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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人争执的当儿,杜云的目光也冷冷扫了过来,脸上似有惊讶之色,道:「咦?我还当贵客是谁,原来都是旧识,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此时沈渊已大步迎了上来,也不管人前人后多少双眼睛在瞧着,伸臂就将杜云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直到对方不耐烦地推他一掌,方才略略退开一些,笑问:「怎么?你跟这几位朋友也是相识的?」
「何止!」杜云扯动嘴角,皮笑ròu不笑的说,「我那日趁着白家大乱,千辛万苦的抢来半张藏宝图,谁料刚走到半道上,就被这两个人劫了去。」
叶敏玉听不得他颠倒是非,反驳道:「愿赌服输,是阁下自己把东西输给我师叔的。」
「臭小子,你还没吃够苦头么?」杜云眼睛一瞪,马上甩出了鞭子。
沈渊连忙劝道:「不过是一桩小事,何必动刀动枪的?几位贵客来此,就是为了送藏宝图的,只要东西到了手里,从前的小小过节,便一笔勾销了罢。」
「哼,又是你使得好诡计?」
「花最小的力气达成目的,难道不好吗?何况我的东西,不也正是你的东西?」
杜云静了静,慢慢摩挲手中的鞭柄,视线在周叶二人身上打了个转,一字一字的说:「可惜我这人最爱记仇,而且向来有仇必报,别人若是得罪了我,我定要千百倍的报复回来。」
沈渊听了这话,不免有些为难:「但我事先已经答应过了,只要他们肯jiāo出藏宝图,我就会奉上解药。」
杜云眼眸一转,忽的面露笑容。
他若当真容色无双,这一笑定是极为动人,偏偏他面貌这般可怖,笑起来反添狰狞之色,冷声道:「那便先给解药,然后再杀了他们。」
话一出口,屋内众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只听那理所当然的口吻,就知此人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沈渊却像是习以为常,微笑着瞧住他,点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边说边弹了弹手指。
立在一旁的侍女们得了命令,立刻跑过去关上大门。
形势虽然大变,倒也不算出人意料,尤其周琰等得就是这一刻,当即纵身而起,一下拔出腰间宝剑,把剑柄塞进叶敏玉手里,自己却只握着剑鞘护身。
叶敏玉同样早有准备,跟着站起身来,冲杜云喊道:「前辈,那张藏宝图并不在我师叔身上!」
「什么?」
「我师叔一片痴心,早已将东西送给林公子了。」
说着,伸手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林攸。
杜云皱了下眉,似在估量他这句话的真假,略一迟疑后,终于甩出了鞭子,却是直朝林攸扑去。看来他虽爱记仇,但最在意的始终是那张藏宝图。
叶敏玉赌得正是这一点,得了片刻空隙后,忙对周琰道:「师叔,我们先走!」
他怎么也料不到杜云就是那城主的心上人,如今深陷重围,除了趁机逃生之外,确实别无办法。
「嗯,」周琰应了一声,道,「大门是不能走了,我们从窗子里跳出去,想法子跟你大哥会和。」
话是这么说,他的眼睛却一直望着杜云,若非为了护住身旁的叶敏玉,他恐怕会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拼命。
叶敏玉也怕他会gān出蠢事来,扯了他的胳膊就走,但刚迈出两步,就对上了沈渊笑盈盈的俊颜。
「两位这就走了?不同我这当主人的打个招呼么?」
「我们跟城主无怨无仇,还望阁下行个方便。」
「若只跟我有仇,那也不算什么,可是你们不该得罪我家阿云。」沈渊抬眼瞧向杜云,眼底满是柔qíng蜜意,道,「我一向听闻周少侠和林公子关系匪浅,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但某些人爱移qíng别恋,我却偏是qíng有独钟,阿云一生气我就心疼,所以只好对他百依百顺了。」
杜云一面跟林攸缠斗,一面也在注意这边的动静,听了这番话后,仿佛觉得十分厌恶,怒道:「你究竟在啰唆什么?还不快替我杀了那两个人!」
「是是是。」沈渊叹了口气,狭长凤眸委屈的往上一挑,随手扯下自己的碧色腰带。
原来他的兵刃是一柄软剑,平日缠在腰间,临敌时取将下来,将内力灌于剑尖,便成了一样削金断玉的利器。
光瞧这份内力,就绝非泛泛之辈了。
周琰与叶敏玉对视一眼,很快就摆出了应敌的阵势。
沈渊却仍是那慢条斯理的调调,剑花一抖,嘴角弯出慵懒笑容,道:「我生平最不爱舞刀弄枪,更不爱打打杀杀,但既然阿云要取你们的xing命,那就只好请两位死上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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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起话来客客气气的,像是在邀人喝茶赏月一般,但是下一瞬,碧色软剑突然从不可思议的位置刺了出来。
「师侄,小心!」
周琰见剑尖斜挑,直取叶敏玉的咽喉,急忙上前一步,拿剑鞘挡了一下。
不料软剑借力反弹,立刻又刺向他的胸口。亏得他反应迅捷,右肩往旁边一侧,险险避了开去。
饶是如此,也害得叶敏玉出了一身冷汗,当下再不迟疑,挺剑加入了战局。
周叶二人师出同门,使得又是同一套剑法,此时联剑对敌,威力自是大增。若论真实本领,按说绝对不在沈渊之下,但连过数招之后,非但只跟对方打了个平手,而且还险象环生、频频遇险。
原来沈渊的武功颇为古怪,每一剑看似都是随意挥出的,可最后总会击向出人意料的地方,叫人防不胜防。有时他甚至倒转剑柄,做一个收剑的手势,可是手腕一滑,软剑竟从臂下穿过,猛地朝周琰的双眼刺去。
若非周琰轻功卓绝,身上早不知添了多少窟窿了。
叶敏玉临战经验不足,功夫又欠火候,只因仗着宝剑之利,方才没有受伤。
他们原来打算趁乱冲杀出去的,如今被沈渊这么一阻,显然是脱不了身了。而另外一边的qíng形也好不了多少,林攸远不是杜云的对手,时不时被鞭子抽中,白衣上很快就沾满了血迹。
周琰平日行事还算冷静,这一日不知为何,格外的焦躁起来,眼看久战沈渊不下,忽然对叶敏玉道:「师侄,你用宝剑破开窗子,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一个人?」
「嗯,这边由我挡着。」
「师叔……」
「别怕,我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这句一听就是敷衍的话,合他二人之力尚且敌不过沈渊,何况只剩周琰一个人?
