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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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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真一挣扎的力气开始减弱的时候,昭信一把将他的脑袋从水里拽起来,看着他的头发盖住他的眼睛,因为呼吸道进水而大力地咳嗽。

“凭什么我要救你?”昭信几乎从齿fèng里把这几个字挤出来。

真一似乎有些清醒,但脑子还是在发懵。

眼睛因为进水所以视线也变得朦胧一片。

“西园寺……昭信?”真一一边咳嗽一边把脑袋伸向昭信,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猛地从浴缸里站起来,一只脚刚跨出浴缸,便哗啦一下栽倒在地上。

这一次,昭信没有去扶他,只是坐在浴缸的边缘,看着真一挣扎着爬起来。

脑袋还是在发晕,但是真一下意识却想要逃跑。

昭信的冷哼声就像利刃一样穿透过来,“你跑什么?现在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天花板仍然在旋转,浴室里的瓷砖地板如同海上的油轮上下起伏。

昭信起身,走过真一的身边,“把你自己洗gān净,脏死了。”

真一看着昭信走出浴室,也走出了那个房间,渐渐放松下来,这时候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抱着马桶他就吐了起来。

在那之后,真一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

他将已经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再次坐回浴缸里,没多久,他又神经质地从浴缸里爬起来,把门锁上。

他躺回浴缸中,开始整理自己浑浑噩噩的思维。

今天下午,他和水岛他们去大吃了一顿,然后回家的路上……路过了一个小巷子,有人将自己劫持了,后面呢?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西园寺昭信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刚才他说“我凭什么救你”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手腕有点疼,好像是被绳子捆过的痕迹……难道是西园寺绑架了我?

真一摇了摇头,西园寺昭信确实不讨人喜欢,甚至对自己做了让人很不齿的事qíng,但是绑架这一类不属于他的风格。

到底怎么回事?

隐约好像记得有人给自己吃了什么,然后他觉得很热,很热,很想要解脱自己,可是他的双手怎么挣扎也动不了,然后有人来给自己解开了……对,好像就是西园寺!

直到水已经放凉,真一哗啦一下站起来,从架子上捞了条浴巾,走了出去。

他打开门,就这样湿答答踩在地板上。

走廊里几乎一片漆黑。

搞没搞错,这是谁家?这么多房间有人住吗?

真一四下张望,看见不远处一间房间的门fèng里透露出微光,他走过去,拧开门把手,不禁呆住了。

昭信穿着日本浴衣躺在chuáng上,头发还没有gān,贴着脑袋垂在那里,偶尔有几滴水流下来,落在他脖颈处的肌肤上。

浴衣宽大的领口衬托出他的锁骨线条,以及从浴衣下摆中伸出来的小腿,修长而有力。

他低垂着眉眼,手里似乎在看着什么,书页遮住了他的鼻尖,但是却更凸显了他鼻骨的优雅,细腻的眼部曲线却有着不可忽略的英挺和锐利,他侧了侧脑袋,灯光在他的眼睑处留下了别样的yīn影,神秘而深刻。

“什么事。”昭信开口问,但是却依旧没有抬头。

那一句话让真一回过神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qíng。”

昭信抬起头来,无论何时何地,小早川真一似乎都能这样无所畏惧地看向自己,没有闪避,哪怕是在他最害怕自己的时候。

“你被人绑架了。”

“然后呢?为什么是你来救我?”真一双手抱在胸前。

“因为他们勒索我了,谦和查到了手机来源所在地,所以我找到你了。”

“就这样?”真一扬了扬眉,“为什么绑匪用我来了勒索你?”

昭信放下书,嘴角向上扬起,那样的笑容让真一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他在这之前没有见过昭信的笑容,他的脸部曲线一直就像jīng雕细琢之后永不改变的雕像,只有此刻,某条曲线改变了原有的方向,依旧完美,却让人感觉到莫名地压迫。

“同样的理由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真一愣住了,良久,当心脏里的血液再次疏通,他缓缓开口道:“就算你救了我,也不代表我会喜欢你。”

“会轻易改变你就不是小早川真一了。”昭信将书放下来,不紧不慢道,“还有,如果你坚信自己对我没有意思,那么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穿成这样来找我。”

真一低下头,看了自己一眼,挂在腰上的浴巾松垮着似乎就要掉下去了。

他咬了咬牙,不发一言的拽着浴巾走了出去,当他的手指触上门把手的瞬间,昭信的声音再次想起。

“四年,我给你四年的自由。”

“哈?”真一回过头来。

“但是四年之后,我会紧紧抓住你。”

“你真可笑,我对你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这跟四年还是四十年根本没关系!”

