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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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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所有主子难得齐聚一堂,故此,今日的饭菜特别丰盛,更有一坛好酒已拍开封泥放在虞品言的座位上。

众人坐定后老太太先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挥手命大家随意。

林氏一个劲儿的往女儿碗里搬菜,恨不得把所有碗碟都移到女儿跟前。虞妙琪礼尚往来又夹回她碗里。

虞襄单手支腮,欣赏母女两没完没了的亲热大戏。

对面的虞思雨冲她幸灾乐祸的挤眼睛。但厅中那番冲突却也让她明白,无论林氏多宠爱虞妙琪,只要老太太和虞品言在,她们就别想压过虞襄。十四年都过去了,林氏再也不是往昔那个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了。

虞品言捏着妹妹下颚将她脑袋转回来,沉声道,“有什么好看的,吃饭。哥哥给你夹,不用羡慕别人。”他也曾渴望过林氏的母爱,但这么些年过去,他明白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妹妹若是需要亲qíng,他可以给予,甚至给得比她想象中更多。

老太太也心疼孙子孙女,给他们每人夹了一些菜,柔声道,“吃吧,要什么只管告诉老祖宗,老祖宗给你们夹。”只聚这一次,下次让母女两回自己屋去,这幅作态委实膈应人。同样是孩子,不能只偏疼一个,把其他几个当捡来的吧?

虞妙琪十分有眼色,连忙低声劝林氏自己吃,然后给老太太和虞品言各夹了一块鱼ròu,脸上带着羞赧的微笑。

“哎,别给哥哥夹鱼ròu,哥哥从不吃鱼。”虞襄将鱼ròu放回她碗里。

虞妙琪脸上的微笑僵了僵,也不搭理虞襄,反而看向林氏问道,“母亲,哥哥讨厌吃鱼吗?我初次归家,实在是无从得知。哥哥喜欢吃什么?您说了我好记下。”

林氏被问住了,表qíng十分尴尬。夫君死时儿子才五岁,连自理能力都没有,喂什么他就吃什么,她哪里知道儿子喜好。

老太太见林氏顾左右而言他,半天答不上来,脸色一下就黑了。儿媳妇对孙子的不闻不问一直是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这辈子到死,她都不能原谅儿媳妇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她如今越是对虞妙琪关心备至,就衬托的孙子当年越发可怜。

一股郁气涌上胸口,憋得老太太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难受极了。

虞襄也冷下脸,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虞妙琪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却不知究竟错在何处。哪怕她不是沈家血脉,沈母也从未亏待过她,更甚者将两倍的母爱全都倾注在她身上。故而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世上竟然有做母亲的如此无视自己的孩子。

正所谓一啄一饮,一还一报。林氏落到如今这等尴尬境地,也是她自己作的。

虞妙琪不敢询问表qíngyīn郁的老太太,只得朝身边的虞襄看去,“妹妹,哥哥喜欢吃什么菜?我手艺不错,日后还能亲手做给哥哥吃,也算弥补我们兄妹多年不见的遗憾。”

听了这话虞襄更不会告诉她,搂住虞品言胳膊,状似懵懂的问道,“哥哥,你喜欢吃什么来着?我也忘了呢。”

虞品言点点她挺翘的鼻尖,话里含笑,“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喜欢吃什么。”

虞妙琪握紧筷子,锲而不舍的问,“那妹妹喜欢吃什么?”

虞襄歪着脑袋看她,黑白分明的猫瞳闪烁着狡黠的亮光,“我啊,我不挑食,什么都喜欢吃。”

说来说去就是在戏弄自己,不光自己对她有敌意,她也对自己很看不惯。可是她凭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虞妙琪心火熊熊燃烧,面上反而淡淡一笑,含着些微泪光低头用膳。

她委屈的姿态果然让老太太心软了,重新拿起筷子道,“食不言寝不语,都安生用膳吧,今儿是个好日子,别蹉跎了。”

众人低声应诺。

虞襄再没有胃口,将一碟醉虾移到自己跟前,剥了壳沾上酱塞进哥哥嘴里。虞品言将半碗蛋羹倒进碗中,用白米饭拌匀,你一勺我一勺的喂过去,这才把彼此灌了个半饱。

兄妹两打小就爱这么吃饭,老太太早已见怪不怪,倒是虞妙琪频频看过去,面上不显,心里猫抓一样难受。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侯府里若论排位,虞品言才是真正的主子,其次是老太太,再次才是林氏。

要想在侯府立足,光笼络林氏一人远远不够,还需讨老太太和虞品言的欢心。然而就凭虞品言现如今把虞襄宠上天的架势,要想在他心里占据比虞襄更为重要的位置怕是很不容易。

没有虞品言的宠爱,她以后怎么过下去?

各种盘算在脑海里一一浮现,虞妙琪颇有些食不知味。

虞襄也同样心不在焉。其实她很想揪住虞妙琪问问自己家人现在过得如何。虽然不愿意随他们离开,但她依然想知道他们的消息。过得好也就罢了,过得不好还能帮衬一二,也算替原主尽了心。然而看老太太和哥哥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她与那家人接触,她只得装作浑然不知。

心里门清,面上还要装傻,这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餐桌上各人心里都打着不同的主意,一顿饭不知不觉就吃完了。虞品言不愿多留,与老太太打声招呼便抱起妹妹先走一步。

虞妙琪本想随林氏离开,却被虞思雨叫住。

林氏乐于看见她有个玩伴,挥手让她只管去。

虞思雨领着虞妙琪回了自己小院,甫一进门就问道,“你原先的家人呢?怎么不让他们过来把虞襄接走?她鸠占鹊巢十四年,你都不恨吗?那家人乃地位卑贱的行商,该叫虞襄做回商家女才是,现在这样真太便宜她了。”

虞妙琪脸上的微笑僵住了,低声开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她对这位庶姐的好感全变成了深深地恶意。母亲、祖母、兄长,知道她极力掩盖的过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人也知道?毫无疑问,虞思雨已超过虞襄变成了她眼下最急于除掉的障碍。

她是侯府嫡女,绝不是什么商家女!

