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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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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端雨摇摇头:“公子大错特错。”她盯着锦被花纹,“你非恩客,不该逗留青楼,你那青梅难忘,更不该将她与妓子相拟。”

恩客,妓子,沈舟犹如遭锤重击。“是在下荒唐了。”半晌后,他喃喃地说,“在下荒唐……一时昏头蒙了心智。”

他说着立起来,转身欲走,似乎再待下去将酿成大错。

容端雨隔纱望着,对那背影说道:“公子以后莫再来了。”她烘热了腔子,攥紧了手帕,要咬碎一口银牙,“既已物是人非……索性忘掉罢。”

“……谢姑娘劝慰。”沈舟未置可否,急匆匆走了出去。

他摇着头,从小饱读诗书,眼下却烦乱得理不清思绪。步履急急一踉跄,这时旁边伸来手掌相扶,是个高大俊朗的男子。

霍临风收回手:“公子小心。”他与沈舟迟早会有一叙,然而眼下只得擦肩。待沈舟离去,他寻容落云禀报事项,甫一出楼梯,见对方怔怔痴痴地坐在栏杆上。

容落云余光瞧见他,招一招手,低一低头,做足了讨人哄慰的姿态。霍临风走近禀报,查小棠的尸首已挂于城门示众,贴了告示,避难所也连夜拆除了。

“宫主怎的不痛快?”他问。

容落云说:“想起一些儿时的事儿,魇住了。”而后头顶一暖,大手轻揉他发心。霍临风道:“我大哥说,魇住时揉揉脑袋就脱身了。”他扯谎,明明从小到大,霍惊海都是一拳将他揍醒。

容落云一点点回神,照顾容端雨睡下才离开。

他们回不凡宫去,天快亮了,冷桑山下一片暗悠悠的绿色。霍临风解下长剑扛着,每回胜仗后都这般松快模样,此刻还用剑鞘撩容落云的袍角。

惯会招猫逗狗,最喜寻衅滋事,偏生理直气壮。

容落云足足忍耐一里地,忍到头,故意慢步被打了腿。他哎呦一声,捂着腿肚蹙着眉,那样子仿佛筋断骨折。

霍临风一副了然神色,不拆穿,拄剑半蹲:“宫主,上来。”

望着那宽阔肩背,容落云想起对方背着他拾阶,想着想着便倾身一扑。勾缠脖颈,腿夹腰侧,他替对方握住长剑。朝前走了,他好似轻若鸿毛,对方的脚步仍旧松快。

他问:“你很高兴?”

霍临风答:“对啊,我是很高兴。”

他又问:“为何呀?”

霍临风高兴得旋身一遭,将人掂了掂。采花贼已杀,城中太平,这足以令他欣慰,至于他为何这般高兴……他说:“因为传言是假的,宫主不是那样的人。”

肩头一痒,是容落云的下巴尖乱蹭。且蹭了会儿,容落云望着连绵青山,低低地问:“你觉得我如何?”

灵碧汤那次,他曾问“你觉得我坏吗”?

现在好一点了,他起码“不坏”了。

可在霍临风听来,那语气仍不自信,只是藏着点矜持来保留体面。他如实回答:“相处至今,宫主甚是讨人喜欢。”

容落云好难为情,想问讨什么人?有多喜欢?嘴唇开合犯了病似的,脸薄得把话憋在喉间。他一早猜想,沉璧殿拥抱时,霍临风是不是就要说呢?

当晚雨夜,霍临风等他归来是不是也要说呢?

这场变故让霍临风“忘个干净”,眼下事情了结,是否该说了呢……他急得乱扭,绿树青山遮不住面红,决明剑叫他握得像绝命剑。

他可是堂堂宫主,他杀人向来不眨眼的,他怎能受这份憋屈?算了!眼一闭、心一横,他巴巴地凑人家耳边:“杜仲,你喜欢……”

“……我姐姐吗?”

他打了退堂鼓,这退堂鼓叫他打得劈山开石,震耳欲聋。

霍临风忍得内伤,答:“端雨姑娘无人不喜。”

容落云急忙诌道:“我师父是大哥的父亲,我和大哥是同门师兄弟,我们一起长大的。”驴唇不对马嘴,却絮絮起劲儿,“大哥待我最好,我也最依赖他,等师父出关我们便能团圆了。”

笨嘴拙舌欲惹人妒忌,其意比天明。霍临风不中计,却出神地幻想容落云儿时……小落云,傍在师父身旁练功读书,是怎样一幅光景?

他曾骑在霍惊海肩上打枣,便问:“宫主儿时,可曾骑在大宫主肩上打枣摘果?”

容落云老实答:“我用夺魂掌撼树就好。”

霍临风从小被霍惊海军法处置,又问:“宫主儿时,可曾犯错被大宫主打屁股?”

容落云真的老实:“我会八方游,大哥追不上的。”

行至宫门外,容落云跳下来跑出几步。三道子门敞着,这是一条长长的、深深的路,他立在几步之外,身躯在晨光熹微中显得愈发单薄。

“杜仲,”他嘴上说,“明日城中办庙会祈福,你要和我去吗?”

杜仲,他心里问,姐姐是托词……你喜欢我吗?

霍临风回答:“宫主想去哪儿,我都愿意陪着。”

容落云心里又问,这就等于……喜欢他罢?若是骗他的奉承话,看在好听的份上,他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