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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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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渐渐驶远,人潮如初,又恢复之前的热闹。“客官里面请!”小厮已拎好行李,扯着嗓子唤道,陆准抬腿,一打眼愣住。

“表哥?”他疑道,“封腰处的珍珠白玉链怎散开了?”

容落云攥着玉佩:“无妨,进去罢。”

一路颠簸跋涉,两人终于抵达长安,暂且落脚。十七载过去,城中熙攘未变,老的死去,小的长大,估计没人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

待天黑入夜,华灯片片亮过夜空星,酒肆,烟花巷,摊贩未收的街市,比白日里还要勾人。直到丑时将尽,这座偌大的城才寸寸暗去。

小漳路,睿王府,最大的一处花园里,此时竟无一人值守。

玉戒指叫夜风吹凉,手心的三颗珍珠却捂得暖热,口中无声,心中数着光景。

一张机,幽魂难觅怨声悲,两张机,楼台皆空燕来去,三张机,秋风侧立恨迟迟,四张机,残钟催晓盼君归……

直到九张机,园中落下一影。

青衫微摆,一张面容映着隐涩的月光。

围廊开口处有三层小阶,阶上之人微动,一步步从昏暗中走出。过廊檐,又下台阶,踏入这一地清辉。

容落云垂手而立,没有什么表情。

那人定住,足足默了半晌,才沉声说道:“小蘅,别来无恙。”

第75章

更深露重, 园子里冷风飕飕, 一树秋海棠被吹得直打摆子。睿王见容落云衣衫单薄,侧个身, 领对方进了东边的小暖阁。

下人全遣走了, 得自己寻引火奴, 再自己点燃几盏小灯。容落云在门边立着,甫一亮起来, 他的影子被拉长投在门板上。

睿王道:“小蘅, 坐。”

容落云未动,反应慢吞吞的, 半天才迈出一步。不怨他, “唐蘅”这名字十七载未听过, 生疏得很,忘记原是他的本名。

从前,爹,娘, 姐姐, 都这般唤他。数步距离, 他踱到桌边落座,桌面盖着一张压纹的凌锦,边缘垂着绦子,他悄悄地拢在两手中把玩。

睿王就着灯火看他,一直没移开眼睛。

容落云颇觉不自在,垂着眸, 而后伸手去够桌上的茶盏。睿王回神,端起一把圆肚的金壶,亲自为容落云斟一杯茶。

容落云啜一口:“劳烦三皇子。”

这是他今夜的第一句话,轻飘飘的,没几份诚意,倒是含着些敷衍。睿王一怔,低头给自己也斟一杯,道:“从前一向直呼其名,唤我孟霆元。”

他看一眼容落云,对方不吭声,显然以沉默来抗拒。

“还记得么,你曾为我伴读大半年。”孟霆元温声说,“有一回,太傅出题目考我,你在殿外等了一炷香的工夫。”

容落云说:“时年五岁,我记不清了。”

孟霆元抿唇淡笑,抬手放在桌上,摊开,掌心躺着三颗珍珠。“可你记得这个。”他道,“这是我们的把戏,一颗在偏殿见,两颗在西墙见,三颗在花园见。”

容落云缄默不语,孟霆元继续道:“今日打街上过,三颗珍珠接踵而至,我险些控制不住推窗看看。这些年我时常想,你长得多高了,生一副怎样的面容……”

孟霆元沉声讲着,字句恳切,却见容落云无动于衷。他动了动手,探过去,试图抓住容落云的腕子。

“小蘅,经年再见,我真的很高兴。”

珍珠滚在桌面上,容落云拈起一颗,借此躲开孟霆元的触碰,收掌一攥,珍珠变成了珍珠粉。

他说:“经年未见,我并非前来叙旧。”

孟霆元的心意落空,但不恼,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纸上写着“求见”二字。收到时似惊还喜,恨不得日日揣着,更是日日盼着与容落云一见。

他问:“此趟前来,你……”

容落云开门见山道:“你在信中提及霍临风归塞一事,旨意颁发前,陈若吟曾向皇上谏言?”

孟霆元回答:“是,塞北情况不好,定北侯连上数道奏折,恳请父皇允霍临风归塞。父皇未当机立断,私下里,丞相也建议如此。”

容落云问:“当真?”

孟霆元点头:“我有事相禀,在内堂恰巧亲耳听到。”

当初是陈若吟建议霍临风去西乾岭,如今又进谏霍临风归塞,必定没安好心。容落云沉默片刻,孟霆元捏着那张纸条,有些小心地问:“你来,是为陈若吟的异状?”

他藏掖半句,陈若吟的异状背后,为的是那霍将军?

偏生容落云坦荡,颔首承认,一脸的正大光明。

“我猜,陈若吟已经知道不凡宫与你有联系,只是没有证据。”容落云说,“他还派了探子在西乾岭,估摸也知我与霍临风交好。”

如此一串,睿王,不凡宫,霍临风,陈若吟便知三者为盟。容落云道:“他当我和霍临风是你的左膀右臂,既然不凡宫无法即刻拔除,便将霍临风派回塞北。”

总之,拆局为先。

可霍临风一回塞北,又无异于纵虎归山。

孟霆元摩挲指间玉戒:“丞相敢走这一步,必定另有谋划。”

容落云道:“我也是这样想,故而前来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