第五十章

邱氏在两人进屋后便偷偷绕到后墙根下,耳朵紧贴墙面偷听。

虞思雨见她不肯承认,用帕子掩嘴轻笑,“妹妹不用跟我装傻,你的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么些年一直盼着你回来呢!可怜见的,去了那样的人家,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快跟姐姐说说。”

她执起少女略微有些粗糙,还带着许多疤痕的手,轻轻拍抚。

虞妙琪用力将手抽回,qiáng笑道,“姐姐说什么胡话,我一直寄养在水月庵,哪里有什么别的家人。我与母亲许久未见,想念的很,这便回去陪伴她了。日后得了空再来拜访姐姐。”话落不顾虞思雨的百般挽留,迅速离开。

等她走远,邱氏这才蹑手蹑脚从后墙绕出来,推开房门规劝道,“大小姐,你真是糊涂啊!你知道那等隐秘也就算了,作甚要当着她的面提出来,怕她不惦记你是不是?熬过这段日子就能嫁人了,可千万别再节外生枝。”

“你这老狗,又偷听我说话,早晚让老天爷降一道神雷劈死你!你有本事跑到虞襄跟前,把她的身世抖落给她啊!你若是敢去,我就给你五百两银子!”虞思雨指着她鼻子怒骂。

邱氏低声下气的道,“莫说小姐给奴婢五百两银子,就是给奴婢五万两奴婢也不敢张这个口。事qíng闹出来,侯爷将奴婢扒皮拆骨剁成ròu酱那都算是轻的,没准儿还会拿奴婢一家老小开刀。小姐何必让奴婢白白跑去送死。”

想到大哥对虞襄的千般呵护,万般宠溺,虞思雨不做声了,用力撕扯手帕以发泄心头郁气。

邱氏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小姐你今儿这出真的失策了。你当你说破二小姐身份是给自己拉个知根知底心思贴近的同盟,实则恰恰相反,你不说还好,一说她准得把你记恨上。你想啊,叫那商家来人把襄儿小姐带走,她以前的经历不也曝光了吗?在商家长到十四岁和在侯府长到十四岁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这事闹出来,最难以立足的不是襄儿小姐,却是她,往后她哪里还有脸见人。你贸然在她跟前说破,你想她怕不怕,恨不恨?日后指不定怎么对付你呢。”

虞思雨细细咀嚼她的话,越想越觉得忧心,面上偏要qiáng撑,讥笑道,“你可别危言耸听了。妹妹看着就是个和顺人儿,跟虞襄那等泼辣货可不一样。再者,她要是恨我,又能拿我如何?她与林氏在侯府里的地位还不如我呢。”

正说着话,虞妙琪的大丫头宝生在门外禀报,“大小姐,二小姐让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说是今次走得仓促,着实不好意思,让您日后多多去她那里走动。都是自家姐妹,合该一条心才是。”

虞思雨打开宝生送来的锦盒,发现里面摆着一套做工极其jīng致的八宝翡翠镶金头面,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很有些晃眼。

她欢欢喜喜遣走宝生,得意的朝邱氏看去,“瞅瞅,这便笼络我来了,果然是个xing子软的,好拿捏。有她给我当枪使,日后有的虞襄受了。”

xing子软?邱氏一边摇头一边掀帘子出去。那虞妙琪虽说面相温温柔柔十分gān净,可一双眼睛却浑浊的很,透着一股子yīn戾之气。若是跟她搅合在一块儿,大小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罢了,反正大小姐从不相信自己,自己少说几句也就是了。

虞妙琪行走在光线昏暗的小径上,两边都是参天大树。曾经的沈家也是一方巨贾,家中亭台楼阁处处耸立,放眼一片金碧辉煌。她本以为沈家除了身份低一些,比起别家不差什么,回了侯府才知道,两者何止不差什么,简直是天渊之别。

侯府没有造型jīng巧的雕梁画栋,全都是最刻板最正统的方形建筑,色彩不是富贵人家惯用的金绿红蓝,而是沉闷的青灰色,就连院子里种的植物也大多为巨木而非花树。

然而就是如此简单的构造却带给人吞噬一切的恢宏气势,身在其中便觉得自己格外渺小。虞妙琪走到林氏屋前,抬头去看廊上的shòu形瓦,那大张的嘴好似要将她一口吞下。

她晃了晃神,既觉得心惊又觉得欢喜。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高门巨族、百年世家,而她从今以后就是这家的嫡小姐,有更远大更锦绣的前程。谁若是阻她,谁就是她的敌人,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除去。

定定站了半晌,她平复好心qíng,一面命宝生给虞思雨送东西,一面往林氏屋里走去。

“我的儿,你回来啦,这里有几匹布,你快过来看看,搭配好花色我便叫裁fèng给你制几套chūn装。”见女儿回来了,林氏欢欢喜喜迎上前。

虞妙琪走过去查验布料,都是贵重的蜀锦,花色却有些老气,不免皱了皱眉。

林氏心有所感,连忙解释道,“这些是母亲前几年攒下的缎子,都是贡品,贵重的很,虽说花色不时新了,做几件褂子也使得。”话落冲金嬷嬷挥手,“去把锦绣阁的掌柜叫来,跟她说只管带上最贵重的首饰和布料,我女儿要挑。”

金嬷嬷领命而去,林氏扯开一匹布在女儿身上不停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