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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冬冬点点头:“我还借了他的洗发水用呢。”

“怎么着,周老大那东西大不大?”

艾冬冬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凯子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这么突兀。

凯子挤眉弄眼,还没说话呢,旁边一个离得近的就失声笑了出来,也饶有兴趣地盯着艾冬冬看。

这下艾冬冬就回过味来了,敢qíng这周老大下面那东西远近闻名啊。

他点点头:“很大,看着吓人。”

“你没见硬起来的时候,更吓人。”凯子带了点戏谑的意思:“周老大可是固城县有名的大pào,威力十足。”

艾冬冬好奇心就上来了,靠近凯子问:“硬起来的时候?你见过?”

这话一问,旁边那个就笑的更邪恶了,凯子嘴角一抽,居然没说话,似乎有点后悔自己说错话的意思。艾冬冬就看向了旁边的那个,想从他嘴里知道答案。

那个人就笑着说:“凯子可是周老大的新宠。”

“滚你娘的蛋,谁是新宠?!”凯子一脚就踢上去了,那人笑着躲了出去,叫嚣着:“呦嗬,还不准人说了,谁不知道这事啊。”

“老实点,gān你们的活!”有个狱警隔着铁门吼了一嗓子,艾冬冬他们立即安分了,没敢再出声,可是艾冬冬却上心了,不住地盯着凯子看,凯子恼了:“妈的你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花?!”

艾冬冬见凯子恼了,就往旁边那个人身边凑了凑,冲着那人暧昧地笑了笑,有点套近乎的样子。

“这位大哥,你给我讲讲呗,怎么回事啊?”

“讲周老大还是讲凯子?”

凯子一听这话立即瞪过来了,怒目圆睁,艾冬冬立马压低了声音:“不讲凯哥,讲讲周老大。”他这个青chūn期萌动的年纪,对这种事特别上心:“为什么说他是固城县有名的大pào?”

那人就嘿嘿笑了出来,露出一口huáng牙,颇有点猥琐的意思:“这都是大家传的,周岗在道上走,靠的是三大,这第一,就是胆子大,甭管前头是刀山是火海他都敢往前冲,从来不怕风险,所以人家混出来了,这第二,就是势力大,他们周家几代人xing格都硬气,在固城县都是呼风唤雨,根基深厚,跟他们作对的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他们几代人积攒下来的人脉,旁人谁能轻易撼动得了?这第三嘛,就是diǎo大,这个最有名气,固城县提起周岗,谁不知道是个大pào呢,甭管你多坚固的城墙,一pào下来都给攻陷了勾的多少良家妇女都走上不归路了。”

艾冬冬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这人说话还挺有意思,他也喜欢这种咸湿味十足的说话。他用牙咬着一根短裤上的毛线,用剪刀剪断了,把剪下来的线头吐了出来,舔了舔嘴角,接着问:“他不是专人住一间房么,你们怎么还对他这么熟悉?”

“他有时候会出来转转,他在这儿跟狱警差不多,人身算的上很自由,要不是上头隔三差五要派人过来看看,他早就出去了,哪还会在这里头蹲着。”

“他在外头是gān什么的,做生意?”

“倒也没什么大生意,听说他以前gān过建筑工,也开过窑厂。他可不是公子哥儿那样的人,不娇贵。他有名气,只是名气在讲义气上,就算现在富贵了,可有些辛苦的差事,他照样亲力亲为,因为他很喜欢车,我听说他现在偶尔还是会gāngān修车工的活儿,不过图的不是钱,只是个人兴趣,我估摸着他也不是饭来张口的人,不然那一身健壮的身板是哪来的?”

“我听说他有个女儿,都十来岁了。”

“没有那么大,也就八九岁,周老大刚进来的时候他闺女也来了,小女孩挺可爱的,看着很小巧,抱着他一直哭,是个可人疼的闺女。”

“喂,你们俩别光顾着说话,赶紧gān活!”猴子忽然吼了一嗓子,说:“这些都是咱们上午的指标,不gān完谁都不能吃饭。”

艾冬冬被人打断了话,心里头有点不慡快,可是没吱声,嘴巴撇了撇。

犯人虽然辛苦,可基本上是没有工资的,个别地方从05年开始实行了计件工资,gān警在接活的时候要和厂家谈好价格,完成一批活厂家和大队结帐的,犯人所创造的经济价值当然是归监狱所有。而对于犯人来说,个人完成的产量全部换算成劳动分数,做的越多,分数越高。每月由主管gān警根据你平时的生活表现和劳役qíng况给每个犯人打分,三个月评一次“处遇级别”,监狱里的犯人分5个处遇:A级、 B级、C级、D级、E级。三个月的分数达到30分或以上的就可以享受A级处遇,25——30分(不含30分)的则是B级,依次类推。

第十一章

分数就是犯人的生命,在里面所承受的一切劳累、痛苦、委屈、侮rǔ在一个高分儿面前都会被认为是值得的。因为到年终的时候,只有拿满120分的犯人才有资格被上报法院减刑。在那样的日子里最渴望期盼的就是自由,只要有一条小小的路能让他们早一天拥抱自由,即使是累死苦死也不会有人说不愿意的。为了这早一天,很多犯人把自己变成了机器,为了这早一天,他们可以放弃做人的尊严,一切就是为了早一天见到自己的亲人,早一天呼吸自由的空气。

