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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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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轻拍孩子的后背,边打算抱他进屋。
但是一转身,却发现打斗已经结束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人人满身血污,手中的长剑都只剩下半截,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只剩下杜云立在原处,慢条斯理的收回鞭子,道:「小兄弟,你的宝剑不错呀。」
原来叶敏玉方才随手出招,却因为宝剑太过锋利,把众人的兵器都弄断了,无端端帮了杜云一个大忙。
「你助我一臂之力,要我怎么谢你才好?」杜云用手指沾了些鞭上的血渍,凑到唇边舔了舔,月光之下,丑陋的面孔显得更加妖异恐怖,道,「对了,我还没想好用什么法子处置这些人,不如你来替我决定?」
说话时,他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嗜血的光芒,令人毛骨悚然。
叶敏玉不由得后退一步,但很快镇定下来,摸了摸怀中孩子冰凉的小手,声音十分温和:「你叫宝生是不是?现在还有力气走路吗?」
「嗯!」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却重重点一下头。
叶敏玉冲他笑笑,又道:「那你自己走回房里去,乖乖上chuáng睡觉,别再到处乱跑了,好么?」
孩子仍是点头。
叶敏玉于是弯身将他放了下来,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在他肩头拍了一下,道:「快去吧。」
那孩子极为听话,果然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黑暗之中。
叶敏玉确定他安全无虞之后,才转身面向杜云,拱手施了一礼,道:「晚辈刚才冒然出手,实是出于无心,若前辈真要相谢,就请放了这几位朋友吧。」
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
杜云眯了眯眼睛,扭曲的脸上瞧不出什么表qíng,只是目光绕着叶敏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那柄huáng金剑上,嗤笑道:「你倒挺爱多管闲事的。我记得数月之前,在那间破庙里头,你也是这样惹上麻烦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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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敏玉神色一凛,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原本心存侥幸,以为过了半年之久,对方未必还认得出他,没想到毕竟还是因为宝剑露了馅。这时想转身逃跑也已晚了,只好硬着头皮应道:「晚辈行事鲁莽,让前辈见笑了。」
杜云当然没有笑,反而yīn沉沉的说:「我既说了让你来处置这几个人,就绝对不会食言。」
说着,目光朝四下里一扫,喝道:「听见了没有?还不快滚!」
与他为敌的这群人武功都不算弱,想来在江湖上亦是小有名气,但被他这么呼来喝去的,竟是谁也不敢吭声。只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模样láng狈的逃了开去。
不过临走之前,还不忘放下几句狠话:「你这魔头作恶多端,将来必定不得好死!」
「那好得很啊,」杜云听了,非但不觉气恼,眼中反而透出一种兴奋的光芒,「我正等着呢。」
叶敏玉只觉这人yīn晴不定,脾气煞为古怪,忙拱手道:「多谢前辈手下留qíng。此间既已无事,晚辈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转身便走。
但刚迈出步子,就听见风声飒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嘶哑难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等一下,谁准你走了?」
说话间,出手如电,疾点叶敏玉身上的xué道。
叶敏玉早有准备,连忙挥剑格挡。
但他的功夫本就跟人家差了一大截,再加上久在病中,使不出什么力气来,只堪堪过得三招,就被一掌击中了胸口。
「唔……」
叶敏玉顿觉气血翻涌,接连倒退了几步,勉qiáng靠宝剑支撑着身体。
杜云步步bī近,道:「我今日还不曾杀过人,现下手痒得厉害,偏偏该死的人又被你放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叶敏玉答不上话。
因为杜云再次甩出了鞭子。
他的宝剑虽然锋利,奈何对方的鞭法太过刁钻古怪,无论如何出招,都连鞭尾也挨不着,只能手忙脚乱的应付一下。没过多久,就被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杜云随手夺了叶敏玉的剑。
寻常人见到这样的稀世珍宝,总要多看上几眼,他却连瞧也不瞧,转头扔过一边,道:「上次在破庙里头,你好像跟你那个làngdàng不羁的师叔相认了?如今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叶敏玉窒了窒,胸口气血愈发不畅,根本说不出话来。
杜云等得不耐烦了,抬脚踏住他的手背,道:「怎么?突然变成聋子了?」
叶敏玉呆呆瞧住自己被反复碾压的手指,只觉这点疼痛跟心里刀绞般的痛楚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隔了半晌才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怎么可能永远跟着他?」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杜云显然不甚满意,脚下踩得更重,问:「那藏宝图呢?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前辈也对那玩意念念不忘?」
「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自然要亲手夺回来!」顿了顿,yīn阳怪气的笑一笑,道,「不过我现在抓了你这小子,兴许用不着靠武力硬抢了。」
叶敏玉怔了怔,一时不明其意。
杜云心qíng颇佳,便开口解释道:「用一张藏宝图,换这么一个温文俊雅的师侄,周琰也不算吃亏吧?」
叶敏玉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边咳嗽边笑了起来。
「笑什么?」
「前辈真是好主意,咳咳……可惜,我师叔这会儿跟白云庄的少庄主在一起。」
杜云「嗯」了一声,显然也听说过周琰跟那少庄主的事,道:「那又如何?」
「少庄主的独子中了剧毒,他们正要去赶去关外的无影城,用张藏宝图换取解药。前辈以为,是我这个师侄比较重要,还是……还是……」叶敏玉喘了喘气,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倒是杜云替他说了出来:「周琰是个痴qíng种子,当然是先顾着他的老相好了。」
叶敏玉虽不信师叔会这样无qíng,但亲耳听别人说出来,仍觉得心底一阵儿抽搐。
杜云皱一下眉头,脸色也沉了下去,道:「如此说来,我抓了你这个臭小子,岂不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边说边狠狠踢了叶敏玉一脚。
叶敏玉吃痛不过,「啊」的叫出声来,但仍旧认真想了想,道:「晚辈自幼熟读诗书,吟诗作对倒还懂得一些,前辈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
杜云气得又踢他一脚,怒道:「谁耐烦听你啰嗦?」
「那么琴棋书画……」
「给我闭嘴!」
杜云伸手一抓,把叶敏玉从地上提了起来,用力扭住他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我瞧还是杀了你来得清静!你自己说说,喜欢哪种死法?」
他说到这个杀字的时候,连眼睛也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视线在叶敏玉身上来回了几遍,似乎在考虑从哪边下手比较好。
是一刀毙命?
