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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妙琪躲之不及,顶着一脸墨点惨然而笑,笑完静静流泪。她指了指老太太,又指了指林氏,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脚步踉跄的离开,似乎已经心如死灰。
老太太使人将林氏扔出去,这才躺倒在榻上,身心俱疲。
虞襄只眯了一小会儿就被痛醒,捂着两个汤婆子哼哼。虞思雨掀开门帘嗤笑道,“听说你今儿个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来了初cháo?丢人丢到家了。”
“那又如何,来得都是女宾,就算我血流成河,谁还能拿这个说事?前边如何了?”虞襄半坐起身,从被窝里掏出一个汤婆子塞进衣领。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她哪儿哪儿都觉得冷。
虞思雨见她上边鼓鼓的,下边像怀胎五月的孕妇,止不住笑起来,笑罢撇嘴,“惹出这么大的祸端,大哥还能饶了她们?说是让她们把烂摊子收拾gān净就立马滚蛋,除了嫁妆什么都不能带走。”
虞襄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头发,笑道,“嫁妆都让舅舅舅妈去管,想来这会儿也不剩什么了。母亲说自己嫁妆铺子亏损甚大才打中馈的主意。她此言只为了给虞妙琪开脱,却不知道自己一语中的。临出门的时候清理账册,虞妙琪就该焦头烂额了。”
虞思雨掩嘴忍笑,问道,“真有其事?就算给了我几家店铺几百顷良田,应不至于沦落到连老祖宗那几百两膳食银子都要克扣的地步。”
虞襄拉高被子,将自己裹成球状,“我哪知道她怎么想的,许是认为那些嫁妆在我和老祖宗手里拽了几年,已经被玷污了,要回去便大肆更换掌柜和货源。管理不善再加上货源不稳定,她不赔钱谁赔钱。”
虞思雨唏嘘不已,苦笑道,“她弄出这乱子委实太大,把京城最有头脸的贵人都给坑害了。本来咱们虞家三位小姐只有她是‘出淤泥而不染’,这会儿哪里是出淤泥,是掉了粪坑了。你说咱们这辈子还能不能嫁出去?”
“名声再好也不能嫁入高门大户,你快别想了,找个老实人安生过日子吧。我断了腿的那天起就不指望嫁人,名声好坏有什么所谓?我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日子过得痛快就成。”
“满京闺秀唯独你过得自在。”虞思雨颔首,摸到袖管中的硬物,连忙取出来递过去。
眼下自在,过几天也自在不起来了。想到步步紧bī的兄长,虞襄哂笑,接过长条状的锦盒打开,顿时惊住了,“你哪儿来的银子买这样贵重的礼物?”
“嗐,不是我送的,是沈状元送的。快说说你跟他究竟怎么回事儿,你及笄他竟送如此贵重的冠笄,可是看对眼儿了?”虞思雨凑过去低语。
虞襄捧着盒子愣神,一个念头忽然钻入脑海,不等她细想就听见桃红柳绿在外面喊道,“二小姐,你怎么来了?你这头脸是不是得擦一擦,瞧这脏的。”
话音未落,一脸墨点的虞妙琪已越过她二人跨入内间,表qíng看似平静,眼中却隐有癫狂之态。
“虞襄,我今日得告诉你一件事,一件有可能颠覆你整个人生的大事。你想不想知道?”她放缓脚步,徐徐走到chuáng边坐下,嘴角的笑容分外诡异。
颠覆我人生的大事还藏在哥哥肚子里呢,你这点事算得了什么?虞襄依然漫不经心,虞思雨却警惕起来,冲桃红柳绿大吼,“二小姐魔怔了,还不过来把她拉出去!”


☆、第九十九章

虞妙琪狠狠一巴掌朝虞思雨扇去,大声吼道,“滚,这是我跟虞襄的私事,没你cha嘴的余地!”
“小贱人,你敢打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虞思雨在乡下当了大半年农妇,庄里庄外全是她一人打理,此时的战斗力更胜往昔,扯住虞妙琪头发就往chuáng柱上撞。
桃红柳绿连忙上前将两人拉开,虞襄半靠在chuáng头,抱着两个汤婆子看得津津有味。虞思雨只弄乱了衣襟,虞妙琪却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活似被人蹂躏了几百遍。她瞥见虞襄闲适安然的表qíng,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用最大的声量喊道,“虞襄,你得意什么!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虞家人,而是当年奶娘错抱来的野种!我两长得半点不像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们根本不是双胎,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她隐去沈家家破人亡,沈元奇高中状元的事,把当年的yīn差阳错全说了。因她刻意宣扬,不但屋里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连路过的下仆也都听得一字不漏。
桃红和柳绿完全呆住了,虞思雨见虞襄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表qíng,连忙坐过去揽住她肩膀,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虞妙琪还不肯罢休,指着梳妆台上奢华至极的珠宝,冷声道,“这些本该是我的,”指着博古架上价值连城的古董,“这些本该是我的,”推开窗户指着美如仙境的院子,“这些也本该是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属于我!该走的人是你,不是我!”
虞襄这才缓缓抬头,面上并无旁人想象中的涕泪横流,而是云淡风轻的蔑视,“你流着虞家的血,那又如何?老祖宗和哥哥可不看重这个。他们要赶你走是你自己作孽,与我何gān?你找我来发什么疯?来人啊!把她撵出去!”
院里的婆子丫头都没动,就连桃红柳绿也都傻愣愣的站着。
虞妙琪噗嗤一声笑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虞襄顶着侯府嫡小姐的名头才能作威作福,没了这名头,她拿什么横?说到底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罢了!
