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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说这也不是大事,坏就坏在大姐儿一跤栽下去,却不省人事了,这还了得,把旺儿的魂儿都吓飞了,爷平日对大姐儿那样儿,这位姑奶奶真出了什么事儿,又不在爷跟前,偏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便是他想摘都摘不清去,他这条小命弄不好都保不住了,连忙使狗儿去请郎中,自己连滚带爬的进了后宅来。

到了三娘院里却被琥珀拦着,不让他进,正急的一脑门子汗,亏了爷问了一声,忙道:“爷,徐姑娘栽了一脚,不知怎的就不省人事了……”

这一句话说出还得了,顾程都顾不得穿好衣裳,就从里屋跑了出来,便往外跑边穿衣裳,奔出屋去,一叠声的问:“不说让你瞧着她,这才多一会儿,怎就出了这事儿,可请了郎中……”也没心思理会慧莲,急匆匆去了。

周慧莲真是暗恨不已,瞧爷这意思,差点就成事了,偏又让那丫头坏了事儿,再寻这样的机会又不知几时了,却又琢磨,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忙唤进个心腹婆子来嘱咐了几句,那婆子忙着跟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却说顾程,因旺儿说不敢轻易挪动,出了二门,便奔着倒坐房来了,跟郎中前后脚到的,一进门就瞧见大姐儿躺在炕上,眼睛闭着,小脸儿白白,瞧着毫无声息的样儿,可把顾程唬的不善,忙去摸她的手脸,只觉手跟脸触手温热,才稍定了定神,喝令郎中让他诊脉。

那郎中忙上前看诊,顾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他,盯的郎中都有些发虚,更不敢轻视,仔细诊起脉,半晌儿抬起头道:“姑娘这是阳亢yīn虚之症,阳亢致yīn血亏虚,阳亢则虚火升……”他话还说完就被顾程打断,颇不耐的道:“谁考你背医书了,你且说倒是要不要紧?”

“不要紧,不要紧……”郎中也不傻,一瞧大姐儿这打扮便知是房里的丫头,再说顾程如此着急,可见得宠。

早耳闻顾员外膝下无子,近日正各处求子的方儿呢,这会儿自己赶上,道了喜,顾员外一欢喜,不定就能得些赏钱,故此,那郎中道:“倒要恭喜员外爷,姑娘这是喜脉。”

大姐儿刚一醒便听见郎中这句,眼睛一翻,恨不得又晕过去算了,奈何她舅在一旁眼巴巴瞧着她呢,一见她醒了忙道:“可醒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了?”

顾程听见郎中的话儿先是一愕,接着便是大喜,他顾家终是有后了,这会儿见大姐儿醒了,一把抱起她,走出倒坐房里,边走边吩咐:“旺儿封一两银子赏了郎中,备下香烛纸马,待爷今儿拜了祖宗牌位,明儿爷去坟上烧纸。”到了院门首又道:“刚头在这儿跟前的人,都给我带到厅里去,一会儿爷挨个的审。”

这话说的极为yīn森,旺儿都不禁抖了抖,目光却落在那边角落里的柳枝儿身上,刚头慌乱中却未理会,这会儿瞧清楚了人,旺儿心里便暗道不好,这柳枝儿跟大姐儿可不积着旧怨呢吗,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也是有的,若真是她,可不连丰儿都要连累了。

其实大姐儿也清楚自己是遭了暗算,她迈出门槛的时候,正遇上柳枝儿端菜进来,大姐儿还真没注意是她,因她低着头又与往日打扮不同,却没理会,直到错身的时候,她一伸脚,大姐儿瞧见她的脸儿才认出是柳枝儿,已经晚了。

想至多就是摔一跤罢了,不想摔下去的功夫,便觉眼前一黑便,不知道事儿了醒来便听见那江湖郎中说了句喜脉,接着便被顾程这厮抱在怀里,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这会儿听见顾程的话儿,她的目光也落在柳枝身上,只见她定定盯着自己,双眼里竟仿佛有彻骨的恨。

