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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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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不知qíng,凑了热闹来闹席,哈哈一阵大笑,宾主尽欢。

老侯爷拉着崔家出息能gān的大哥笑得比亲儿子还亲,两个都在家里不遭待见的“小混账”在一张张笑脸里僵着脸来来去去地飞眼刀。

“听说小侯爷也正读书,不知圣人的《论语》背了多少句?”

“崔小公子你要显摆自己学问便直说,京中谁人不知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好说,不及小侯爷你见识广博,更jīng通纵qíng玩乐之道。”

“不敢当。崔小公子也是痴qíng之人呀。”

“玉姑娘错爱罢了,小侯爷不用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宁怀璟越发笑得虚伪,捏紧了手里的酒盅恨不得这就是崔铭旭的脖子,“哪里及得上崔小公子出口成章一蹴而就的文采,只是三阙qíng诗一篇长赋,不知令兄长可曾读过?兄长跟前必是羞怯了吧,可要愚弟代崔小公子向令兄呈上?”

留恋青楼花娘之事怎能让那个比严父还严的崔铭堂知道?活活打死自己再撞死在老父灵前也是崔铭堂gān得出来的事。宁怀璟一派善意的笑颜下,崔铭旭顿时无言,却不愿在此就输了阵仗,剜了眼前这个不学无术的小侯爷一眼,恨声道:“不劳费心。你就管好你那个红衣小美人吧!男子穿红,知道的还好说,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你的……”

这个字眼不怎么好说出口,咽了咽口水,崔铭旭悄悄起了虚心。

“还当我是他的什么?”

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句截断了话头,惊出一身冷汗。崔铭旭匆匆回身,正是高抬着下巴一脸张牙舞爪的徐客秋。

“崔小公子,你还没说完呢。”再踏前一步,徐客秋眉梢高高吊起,脸色越发yīn沉,是动了真怒。

气急之下才脱口而出,不过这未说完的话确实过分,又被逮个正着,崔铭旭的脸上不觉划过一丝láng狈。

“哼!”两手环胸,徐客秋还不肯放过,盯着他仓惶的脸,不屑地扯起嘴角笑,“人人都说你崔铭旭是天下第一大才子,我道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看来,玉飘飘的眼神也没好到哪里去。”

知晓他睚眦必报的个xing,宁怀璟暗暗叹口气,刚要打算作壁上观,小煞星转眼已经绕过崔铭旭站到了自己跟前,墨沉沉一双眼乌黑鎏金:“你就是这么护着我的?”

“这……这……这……崔小公子不是还没说完么?”哪知道这账这么快就转到自己头上,没出息地倒退三步,宁怀璟赶紧再推给崔铭旭。

那头的眼珠子快要瞪出了眼眶,崔小公子,在场没有名媛一二位好歹还有丫鬟二三十,莫要失了风度。

徐客秋要皱眉,宁怀璟赶紧奴才样弯了腰凑到他耳边赔笑:“不是在屋里和晚樵喝酒么?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闷。”

宁怀璟再笑:“我给你扇风。”扯开长长的袖子就要忙活。

崔家公子还在一尺之遥站着,一脸见了鬼的惊恐。

第六章

夜已深,燈火朦朧。

侯府的酒席卻似才剛開場,遠遠隔了三條街還能聽見瓷杯“叮叮當當”的碰響,歡聲無數。年紀尚小的小廝從庫房裏搬出大大小小的煙花,迫不及待地在院子裏點燃。火樹銀花,金屑漫天,映得徐客秋白白的臉上一片!紫嫣紅。

寧懷璟喝得半醉,一把攬過他的肩,一手指著他的臉肆無忌憚地笑。徐客秋沒好氣啐他一口,不自覺唇角便也泄了三分笑。

眾人都忙著尋歡,誰也沒注意到這隱在圓柱後的角落。幹脆再把身體挨近一些,兩手都搭上他的肩膀,寧懷璟險險就要撞上徐客秋的鼻尖,腦袋暈乎乎地一晃,偏偏就這麼錯過:“客秋啊……”噴出一口酒氣。

徐客秋嫌惡地別開臉,伸手推他的胸膛:“去,坐著就好好坐著,你都多大了?還要我抱你不成?”

“客秋啊……”又一聲長歎,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借酒裝瘋,臉上傻乎乎地暈開兩陀醉紅,整個人都挂上了徐客秋,“好啊,你抱我。”

不客氣地再推一把,醉醺醺的傻大個酒缸子一樣沈,才推開一小點便又撲上來,逃也無處可逃。

“客秋啊……客秋……”他喃喃低語,尾音一聲拖過一聲,悠長得仿佛能延伸到天盡頭。

越過他的肩膀能看到江晚樵半隱在酒杯後的上挑的唇角,眸子裏滿是亮晶晶的歡愉。徐客秋猛然察覺自己似乎也喝得太多,臉上火辣辣的熱:“喊什麼喊,要喊也喊你的玉飄飄去!鬼哭似的……”

把整張臉都埋進自己肩頭的男人就低低地笑,熱熱的酒氣都噴在了耳朵根:“我喚她做什麼,她看都不曾看我一眼。”

江晚樵悄無聲息地離開,屋外的空地上已演開了歌舞,絲竹聲聲,笛音清越。徐客秋瞥眼去看,盛裝的舞姬們有一副妖嬈似蛇的細腰,眉眼含qíng,雪白的四肢在翠色的紗衣裏若隱若現,手中長長的水袖似要將挂在簷角的弦月勾下。

歌聲、樂聲、笑聲、鬧聲……喧囂的雜聲裏,沾著酒氣的對話輕微得有些不真實。

“你喜歡她?”

