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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作伤心的抹了抹眼角,钻进兄长怀里寻求慰藉。林氏不是不肯承认她么?她偏要拿母女qíng分来膈应林氏。
虞品言紧紧搂住妹妹,嘴唇快速在她额角滑过,再看向林氏时眸中的一丝温qíng全变成了煞气,一字一句言道,“我本以为我们是一家人,在危难的时候就应该守望相助,却原来母亲不是这样想的。如此,今天就把所有账本都摊开来算清楚,免得日后你的我的牵扯不清。”
什么叫你的我的?这是打算与自己划清界限了吗?林氏悔之不及,只能揪着衣襟,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虞妙琪冷不丁跪到堂前,边磕头边道,“还请祖母原谅母亲这一回。母亲也是急糊涂了才会如此。母亲的嫁妆日后也有哥哥一份,为哥哥花再多也是值得的……”
“你说得没错,”虞襄垂头看她,眸中全是算计和嘲讽,“母亲的嫁妆也有哥哥一份,可看母亲这样儿,却是半点也不顾及哥哥,只把你一个当成心头宝。你才刚回来就风风雨雨的闹腾,再过几年还不把母亲的嫁妆全拢进掌心?这可不成!”
虞妙琪没想到她说话如此直白,头磕了一半就愣住了,硬是找不到词句反驳。
老太太眉心一跳,当即开口,“襄儿说得对,再过几年林氏哪还看得见言儿!林氏,你若果真知错便当着我的面儿把嫁妆给几个孩子分了,不能只偏疼一个。”你不是说我私吞你嫁妆吗?那好,今儿我便光明正大把它吞了,也好过全喂进虞妙琪这白眼láng嘴里。
坐在凳子上装木头人的虞思雨瞬间jīng神起来。
林氏看看面容严苛的老太太,又看看表qíng冷酷的儿子,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被揉烂了,痛不可遏。分,她不甘心,不分,今儿怕是不能善了,谁让她这回错得离谱。
虞妙琪面上不显,实则心似火燎,颇有种快要吐血的憋屈感。