还是断手断脚的痛加折磨?
无论哪种方法,都让杜云唇边露出yīn冷的笑容。
叶敏玉背脊发凉,自知是难逃此劫了,却想也不敢去想藏在心中的那个人,只是叫道:「等一等!」
「怎么?你还有什么后事要jiāo待?」
叶敏玉的右手被杜云扭住了,左手却还能动,挣扎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银子来,道:「我还未付房钱。」
接着屈指一弹,将银两弹进了自己住的屋子里。
杜云睁大眼睛,狰狞的脸孔上慢慢露出惊讶的神qíng,像是没有料到,这世上还有人比自己更加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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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哼哼两声,问:「你难道一点也不怕死?」
「我怕得很啊。」叶敏玉倒是十分慡快,道,「正是因为还不想死,所以才更要赌上一赌。」
话音未落,只见他偏了偏头,侧身发出暗器,朝杜云的眼睛疾she过去。
原来他刚才掏银子的时候,故意多摸了一块碎银子出来,悄悄扣在掌心里,这时便用打暗器的手法发出来,为自己谋得脱身的机会。
杜云冷不防着了他的道儿,却只不慌不忙的叫了个「好」字,在他肩头猛拍一掌,往后急退数步,险险避了开去。
叶敏玉却也因此重得自由。
他谨记师叔的教诲,打不过时就用跑的,连自己的宝剑也不去捡,转身就yù施展轻功。
但杜云岂是等闲之辈?冷笑一声之后,鞭子直甩过来,恰恰卷住了叶敏玉的胳膊,鞭上带毒的倒刺深深陷进ròu里,疼得他浑身一颤。
只这片刻的耽搁,杜云就已快步追上,伸手点住了他的xué道。
「你这小子倒还有点意思,就这么杀了你,好像太过可惜了。」杜云慢腾腾的收回鞭子,一边欣赏叶敏玉脸上吃痛的表qíng,一边说道,「反正我本就要去找周琰算账,gān脆将你一起带上,当着他的面把你身上的ròu一片片割下来,想必有趣许多。」
叶敏玉虽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听了这番话后,却也觉手脚冰凉。
「怎么?觉得我很残忍?」杜云狰狞的面容蓦然bī近他,眼里透着森森寒意,冷然道,「有些时候,能够一剑毙命也是种福气,最可怕的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脸上疤痕jiāo错,显然都是些陈年旧伤,但因为下手甚重,至今仍是皮ròu外翻的扭曲模样,瞧上去十分骇人。
也不知是谁如此恨他,竟将他的面孔毁成这样。
叶敏玉张了张嘴,还未开口说话,已被杜云一把抓住背心,提着他上了马背。
骏马在夜色中飞奔而去。
叶敏玉本在病中,这时既chuī冷风又受颠簸,很快就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昏昏沉沉的失了意识。
杜云可不理会,自顾自的策马狂奔,到得天亮时分,才随便找个地方落脚。他也不帮叶敏玉治伤,见他臂上的血实在流得太多,怕他就这么死了,才胡乱拿布条裹了裹伤口,再丢两个冷馒头给他充饥。待到天色一黑,便又急着赶路。
这一路上倒没遇上什么波折。
不过杜云的脾气极为古怪,有时候沉着脸一言不发,有时又突然bào怒起来,对着叶敏玉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叶敏玉自幼娇生惯养,入了江湖之后虽曾被人追杀,但好歹有师叔照顾着,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他身上新伤不断,病当然好得更慢了,就算不给杜云点住xué道,恐怕也没有逃跑的力气。偏偏杜云还嫌他啰嗦,到得后来,gān脆连他的哑xué也一并点住了。
叶敏玉受了这般折磨,心中最挂念的却仍是周琰。
那不知真假的少庄主还留在他身边,现在又多了这么一个手段狠毒的魔头,他日若是狭路相逢,可不知会惹出多少风波来。
不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杜云的马跑得极快,不过数日功夫,就已赶上了白云庄一行人。
叶敏玉认得白云庄马车上的记号,远远在客栈门口望见时,几乎再也迈不出脚步。
他知道周琰就在里头。
而他身边,定然有另一人相伴。
见或不见,似乎都逃不开相思之苦。
不过他现在受制于人,根本由不得自己做主,被杜云重重一推,便踉跄着往前几步,跌跌撞撞的走进了客栈。
因是天寒地冻,人人身上都裹得严严实实的,面容大半被帽子和毛领遮住了,所以杜叶二人进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