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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这些年过了,也没能如愿,院子里这颗石榴倒是长了起来,结的果子又大又甜,可她的心却越来越苦,苦的她快不知道什么是甜了,她娘总说顺顺当当的过日子就是了,她娘哪里知道,若不争,早没了这顺当的日子。

到了如今,她竟连徐大姐儿一个指头都比不上了,刚大姐儿一闹腹痛,爷的脸色都白了,又岂是单单只为了那肚子里的孩子,还道爷对谁都一般难有真心,却不想徐大姐儿倒是个有福之人,至少比自己有福多了。

徐大姐还真没觉自己有福,她反而觉得,自己比谁都惨,成天在顾程眼皮子底下,跟她斗智斗勇,跟他两个老婆都斗智斗勇,徐苒都觉,自己脑细胞死了无数个,她非常怀疑,再这样下去就算侥幸脱身出去,说不准也成了个半残,她梦想的小日子过不过的上还两说,更何况,顾程这厮又怎会放了自己。

想到这些,徐苒就觉前路一片黑暗,半点光亮儿都瞧不见,真真有些气馁。

顾程见她目光呆愣愣落在窗外,小脸白白的,平日的伶俐机灵一丝影儿都不见,却多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来,把顾程疼的,心早软的不成了样子,搂她在怀里道:“怎连话都不说了,刚不还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徐苒忽然不耐起来,用力想推开他,奈何使不上力气,推不动,顾程却仍低声哄她:“如今你身子正弱呢,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想怎样,跟爷说,爷保证都依着你就是。”

都依着我?徐苒忽然苦笑一声,她想要出去,她想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可这顾府的宅子就好像一座监狱,这书房院就是她的号房,顾程就是冷酷的牢头,如果这辈子都出不去,估计她自己会发疯。

其实徐苒一点想不通,顾程怎么就死活不放开她了,要说这新鲜劲儿也该过去了,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吗,是不是这孩子没了,他就能放过自己了。

顾程摸了摸她的脸:“大姐儿,你跟爷说说话儿,你这样儿,爷心里难受。”徐苒闭了闭眼,看着顾程,低低说了一句:“顾程,你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后边仨字,徐苒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没准顾程听了还会看管的她更严。

过了晌午,旺儿就赶回来了,跟顾程回话儿:“孙郎中被人请去了京里瞧个要紧的病人,说最快也要年底才能回转。”

顾程指着他道:“真真一个蠢材,既没请来孙郎中,再去寻旁个,怎就自己回来了。”

旺儿忙又去请了一个郎中来,这个倒聪明,摇头晃脑说了些含糊其辞的之乎者也,末了开了剂保胎药。

顾程让人熬了,亲眼盯着徐苒刚吃下,前头便传了话进来:“尹二爷来了,说是有事儿寻爷呢。”

顾程眼中厉光一闪而没:“说爷就去。”回过头来跟大姐儿道:“刚吃了药,好生睡会儿,爷去去就来。”

徐苒点点头,身子翻过去,闭上眼暗暗松了口气,孙郎中不来,倒是混过了眼前,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她真觉得很累,累的都没力气想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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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尹二近日真真的不顺当,好容易从他爹哪儿弄了一千银子,收拾家中房子,在院中吃花酒,便去了一大半,又给了冯来时一百两,剩下满打满算也就三百两银子,想起他爹的正事还没影儿呢,忙上门拜上郑千户,哪想郑千户倒是个贪财的,估摸是嫌他送的银子少,连面儿都不见,他送去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可也打了水漂,他爹哪儿这几日又催的紧,倒弄了个焦头烂额。

上回顾程吃了他的陪qíng酒,道:“妇人算得什么,今后还是好兄弟。”话是这样说,心里难免有疙瘩,加上如今顾程得了郑千户青眼,跟他们几个越发生疏,只他爹这事儿,尹二实在想不出还能求谁,只得舔着脸来走顾程的门路。

暗道,怎也有些人qíng,谁都知道如今顾程手里那个当铺是个最赚钱的买卖,这当初若不是自己走动,顾程也盘不来这个营生,从根儿上说,他也当知自己这份qíng儿,所以说,这尹二糊涂,当初拿了顾程好处银子那事儿早忘了。

顾程虽说心里厌他,面儿上却仍带着笑意道:“仲华可是稀客,听见说,明府大人在狮子桥街东,新置下了一处宅子,正四处打选木料,要盖园子呢,仲华怎么还有闲工夫上我这儿里来?”

顾程一说起这个,又勾起了尹二的心事儿,早知他爹偏心他大哥,可也没想到偏到如此程度,令人心寒,说到底儿,不过是因大哥是大娘所出,根儿正,自己呢是侍妾生的,他娘还早早的去了,便更不受待见,他爹给他一千两银子,还跟从肋条里抠出来似的,三天两头的来寻他追债。

他大哥哪儿呢,本来住的就是个前后两进的院子,还嫌不体面,变着法儿的撺掇他爹置下了狮子桥街东那处宅子。

那宅子可有些年头了,街面是楼,到底儿七进,本是内官一处养老的私宅,后内官死了,落在他远房侄儿的手里,便思量着要卖,被他哥听见信儿,跟他爹道:“寻风水先生瞧了,说那处宅子风水好,主着人财两旺,官运亨通,不若买在手里,便日后爹不在这信都县里,也是一处产业。”舌翻莲花的把他爹说动了,拿出八百银子买将下来,他哥那儿又四处寻访好木料,要翻盖屋舍,倒是折腾了个不消停。