☆、第六十章

虞品言不说话,只一边把玩妹妹白嫩的小手,一边淡淡朝林氏瞥去,见她低垂着脑袋半晌不吭声,怕是很不甘愿,本就冷硬的心这会儿已经没有感觉了。那点子嫁妆他哪里看得上眼?不过想称量自己在林氏心中分量罢了。林氏果然没让他失望,每一次都选择将他摒弃。
金嬷嬷立在门口,看见侯爷眼底逐渐聚集的冰霜,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跑过去压着林氏点头答应。一点嫁妆算什么?能有侯爷的心重要吗?得了侯爷庇护,日后要什么没有?夫人真是太不会想了!
林氏哪里是舍不得给虞品言,却是舍不得给虞思雨和虞襄,不由朝老太太看去,目露祈求。
老太太还未发话,虞品言却先低笑出声,“老祖宗,不用了。她的东西我可不敢拿,省得日后落了埋怨。”
虞襄立即张口反对,“那怎么行,这是哥哥应得的,岂能便宜了虞妙琪……”
虞品言捏捏她腮侧的嫩ròu,笑道,“好了襄儿,与她们没甚好计较的。你想要什么哥哥不能给你取来?东海的珍珠珊瑚,西域的宝石香料,但凡世上有的,哥哥都能双手给你奉上。她那点东西还是她自己留着吧,日后也好过活不是?”
这样狂妄的话从旁人嘴里说出也许会招致一顿嘲笑,然而从虞品言嘴里吐出却十分具有说服力。他是这大汉国除去皇帝和太子以外最位高权重的人物,能得他一句承诺,比什么宝物都贵重。
虞妙琪和虞思雨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虞襄却撇撇嘴,埋怨道,“那不一样,那本来也是你的东西,我就是心疼你,明明都是亲生的,为什么如此差别对待?要没有你,侯府早就倒了,她那些嫁妆也必定被人搜刮一空。她享受着你给予的优渥生活,又凭什么站在这里冲你叫嚣。我们挪用她嫁妆也不是成心的,她也是侯府一份子,难道不该为侯府出一份力?!”
林氏被说得抬不起头,偏偏一句都不能反驳,心里正撕扯纠结,却见儿子抱着虞襄站起身,面上笑如chūn风,语气也温柔至极,“好襄儿,知道你心疼哥哥。哥哥八尺男儿,难道还贪图她那点东西?不拿正好,日后省得攀扯不清。”话落意有所指的瞥向虞妙琪。
虞襄立时不说话了,趴伏在他肩头冲老太太挥手告别。
心知兄妹两这是不耐烦了,老太太也不挽留,使人送他们出去,然后转眼看向表qíng木然的林氏,“既然言儿和襄儿都不肯拿你的东西,你便给思雨分一些吧。儿女出嫁,不拘聘礼还是嫁妆,都是你这当家主母理当置办齐备的,你说是也不是?难道光想着掌权不想着尽义务?那你趁早把中馈还给襄儿。连个未及笄的孩子都比不上,你这些年的盐米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林氏羞臊yù死,不敢抬头,偏还咬着唇不松口。虞思雨的母亲破坏了她梦境一般美好的夫妻生活,她没把虞思雨扔到乡下自生自灭已算是仁慈,哪还能送她嫁妆?
虞妙琪倒是知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拉扯林氏衣袖。
老太太也不管林氏愿不愿意,今儿她既然敢闹上门,必定要挖掉她几块血ròu才能放行,自顾翻开账薄,指尖连点,“城西五里牌、玉清街、宁王街,花鸟坊的四间铺子都给思雨,另有上河村、下河村、杨家坪的三座田庄外加二百顷良田,全给思雨做陪嫁。再过一年半载思雨也该出门了。”
林氏听得目呲yù裂,她就是久不管家也记得这些铺子和田庄都是获利最丰的,其余店铺田庄加一块儿也赶不上这几个。真要给了虞思雨等于生生挖走她一块心头ròu,哗啦啦的血水淌都淌不完。
她正要张口反驳,虞思雨飞快起身行礼,笑道,“谢老祖宗,谢母亲!如此厚爱qíng重,思雨或不敢忘。”这还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都快美上天去了。
老太太难得看她顺眼了几分,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便让你母亲把地契拿出来。”
虞思雨连声答应,看也不看林氏便匆匆离开,生怕走得慢了发生变故。
虞妙琪刚坐下没多久又给跪了,诚心诚意替母亲请罪。她没料到虞襄会挖那么大一个坑诱使自己往下跳。怪道成康二十一年前的亏空她一点儿也不修饰填补,反而大大咧咧摆在那里让人查。
也是林氏和自己太急着对付她,否则不会闹成这样。原来在自己归家之前侯府竟如此风雨飘摇,而林氏却似个透明人,完全不管也不过问。这xing子当真懦弱到了极点,就是沈氏也比她qiáng上百倍。
虞妙琪一边磕头一边自省,深觉自己还有许多事需要了解,再不能像今日这般贸然出头了。
林氏见她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心里十分疼惜,连忙拉她起来自己跪下。
老太太最厌烦的就是两人展现母女qíng深那一套,你若是对孩子还有母爱,这十四年里gān什么去了?言儿中毒濒死的时候你也不过点个头说一句‘知道了’。你现在是作给谁看?
老太太的表qíng非但没有和缓,反而更显yīn沉,冷笑道,“别磕了,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言儿不肯收你的东西也就是不肯认你,你现在高兴了?日后便守着你那嫁妆跟虞妙琪好生过日子吧,你也就只剩下一堆死物和她了。哦,不对,你还有俊杰的牌位,可你把言儿扔在一旁十四年不管,你敢不敢跪到俊杰坟前亲口问问他是怎么看待你的?相夫教子,辛劳持家,你做到了哪一点?你且等着下了huáng泉俊杰找你算账吧!”
林氏不停磕头认错,听了这话不免浑身僵硬,心如刀绞。
虞妙琪既觉得难堪又觉得怨愤。老太太话中还隐藏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将林氏和她彻底与虞品言分割开来。她跟着林氏过活,日后与虞品言毫无gān系。这怎么成?她在夫家的地位不还要靠着虞品言吗?没有母家撑腰她如何在夫家立足?
虞妙琪正要开口分辨几句,马嬷嬷与几个老婆子抬着两只红漆木箱进来。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几人便砰地一声将箱子扔在她们跟前,然后默默退下了。
“以免账册再出问题你们无处理论,就在我屋里看吧,没看完不准回去。晚秋,拿一桶灯油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晚秋应诺,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
老太太用拐杖敲击箱子,语气严厉,“现在就看,出了问题我担着!”
林氏表qíng呆滞,还未从婆婆刀子一般锋利的话语中醒神,心心念念就是亡夫对自己的看法。虞妙琪反而镇定下来,打开箱盖将账册取出,堆叠在林氏脚边。
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杵着拐杖出去了。
沉重而迟缓的脚步声远走,虞妙琪这才瘫软在地,喘了几口粗气又飞快爬起来,将算盘挪到近前一边翻阅一边换算,看到成康二十一年后的账本,眼睛暮然瞪大。
她本以为自己七八岁跟随沈父走南闯北已算是十分jīng明能gān,然而虞襄的能力却远远在她之上。旁的不说,单这改良过后的账本就十分不凡,条条款款具制作成表格,出项、进项、支出人、承办人、收据、备注,旁人想得到或想不到的细节,她全罗列在表格中,只需扫一眼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些账薄简直gān净到了极点,且由于她经营有方,本来入不敷出的永乐侯府渐渐走出yīn霾,年年月月都有了结余。
难怪老太太对她如此推崇,难怪虞品言对她宠爱至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承认这一点的时候,虞妙琪本就被嫉妒腐蚀的心像浸泡在了岩浆里,烧灼得厉害,更有一种绝不服输的念头扎根在脑海。
掌家,她也要掌家,让老太太和虞品言看看究竟谁更胜一筹,谁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

虞品言抱着妹妹走在和暖灿烂的chūn光里,妹妹伸手抚弄花朵,他就摘下来cha在妹妹鬓边,眼神十分专注。
虞襄也摘了一朵同样cha在哥哥鬓边,还勒紧哥哥脖子死活不让他取下,见他无奈妥协就抿着唇坏笑。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见全然的欢喜。
“哥哥,你真的欢喜吗?林氏那样对你,你不伤心吗?”犹豫了老半天,虞襄慢吞吞的开口。
“没感觉。”虞品言语气淡然,随即反问,“你呢?你伤心吗?”
“我也没感觉,这世上能令我伤心的人只有哥哥。如果哪天哥哥不要我了,我会伤心至死!”说到‘死’字时,她刻意加重了读音。这不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她本就是异世之魂,她的根不是扎在大汉朝的土壤里,而是扎在虞品言的灵魂中,如果虞品言放弃她,她自然会慢慢枯萎。
虞品言眸光微暗,哑声道,“怎会?我就是不要自己的命也不会不要襄儿。我说过,襄儿是我的命根子。”
虞襄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句低语,“哥哥,你也是我的命根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话落迅速在他颊边轻吻一记,然后抿着嘴乐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