“你說呢?”

“寧懷璟!”他氣結。

他微微抬起頭,撫著他的發,貼著他的耳朵,笑得像個無賴:“客秋、客秋、客秋……客秋啊……”

“……”

“你生氣?”

“呸!”

“呵呵呵呵……”寧懷璟醉了,眼睛亮得像空中最亮的星子,嘴邊還沾著泛著水光的酒漬。

就這樣抱著,臉頰近得能感受到對方滾燙的溫度,屋外的曲聲變得飄渺,擦著耳際消散,“砰砰、砰砰”的心跳卻撞擊著耳膜,臉上的熱意隨之攀升。

“也許……”

“嗯?”

“也許……我喜歡她。”

“笨蛋!”

徐客秋終於皺著眉頭罵,寧懷璟卻還在笑,摟著他的脖子,強自把他按進自己懷裏:“我想……輸得太多,我只想贏一次。”

“就一次?”他悶悶地問。

“就一次。”他信誓旦旦地答。

“哎喲!”猝然一聲慘呼,“乒乒乓乓”一陣碎響,本該儀表堂堂的大壽星被仰面推倒在地上,四腳八叉,所有的風度翩翩英俊不凡都摔個金光。

徐客秋拍拍手,抱著臂膀閑閑站到一邊,把寧懷璟的láng狽樣盡收眼底:“起來,跟我走。”

眼皮子再不掀一下,徐大少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下巴剛好和崔銘旭抬得一般高低。

寧懷璟丈二金剛摸不著腦,怔怔望著他的背影發呆:“喂……客秋、客秋,等我啊!”連滾帶爬往外跟。

周遭的各位看官終於出一口大氣,稍稍敢發一點聲:“裏頭的熱鬧比外頭還好看吶。”

去的是chūn風得意樓。

徐客秋自打出了門就再不說話,一徑拉著寧懷璟在大街小巷裏飛奔。寧懷璟跑得迷茫又不敢多話,偷眼往邊上看,只瞧見他如墨的發絲下,平素總顯蒼白的半邊側臉不知是因跑動還是方才的幾杯熱酒,徐徐暈染開一抹紅。一時,心下幾分蕩漾。

侯府的壽宴搶去了不少生意,“劈啪劈啪”的算珠撞擊聲回響在空蕩蕩的樓宇間,沒來由添幾分哀愁,鬱悶得花了妝容的老鴇正倚在門邊生悶氣:“來了?”連招呼也失了往日的熱絡。

“嬤嬤安好。”

寧懷璟滿滿堆起的笑臉冷不丁撞上張冷面孔,一貫笑聲刺耳的女人這回只冷淡地瞄了他一眼,塗得血紅的唇嘟得老高:“來了就趕緊吧。”

今晚遇上的人都透著古怪,個個一臉隱忍著怒氣不發作的陰沈模樣。喝得有些昏沈的小侯爺呆呆跟在女人身後努力回想,自己在chūn風得意樓賒賬了?

“上來!”又是一聲帶著怒氣的低喝,徐小公子高高站在樓中央的扶梯上一臉不耐,雙眉倒立,薄唇抿緊,隱隱還能聽到“咯咯”的磨牙聲。

寧懷璟嚇得一縮頭,那邊看似還想說什麼,不知為何又放棄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再不管他,徑直轉身就走,下腳也是狠狠的,樓板被踩得“嘎吱嘎吱”響。

半死不活的女人立馬蹦得三丈高:“輕點!我剛鋪的柚木呢!”

徐客秋莫名的怒氣下,寧懷璟頓時矮了三分,快步上前拉著女人的袖子討饒:“我賠,我賠!”夾著尾巴乖乖往裏跟。

樓上是花娘們的閨房,chūn風得意樓建得jīng巧,三轉兩轉的,暗暗透著點曲徑通幽的意味。寧懷璟越往深處走越絕心驚,墜在房門前的小小紅燈一盞一盞從身側晃過,天字五號,天字四號,天字三號……徐客秋的腳步不疾不徐,在天字二號房前停住:“進去吧。”

裝飾著粉色紗幔的房門應聲而開,昏黃朦朧的燭光流瀉而出。一身紅裝的女子早已端坐桌邊,懷抱琵琶,半遮一張傾城貌。玉飄飄,寧懷璟朝思暮想的意中人。

酒氣全都上了臉,不用照鏡子,寧懷璟也知道自己現在必然是一臉思chūn的毛頭小子般的蠢樣:“這這這這這……”渾身抖得好似房內等著他的不是美人而是老虎。

“笨!”

身後被人用力推了一把,險險被絆倒在門檻邊,寧懷璟僵硬地轉過臉,嘴裏能塞一把láng毫筆:“客秋……”

徐客秋的臉藏在燈火後,寧懷璟把眼睛一揉再揉就是看不清。

“你不是一直都想來?”他說起話來還是咬牙切齒的,下一刻就要撲上來咬人。“你回頭看什麼?這種事還要我手把手教你麼?”

寧懷璟抓著他又推來的手,剛才牽著在路邊好一陣跑,好不容易才捂熱的,轉眼又涼了:“你這是做什麼?”

“送你的!”他打死擰著臉不肯給寧懷璟看,可聲調終究低了許多,用牙在唇上碾了幾遭才含糊說出口,“給你的賀禮……你不是要麼?總是吃你的用你的……我……我……”

奮力掙開寧懷璟的手,紅得不尋常的臉終於轉了過來,唇角是紅的,眼角也一樣泛著紅:“給你你就收下,問這麼多幹什麼?”只有一口白牙還是一樣利得能咬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