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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妈妈过世后,家里和几个姨娘家关系就淡了,只是因为苏爸爸是在舅舅手下讨生活,关系才保持得好一些。

从舅舅家里回到家,苏蕤去热水给苏爸爸泡脚,苏葳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知怎么着,两父子就吵起了架来。
等苏蕤从厨房里出去,两人差点要打起来。
苏蕤把两人拉开,才听苏爸爸说苏葳,“你看看你,除了玩游戏,你还会什么。到时候你要做什么工作?”
苏葳道,“我自己知道要怎么办,不要你管。”
苏爸爸更是气得扔了拖鞋在他脑袋上,“不要我管,我不管你,你就要去犯法吃枪子。”

苏葳又开始反驳,最后苏蕤只好把苏葳给攘进了卧室里去,家里才静一点。
苏爸爸坐在沙发上连声叹气,这才来问苏蕤,“你舅舅问你毕业了要怎么办,你是怎么想的?”
苏蕤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好半天才回答,“我想读研究生。”
苏爸爸愣了一下,苏蕤赶紧解释道,“读研究生可能会有奖学金的,可以减免学费,我自己也可以做些兼职。”
苏爸爸便说道,“你自己有想法就好。要是要用钱,家里还是能够拿一些出来。只是你弟弟不争气,我现在看到他就满肚子火。”

苏蕤只好说是苏葳还小,等他再长大一些就好了。
苏蕤为爸爸并没有太过在意他要读研而松了口气,这个家,虽然待在这里时,总觉得有各种问题,但远离了这里,他又只会想这里。
自从去读大学,他就再也没有想过亲生父母的事qíng了。
小的时候,觉得苏家不是他的家,但现在对于他,这里便是他真真切切的家。
老父在这里,弟弟在这里,童年少年的所有回忆都在这里。


☆、6第六章

自从上了大学,苏蕤几乎就和原来的人际关系相隔离了。
他再没有和高中同学有任何联系,当时考到S城的同学,也是四五个之多,但他在这里四五年了,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这样和原来的人际关系圈完全割离,让他感觉安全。

他不希望周围的人知道他只是父母的养女,或者即使他现在身体的秘密bào露了,现在认识的人,也不会将这件事传播给他过往生命中的人知道。

不过一件事却打破了原来的平静。

苏蕤的专业本科是五学年,在他读大五的时候,其他非医学类的高中同学,都大学毕业了。
有几个同学考了S城的研究生过来读研,又有几个过来工作,加上本来就在这里的,在远在异乡的S城,竟然聚集了近十个同学。

苏蕤最初完全不知这件事。
程俊组织了这次同学会,希望大家能在一起联络感qíng。

苏蕤为了做兼职比较方便,在大一时配了手机,乃是当时诺基亚最经典的那款直板,用了五年,依然没坏,而且看着还很新,大约是他很少用的缘故。
手机里只有很少人的号码,没有一个是高中同学或者老师的。
不知道程俊是从哪里找到了他的电话,打给他。

苏蕤本准备考研,到大五的时候,算了成绩和活动分数——活动分数几乎全来自于在校礼仪队做礼仪,竟然稳稳排在前列,有保研资格,他没有想过去外校,故而经过仔细思考,就去找了一位做肝癌的老师,想要读他的研究生,这位老师正是S大附属医院里肝癌方面最出色的专家,不过苏蕤不是去跟着他做临chuáng,而是去做基础研究。
这位老师姓刘名瑞贞,虽然他是十分出色的临chuáng大夫,奈何现在学校要求老师们必须发基础研究的论文,他临chuáng是一把手,对分子细胞类基础研究正是一抓瞎,故而他正差人给做基础研究,苏蕤去找他,便一拍即合,两人相见甚欢,刘老师当即表态,只要他做得好,给他发三千块一月的工资。

苏蕤松了口气,他正是为此而来。
刘老师财大气粗,对为他做基础研究的弟子都十分豪慡,不仅是做基础研究的,他的临chuáng弟子,正是苏蕤认识的一位师兄,在他手下读博硕连读,刘老师每月许他五千块,算是一众硕博学生里最高的。
苏蕤正是被这位师兄说动,才找了刘老师。

