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之计

2020年4月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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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小格!”一声声急促的叫声令我渐渐清醒过来,我睁开了眼,庆次满脸担心的看着我,一见我睁眼,他脸上一喜,赶紧道:“小格,你醒了吗?”

“我怎么了?”我的喉咙似乎有些发干。

“你别动,乖乖躺着,刚才你忽然晕了过去,吓了我一跳。”庆次虽是笑着,脸色却有些古怪。

我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拉住庆次的衣服道:“小次,我要回去,我要回信长那里。”我说过要保护他的,我要回去,我要保护他。即使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我还是爱他,我还是要保护他!

庆次似乎对我的话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无奈笑了笑道:“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说这句话,”他顿了顿道:“只是比我想的还要早。”

我在做什么,说要走的是我,现在要回去的又是我,我,我真是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不过,你现在不能走。”他的脸色开始黯淡下来。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道。

他凝视着我,缓缓的说道:“我刚刚替你把了一下脉,你有身孕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怎么会?怎么会?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现在根本不能长途跋涉了。因为上次——”他停了停,又道:“上次的事情造成你身体虚弱,所以现在如果奔波的话恐怕这个孩子难保。”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心痛。

什么?我又有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内心深处温柔的地方似乎又被触动了,我又有孩子了,是我和信长的孩子,虽然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但是这一次,我一定,一定会用我的全部来保护你。

如果我没记错,三方原的战役似乎是德川大败,如果这样的话,这里也是很危险。现在只恨少看了历史书,到底后来怎样我也不清楚了。

还有信长,我也要赶快到他身边去。怎么办,怎么办?

“就算你现在没有身孕,现在也出不去了,德川已经封了城,城外更是危险重重,武田军随时可能过来。”庆次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如果万一武田军攻过来?”我不甘心的问。庆次没有回答,只是牢牢的看着我,忽然一伸手,紧紧抱我入怀,沉声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哪怕豁出我的命,我也一定会保护你。”

我心中一酸,也抱住了他,轻声道:“我不许你豁出你的命,你的命很宝贵,很宝贵的。明白吗。”

他的身子一紧,抱得我更紧了。

长期在信长羽翼庇护下的我这时才真正感觉到,在这乱世之中,简单的生存竟也成了一种不可奢望的幸福。只有统一了全日本,才能令这里的人们真正的得到解脱,才能真正的得到平静的幸福。也许信长的手法是过激了点,但我相信他并不是生来就是个战争狂,在他内心深处也是渴望着和平的吧。

我想保护信长,但事实上一直受到保护的人却是我。我为什么现在才明白这一点,是信长一直一直的保护着我,呵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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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家康终于决定要在在远江三方原和武田军决一死战。信长也派了三千援军,但似乎根本无济于事。

他们临行的前一晚,我一直心绪不宁,想到他们失败的结局,就更加担心起来。我毕竟不想看到他们输,也不想武田军毁了这座滨松城。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家康和良之他们穿盔甲的样子,想不到温柔恬淡的家康穿起盔甲也有几分豪气。

“小格,等我的好消息。”家康微微笑着,眼底却流露出着几分紧张。毕竟对方的人数多,那支骑兵队更是所向披靡,家康根本没把握能打败他们。只是家康以后还要统一日本呢,所以这战他应该没事的。我反而更担心良之,因为未知,所以更怕。

我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走向良之。良之一直凝视着我,他乌黑的眼睛似乎更深邃了。

“良之,一定要小心。”我轻声对他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点了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只觉心里压抑的难受,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们远去,我忽然大声叫道:“良之,我等着你回来!”他的身子一震,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对我微微笑了笑,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在笑,又是那种温暖和煦如同阳光一般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却越发不安起来……

良之,一定要回来啊。

转眼已经过了两天,等待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长,我在房里坐立不安。

“小格,你坐会儿吧,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庆次看我的样子,不由也有些焦虑起来。

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道:“我有些担心。”

庆次看着我道:“说不定他们会胜利的呢?不要太担心了。”

我皱了皱眉,脱口道:“我怎么不担心呢,明知这场仗他们输定的。”话一出口,我赶紧闭了嘴,糟糕,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果然庆次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道:“你怎么知道一定输?”

我赶紧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猜。”

庆次没再说什么,眼里却闪过一丝疑惑。

正说着,忽然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慌里慌张的带着哭腔道:“主公已经回城了,我军大败了!”