虞襄柳眉倒竖,真有些生气了。
虞思雨吼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把虞妙琪撵出去!这里是谁的地界你们莫忘了!”
桃红柳绿这才回神,上前去拉扯虞妙琪,院外的下仆依然不敢妄动,隐有观望之意。恰在这时,马嬷嬷闻听消息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虞妙琪两巴掌扇开桃红和柳绿,见马嬷嬷到了反而笑起来,走到窗边的盥洗架,就着铜盆里的水慢慢把脸洗gān净,一字一句开口,“你且回去告诉老太太,让她不要偏心太过。把我撵走不算什么,当心我破罐子破摔把虞襄的身世宣扬出去。你们侯府丢弃嫡亲血脉,反把一个野种当宝贝疙瘩一般疼宠。这是什么道理?天下间就没有这样冷血薄qíng的家人!”
老太太和侯爷有多疼襄儿小姐,马嬷嬷自然清楚,若虞妙琪果真把事qíng闹大,襄儿小姐平日里得罪那么多闺秀,将来还不被她们磋磨死?这京城也是待不住了!
在她犹豫不决间,虞妙琪直起身,取下架子上悬挂的布巾擦脸,又坐到梳妆台前把虞襄的翡翠莲花冠笄戴在头顶,对着水银镜左看右看,姿态傲慢,“回去告诉祖母,毁了我就是毁了虞襄,若想封住我的嘴,就把这院子给我。”
她回头,冲脸色难看的虞襄和虞思雨微微一笑。
虞襄早知道把身世摊开,虞妙琪将占据绝对的优势,却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早。她在离开和留下之间挣扎,终于沉声问道,“我的家人呢?他们在哪儿?”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的。
虞妙琪眸光微闪,正yù开口却见冯嬷嬷领着许多壮实丫头进来,不卑不亢的躬身回话,“启禀襄儿小姐,奴婢奉侯爷之命前来替小姐搬家。这院子已经脏了,住不得了。”
“搬去哪儿?”虞襄大为惊讶,连怀里的汤婆子都掉在了地上。
“搬去荆馥小院,奴婢已将院子清理gān净,只需把东西搬过去就能住人。”冯嬷嬷一面说一面摘掉虞妙琪头上的冠笄,用盒子装好jiāo给身后的丫头,又命人将一应古董家具全都搬走,窗帘和chuáng幔全都拆掉,院外的奇花异糙能挖走的挖走,不能挖走的巨树只得留下。
荆馥小院离虞品言的书房只一墙之隔,且占地足有两个西厢那般大。冯嬷嬷这会儿功夫就将之清扫gān净,可见早得了虞品言jiāo代。
仆役们动作十分迅速,只一刻钟不到就把房间搬空了,徒留下目瞪口呆的虞妙琪和窃笑不已的虞思雨。
“二小姐,如你所愿,这个院子今后就是你的了。侯爷有言,你若是想继续留在侯府当嫡小姐,就把嘴巴管严实了。”冯嬷嬷略一躬身,推着虞襄往门外走,虞思雨连忙跟上。
这算什么?就这样把自己打发了!?虞妙琪站起来,神qíng恍惚的往前走了两步。都说投鼠忌器,万万没想到她这嫡亲的虞府血脉竟成了那只人人喊打的老鼠,虞襄反而是价值连城的宝器。这家人竟践踏她至此!
这般想着,她眼珠渐次染上疯狂的杀意。
虞襄心有所感,抬手示意冯嬷嬷停下,回头指着盥洗架说道,“差点忘了,虞妙琪,方才你洗脸那水,擦脸那布巾,都是我打理‘那什么’用剩的。”她看了看自己腹部,轻快的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恶意,“你的……明白?”
众人,“……”
虞妙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仿佛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虞襄轻笑一声,示意冯嬷嬷继续走,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呜咽作呕的声音。
等虞襄在荆馥小院安顿好,虞思雨还处于狂笑不止的状态,“唉呀妈呀,虞襄你真损,我估计虞妙琪得有好几天吃不下饭。”笑完又叹息道,“咱们侯府被她害惨了,什么名声都没了,日后再宴客恐怕没人敢上门。”
虞襄正在描绘姨妈巾和文胸的图样,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知道么?在此之前,咱们永乐侯府就是京城最没有规矩的人家,名声更臭一点也没所谓。只是该补偿的还需补偿,能不结仇的就不结仇,与各家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才是正好。”
虞思雨点头,迟疑道,“你现在既已知道自己身世,日后准备怎么办?虞妙琪说得那么大声,这会儿府里想必已经传遍了。之前是虞妙琪管家,规矩早就乱了,少不得有那些个踩低捧高的奴才……”
虞襄冷笑打断她,“我就算不是虞府嫡小姐,却也不是垫脚石,谁都能踩一踩……”
“谁要踩你?”一道冰冷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二人转头一看,却是风尘仆仆的虞品言。
虞妙琪连忙起身行礼,问道,“大哥,皇上那里怎么说?”
虞品言不答,径直走到虞襄身边,弯腰去揉她腹部,再次沉声询问,“谁要踩你?嗯?告诉哥哥,哥哥立马剁了他。”大手揉着揉着便要往衣摆里钻,去撩亵衣。
虞襄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脸红,抓住他手腕急急开口,“没谁要欺负我,我们只是假设而已。哥哥,皇上怎么说来着?”
虞品言紧挨着她落座,见屋里燃起了火笼,还在上面摆了一张桌子盖上锦被,立即将被单扯过来,仔细盖住她双腿,徐徐答道,“皇上命我自省半月,又赐了四个嬷嬷调教虞妙琪。”
皇上既赐下了嬷嬷,虞妙琪却是走不得了。虞思雨心里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