想到此,尹二哼了一声道:“我大哥在哪儿盯着呢,哪里用的上我。”眼珠转了转道:“今儿弟既来了,也不藏着掖着,却有一事来求哥帮个qíng儿。”

顾程笑道:“你我弟兄,哪用如此外道,有甚话只管说便是。”

尹二一听顾程话头敞亮,心里暗松口气,道:“却是我爹的正经事儿,想来哥也知,我爹在信都县的任期已满,说起来,已在这信都县连了两任知县,也该换个地儿,便让我去走郑大人的门路,不想我上门几趟,都被挡在外头,管家只道他家老爷着了暑热,这些日子都闭门谢客,弟着实没法儿,才转而求道哥这里,哥跟郑大人jiāo好,能不能帮弟带上句话儿,若果真成事,必有重谢。”

必有重谢!顾程暗哼一声,心话说,这是想着用嘴对付呢,就尹二那点儿家底儿,拿什么重谢,再说,这跑官儿,哪有赊账的,便是你手里有银子,还愁没门路送呢,这尹二明摆着就是想空手套白láng,是打量自己是个冤大头呢,若让他成了事,还怎么收拾他。

不过,尹二虽没用,他那个爹毕竟做了这些年官儿,总有几个年兄故旧,若他自己寻门路升迁上去,这尹二岂不更得意,倒要拖住他才好。

打了这个主意,顾程便有些为难的道:“虽说郑大人肯给我几分薄面,想必仲华也知,这事儿还需银子打通关节。”

尹二哪有不知这个的道理,不是手里缺银钱使唤吗,不然也不至于求到顾程头上,便道:“不满哥,弟这几日手头上紧些,正想与哥开口,行个方便,先借上些银子,到年底定然连本带利的归还。”

顾程目光闪了闪:“说什么利不利的,仲华只把本归上便可。”尹二一听不禁大喜,忙道:“如此,弟写个字据。”顾程还假意推脱:“你我之间何用这些。”

尹二却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哥肯行方便已是救了急,哪能不立字据。”忙让旺儿去寻了文房四宝来,唰唰立了字据,递在顾程手里,顾程拿起瞧了瞧,只见上头写着:“今儿欠下顾程顾员外五百两纹银,说定年底归还,若到时归还不上,qíng愿以城中曲水街一处三进的宅子顶账。”署名尹仲华,下头是注上了年月日子,并按上了手印。

尹二又道:“这五百两银子就劳烦哥帮着走走门路,弟这里给哥鞠躬了。”说着,深深一躬到地。

顾程忙扶起他重新落座,又让换了新茶来,才道:“弟倒是越发客气了,凭你我的qíng份儿,这哪儿算什么大事儿,只仲华若手头吃紧,我这里倒有一桩便宜买卖,不知仲华可有意吗?”

尹二一听,眼睛一亮,忙问:“什么便宜买卖?”

顾程扫了眼外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尹二道:“却是一桩好买卖。”

话说这信都县虽不大,却是个南北jiāo通的要塞,别管是京官儿外放,还是南边的官儿回京述职,必然要经过的地儿就是信都县,且信都县外临着通河,因皇上去年下了道圣旨,要修避暑行宫,便在通河上游设下了皇木场,所出的皇木都要从通河顺水而下,正巧路过信都县,那督运的官正属卫指挥使麾下,来了信都县,岂有不拜望郑千户的。

留下了许多huáng木当礼,郑千户不善这些营生,便一总jiāo给顾程打理,顾程原想自己留着使唤,这可是有银子也买不来的好东西,他早想收拾顾府,这宅子还是他外祖传下的,虽说不小,却有些过于方正,且都是一进进的院子,连个花园池水都无,隆冬还好,入了夏,却少了几分意趣,加上邻舍人家也有意要卖,顾程才动了意。

既想收拾园子,自然要用木料,这些皇木岂不正好,过后他又一想,此事万万不妥,这可是皇木,虽说私下里用的也不少,可没事儿是没事,真有事儿的时候,就是抄家灭族之罪,便歇了心思。刚一见尹二,想起他爹正cao持的盖房,可不正好。

却听尹二道:“这可是皇木,若真出事儿可是要掉脑袋的。”顾程笑道:“仲华怎如此胆小起来,用这个盖房的多了,见那个掉了脑袋,再说,有几个知道这是皇木的,前儿县外三里庄上的赵员外还跟我说要都买了去呢,哥是想起明府大人正得用,才跟弟透个信儿,旁的便不说,这点儿银子,什么木料能买的来,这事儿若过得明路,也不成一桩好买卖了。”

尹二心里暗道,他哥那个人明明就是个糊涂虫,偏他爹当个诸葛亮使唤,便卖给他,他知道什么来路,正好从中赚几个好钱。

想到此,便道:“如此,弟这里谢哥了,那些木料在哪儿?明儿引我哥去瞧上一瞧。”顾程见他入了套,便道:“就在城外河边上的砖厂里,用油布盖着呢,真真好木头,不是哥现用不着,又怕白搁着糟蹋了,再舍不得给旁人使的。”

尹二忙又谢了,想着去寻他哥,顾程留饭都推了,急匆匆便走了,他刚走,顾程拿起那张借据,冷哼了一声,暗道,不弄你个家破人亡,爷都不能出这口气,递给旺儿,jiāo代他好生收起来,刚要回去瞧大姐儿,不妨郑千户跟前的小厮来了,跟他道:“大人请顾员外过府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