艾冬冬以前以为蹲监狱的就只是蹲监狱而已,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只是没有人身自由,今天才知道监狱里头的劳动qiáng度居然这么大,他就想呢,赵得意怎么会那么好心,敢qíng是在这儿折磨他呢。其他人都还好说,都是成年男人了,累一点苦一点,咬咬牙也就坚持过去了,可是艾冬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到饭点就饿得受不了了,心里头发慌,手上就没有了准头,一不小心,手指头就被剪刀给划破了,血等了一会儿才沁出来,染红了他手里的内裤。艾冬冬赶紧捂住了自己的手指头,扭头对猴子说:“我手指头受伤了。”

猴子看了一眼,脸色有点不大友善:“真他娘的懒人屎多。”

话虽然这么说,可看着艾冬冬手指头上那血流的劲头,他还是站了起来。他这一站起来艾冬冬就有点理解为什么他脸色不大好了,因为在犯人当中耀武扬威的猴子,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声音也温柔起来,冲着外头的狱警喊道:“狱警同志,我们这儿有个人手受伤了,能不能去医疗室看看?”

监狱也不是地狱,也有人道主义jīng神,其实这还有一个缘由,就是无论这儿的犯人还是狱警,基本上都是周边的人,说白了,大家都是老乡,谁也不愿意落个坏名声。郑融打开门进来看了一眼,对艾冬冬说:“这么不小心,你跟我来。”

艾冬冬还挺会来事儿,走的时候还跟猴子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猴子不耐烦地说:“赶紧走走走。”

他跟着郑融出了车间,刚走到外头的cao场上,就看见周岗正横跨坐在一个双杠上头,有点放dàng不羁的样子,噙着一支烟,在那晒太阳。那姿势神qíng,瞬间年轻了十几岁,看着坏坏的又很悠闲。

艾冬冬正考虑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呢,可是离得有点远,除非他喊一嗓子,否则的话周岗未必能听得见,可是身边有郑融在,他又不敢大声喧哗。就在他犹豫的功夫,郑融却朝周岗走过去了,艾冬冬赶紧跟上来,远远地看见周岗望过来,他就从郑融的身后探出头,谄媚地笑了出来,挥了挥小手。

周岗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坐在双杠上头没动弹。郑融笑了笑,他是白皙俊俏的人,笑起来也很好看,特别温柔,温柔到有点过分。艾冬冬心想,这个周岗果然很厉害,狱警见了他,都像是老鼠见了猫。

“周哥早。”

周岗“嗯”了一声,反而把目光投向了艾冬冬,问:“手上怎么了?”

艾冬冬受宠若惊,正要回答呢,郑融就说:“他手指头不小心划伤了,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周岗从双杠上跳下来,把烟噙在嘴角,过来低头看了一眼,艾冬冬趁机撒娇卖萌装可怜,说:“我太饿了,头昏眼花的,不小心就用剪刀割到了手,疼死了。”

周岗碰了一下他的头,像是抚摸的意思,说:“赶紧叫医生给你瞅瞅。”

周岗说完就看向了郑融:“带着他过去吧,再等他血都流gān了。”

郑融这才带着艾冬冬走了,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艾冬冬激动地朝周岗鞠了一躬说:“谢谢gān爹关心!”

郑融立马扭过头来了,艾冬冬满脸通红地追了上来,郑融皱起了眉头:“周哥是你gān爹?”

艾冬冬点点头:“我刚认的。”

流làng的人有时候难免要靠装可怜乞讨过生活,所以艾冬冬的脸皮早就练出来了,不管周岗答不答应同不同意,他就一腔热血的乱喊,他觉得这样持之以恒,就算周岗不甩乎他,别人听多了,也会对他多一份忌惮。周岗确实不甩乎,也没有放在心上,因此也没说不让他叫。

郑融却不高兴了:“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这里头有规矩,让上头知道你跟周哥攀关系,你吃不了兜着走。”

艾冬冬低下头,其实郑融说的也有道理,周岗跟赵得意是拜把子的兄弟,那他认周岗当gān爹,不就是给了赵得意一个不痛快么?

不过他还真就想给那畜生一个不痛快。

不过这注定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事实证明,周岗这个人对他虽然不赖,可也是一般成年人对小孩子的态度,要不是他上赶着,估计也不会多理睬他。要想真让周岗收他当gān儿子,估计不容易。

到了医务室,医生给他开了药,他疼的直咧嘴,那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大概五十来岁,姓宋,模样很温和,就笑了,说:“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刚来的。”

“为什么进来的?”

“我偷了赵得意的钱包。”

宋医师眼睛一瞪,嘴角就露出了一抹忍不住的笑意:“那你胆子不小。”

“我不认识他,不然也不敢虎口上拔牙。”艾冬冬小心翼翼地chuī了chuī自己的手指头,宋医师忽然伸手撩开了他的头发,朝他脸上看了一眼。

艾冬冬尴尬地躲了过去,说:“我脸上过敏。”

“吃药了么?”

艾冬冬摇摇头:“我不在乎,过些日子它自己就好了。”

“我给你开点药吧,我看你额头那一块儿已经开始感染化脓了,不注意的话会毁容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