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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落云喘得厉害:“你还晓得问?”实在叫他生气,好不容易想出名字,正欲告知,这人却扔下他走了,“我早忘了!”

见对方尚有力气喊叫,霍临风使出狠劲儿,令那叫声变成哭声,低低的,比琵琶拨弦更动听。他哄道:“咱们重起一个,好不好?”

容落云流着泪:“叫霍大傻子。”

霍临风说:“那我大哥该不高兴了,以为你影射他。”不等对方还嘴,把后路也截断,“霍二傻子也不行,我娘以为你骂我,会生气的。”

容落云恨道:“叫霍铁牛……”

霍临风忍俊不禁:“你这容翠娥被弄得魂儿都丢了,还不服软?”他朝前用力一扑,笼罩着容落云,密不透风地压着对方。

那一瞬,容落云的眉间轻轻蹙起,逸出微弱的一声,眼角的泪珠子断线似的流。霍临风吻下来,吐息温热,哑着嗓子一声声地叫他。

风雪俱已停,缱绻无尽时。

霍临风把容落云圈于怀抱,彼此薄汗交融,四肢勾缠,烛心爆了一声,最后一支红烛也熄灭了。

帐内陷入漆黑,他搂得更紧些,合住眼,等待天光大亮。

许久,容落云嗫嚅:“叫太平,好不好?”

小狼嗷的一声,给自己响亮地答应了。

第95章

“——夫人, 夫人!”

白氏正梳妆, 对着锃明的镜台,闻声抬头朝窗外看, 院中飞奔而来一道身影, 深灰色棉衣, 是侯府的老管家。

丫鬟掀开屋帘,待管家跑进屋, 平复着, 白氏说:“你多大年纪了,还学着少年人那般风风火火。”

管家说:“报喜慢不得!夫人, 军营来报, 二少爷大胜, 擒了突厥的新首领。”面上掩不住喜气,“三日前鸣金收兵,估摸这今日便会回城。”

白氏赶忙问:“临风有无受伤?小容呢,跟着他一切可好?”

管家回道:“夫人放心, 少爷和容公子都平安, 捷报传回城中, 百姓们堵着城门恭候呢。”

白氏听得欢喜,坐不住般,对镜簪一支翡翠钗便起身,吩咐道:“梅子,去佛堂准备着,我要和侯爷说说话, 顺便朝菩萨还愿。”

梅子应一声,利索地去办了,白氏掀帘出屋,瞧见庭院里扫成一堆一堆的积雪,又唤来小厮:“去看看二少爷的别苑有什么短缺,炭火要备足,被褥换成今冬新制的。”

小厮去之前笑言一句:“二少爷最是耐寒,夫人莫要担心。”

白氏心道,那塞北长大的伢子自然耐寒,可容落云是江南来的,怎熬得住。况且,倒腾到十七年前,人家也是长安城里的太傅儿郎,万不能慢待。

一边想着,白氏往佛堂走,进屋时梅子已经奉好供品。她嘱咐道:“梅子,你叫小厨备些吃食,再做些江南的点心,去和杜铮商量着办。”

梅子心虚似的:“这点活计还用与他商量。”

白氏道:“别嘴硬,明明心里高兴得很。”她燃三炷香,“临风对我提过,太平了,就许你和杜铮完婚。”

小丫鬟臊得站不住,脸红成山楂果,一溜烟儿跑得没了影。

佛堂陡然清静,高案上供奉着霍钊的灵位,白氏面带笑,盯着那灵位上镌刻的字看了半晌。

“侯爷,定北军胜了。”她将香火插入香炉,“我知道你惦记,先来告诉你一声。”

霍钊离去将近一月,这一个月说短也短,过起来说长也长。白氏端庄地立着,道:“侯爷,这一仗战胜,定是你在天上保佑的缘故。我知道,对于此战、对于你的死,临风断不会善罢甘休,你一定要继续保佑他平安。”

白氏在佛堂待了很长时间,一言一语的,犹如从前与霍钊说体己话。倘若说得乏了,便停下来,安静地望一会儿灵位。

这时家兵来报,霍临风和容落云已经进了城。

白氏出屋朝外走,叫丫鬟扶着,绣鞋踩踏一道清雪,至垂花门,碰上同样去迎接的霍惊海。霍惊海亲自扶她,母子俩走到府门前,还未站定便听见疾驰的马蹄声。

远处,霍临风和容落云各自纵马,狐裘飘摇着,一股英姿勃发的意气。霍临风眼尖,没到门前先高喊一声:“——娘!大哥!”

白氏心头喜悦,却又怕结冰的路面危险,喊道:“当心些!”这把年纪,定北侯夫人的身份,都不晓得多久没大声嚷过了。

她抚着胸口,待霍临风与容落云翻身下马,招手叫宝似的:“快来,快来。”

霍临风一步跨上三阶,利落地迈过门槛,白氏端详他,捧他的脸,揉他的肩,确认他完好无伤。“娘。”他叫一声,“天寒地冻,怎的亲自出来了。”

白氏说:“三日前收兵,今日才归,娘哪里还等得及。”

霍临风哄道:“战后杂事繁忙,没法子。”

容落云在霍临风后侧立着,那样安生,沉默地羡慕对方一家。娘亲,兄长,高门大户却不生分,言语之间透出十足的亲昵。

这种时候,他总是有些寥落,仰面望一眼天空,此刻也没有那对相伴的星星。忽然,白氏叫他:“小容,在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