叶敏玉想也不想,马上就说:「以前每次遇险,我都是跟师叔共进退的。」
「傻小子,你不明白,这次的qíng形……咳咳……不一样。」
周琰没有趁手的兵器,只凭剑鞘对敌,武功上本就受了许多限制,缠斗许久之后,出招更是越来越凌乱,似乎连内力都快用尽了。
叶敏玉到这时方觉不妥。
他就奇怪沈渊的武功怎会如此高qiáng,这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师叔的功夫大不如前了。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
叶敏玉呼吸一窒,某个念头直窜上来,颤声道:「师叔,你、你身上的毒……发作了吗?」
「胡说什么?」周琰瞧他一眼,目光又迅速地移开了,「我没事!」
一边说,一边继续抵挡沈渊的攻势,只不过他竭尽了力气,也压不住自己的咳嗽声。
叶敏玉当然什么都明白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几乎忘了眼前的险境,耳边嗡嗡作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一声惨叫将他惊醒。
那是林攸的声音。
周琰本就力不从心,听见这叫声后,脚下一软,登时跪倒在了地上。
叶敏玉忙仗剑护在他身前,循声望去,只见林攸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子一动不动,看不出是生是死。杜云则缓缓擦拭着鞭子上的血渍,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那种嗜血的光芒尚未褪去,映得他的脸孔更为扭曲。
那个假林攸……死了?
虽是亲眼所见,叶敏玉依旧觉得蹊跷。
他没有跟假林攸jiāo过手,不知对方的武功是qiáng是弱,但能假扮成白云庄少庄主的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怎会这么轻易就死在了杜云手里?
最要紧的是,如今杜云少了对手,他跟周琰的处境就愈发凶险了。
周琰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qiáng撑着站起身,伸过手来与叶敏玉相握。「你猜得没错,我身上的毒确实发作了。师侄,你若再不肯走,可就迟了。」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叶敏玉的手指有些发抖,但是却十分坚定,动作轻柔地抹去了周琰嘴角边淌下来的血。
他真不该在这个时候笑的。
但是面对着自己心爱之人,如何会笑不出来?
所以他勾动嘴角,轻轻的应:「师叔你在这儿,我还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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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这一句话就已足够。
周琰面色苍白,额上尽是冷汗,分明已被剧痛折磨了许久。但是听了叶敏玉这番话后,只觉得豪气顿生,也不知打哪儿生出一股力气来,提起剑鞘横扫出去。
「铛!」
两剑相jiāo,沈渊竟是不敌,被他的内力震得连退数步。
周琰并不恋战,觑着这个机会,拉了叶敏玉的手就往窗边跑。
沈渊不知是否有心相让,垂了剑立在原处,并没有追击的意思。杜云却不肯罢手,哼的冷笑一声,带血的鞭子狠狠甩了出来。
当初跟他结仇的人明明是周琰,他却似乎特别讨厌叶敏玉,这一鞭子自然也是冲着叶敏玉去的。叶敏玉耳听得破空之声,想要反手挥剑也已迟了,正打算硬挨下这一鞭时,忽然被周琰推了一把。
「师叔?!」
「唔……」
那一鞭正中背心。
周琰咬了咬牙,没有叫出声来,只是抱着叶敏玉在地上滚了两圈。如此虽然躲过了杜云的鞭子,但两人láng狈不堪的倒在地上,要再爬起来逃命已是绝不可能了。
到了这个地步,叶敏玉反而不觉害怕了,连看也不看步步bī近的杜云一眼,只半坐起身,低头去看周琰背上血ròu模糊的伤口,问:「疼么?」
「没事,反正也不差这一点。」周琰喘了喘气,身体虽然虚弱,却仍旧紧握着叶敏玉的手,「师侄你呢?有没有受伤?」
叶敏玉瞧着他这神qíng,想到他剧毒发作时的痛楚,一下子怔怔的出不了声。静了好一会儿,才撕下自己的衣襟,默默地替他包扎伤口。
这样旁若无人的态度,愈发惹恼了杜云,只见他眯了眯眼睛,缓缓扬起手中的鞭子。
「等一下,」一直站在旁边的沈渊突然上前一步,开口道,「现在不能杀了这两个人。」
「怎么?你顾忌着他们是凌云派的弟子,所以不敢动手了?」
「当然不是。」沈渊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却只微微一笑,道,「还不知那张藏宝图是真是假。万一是张假的,而知qíng人又被你杀光了,咱们岂非断了线索,白费这一场功夫?」
「……有道理。」
杜云点了点头,果然收起鞭子,转头走回林攸的尸身旁,弯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那藏宝图本就没有特意收藏,因此没过多久,杜云就从林攸怀中摸出了一个红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