虽说自己当初整治了她,也是出于自保,没把她如何,何至于如此恨自己,恨得敢铤而走险,这事出来,想也知道她的结果,柳枝儿都如此恨自己了,更何况旁人。

今儿碰上了柳枝儿只摔了一跤,若是旁人……大姐儿想着,心里都一阵阵儿发寒,这顾府哪是人待的地儿,更何况,如今她还有了孩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

☆、54

顾程撂下话儿,抱着大姐儿便进了书房院,他走的很慢,小心的翼翼的抱着大姐儿,就怕有个什么闪失。

进了屋,放到外间炕上,李婆子忙递给他一个靠枕,他放在大姐儿身后让她靠着,这才拉着她的手坐在炕沿边上道:“旁人也还罢了,怎你这样糊涂,有了身子都不知道。”

徐苒暗道,自己的月事从来不准,谁知道,这才晚了几日便有了,隐约的徐苒也有些预感,不然也不会着急的翻医书,除了避子的法儿,她还瞧了不少打胎的,只这古人的医书忒含蓄,尤其这方面,刻意避讳,翻了半天也只知道,丹砂有避子之效,那些**的ji女们多会掺在水里,喝下去,这个法儿虽能避子,却对身体大大有害,丹砂就是水银,这玩意剧毒啊!虽然不想有孩子,可也不想把自己毒死,回头是避孕了,她的小命也没了,不白忙活了。

这个法儿虽不行,却是最靠谱容易的,旁的那些就更荒缪了,打胎相对容易些,徐苒暗里琢磨着,事出了也没法儿,怎生搞点打胎药吃了,早点打了还容易点儿,月份一大就更难了。

她这计量着打胎,顾程却说不出心里怎样欢喜了,拉着大姐儿的手端详她半晌儿,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喜欢了,倾身抵住她的额头,低声笑了几声道:“可见那观音堂的菩萨极灵验,咱们才拜了,这便有了喜讯儿,如今你刚怀上,身子娇气,挪动不得,待过几月,咱们再去山上还愿,您自己更需着紧些,你这个燥xing子也当改改,万事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说着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可真是爷的心肝儿,知道爷急,这就来了,如今既有了身子,便不能由着你的xing儿,待过了你生日,爷让玉皇庙的老道挑一个huáng道吉日,纳你进门。”

徐苒听了暗惊,真到了那份上可就彻底完了,忙道:“急什么?早呢?”顾程脸上的喜色略褪,定定瞧着她:“到了如今,大姐儿还要跟爷扭着不成,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赎身出去呢?”

徐苒没好气的道:“偏你又多心,你不刚也说了,如今正娇气,真折腾几日,怎受得住,真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顾程听脸色立缓,可不是自己又多心了,只大姐儿这心思,他总觉拿不准,虚浮浮飘在上面,若真跟后院玉芳慧莲般,他也不至于如此疑心了,便道:“是爷不是,冤枉了大姐儿,莫往心里去,就依,等月份儿大些再行礼。”徐苒暗暗松了口气。

顾程跟说了会儿话儿,听见说大姐儿还没吃饭,忙让李婆子去灶上告诉上灶管事厨娘,让依着以往廉哥娘吃食备来,要分外jīng心,若有什么闪失,仔细老命。

李婆子也是欢喜,心道,自己刚还愁呢,这大姐儿也不上心,爷若真被那海棠勾了去,可不就麻烦了,不想这就有了。

自打廉哥夭折,可着顾府就听见过喜讯儿,如今忽有了喜,还是应在大姐儿肚子里,真若生下个公子,还用愁什么,后半辈儿都有靠了,心里头欢喜着,忙应了去灶上传话。

顾程等回转,令好生守着大姐儿,才去了,他走徐苒不禁暗暗冷笑,顾程刚抱着自己,就闻见了,那海棠也不知身上薰了什么香,倒跟旁人不同,凡经过,老远都能知道,顾程身上如今便染了这股子味儿,可见刚头他gān什么了,只听曲儿,自然不会如此,不定两人就成了事,才沾了满身都是,远了还过得去,近了真有点刺鼻。

