他在想什么?他没有勇气到这儿来吗?我望着他,他眉头微锁,紧闭的嘴唇包住了许多难言的、沉重的东西,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肩头的重担和心头的愁云,比暮色还重,比暮色还浓。

我们一起走进幽篁小筑,章伯伯不知道为了什么,正在客厅里发脾气,凌霄坐在桌子前面,凌风斜靠在窗前,章伯母在低声劝解:“好了,好了,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世界,这不是我们可以勉强和主宰的事!”

“你还说!”章伯伯咆哮着:“凌霄就是被你宠的!又不是你生的,干嘛处处护着他?”

原来他在骂凌霄!为了什么?凌霄天天默默工作,不言不语的,还说被宠坏了,那么凌风呢?我愕然的望着凌霄,他满面愁容的坐在那儿,紧闭着嘴一语不发。

我们的出现,打断了章伯伯的责骂,凌风立即发现了我们:“好了,爸爸,客人来了!”

“怎么回事?”韦白问。

“别提了,”章伯母立即说:“父子间总会有些摩擦的,一伟太勉强凌霄了!”

“还说我呢!”章伯伯愤愤的说:“中午吃饭的时候你看他那副怪样子,下午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八成是和那个野娼妇去鬼混——”

“爸爸!”凌霄跳了起来,嘴唇发白了。“我不是章家的奴隶,我会忠于我的工作——”

“你不是章家的奴隶,难道我是?”章伯伯大叫:“你把工作放下不做,去和那个野女人不三不四——”

“爸爸!”凌霄哑着喉咙说:“希望你不要侮辱我所尊重的——”

“哈!尊重!”章伯伯怪叫着说:“你们听听,他用的是尊重两个字哩!哈,尊重,尊重!你们听见没有?”

凌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我从没有看到他这样激动过,他抖动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章伯母忍耐不住了,挺直了身子,她坚决而迅速的说:“一伟,假如你不能了解孩子的心灵和感情,你最起码应该可以做到不伤害他们!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回过头去,她对凌霄说:“你去吧!你爸爸一生没有了解过感情,你是知道的——”

“这是你教育孩子么?”章伯伯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霄早已成人了,他是自己的主人!”章伯母说:“你不能永远把他当孩子,你应该让他自由,让他去决定自己的事!”

“不能!他是我的儿子!我来管!不是你的!”

凌风离开了窗口,慢慢的走了过来,轻描淡写的说:“爸爸,你一定要让韦校长每次看到我们家都在吵架么?”

韦白也走了过去,他把手放在凌霄的手臂上,诚恳而严肃的说:“一伟,你有个好儿子,别把他逼走了。他不是不能分辨是非的人,他会处理他自己的事!”

“你们为什么都要帮他说话?”章伯伯气呼呼的说:“难道我给他选择的人不好么?”他的眼光在满室搜寻,突然落在我的身上。“咏薇,过来!”

我一愣,惊讶的望着他。

“做什么?”我疑惑的说。

他把我硬拉过去,嚷着说:“你们看看,难道咏薇还赶不上一个林绿绿吗?她哪一点不比那个野娼妓高明千千万万倍?”拉着我,他说:“咏薇,你愿意嫁给凌霄吗?”

我生平没有遭遇过比这更尴尬的事,瞪大了眼睛,我惊愕得无法开口,然后,窘迫的感觉就使我整个的脸孔都发起烧来。

凌霄似乎比我更难堪,他废然的转过身子,背向着我们说:“爸爸!你这算什么!”

说完,他干脆一走了之,向门口就走。

偏偏章伯伯还不饶他,竟厉声喊:“站住!凌霄!咏薇哪一点不满你意?你说!”

章伯母忍无可忍,走上前来,她一把把我拥向她的怀里,恳求的说:“一伟,你别为难孩子们好不好?你叫咏薇怎么下得来台?这不是你能一厢情愿的事呀!你饶了他们吧!”说完,她望着我,眼睛里竟隐含泪光,说:“咏薇,别在意你章伯伯的话,他向来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你现在去帮我告诉秀枝一声,说韦校长在我们家吃晚饭,让她多准备一份,好么?”

我知道章伯母是借故让我避开这段难堪,就点点头向门口走去。

韦白有些迟疑,这当然不是留在人家吃饭的好时候,他犹豫的说:“我看我——”

“韦白!”章伯母喊了一声。

韦白不再说话了,我走出客厅,在院子里,我遇到凌云,她呆呆的站在那儿,手里捧着她的绣花堋子,看到我,她说:“是韦校长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