“那你就祈祷四年之后我已经死了。”昭信看着真一的背脊,听见他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我现在就希望你死了!”真一的声音在走廊里回dàng。

真一回到屋里,便倒进了chuáng里。

他又累又困又饿,这是他最悲惨的一天。

他感觉自从认识西园寺昭信之后,自己的麻烦在不断升级,说不定哪天小命就玩掉了。

也许,去美国是对的。

可以让他远离这些他压根不想遇到的危险。

第二天清晨来临的时候,真一醒了过来,准确的说他是被一阵食物的香味给馋醒的。

来到一楼的客厅,便看见绪方谦和坐在西式的早餐桌前喝着牛奶吃着新鲜出炉的面包。看见真一下楼了,谦和笑了笑,指着对面的位置请他坐下。

真一饿得不得了,他直接坐了下来,拿起夹有火腿和jī蛋的三明治就往嘴里塞。眼睛的余光扫过桌子,他发觉桌上似乎没有准备第三份早餐,这么说西园寺那家伙不会来了?

“昭信回西园寺家了。”谦和笑了笑。

真一心里面不由得碎碎念起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我想什么了。

“逃到美国去并不代表你能逃出昭信的掌控。”谦和看着手中的晨报悠悠然道。

眼下嘴里的东西,真一笑了起来,“所有人都想要去掌控别人,但是事实上我们最多也只能掌控自己而已。有的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所以我不认为这世上有任何人能比我自己更能够控制小早川真一。”

谦和将报纸翻到另外一个版面,“昭信给了你四年时间。”

“你错了,绪方君。我的四年,我以后的四年甚至四十年都是我自己的,而不是任何人给的。”
谦和笑了起来,“没错。不过你知道四年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吗?”

“当然有变化。四年足够让脑子不清醒的西园寺回想今天就像回想一个笑话。四年足够让他忘记昨天晚上他对我说过什么。四年也足够让他找到那个真正适合他的人。”

看着真一的眼睛,谦和站了起来,穿上西陇高中的校服,走到大门边,“小早川君,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你房间衣柜里的衣服也可以随意穿走。还有,”谦和转过头来,笑容里意味深长,“四年足够昭信稳固自己的地位甚至把目光伸向更远的地方,然后,你会无路可逃。”

真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扬起了下巴。

为什么你觉得我就一定想要落荒而逃?

第 19 章
半个月后,真一拎着行李箱和修介一起通过了海关。

送别他的是水岛。

剑道部的朋友们正在东京地区高中剑道比赛的决赛会场。

真一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些许的寂寞。

回头时,水岛正在给他照相。他知道,那家伙是在用相机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睛。

这时候,水岛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里面传出欢呼声。水岛将手机递给真一,长谷川用兴奋至极的语调告诉真一,“嘿——我们终于成为东京地区的冠军了!”

电话里很嘈杂,所有部员都一一拿过电话和真一说话。部长和副部长要他在美国好好加油。长谷川说如果真一拿不到好成绩就用竹剑敲烂他的脑袋,香藤则告诫真一要小心国外的美女,电话传了一圈,真一知道,那个人也在那里。

“……那个西园寺君……你也和小早川说两句吧。”

听到那个名字,真一的心脏骤然收紧,“那个……他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四年后见。”昭信的声音传了过来,依旧冰冷的质感,平静无澜。

但是真一却觉得他将自己的脑神经高高挑起却又不以为意地放开。就像乘坐云霄飞车在空中转了一圈,到达终点的时候,心脏似乎还留在半空中。

“好啊,走着瞧。”真一笑着将手机扔回水岛的手中。

拉低帽檐,真一挑了挑眉梢。

我是小早川真一,我走在我自己的路上。

没有人能左右我,包括你,西园寺昭信。

半年之后,小早川真一这个名字成为she击界的焦点。

在克罗地亚的首都萨格勒的世界she击锦标赛,这个初次参加国际赛事的十七岁少年从德国名将拉尔夫?舒曼的手中取走了男子25米手枪速she的冠军。有人问拉尔夫,自己无法卫冕这个项目是否感觉到沮丧。拉尔夫回答说,“我当然沮丧,那个孩子每一枪都打在了十环上,如果不是幸运之神眷顾他,那么他的枪实在太稳,而我确实比不上他。”

又是八个月后的,在韩国举行的she击世界杯上,这个少年再一次证明自己的实力不仅仅是运气,男子手枪速she的冠军又一次被他收入囊中。

在这之后的两年里,小早川真一成为其他选手赶超的目标。他在靶位前永远镇定自若,其他选手似乎总是在他的世界之外,他不在乎他们的枪响,他看见的只有25米外的那个目标。

他的二十岁生日,正好是悉尼奥运会开始的前一个月。

那一天,他接受了日本NHK电台的访问。

主持人是以知xing著称的田中凌乃,真一第一次坐在演播间里,落地窗外是如同星光般琳琅的东京夜景。

那就像一个黑色的深渊,看起来溢满了闪耀的灵光,却不自然将所有的思绪全部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