其实按照苏蕤本意,他是想去学院另一个做分子遗传学的导师手下,因为这位导师是做j□j畸形的专家,他自己还有一个专门做出生缺陷和遗传病的医院。只是这个老师很抠门,基本上不给学生发钱。
苏蕤在大三下学期时在他的实验室去做过项目,一共做了一年多,就是在他的实验室,苏蕤暗地里查了自己的染色体,为46XY,应该是男xing,不过他的外在却更多表现出女xing的特点,他猜测自己可能有雄xing激素不敏感,不过更具体的检查都要到医院去才行。
其实他已经存够了检查,更甚者做简单的手术的钱,他缺乏的只是去医院检查的勇气。
虽然他自己便是学医,但他依然无法去将自己的身体的隐秘bào露在别人的目光之下。
也许正因为是医学院的学生,所以他知道,医生也是人,特别是学院里以及临chuáng那边很多人认识他,说不得他去检查做手术后,便有认识他的人将他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想到这个,苏蕤就觉得会很难堪,他便抵触去做检查。

S城的冬天要比家乡冷,十二月了,校园里的很多树都落了叶。
程俊给苏蕤打电话时,苏蕤刚吃完晚饭往实验大楼里去。
刘老师并没有自己的研究室,所以苏蕤做他的研究课题,便被寄在循证医学林老师的大实验室里做。
苏蕤从保研确定之后,就先到林老师的手下开始做事了。

苏蕤接到程俊的电话时,并不知道是他,“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笑着说,“哈,你的声音比以前温柔了太多,你猜猜我是谁?”
苏蕤觉得莫名其妙,将身边的所有人都筛选了一遍,然后把电话挂了。
他身边的人,都是严肃认真的学院派,在实验室里喝水都会被批评,谁会没事说出“你猜猜我是谁”这种làng费时间的话。

程俊被苏蕤挂了电话,他握着手机愣了一下才又再拨了一次。
这次苏蕤接听后便直接说道,“你好,请问你是谁,要是没有事,请不要骚扰我。”
苏蕤的语气很不好听。
他从大一开始在外面做兼职,经常会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不过他涉入不深,遇到的事qíng其实还算好,但他自己已经觉得很不堪,给他打骚扰电话的,有些是想追他,有些只是想睡他,或者是想要拉皮条的。
苏蕤对这些人,一向没有好语气,甚至还因为被骚扰得厉害换过几次电话号码。

程俊没有再拐弯抹角,而是说道,“苏蕤,我是程俊。咱们高中好歹做过一年多同桌,你不会已经把我忘了吧。”

这次轮到苏蕤发愣了,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整整四年半了,第一次和高中同学jiāo谈,他站在实验大楼前的树影里,抬头看了看被城市灯光映成橙huáng色的夜空,突然有点感慨,“怎么会忘。”

他这淡淡的一句,倒让程俊心都漏跳了几拍,“没有忘,那真是我的荣幸。我还是让了一个回老家工作的同学找去你家,向你爸要的号码。”
苏蕤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好“哦”了一声。

程俊便开始了长篇大论,说他这四年来,其实也到S大来过几次的,但是没有找到他,然后又说他留了S城工作,这次有不少同学在S城,高中同学在这里聚会不容易,所以这次他就出面办了这次聚会,让苏蕤一定要去。

苏蕤其实不大想去,他很喜欢有一个孤寂的环境,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让他觉得安全,去和老同学开同学聚会,总像是会有高中时候的一些不堪会被引出来,又抖落在他的面前,例如他只是养女的事。
他到如今,已经只想忘掉他是苏家养女这件事。
而他的大学同学,也都正好全都不知道他只是养女。

苏蕤记得程俊高中时候不是多话的xing格,但他此时却唠叨得很,能说会道,各种理由都搬上来了,最后苏蕤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约了周六晚上,程俊说他到时候来接苏蕤,苏蕤本想说自己坐车过去,程俊说地方不是很好找,非要来接他,苏蕤便只得顺水推舟了。

周六傍晚,苏蕤洗过澡,换了最能穿出门的衣服,将一向扎成马尾的头发披了下来,还坐在桌子前面化了淡妆。
苏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里面的人不是自己,只是一个人偶,或者是自己被一张面具掩盖在了后面。
他在小时候,一直憧憬自己是一个男孩子,是男孩子,就不会被亲生父母扔掉了,他那时候执着地不愿意做女孩子们喜欢的事,不穿裙子,不留长发,不打扮收拾自己,不穿稍稍粉嫩的衣服……