徐苒极力忍了这大半天,才勉qiáng忍过去,这会儿见他走了,徐苒忙让李婆子去拿衣裳来换下,丢在旁,又净手洗脸,折腾了个遍,饭也端了上来。

徐苒却道:“舅舅跟表弟还没吃呢,倒被吓了跳,这会儿也不知怎样了。”

李婆子道:“姑娘放心吧!刚去时候,灶上已重新置办了酒菜,还能饿着舅爷不成。”徐苒暗暗叹气,自己心思舅是知道,如今听见自己怀了孩子,不定怎样闹心呢,只如今走步瞧步吧!事在人为,打胎总比要孩子要容易些。

大姐儿还真是个知道舅,别瞧陈大郎是个憨实汉子,心里头也有数,他心里这数跟大姐儿亲爹后娘,甚至他自己婆娘都不样,他是心要依着大姐儿意走,当年若不是爹娘bī着他姐非嫁给老徐头,他姐也不至于这早就去了。

他爹娘当初就是相中了老徐头家里头好过,姐嫁过去不挨饿,却不想断送了他姐条命,老徐头家还算不得富贵呢,这顾府却真是个正经深宅大院,若大姐儿自己乐意又当别论,大姐儿既不愿,大郎便想,俺们家也犯不着攀这样高枝儿,心里头仍惦记着寻机会赎外甥女家去呢,这忽听说有了身子,大郎能不闹心?赶明真生下孩子,跟顾家可真撇不清了,便是纳进府当个小妾,又怎是大姐儿想要结果,大郎是瞧出来了,大姐儿是个有主意有骨气丫头,不屑给人当辈子小妾,可如今这档子事出来,又该如何。

大郎长叹口气,对面保生道:“爹,您叹气做什么?瞧这顾老爷对表姐好呢。”大郎瞪眼:“懂什么,吃是正经。”抬头瞧了瞧外头,又叹声,这深宅大院,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

再说顾程,迈出明间门槛,脸色唰就黑了下来,大步走了出去,到了前头厅中,只见刚头几个都在厅外头院里跪着呢,大日头下,个个满头大汗,外头衣裳都被汗水侵湿,跟水捞般。

顾程目光在那边柳枝儿身上划过,心里也差不多有了章程,旺儿从里面搬了把太师椅放到廊下,顾程坐在上面,手里捏着洒金扇儿摇了两下,漫不经心道:“爷自来不大管府里杂事,是想着们都是府里老人,知道轻重,却不想,今儿出了这事儿,爷却不得不审个青红皂白,们若是谁知道底细,早些说出来,省得连累旁人,果真与们无gān,爷也不会冤枉好人,若明明瞧见,却想包庇,爷规矩想来们都是知道。”

顾程这几句话听着虽轻却暗含着骨子狠戾,下头大多数都是府里老人,哪个不知道老爷手段,平日是不大过问府中之事,旦问了,就没个能混过去。

这些人不说,有真不知道,也有瞧见,却打着不得罪人想混过去,柳枝儿倒没什么,男人丰儿却是个有体面,跟旺儿般,都是爷跟前得意小厮,大姐儿说起来也不过个通房丫头,如今虽受宠,谁也保不齐以后就如何了,便是真纳进府来,还有个得不得意之说呢。

就拿如今后院二娘三娘来说,三娘吩咐下事,没个敢怠慢,三娘掌着府里头事呢,二娘落个清闲,在爷跟前又不得势,时常也要受些下人气,原先二娘屋里珍珠得宠,在二娘跟前什么样儿,谁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