他们回来了吗?我噌的站了起来,对庆次道:“我们赶快去看看吧。”庆次点点头,就和我一起快步往大门走去。

到了大门这里,已经看见无数的德川家的三片葵叶旗帜,只是都是东倒西歪,似乎都在宣告这次的惨败。

我飞快的寻找着良之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着。只看见家康刚刚下了马,他的脸色苍白,一脸狼狈,满身尘土。看来武田的骑兵队这次结结实实的给家康的大军造成了重创。这也是家康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惨败吧。

我赶紧走了过去,看着他道:“你没事吧?”他似乎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只是摇了摇头,我又继续小心的问了一句:”良之呢?“

他的脸色一变道:“良之受了重伤,我只怕——”我的头轰的一声,颤声道:“良之呢?他人呢?”家康轻叹一口气,往后面指了指。我深深呼吸了几下,朝后面飞奔而去,庆次也紧随我而来。

虽然有了思想准备,但见到良之躺在那里的样子,我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心中一阵抽痛。昔日玉树临风的良之如今满身鲜血,紧闭双眼,身上已经中了好几箭,腹部上插着的那把长刀更是触目惊心。

“四叔——”庆次的声音哽咽着。

我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脸,“良之,良之,你醒醒,醒醒。”良之的眼皮动了一下,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小格,是——你吗?”他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我拼命点着头,心里的疼痛快令我窒息,我说不出话来,只是任由眼泪滑下,一直滑到他的脸上。

他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哑声道:“不要哭,一个武士最好的归宿——就是——在战场上啊。”

他忽然抬起手来,我赶快紧紧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还是暖暖的。

“我不许你死,我不许!”我有些失控的喊着。

他轻声道:“我没有食言,我——我回来了。”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你一定有救的,我不会让你死!”我泪如泉涌,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又这样的命运,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神越来越黯淡,“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死。”我搂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任泪水狂奔。

“我——”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有话要说,我赶紧附耳在他唇边,“我一直都爱着你,小格。”听见他说的这句话,我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的唇边泛起一丝微笑,乌黑的眼睛牢牢看着我,似乎里面有些亮光,却又慢慢的,慢慢的在消失……

良之,你一直都爱着我吗?一直吗?

在他停止呼吸的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呼吸。

良之,你是屏着这口气见我最后一面吗?我呆呆的坐在他的身边,不会的,良之怎么会就这样走了呢?不会的,不会的。我忽然伸出手,用我的衣袖拼命擦着良之脸上的血污,我不能让良之这样满脸血污的走,良之这么注意仪容,这么俊美的一张脸,我要擦干净,擦干净他的脸……擦着擦着,悲从中来,失声痛哭起来。

“四叔临死前有你送他,他走得也很安详。”庆次拍了拍我的肩,我一转身,靠在他的肩上继续哭着,想起初见时那肤色白皙,嘴唇柔和,有着一双幽黑的眼睛的翩翩少年,那个被我泼成落汤鸡的少年,差点和我结仇的少年,陪我谈天说地的少年,永远冷冰冰的少年,扯着嘴角的少年,笑起来却如阳光般的少年,为了保护我不惜性命的少年,难道就真的这样消逝于人世间了吗?

人的生命在战争中真的是那么脆弱吗?我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战争带来的深刻的创伤,无尽的痛。我很重要的朋友就这么死了,一个爱着我而我却不知道的朋友就这么没了。留在我心里的只是数不清的回忆,心痛和内疚。为什么这样的事会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身边?为什么?为什么是良之……心痛难忍,他仿佛化成了我心中的一滴眼泪,一滴化不开的眼泪。

也不知哭了多久,总算渐渐止住了。我刚要站起来,脚下却是一软,幸亏庆次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扶住。我晃了晃身子,站定。却看见家康还在旁边站着,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问道:“知道是谁杀了良之吗?”

家康点了点头道:“这腹部的致命伤是对方大将真田信纲所刺,刀太过锋利,所以连盔甲也——”他没有再说下去。

真田信纲,我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加倍奉还。

“小格,这次我们不止打了败仗,恐怕武田军已经往滨松城追赶过来,我看——,”武田军已经攻过来了吗?一旦城破,恐怕大家都是凶多吉少。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我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要保护,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一定要冷静下来自救。

“现在只能逃出滨松城了,武田一旦攻到,城池必然会失陷。”庆次看着家康道。家康皱着眉头道:“恐怕要逃也来不及了,而且城外现在非常乱,只怕暴民土匪都侍机而动。”

现在的处境非常的不妙,我拼命的在脑中思索着,我一定要保护这个孩子,我和信长的孩子,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信长,怎么办?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忽然想起了一本曾经看过的书,我脑中顿时灵光一现,道:“家康,你知道我国历史上有位叫诸葛亮的智者吗?”

他似乎愣了一下道:“我知道。”

我又问道:“那你知道三十六计吗?”他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道:“在我国的历史上,诸葛亮曾经用过一招三十六计里的空城计,智退敌兵,也许我们也可以借用一下。”

他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之情,道:“用空城计?

我重重的点点头道:”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现在我们根本不是武田的对手,兵力空虚,那么如果故意把空虚的状态给敌人看,敌人反而不知道是否真的空虚,而不敢冒然进犯。“看他听得仔细,我又道:“但是这招风险也很大,你敢不敢赌这一把?”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半晌,他忽然走出了房间,在那里大声道:“传我的命令,立刻大开城门,点起全部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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