但当发现自己真的算不得一个完好的女生时,他反而开始想要不断凸显自己的女xing特制了。
他很怕大学的同学、师兄师姐们会认为他不男不女,会说他是男人婆。
这些人,能够在看到一个姿态扭捏的男人时就说对方雌xing激素分泌过多小心j□j发育得rǔ腺癌,说比较娘的男生雄xing激素不敏感等玩笑话。
苏蕤知道他们是开玩笑,但他很介意自己成为被开玩笑的对象。
所以自从读大学,他反而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女人。
他留了长发,有的时候甚至会穿裙子,因为有时候的兼职需要,他也学会了化妆。

对着镜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妖。
程俊给他打电话来之前,他一直在对着几份肝癌分子靶向药物的论文发呆,看不进去论文,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室友余婕从外面进来,看到他的样子,不由一愣,说,“你今晚有约会吗,怎么打扮成这样。”

苏蕤平常其实是不注重打扮的,随意套一身衣服,就往实验室去,去了实验室身上穿上白大褂,里面穿的是什么都无所谓。
而上大五之后,他除了保持了两个周末的家教,已经不再做社会上的那些兼职,这种要打扮的时候便没有了。
余婕也是很久没有看到苏蕤化妆了。

苏蕤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们高中同学聚会。”
余婕道,“你从没说过你高中同学,这次居然要去聚会?”
苏蕤淡淡道,“嗯。”

苏蕤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在换衣服的余婕又看了苏蕤一眼,苏蕤边接电话边站起了身,他今天有些过于漂亮了,让余婕忍不住要朝他看去。
苏蕤没看换衣服的余婕,对着电话只是淡淡嗯了几声,人就提着包出去了。

余婕和同寝另外两人,都知道苏蕤特别害羞,他从不当着她们的面换衣服,看到她们换衣服,他要是在chuáng上,就会拉上帘子,在桌子边,就会转过脸去。
而且另外三人也知道苏蕤从来没有来过月经,寝室里只有一个人从来不扔和买卫生棉,这是非常明显的事。
但另外三人都没揭穿,都是学医的,已经猜测苏蕤是不是45X,或者是j□j畸形雌xing生殖系统发育不良等等。
只有苏蕤自己掩耳盗铃以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7第七章

苏蕤下了楼,站在宿舍楼不远处的大路上等程俊。

冬天天黑早,这时候才六点,天色已经非常暗淡,路边路灯散发出昏huáng的光,他伸手拨了拨领口的丝巾,又低头看了看下半身的黑色长裙,甚至想到自己脸上的妆容,不由心里又忐忑起来,心想我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高中同学不都知道我很男人婆吗,我又何必这样自欺欺人。

虽然这般矛盾,到底站在那里没有回寝室去换衣服。
中途也有几个认识的同学从他身边走过,看到他站在那里就过来打招呼。
只要是女生,无一不说,“苏蕤,你打扮得好漂亮,去约会吗?”
苏蕤略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并不多说。
要是是男同学,因为平常就和沉默寡言到显得高傲孤僻的苏蕤不熟悉,此时遇到,也不好多说,但多会多看他几眼,又简单问候一句,赶紧走了。

苏蕤静静站在那里,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他接听起来。
程俊说,“你们学校里面路太复杂了,我问了人找到了五舍的这个入口,但没看到你。你在哪里?”

苏蕤扭头看了看,看到了一辆香槟色的车停在不远处,驾驶位的车窗是开着的,程俊正好将脸露了出来,苏蕤便道,“我在你后面不远。”

程俊探头看出来,便看到了在路灯下的苏蕤,不由很是吃惊。
他愣了一下才打车开门下了车,苏蕤也走了过去。
四年多没有见,两人变化都挺大。

程俊不再是高中时候那瘦成竹竿的样子,脸上也褪去了当时的那种稚嫩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吊儿郎当。
他外面穿着黑色的大衣,一张脸打理得很能见人,完全没有学生样,反而像个在社会上浸yín了多年的成功人士。
不过却少了那种成功人士的沉稳,多了花花公子的轻佻。

程俊看着苏蕤的眼神里带着惊讶和惊叹,但是他很快就收起了这种神色。
苏蕤被他看得不自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打了个招呼,“你好!”

程俊笑了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道,“你变了好多。”
苏蕤同高中时候,简直不像同一个人,也难怪刚才程俊开车从苏蕤身边过去,四处打量,硬是没有认出他来,反而要打电话询问。